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蕴刚才就没注意到这位公主殿下,她咦了一声:“哎,乐安公主?你怎么还没走呢?盛蔚蔚早去场地那边等你了。”
乐安公主皱了皱眉:“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快点吧。”
乐安公主一走,整个丙班就只剩下盛清清和林苏蕴两人,林苏蕴终于不用再压制内心里的兴奋,她搂着盛清清的手臂激动地晃了好几下:“好啊你,咱俩的关系都还瞒的死死的,老实交代,你怎么和景国公搭上的?”
“什么叫搭上?”盛清清拎着檬星星拖着林苏蕴往外走:“这俩字可是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行行行,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总行了吧?”
盛清清顿住脚步:“真心话,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
“真不够意思!”林苏蕴噘着嘴:“你不愿意说算了。哎哎哎,说起来昨天盛蔚蔚那个脸色难看的呀,简直大快人心!”
林苏蕴一向不喜欢盛蔚蔚,她这一路说个不停无非就是她不在学院的日子盛蔚蔚又干了些什么膈应她的事儿。
十八书院最不缺的就是钱,书院内的东西都是个顶个的好,盛清清摸着发到手中的弯弓,将檬星星放到了边角的大树下。
林苏蕴已经回了甲班的队伍去,走之前还好好地叮嘱了她一番。盛清清捻了捻弓弦,唇角勾起,全场的目光明里暗里的几乎都汇聚在身上,其中有夹杂着不少愤恨的,也有纯粹好奇的。
她缓缓抬起头,叫那些暗暗关注她的人瞧了个明白。
教导箭术的师傅还没有来,已经有不少人拿着弓箭自己练习,盛清清一路往前,丙班的人皆是避散。她立在一个靶子前,将箭矢搭在弓上,摆了半天姿势愣是没能把箭给射出去。
“嗖!”
箭矢飞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盛清清侧身一看,正中红心。
“你就是盛丞相之女?”出声儿的便是那射箭之人,瓜子脸上是长眼细眉,高鼻红唇。她面带倨傲,当目光触及盛清清手中举着的弓箭时更是流露出几分明显的不屑。
盛清清没理她,依旧研究着自己的箭。
“怎么?连话都不敢应了?”那人又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冷笑着对准了她:“你说我这一箭下去会射在何处?”
盛清清把手中的弓丢在地上,握着箭矢转向她:“你打算射在何处?”
“你的脑袋。”那人轻蔑一笑:“想来你不知道,所有女班里,也就只有你堂妹盛蔚蔚能与本小姐一较高下了,我的准头好着呢,想射你脑袋绝迹不会落在你喉咙上的。”
四周的人多是看戏,也没人出声阻止,乐得让许和意当这个出头鸟。
倒是乐安公主见许和意越说越过分开了口:“许和意,你适可而止,这是十八书院,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许和意涂着艳红豆蔻的指甲轻轻地勾了勾弓弦,发出一声嗤笑:“你这是真把她当你五皇婶儿了?你不是一向喜欢盛蔚蔚的吗?”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盛蔚蔚,挑衅般地挑眼:“盛蔚蔚怕是快呕死了。”
乐安公主一愣:“为什么?”
许和意握着弓箭在空中划了划:“所有人都知道她惦记着你五叔,也就只有你傻的糊涂了。”
盛蔚蔚刚才触及到许和意的眼神便知道不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一走近便听到了许和意那满是嘲讽的声音,她面色陡然一冷:“许和意!”
许和意笑了笑,依旧拿着弓箭比着盛清清:“盛蔚蔚,你这个姐姐的箭术不行啊,怎么,要不然你来替替她?”
“你挑的事儿何必叫我掺和?”盛蔚蔚直接后退一步闪到了乐安公主身边,这言语做派明显的就是不愿搭边的意思。
许和意见此对她越发不屑,她握着弓箭朝着盛清清步步逼近,笑道:“哎呀,盛大小姐,我可要放箭了。”
盛清清指尖握着箭矢转了转,看了一眼盛蔚蔚后才随意地打量着许和意。许和意,许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嚣张跋扈丝毫不输静荣郡主,只不过她比起静荣郡主更加会在长辈面前做表面功夫,至少在许太后眼里,这位是个乖巧懂事的。
周围看戏的听着她的话多是兴奋,静荣郡主更是带头鼓掌起哄。
“我其实对自己的箭术也很有信心。”盛清清突地开口,她抚摸着手中箭矢。
“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逼了。”她可是逼格最高的小仙女,什么玩意儿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话语刚落,她手腕一动,手中箭矢嗖的一声飞出,带起疾风直直朝着许和意的头部飞去。这突然的状况叫四周诸人猛地发出一阵惊叫,许和意双眸睁大,瞳孔中只有那急速而来的箭矢,她吓得一动不敢打,手臂一软,举着的弓箭也落了地。
‘哧……’的一声,箭矢穿过她头顶发髻,连带着人也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许和意刚才说要拿箭射盛清清倒不是真要射,她纯粹是想要吓唬她,哪知道自己这箭是没射出去,对方倒是把箭丢了出来。
她额间虚汗不断,顶着插着箭的散乱发髻双腿发颤。
盛清清举步悠闲,她捡起许和意落在地上的箭矢,一边转着一边走到了许和意身前。
修长的手指环过她微颤的肩,自前而后掐住她的脖子,箭镞贴在她那惨白的面颊之上。
她偏着头,轻俯在她耳边,声音温柔而危险:“射我脑袋,嗯?箭术超群,嗯?找我麻烦,嗯?”
冰冷的箭头在许和意的脸上慢慢移动,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知道吗?我其实不喜欢用这个箭,我更喜欢用那种锋利的长剑,那种剑能轻轻松松把人砍成两半,一剑下去便能叫你咽气了。”
盛清清满意地听到她那越发急促艰难的呼吸声,她柔柔一笑:“好姑娘,做人要擦亮眼睛,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要看的清楚明白,不然啊……可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用着箭镞拍了拍她的脸,又笑道:“再有下次,我就送你下地狱哦。要乖,知道吗?我啊,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
她啊,是真的不怕哦。
第五十四章
练箭的场地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许和意那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余下的便是盛清清温柔缓慢的威胁声。
盛清清掐着许和意脖子的手并未放开; 她禁锢着她转了转身,面对着周围看戏的甲班丙班的姑娘们。
“呐,我呢向来奉行能动手就不动口; 所以你们啊,千万不要轻易地在我面前动口动手; 你在我面前动口,我就动手……你若是敢动手; 我呀; 可是会杀人的。”
她手中的箭矢慢慢下移,锋利的箭镞挑起许和意的下巴,她立在她身后,头偏靠在她右侧:“来,许姑娘,对着你的战友们承认你的错误。”
箭矢抵在许和意的下巴下; 冰冷的箭头正对着她的脖颈,只有一个用力; 持箭的人就可以用其穿透她的咽喉。
四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在简单的威胁恐吓,但近在咫尺的她明显的察觉到萦绕的杀气,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她说的话……她会杀人!
许和意勉勉强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我不应该、不应该用箭对着、对着盛小姐。”
“继续。”盛清清在她耳边轻笑道。
那声音落在许和意耳中又是一阵汗毛倒竖; 她腿肚子一抖,要不是盛清清锢着她,说不得就倒在地上了。
“我不应该威胁恐吓盛小姐; 我、我错了。”她说着说着竟是带了些哭腔:“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
盛清清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抬着她下巴的箭也放了下来,只脚步未动,依旧立在那儿任由已经吓软了的许和意靠在她身上。她的手指轻轻地在许和意的面颊上滑动,顺着往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往侧面扳了扳。盛清清看着她含着惊异的湿润双眸,勾唇弯眉:“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姑娘,记住了,没有下次哦。”
那双杏眸清亮有神,眉眼似生花,叫人只觉得温柔缱绻,许和意呆呆地点了点头,颤音道:“没、没有下次……”
许和意颤巍巍的站直了身体,她一离开盛清清两步便有跟班上来搀扶着她,她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箭,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看起来格外滑稽好笑,不少人都掩着唇暗暗地低笑。
盛清清自从收回了箭便一直转着玩儿,她听着四周的低低碎语声撇了撇嘴,背对着反手一掷,羽箭划破空气,铮的一声射入箭靶,正中红心。这还没完,又是哧哧之声传来,诸人凝眸,却见那羽箭穿破了靶子,咚!从那已然中空的靶子心看去,那羽箭钉在了靶子后面不远的那一颗大榕树上,箭身不停颤动。
四周寂然无声,诸人暗自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谁传的虚假消息说盛家小姐是个病秧子的?!!这是个病秧子?
许和意看着那弯腰捡弓的闲适身影,双腿又是一软。
乐安公主忍不住拍了拍手,叹道:“蔚蔚,你姐姐好厉害!”
盛蔚蔚眸光微闪,低低地嗯了一声。
丙班的姑娘经历过砸桌子的事情,对于今天的事儿接受还好。甲班的却是被唬的够呛,别说其他人,就是一向无法无天的静荣郡主也不敢直接上。
今天的场地太过安静了,简直安静的不可思议!
教授箭术的师傅是女将闻沛澜的亲兵,这位女师傅尤擅箭术,自打西征九罗回来之后便被纪院长请了来给十八书院的女班学子带箭术课。
京都教养大的姑娘们每到了上这种需要体力的课时,多是抱怨,以往的时候,她还没走近就能听见不少左嫌麻烦右嫌累的声音,今天真是奇怪了。
女师傅姓王,学院里的多叫她王先生。
王先生个子高挑,立在一群学生面前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她将人召齐,道:“今日屈大人有急事唤我去一趟刑狱司,这次的箭术课就先由盛蔚蔚和许和意负责指导一下动作,你们自去练习吧。”
王先生来的快走的也快,就连她身后被盛清清弄坏的靶子都没瞧见就又消失在了诸位学子的目光之中。诸人心头又是一紧,皆是谨慎地看着立在前面的盛清清。
盛清清才不管她们呢,自己拿着弓又去了一支箭捣鼓着。
林苏蕴捂着嘴走到身边:“你刚才快把我吓死了。”
“嗯?怎么,怕我真的弄死她?”
“可不是。”林苏蕴看着她摆弄弓箭:“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比我还厉害呢。”她父亲可是镇西将军,她从小也跟着学了些,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在药谷学的。”盛清清含糊地搭了句话,便转移了话题:“这玩意儿怎么弄?”
“我也不是很精通这东西。”林苏蕴摇了摇头:“要不你去把许和意拎过来叫她给你讲讲?反正王先生也叫她负责这堂课。”不说其他,许和意的箭术确实不错,即便是盛蔚蔚也只能说堪堪赶得上她。
盛清清转头望了一眼:“得了吧,她现在腿软脚软,莫说拉弓了,怕是抬手都费力。”
林苏蕴也看了一眼,果然见许和意被两个人软哒哒地架着,脸白唇干没什么精神。
“你去练习吧,我自己玩一会儿就行了。”
林苏蕴在箭术上也是个渣,听她这样说便拿着弓箭走了。盛清清则是寻了个边上没人的靶子射着玩儿。
没人敢跟她争,她也清闲。
到底射箭也是一门技术活儿,没人指导,盛清清摸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玩儿透。再一次把箭射落在身前一米的地方,盛清清望了望天,果然,她就不适合玩儿这种远程武器,还是近身的比较适合她。
“大姐姐,需要帮忙吗?”
盛清清凉凉地看了盛蔚蔚一眼,她道:“不需要。”
“再过不久就是考核的日子了,大姐姐入学本就晚,今次考核怕是不容易过……”盛蔚蔚淡声提醒道。
“关你什么事儿?”盛清清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咱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大姐姐,我一番好意,你何必……”
盛清清哼了一声,冷笑道:“好意?难道不是看见某人过来了,才特意到我这儿来的吗?”
“你!”盛蔚蔚目光一冷。
盛清清没再理她,而是看向捡起地上箭矢的席则,他今日穿着一声银白色的镶边刺绣交襟袍子,外面罩了一件同色透光的大氅,一如往昔的清隽。
“在练箭?”席则走到她身边将羽箭递给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盛清清将箭搭好:“你怎么在这儿呢?”
“下午要讲故事,便早些来了。”
他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她笑道:“我也去听你讲故事。”
席则帮她抬了抬弓:“你若想来的话,我自然欢迎的。”
盛清清满口答应,又自顾自地练起了箭来,席则就站着旁边看着。
盛清清的箭术实在是不忍直视,席则终是忍不住走至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