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径直进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闻讯赶来迎接的乔管家。
乔管家笑呵呵地上前行礼,“段三小姐好。”
段瑶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肃王呢?”
乔管家咯噔一声,直叫不好,心道平日里段三小姐称自家王爷都是叫王爷的字,今日却改口称他为肃王,这里面铁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偷偷打量了段瑶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虽说和往日差别不大,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悦,显然是有些不高兴。而这个不高兴,很可能就是针对自家王爷的。
这又是为何了?昨天两人不是还好好的么?乔管家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却也不敢怠慢了段瑶,陪着笑脸道:“王爷在前面花厅,老奴这就领您过去。”
谁知段瑶淡淡一笑道:“乔管家有事儿就下去忙吧,我自行过去就是了。”
乔管家顿了一下,心里飞快想着,如此他正好可以让人去通知王爷段三小姐不高兴,便躬身退到一边,让段瑶先行。
话说段瑶一路往前行去,到了花厅前面,果然见到与她想象中一样的画面,周成易正和刘玉婷在花厅里说话,看两人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段瑶抿了一下双唇,提着食盒慢步走了上去,也没让守在外面的下人通报,就径直走进了花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仲卿,该用膳了。”
周成易抬头看段瑶一眼,之前乔管家已经让侍卫过来给他提醒了一句,说是段瑶看起来不太高兴,他当时也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因为刘玉婷在这儿的关系。
周成易心中好笑,这丫头也有吃醋的时候,他当她一直这样没心没肺没感觉呢,都只有他紧张她的份儿,原来也能看到她吃味儿的样子。
刘玉婷今日过来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她本是已嫁入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府的人,安国公府受到严惩,照理她也逃不掉,是周成易帮她说了话,说她举报有功,将功抵过,免除了对她的处罚。
承恩候府倒了,安国公府也倒了,刘玉婷的郡主身份也没了,太后还在宫里病着,不过也已经跟她没太大关系了,承恩候和承恩候夫人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她明日也要赶过去,曾经以后这齐都城里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她要带着自己的父母,找一个平静的地方重新开始。
思及以前的那些过往,年轻气盛,糊涂过日,一心只想着喜欢周成易,心念成魔,竟干了无数的傻事。现在回头看来,当初的自己又蠢又傻又笨,简直无药可救,如今幡然醒悟,再不想回首。
刘玉婷今日来就是与过去做一个告别的。
周成易先前听下人禀告段瑶来了,就想请刘玉婷离开了。免得两人撞上,闹出不快来。
刘玉婷却向他求了情,“今日之后我就要离开齐都城了,将来也不会再回来,以后这些熟人仇人也都见不到了,我曾经做了对不起段瑶的事情,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向她道个歉,希望肃王能够成全。”
周成易在犹豫片刻后答应了她,所以段瑶到了花厅才会看到刘玉婷也在。
段瑶见了刘玉婷自然有些不快,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何况刘玉婷以前还那样陷害过她,她能对刘玉婷有好脸色才怪,沉着一张脸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闷声道:“仲卿,用膳了。”
周成易就坐在圆木椅子上,微微带笑看着她动作,也不说过去帮忙,“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段瑶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恨不得把手里端着的蔡盘子扣在他欠扁的脸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自己过来看啊!”
就她这幅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连旁边站着的刘玉婷都看出来了。如今刘玉婷对段瑶的心结已解,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就觉得讨厌了,相反觉得她现在这带刺玫瑰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心生喜欢。
刘玉婷上前一步笑着道:“段三姑娘,我明日就要离开齐都城了,是专门过来向肃王辞行的,正好碰见你,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否?”
她要离开齐都城了?
段瑶抬头打量她,叫她目光澄澈,表情诚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们到那边去说吧。”刘玉婷抬手指了一下花厅外面左边一处种着菊花的花坛位置。
段瑶看了看,“就那儿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
或许是知道刘玉婷就要走了,段瑶对她的不喜和怨气也消散了一些,到了花坛边上,段瑶先开口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段瑶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玉婷就对着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把毫无准备的段瑶狠狠吓了一跳。
刘玉婷诚恳道歉:“以前是我犯傻,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在此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从此之后,我将离开齐都城再不回来,千山万水,后会无期。”
段瑶万没想到她会给她跪下道歉,好歹她以前也是一个郡主,心高气傲的人,再见她表情真挚诚恳,此话完全出自于她的真心实意。
“你起来吧。”此时此刻段瑶对她的恨和怨都随风消散了。
刘玉婷抬头看向她,“你原谅我了?”
段瑶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那些仇那些怨都过去了,再深藏心中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了,在刘玉婷给段瑶道歉的那一刻,段瑶的心结也解开了。
微风吹过花园,带来淡淡花香味,两人虽不是朋友,以后也不会是,如今却也不是仇人了。
临走之时,刘玉婷对段瑶道:“段三小姐,祝你以后和肃王白头偕老,万事如意。”
段瑶道:“多谢。”
“肃王是个好人,好好珍惜他。”刘玉婷依恋地看了周成易所在的位置一眼。
段瑶勾唇一笑,挑眉道:“这不要你说,我比你清楚。”
“也是,我失言了。”刘玉婷自嘲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成易对段瑶有多么宠爱,他们两人的眼中就只能看到对方,别人是根本插不进去的,她这么一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段瑶看她这样,想她就要走了,就多问了一句,“那你要去哪儿了?”
刘玉婷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大齐朝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那你……一路顺风。”段瑶祝福道。
“后会无期。”刘玉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段瑶回头,看到周成易站在身后,她挪了挪脚没动,周成易见了,轻笑出声,大步走上前去拥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段瑶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儿。”
周成易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刚才吃味儿了?所以现在不好意思了。”
段瑶狠狠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道:“才没有,你少乱说。”
周成易搂着她笑出声来,打趣她道:“可是我刚刚明明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儿,就像打翻了满屋子的醋坛子。”
“喂!”段瑶轻捶了他一下,急呼呼地道:“叫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周成易笑着捉了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指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一道细微的红痕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头一疼,指着伤处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段瑶忙要把手收回去,被周成易紧紧抓住手没成功,一双沉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一副她不说清楚就绝不放手的霸道模样,段瑶紧张地抿了一下双唇,小小声地道:“就是前两天给你做蔡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周成易皱紧了眉头,又心疼又自责,心疼她为他受伤,自责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她竟然也不跟他讲,这真是……哪里是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这口子明明是划在了他的心上。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手指上的伤痕,盯着她的眼眸了满是疼惜,“以后不要做了,让下人做就好,你受伤我会心疼。”
段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沉痛的眉眼,他宠着她心疼她,叫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受的这一点点小伤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都已经好了,我自己都忘记了,你别这样了。”段瑶用手指轻抚他紧皱的眉头。
周成易还是没有释怀,“你怎么没有跟我要早说,以后不可以再瞒着我,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段瑶轻描淡写地道:“你那天在忙嘛,何况一点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不想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没有麻烦这一说。”周成易激动道:“这事儿我们得好好谈谈,以后你不可以再瞒着我,不管什么事儿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段瑶嘟起红唇,小声抗议,“这只是小事儿嘛。”
周成易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生气道:“你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小事儿。”
段瑶手捂着被敲的额头,委屈地道:“好嘛好嘛,以后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周成易给她揉了揉被他敲过的额头,柔声道:“瑶儿,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希望能保护好你,让你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段瑶“嗯”了一下,伸手圈住周成易的腰,头靠在他胸前,感动地道:“我知道了。”
周成易叹息一声,伸手圈住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这日终于放晴了,阳光明媚,段瑶便叫丫鬟在院子里摆了桌椅,沏了一杯花茶,捧了一卷游记在院子里悠闲地看着。
游记上写到一处桃花源,风景秀美,景色怡人,犹如世外桃源,叫段瑶心生向往,“要是以后能去这儿就好了……”
一抬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带了笑,漂亮的丹凤眼叫人一看难忘,竟是许久未曾见过面的肖表哥。
自从上一次把肖承启气走了之后,段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此刻见他到她这儿来,吃惊非常,段瑶连忙站起身,嘴角动了动,“肖表哥……”
肖承启走上前去,笑着看她,“不认识我了?”
段瑶呐呐地道:“没,没有。”
肖承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逗你玩儿的。”
段瑶也笑了,招呼肖承启坐下,又叫妙语上了茶。
肖承启看到小桌上放着的游记,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正好看到段瑶看的那篇桃花源记。
“这不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么?”
“不是。”段瑶道:“是有人仿写的,大约是他在自家住的地方建了一处桃花园,风景优美,令人向往。”
肖承启的目光默默落在书页的内容上,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桃花园,然后和自己最爱的人住在里面,生几个小孩,怡然自乐。以前,他想的就跟段瑶在一起,不过现在却是不成了。
肖承启收回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抬头看向段瑶,笑着道:“瑶儿,我今日过来,是来辞行的。”
段瑶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又要出门吗?这次又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肖承启的脸上依然带着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边透着淡淡的苦涩,“不是,我是要去辽州。”
“为什么?”段瑶不解,辽州苦寒,这种时节就已经开始下雪了,根本没什么可去的,偏头看他道:“辽州有什么好玩儿的吗?你现在去条件很不好,下大雪天气恶劣,不如开春之后去,还可以去挖人参。”
肖承启被她调皮的语气逗乐了,伸手过去要揉她的头发,伸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现在不行了,她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了,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周成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把手收回来,轻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繁杂的情绪和思绪抛开,看着段瑶郑重道:“我不是去挖人参。而是去投靠杨将军,在他的手底下当差。”
“什么,你要去投靠杨将军?杨将军那人不是个莽夫吗?不是,不是,哎……”段瑶一听就很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为什么要去投靠杨将军?辽州那么苦,杨将军又是个莽汉,在他手底下当差,不死也要脱层皮,大齐能去的地方多得很,你又是晋国公世子,哪儿去不了,为什么要去那儿?不对,你为什么要去军营当兵才是重点?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去?”
肖承启看她这么着急,枯寂的心有了一丝波澜,起码她还是肯关心他的,这样也就足够了,他笑着缓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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