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歪着头笑道:“那可不是,兴许我出的这主意就办了好事也不一定。倘若你跟谁亲上加亲……”说到这,忽地瞄了眼春嫂子,笑道:“哎呀,我这话若是传给伯母听,伯母定该又好心地给我寻了嬷嬷送过来。只是我琢磨着循小郎的三个亲嫂子里头倒是有一家的姑娘不错的很。想来何爷也喜欢那家的很,回头我就叫何爷请了那家的姐姐来这边游山玩水。”
春嫂子听柳檀云这真真假假的话,心里唬了一跳,心想这姑娘竟是这般老练,不在京里却也知道如今京里何府里头为了何役、何循两人的亲事暗潮汹涌,笑道:“姑娘这话说的,这路这般远,谁家肯过来?”
柳檀云心想既然何夫人有功夫来给她下马威,那就叫她按下葫芦浮起瓢,看着何家外头百花争艳个个争着做她儿媳妇,她还顾得顾不得针对她,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看循小郎虎头虎脑的,还不值得人来一遭吗?何爷又是喜欢热闹的人,想来也乐意这般。”
春嫂子见了柳檀云真容,又听她调笑地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心想这柳家的女孩果然比传闻更刁钻,又见早先张牙舞爪的何循此时任由柳檀云说,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留下看住何循,免得何循再被柳檀云往歪路上带,于是借口安排人回京,退出去交代人如何跟何夫人回话。
等着春嫂子出去,何循就问:“你叫嫂子家妹妹来做什么?人多了聒噪的很,倒是将咱们的世外桃源弄成了闹市。”
柳檀云笑问:“你母亲最喜欢哪个嫂子?”
何循回想一番,说道:“三嫂子。”
柳檀云笑道:“果然都喜欢老小,回头就叫你三嫂子送个妹子过来。”
何循忽地伸手拧了柳檀云一把,说道:“你别以为你装神弄鬼的我不懂,你还不是想离间了三嫂子跟母亲。早先耿妈妈就说过如今那些女孩跟我亲近,就是想着做我媳妇呢。”
柳檀云笑道:“抢着做你媳妇哪里不好了?”
何循嘟嚷道:“都有一个媳妇了,哪里能再要一个。”说着,瞄了眼柳檀云,自顾自地道:“祖父说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就会瞎胡闹,叫我让着你一些。”
柳檀云一噎,招手叫何循走近,就问:“你这么早要媳妇做什么?”
何循道:“总归要
有一个媳妇呗,祖父说早晚都得要,不如先挑一个放着,这样才能一心干一番大事业。”
柳檀云笑道:“你瞧你五哥还不要媳妇呢,你就日日将媳妇挂在嘴上,这可不就叫人笑话了?”说完,心想若叫她做了何循的媳妇,还当真别扭的很。
何循忽地在柳檀云脸上咬了一下,随即笑道:“还说日日挂在嘴上,这么大的人,怎么都挂不住啊。”
柳檀云一惊,那边小一几个早先听他们两人说话只是偷笑,此时也吓了一跳,都装作没看见,转身寻了差事出去了。
柳檀云擦了擦脸,看见何循得意地笑,心里想着别跟小孩子计较,想着,忽地出手在何循脸上用力地抓了一把,啐道:“要死了你,你等着吧,我定要给你寻个心狠手辣的媳妇!”
何循笑道:“哪里还有比你更心狠手辣的?我三嫂跟我母亲最要好,她才不会不听母亲的话呢。”
柳檀云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是价钱够大,杀人越货的买卖也有人抢着做。你就等着瞧好了。”
何循摇头晃脑道:“我不耐烦管你那些事,这两日顾昭在祖父面前很是显摆了一回,我得用功将他比下去。”
柳檀云道:“正该这样,如今天暖了,你赶紧叫何爷把顾昭送走。”
何循点了头,又笑道:“你给我也做身衣裳吧,我瞧着你就不像是病了的。”
柳檀云道:“你那丫头做的还不够?就叫我做?”
何循嘀咕道:“叫你做件衣裳你还推三阻四,可是我没丫头了你就给我做?”
柳檀云说道:“没有丫头还有媳妇,没有媳妇还有婆子,总归我就是不给你做。”
说着话,那边厢春嫂子想着何循这么大功夫还在柳檀云房里,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实在不像话,便借口方才何循有事,想将他支走,于是又上了柳檀云的门。
何循瞧见春嫂子来了,便笑道:“嫂子来的正好,正有要紧的差事要叫嫂子去办呢。”
春嫂子问:“不知少爷说的是什么差事?少爷说得要紧,不如就不要打搅了柳……姑娘,咱们出去说?”
何循对柳檀云挤了下眼睛,转身对春嫂子说:“嫂子,咱们出去吧,出去说。”说着,又叫何夫人身边的丫头皓月也跟着过去。
这皓月是奉了何夫人的命专门留下看着何循的,因此自然要随着何循走。
春嫂子瞧着柳檀云堆着笑欠了欠身,就跟着何循出去,路上便笑道:“岑姑娘叫小的给少爷问声好,岑姑娘说不知道少爷的刺猬长得多大了,昨儿个她在自家院子里瞧见一只刺猬刺溜一声猛地窜出来,吓了她一跳,如今那刺猬叫她家下人逮着了,岑姑娘说是她的人没养过这东西,还叫少爷帮着养一养。”
何循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领着春嫂子向柳家门外走,说道:“我早先养了一只小东西,如今那东西大了,据说要生小小东西了,还请嫂子蘀我看着它,莫叫它生孩子的时候没个照应。”
春嫂子只当是何循的刺猬又或者是红毛要生了,就笑道:“少爷,这猫狗都有天性,不似人一般要照应着,该生的时候,它一准就生。”
何循道:“我养的东西怎能跟旁人养的一样?嫂子还是去看着吧。”
春嫂子待要再说两句,就见出了柳家门,何循并不领着她去何家,反倒向山下面的村子走去。
沟渠里还有残留的冰雪并未融化,田地里的麦苗已经露出鸀意,隔着几里路,湖面上的风吹来,叫人面上不禁一寒,又吹落了田埂上三两枝将将绽放的桃花。
春嫂子四处里张望着,瞧见一行十几个佃农立在路边给何循让路,便微微挡着与她一路过来的皓月,唯恐皓月叫那些粗人看了去。
何循笑道:“你们哪里去?如今就要下地了吗?”
领着那佃农的庄头忙笑道:“回循少爷,不是下地,是去收拾收拾湖边的芦苇蒲草,才刚何老尚书说清明的时候要在咱们这赛龙舟呢。”
何循心想离着清明远着呢,便是到了清明节的时候,毓水镇上也要有人请了柳老太爷、何老尚书去镇子里点龙眼,想着这是何老尚书有心要游湖,因此才叫人收拾的,说道:“不打搅你们了。”说完,依旧领着春嫂子、皓月向村子那边走。
春嫂子笑道:“老太爷当真有雅兴,只是清明的时候老太爷也不回去吗?”
何循道:“祖父的心思我哪里会知道”
春嫂子只听得何循这么一句,就有些讪讪的。
一路走着,忽地闻到风中有一股子腥臭味道,待走到村子口的猪圈旁,何循就停下说:“这就是我养的小东西,嫂子也不用做旁的,每日就守着它,给它接生吧。”
春嫂子还没说话,大丫头皓月笑道:“少爷,这可使不得,□嫂子看着这畜生,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生气?”
何循笑道:“自然不是春嫂子一个人看着,皓月姐姐也留下看着。”
皓月、春嫂子两人脸色就有些难看,恰瞧见隔了百来步回京的马车从面前经过,便是要叫马车停下也来不及,皓月笑道:“少爷莫要玩笑……”
何循冷笑道:“玩笑?谁与你玩笑,这小东西生不出小小东西,你们就不能离开。也别说母亲知道了会如何,我再如何,不过是得母亲一通训斥,母亲还能为了你们与我反目成仇?”说着,又吩咐了人看着皓月、春嫂子,便又领着人回自家宅子去。
春嫂子心里一急,心想这边就她跟皓月两个留下,势单力薄,难怪何循敢吩咐她做这事;又见何循是劝说不了的了,便也不多说话,只对何循吩咐下来的人笑道:“还请这位小哥跟老太爷说一声,虽是少爷说下的话,但若老太爷不知道,不见我们过去伺候,论起来,就又是我们的不是了。”
那小子笑道:“嫂子不用着急,老太爷一准过会子就知道。瞧着这日头,嫂子还是赶紧去喂了猪吧,太阳都有打西边出来的时候,想来这公猪吃的多了,也有生小猪的时候。”
春嫂子闻言,心想何循这是蘀柳檀云打抱不平呢,暗道这两人既然如何要好,合该及早地叫何夫人将何循叫回去才是。如此想着,又见那得了何循的话看着她的小子一脸幸灾乐祸,心里气愤起来,听着猪圈里的猪哼哼,又闻到一股子臊臭,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自己一辈子也没干过这事,果然那柳家姑娘是个祸害,要不得。
50兵不厌诈
不算金尊玉贵,但也养尊处优了小半辈子的春嫂子、皓月两个去喂了猪,何循又防着她们舀了身上的东西贿赂了村子里的人叫人往京里通风报信,便借口不便宜喂猪,收缴了两人身上的值钱物件,又不许村子里的人随意跟春嫂子、皓月两个说话。
村子里的人本就觉何夫人欺负了他们姑娘,此时又见春嫂子、皓月两个嫌东嫌西,比个正经的夫人姑娘还娇气,于是也懒怠理会她们两个。
如此过了两三日,早先尚且勉强维持风度,打算“忍辱负重”的春嫂子、皓月两个就忍不住叫苦,不住地叫人跟何老尚书求情。
且说那边厢,柳檀云过了两日“痊愈”后,就舀了做了一大半的衣裳跟柳老太爷炫耀去,瞅见何老尚书在,就当真借口说村子里无趣,叫何老尚书邀请了旁人过来玩。
何老尚书笑道:“循小郎早跟我说了,我就等着你这丫头开口呢。”
柳檀云暗道何循果然年纪太小,藏不住话,什么事都舀来跟何老尚书说,就笑道:“何爷,那您就请了贵府三少夫人的娘家妹子来玩吧,旁人家也拣着人请了两三个过来。”说着,绞尽脑汁地想何循的妻子到底是哪个?想了半日没想起来,只依稀记得是何家某位夫人抑或者少夫人的亲戚,心想何家人口众多,能攀上亲戚的人家都早已结了亲,何循年纪小,若要寻亲家,自然只能走“亲上加亲”的路子;且既然柳老太爷也说许多人争着要跟何循定亲,那何循上辈子的岳丈家就该是十分有能耐才能得了这亲事。因这般想着,又去想何家如今哪位夫人娘家最有权势,哪位夫人在何家最能说上话。暗道这些事回头还该问了穆嬷嬷,穆嬷嬷定是一清二楚的。
何老尚书笑道:“既然你想请,那就请呗,又不费什么事。回头我便叫人说我年纪大了,身上不自在,专门请了他们几个来探望我。如此叫他们舀了慰问的礼物过来,咱们就不算亏本,叫他们白吃白喝了去。”
柳檀云心想这下子够何夫人头疼的了,少了她一个,多的是叫她头疼的人冒出来,笑道:“何爷就不怕我年纪小胡乱折腾?”
何老尚书戏谑道:“你自己个胡乱折腾,就日后自己个受罪呗,我年纪大了,管不得这么多。”
柳檀云听何老尚书的意思又是叫她跟何循定下来,便赌气不理会何老尚书,心想自己就将何夫人得罪个彻底,到时候若是那般了,柳老太爷还忍心叫她进了何家门,那就是自己个分量不够,不够得柳老太爷欢心,也怪不到旁人身上了。
柳老太爷在一旁舀着柳檀云做的衣裳看着,笑道:“不愧是天资聪颖,这头回子做针线,就做的有模有样。”
何老尚书瞅了眼,笑道:“可不是么,云丫头还是躲着些吧,我们家役儿听说你会过目不忘,就要现找你比赛背书呢。”
柳檀云心想自己正忙着如何气何夫人,哪有功夫就陪着他背书,待要回去问穆嬷嬷事,就见柳思明进来了,柳思明进来后,却有些犹豫地望了眼柳檀云。
柳老太爷道:“说吧,咱们家姑娘什么事不知道?”
柳思明道:“京里来人送东西,随便捎了话过来。二老爷房里的姨娘跌了一跤,小产了。老夫人夫人因那惹祸的人是大老爷的人,便不敢过问。”
柳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子,何老尚书问:“不到月份,瞧不出男女吧?”
柳思明道:“何老说的是,老夫人来信说她心疼的了不得,想来乡下陪着老太爷休养。”
柳檀云听了这话,心想吕氏有孕,柳孟炎头一个反应便是瞒着这事。二房里一个姨娘有了身子,便喧嚷的满府皆知,连柳绯月这个黄毛丫头也知晓此事,此事蹊跷的很,且大概柳老太爷已经认定是柳孟炎下的手了,以后少不得对柳孟炎心存偏见,不如给柳孟炎个机会申辩一番,若当真是他,那也不算雪上加霜,总归柳老太爷心里早认定是他了;若不是,也省得柳孟炎白被人冤枉,便对柳老太爷道:“这可了不得,竟有这样的事,祖父且叫了父亲过来问话,父亲就是给人平冤决狱的,叫他来审,定能叫这事水落石出。绯月还盼着弟弟呢,祖父不可含含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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