顾双华像被抽了魂儿的布偶,呆了、傻了,整个背脊都窜着麻意,直到那人身上浓浓的酒味冲进鼻翼,才勉强拾回不知流落何方的魂儿,努力将那人推开一些,颤声道:“王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记得方才曾撞见信王和一个婢女亲热调笑,可能是现在喝的多了些,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婢女。
这是她在混乱中唯一能想出的解释。
她喊出这句话,便感觉钳住她腰肢的大掌一抖,然后那人放开她,热切变成冷硬,转身大步往回走去。
顾双华大口喘着气,脸红心跳地抚着唇上残留的热意,仿佛做了一个飘渺的梦。
可正是这梦,为方才凄楚孤寂的心境,平添了一层旖旎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看,是哪个大猪蹄子亲完了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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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马车里,顾双华陷入那段回忆,时而痴时而叹,时而脸颊微微泛红。
顾远萧默默看着,觉得一颗心如同落入满是尖锐砂石的山堆,多等一刻,便多翻滚一圈,直至血肉模糊,再也辨不清是痛是酸。
他死死握拳,强忍住不去掰她的下巴,他想让那双含情带怯的眼眸看见的是他,只能看着他。
顾双华渐渐从那个亲吻中回神,然后才发觉车内的气氛好像不太对,抬头看见哥哥的脸,突然想起他方才问的问题,吓得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啊。”
顾远萧定定看她,目光中仿佛含了千重山、万重水,然后倾身靠过去,一字一句问:“你可敢向我赌誓,对信王绝无任何绮念。”
顾双华被他看得更是惊慌,缩着脖子,把下巴压得快戳到胸口,竟是久久不敢回他。
顾远萧咬着牙闭目,嘴边肌肉微微抖着,然后深吸口气,偏头不再看她,过了许久,才淡淡吐出两个字:“罢了。”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等她长大,等她回归,为她披荆斩棘、默默守护,眼看着她从稚嫩青果儿长出向阳而生的茂盛花叶。
可她心里等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顾双华耷拉着脑袋,偷偷朝哥哥瞥一眼,发现他满脸的疲惫与失望,似是看都不愿再看自己一眼,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想哭。
自那晚之后,她每次见到信王都要忐忑许久,可信王却永远是那样半真半假地同她调笑,好像那晚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以信王的性子,想必也只把那个亲吻,当作了酒后无伤大雅的消遣,连人也分不清,转眼也就忘了。
所以,是自己让哥哥失望了吧,明知信王是那样的人,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着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水声脉脉,月落无痕。
马车就在这一片静默中停下,顾远萧一把撩开车帘下了车,顾双华急忙跟着跳下去,可她的步子根本追不上哥哥。
顾远萧大步走到门前,被守门的小厮围着寒暄一番,他偏头向他们问了几句琐事,却一次也没有回头望过。
顾双华呆呆望着哥哥的背影,突然有种恐惧冒出来:也许这一次,不管她怎么喊,哥哥也不会等她了。
待回到房里,她摸了摸被寒露染湿的鬓发,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
偏这时宝琴还端着盆热水进来,口里不住地念叨:“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侯爷知道你没从公主府回来,不知道急成啥样了。他连晚膳都没用,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出去找,后来在公主的车夫那里打听到了,赶忙又亲自出去找你……”
顾双华仰起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线微微发抖:“你别说了,我难受。”
宝琴低头撞见小姐通红的眼,吓得帕子都快掉了,忙将帕子浸了热水拧干,帮小姐盖住眼轻揉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侯爷教训了。其实奴婢看得出,在这府里,侯爷最紧张的就是你,今晚他担心着急,说话重了些也是正常,到明日就好了,哪有当哥哥的一直怪妹妹的。”
顾双华把脸埋在热帕子里,猛吸了下鼻子,不住地安慰自己:是啊,到明日就好了,明日再好好去找哥哥认个错,他总不能一直不理自己。
可这点儿微弱的期盼,很快就在第二天化做了泡影。
顾远萧开始整日都不在府里呆,从早到晚,根本见不到人影。
顾双华被逼急了,干脆就站在他房门前等,可好不容易守到哥哥回来,他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然后边往里走边道:“太晚了,回去吧。”
顾双华扁了扁嘴,攒了好几天的勇气就这么彻底被击碎。她从不知道哥哥还有这么冷的一面,仿佛遥遥站在触不到的彼端,连吐出来的字句,都裹着层厚厚的寒霜。
她原本就不是积极的性子,只是被哥哥宠着渐渐敢露出本性,这下子,仿佛失了庇护的雏鸟,又重新缩回自己的羽翼,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份消沉连老夫人都看出来了,在某次顾双华帮她梳头时,拍着她的手问:“你最近有心事?”
顾双华懒懒握着手里的篦子,低声道:“没有,只是有些累。”
老夫人一翻眼皮,“也没看你上哪儿去,怎么就累着了。”她按了按顾双华的手指:“是不是在府里闷着了,过几日我正好要去慈宁寺上香,你陪祖母一起去住两天,那地方清净开阔,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又笑了笑道:“据说那里的菩萨灵得很,你有什么事想不通,可以去菩萨面前求上一求,让菩萨给你答案。”
顾双华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却心里想着:若是求菩萨真有用,她宁愿天天在佛前叩拜,只求能和哥哥回到曾经那般相处。
她在祖母的房里呆了大半天,又回房看了会儿书,许是因为快要入夏,只觉得闷热烦躁,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
到了黄昏时分,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阵嘈杂,然后便是王管事的声音:“哟,侯爷这是喝了多少啊。”
她心中一动,放下书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群下人七手八脚地围着醉醺醺的顾远萧,扶着他往房里走。
于是她躲到回廊外等了很久,一直到哥哥房里的人都散了,才鼓起勇气去敲门,还没出声,里面就传来顾远萧不耐烦的声音:“说了让你们都出去!”
她压了压下巴,掐着虎口给自己打气,然后低低唤了声:“哥哥。”
房间里的顾远萧立即沉默下来,沉默久到让顾双华几乎想拔腿就跑,然后才听见他淡淡回道:“进来吧。”
顾双华内心雀跃,小心地推开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哥哥斜躺在罗汉塌上,正皱着眉,伸手去抓旁边的茶来喝。
她连忙走过去,帮他把茶杯端起,然后低头看了眼,柔声道:“这茶都凉了,我帮你换一杯吧。”
说完也不等顾远萧开口,就自顾自为他换了杯热茶递过去,又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用帕子蘸了热水去帮他擦额上的汗。
顾远萧一直默默看着她忙活,直到她坐到自己身边,微微俯身,带着关切为他擦脸,发丝散落下来,像极了两年前在湖心岛的那个夜晚。
他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这几日纠缠不去的恨意和妒意,全化作欲。念焚烧着他的理智,于是一把抓住她拿着帕子的手,将她的身子往下扯了点,哑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双华看着他浓黑的双眸,莫名有些害怕,低低道:“因为你是哥哥啊。”
这侯府除了祖母,还有谁能像大哥一样对她这般好呢。
谁知哥哥竟然轻笑一声,嘴角挂起丝轻佻,将她的脸拉到几乎挨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哥哥。”
顾双华被哥哥眼眸里、鼻息间扑出的火焰给烧得一团乱,慌张地想要坐起,却被他死死拉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竟被哥哥压在了身下。
她急得呼吸都不畅,一边推着哥哥重重的身子一边带着哭腔喊:“哥哥,你喝醉了吗?我是双华啊。”
可顾远萧眯着眼,撩起她鬓青丝在脸边摩挲,然后将唇压在她耳垂上,粗哑的声音烧着她的耳膜:“记住,我不是哥哥,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想要妹妹把我当男人我容易嘛= =
第20章
窗外彩霞满天; 浅月如点墨般缀上天际; 春日的夜晚; 因烈日西沉,比白天更添了份清凉。
可这一刻的顾双华; 却觉得全身被热浪包裹住,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
耳边男声暗哑中带着□□惑的味道:“记住,我不是哥哥,是个男人!”
顾双华快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怀疑,这是哥哥故意吓她来惩罚自己那日的犹豫,巴巴地吸着鼻子求饶:“哥哥,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顾远萧用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喉间和肺腑填满了她的香气,可酒精还没烧干最后一丝理智; 手绕着她缎子似的发丝; 用了力按压摩挲; 仿佛按着脑中那根摇摇欲断的丝线; 煎熬挣扎间,心不在焉地问:“你错哪儿了?”
顾双华小声的啜泣:“我不该想着信王,我不该……”
话还没说完; 她就发觉不妙,因为哥哥突然抬眸看他,眼里仿佛藏了头猛兽; 随时都能跳出来,将她撕咬啃碎吃干抹净。
她怕得要命,也不知为何哥哥突然变成这样,突然间,她想起自己身上的媚香,仿佛在绝望中突然抓住一块浮木。
忙用手按住他的胳膊,软着声喊:“哥哥,你醒醒啊,你现在看到的根本不是我,你也该不是这样的,全是因为闻了我身上的香味……”
她急得口不择言,声音都打着颤,顾远萧却是听懂了,他深吸口气,将身子撑起来点儿,伸手摩挲着她的下巴:“你觉得我对你如此,是因为媚香的缘故?”
顾双华未想到他竟也知道媚香的事,可已经无暇细想,只红着眼猛点头,顾远萧低头嘲讽地笑了一声,“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会因媚香催情,无法控制自己的禽兽之人吗?”
那你现在……不就挺禽兽的嘛……
顾双华眨了眨红彤彤的眼,没敢说出口。
顾远萧就这么看着她,呼吸声忽重忽轻,最后终是长叹一声,翻身在她身旁平躺下,胳膊搭在眼上,心中翻涌起悔意。
自己捧在手心那么多年,视她如珠如宝的姑娘,怎能为了一时的欲。念,亲手将她碾碎。
况且若他真想强要了她,那一次就不必……他暗自捏拳,强迫自己闭眼,忘掉那些画面……
另一边,顾双华总算脱离了可怕的压迫,抓着衣襟,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吸气。
小心翼翼,将脸往那边偏动一点儿,发觉哥哥似乎恢复些清明,只是静静躺在那儿,那股子要将人给活吞了的气场也没了。
本想着要趁机逃跑,可哥哥结实的肩膀下还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于是顾双华哭丧着脸,偷偷摸摸去扯自己的头发,偏偏那头发被山一样的身子给压着,怎么扯都是纹丝不动。
她正气得皱起鼻子,顾远萧突然转头看她,吓得她将手一松,尴尬地眨了眨眼,眼里还挂着未掉出的半滴泪……
顾远萧没忍住笑了出来,将身体抬起一些,把那缕头发放进她手心,问:“刚才是不是很怕?”
顾双华被他这句话勾出满心的恐惧和委屈,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哥哥,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顾远萧突然伸手过去,吓得顾双华猛往后缩,可他只是用指腹轻擦着她脸上的泪,身子再撑起一些,靠在她脸旁,仿佛有万千柔肠要诉,却只说出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后面的话还没开口,顾双华哭得更凶了:他当了她十几年的哥哥,怎么就不是了呢。
哭到动情处,顺手拉着顾远萧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一通,然后才发觉不对,转头看见哥哥一脸无奈,却乖乖伸出另一只干净袖子让她继续擦。
顾双华猛吸了下鼻子,慌乱了整晚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除了哥哥,还有谁会这么宠溺她呢。
至于方才的事,一定是哥哥被蛊惑了,比如,被某只狐狸精迷乱了心神!
当顾双华得出这个结论时,已经是在第二日清晨。
当失眠整晚的顾双华被宝琴从被窝里拖出来,再按坐在铜镜旁边梳头边道:“小姐是不是忘了,今日你可要陪老夫人去慈宁寺呢。”
顾双华望着铜镜里那张惨白的脸,配着似蹙非蹙的含烟眉,倒看出几分凄楚动人的味道。她突然福至心灵地“啊”了一声,吓得宝琴手一抖,差点给她扯下几根头发来。
顾双华捏紧手里的头花,仿佛想通了某些的关键:大哥好像就是自她清醒以后,才变得越来越奇怪,所以一定是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梦中女子有那般手腕,还有什么桃花系统,令那些王家郑家公子都为她痴狂,怎么会放过近水楼台,论相貌、权势都无人可及的哥哥。
她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