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忱在前世的痛苦和困惑中挣扎,姜璃却想将前世狠狠踩于脚下不让它影响今生的生活。
韩忱看着眼前冷傲的女子,心里真是受尽煎熬,她不是梦中那个明媚娇羞喜欢自己的小郡主,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对着自己泪盈于睫的瑾惠,甚至不是今生他初见她时惊惶失措的她,现在的她犹如一朵盛开了的天山雪莲,冷凝高贵,傲慢的颐指气使,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支撑起她这样的骄傲?这答案简直是在凌迟着他的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她嫁给他后发生了什么,被锁魂后又发生了什么?他要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毁灭今生,再重新来过。
姜璃说完,正待再斥他一句让他以后让道,却不想韩忱突然纵身向前向她扑来,姜璃不会武,这刹那之间,哪里来得及躲避。只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飞刀直插韩忱面门而来,韩忱侧身,却并未完全躲避,仍是手握匕首刺了已反应过来侧开的姜璃一刀,而射向他的那柄飞刀却是直直的刺进了他的手臂。
姜璃反应过来尖叫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入怀中,韩忱插她的一刀却正是插在了她后背,只是因为她被飞身过来的项墨抱入怀中,那刀插得并不深入,只刺破了皮肉而已。
项墨抱了姜璃,忙去看她的伤势,手臂上被深深刺了一刀的韩忱已被侍卫团团围住,他功夫再好,也敌不过项墨精挑细选的侍卫。
韩忱冷笑,冲着项墨道:“放我离开,否则我死了,我安排的后手也可以让你的世子妃魂飞魄散。”
此刻项墨知道姜璃只受了些皮肉伤,并不严重,稍微放下些心来,听见此言,却也不敢拿姜璃的命冒丝毫危险,只一摆手,众侍卫便稍微让了让,韩忱这才逃去。
姜璃在项墨的怀里,手抓着项墨的胸襟,刚才她不过是故作镇定,其实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让她的心神极度震惊和愤怒,又有种前世秘密被项墨发现的羞愧和恐惧,此时受了惊吓,早已撑不住,在项墨的怀里便晕了过去。
姜璃醒来时已是深夜,她一醒来就往两边去看,看见床前的项墨才安下心来,她唤道:“阿墨哥。”
项墨一直在看着窗外的一颗小树在夜风中摇摇摆摆,那树影影影绰绰形如鬼魅,好像要将他心里的恶魔都引出来。
他听到她的唤声,回头看她,刚刚脸上的阴影却全都不见了,他再靠近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安抚的问道:“疼吗?”
姜璃摇头,眼睛盯着他,她自己很想把前世抹杀,可是项墨听见了韩忱那些话,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问:“阿墨哥,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项墨看她脸上努力做出的镇定,那层镇定下面却满是脆弱和惊惶,眼神更是有些颤抖,这一眼便看得项墨投降,他心里叹息了一下,躺下,小心抱了她在怀里,抚着她道:“阿璃,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镇定,其实,只要你现在和将来都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无论发生什么让你担心或害怕的事,只要你到我的怀里,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待着,安心的待着就可以了。”
姜璃听言身体和心都像找到了一个停泊的港湾,靠在他怀里身体放松下来,那心却仍是大恸,她哭道:“我不知道,阿墨哥,你永远也不要放开我,我觉得害怕。”
项墨抱着她,小心的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温声道:“乖,阿璃,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你不要哭了,你这样哭对伤口不好。也是我不好,我当时应该直接上前一剑把他杀了,也就不会让他伤了你。”
那日千菖道人在他的利诱之下,并没有对他有丝毫隐瞒,把韩忱和他的交易俱都说了,也说了韩忱跟他说过的所有事情,包括梦境和锁魂的事情,也解释了引前世和锁魂再生之事。可是韩忱并没有跟千菖道人具体说过他的梦境是什么,所有项墨并不知道这些事和姜璃的关系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韩忱曾经取了别人的血给了千菖道人,他便以为那人才是韩忱梦中的主角。
但因着姜璃向来厌恶韩忱,他对韩忱戒心很深,便派人时刻监视了他,对姜璃的护卫也是滴水不漏,韩忱出现在那家商铺他如何能不知?只是他听到韩忱和姜璃的对话古怪,这才让众人退下,想一探究竟,不想就让韩忱钻了空子。
不过他现在倒也猜到,当时韩忱大概不是为了杀姜璃,而是为了取她的血罢了。
姜璃在他怀里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她道:“这怎么能怪你,谁知道那个疯子突然发疯。”
项墨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道:“嗯,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你身边百步之内。等我查清他所说后手之事,便会杀了他,以后你再也不要因为他害怕难过。”
项墨并没有用千菖道人的引魂香,但他根据千菖道人的话,和这日韩忱和姜璃的对话,再想到自己先时的梦境以及姜璃的一些古怪态度,大抵也将事情猜到了个大概,不外乎就是姜璃和韩忱曾经有过一个所谓的前世,其中自己应该也扮演了一个角色,姜璃在那一世选择的应该是韩忱,而拒绝了自己。但显然姜璃和韩忱并没有一个好结果,姜璃被韩忱害死,然后还被他锁了魂以求再生,却不知这再生一事是如何说。
项墨拼凑出这些心绪自然不能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暴怒,他恨不得直接就将韩忱给千刀万剐了以发泄心头之恨,可是姜璃晕迷之际那脆弱不安的表情,想着两人从开始到现在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想到她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越来越深的依恋,他的心却慢慢镇静了下来,所以姜璃醒来后,见到的才是一个已经恢复平静至少表面已经恢复平静的项墨。
姜璃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项墨口中所说的韩忱的后手是什么,说什么会让自己魂飞魄散,想起这个,姜璃又是吓得一哆嗦。别人听到这个,可能会觉得荒谬,但姜璃曾被韩忱锁魂无数年,对这个想完全不信都不可能。
项墨感觉到姜璃的害怕,抱紧了她些,又亲了亲她,才道:“阿璃,我大概知道一些事情,有关那个前世之事。”
感觉到姜璃的身体又是一僵,项墨又抚了抚她,哄着道,“阿璃,那些事情到底如何我不会去管,我说过,只要你现在和将来都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原本我并不想问你这些事,只是韩忱说到这个魂飞魄散,我心里没底,你记忆中有没有什么相关的事,能够告诉我,好让我解决这件事。阿璃,我只要你安安全全的待在我身边而已,解决这件事后,我就会杀了韩忱。”说到最后,语气却是从温柔变成了森寒。
姜璃闷在他的怀里良久,才终于出声道:“嗯,我是有一些记忆,我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只是死了很久之后,突然又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好像一切都重新来过了。”
“前世的时候,我的确嫁给了韩忱,婚后他一直在西夏,我在京都,后来我听了韩烟霓挑唆,来西夏找他,到了西夏的时候却被西域人掳走,然后你正巧路过救了我,当时西域人数众多,你带着我躲避他们的追杀。”
姜璃皱眉回忆,像是有什么困惑似的,“但是很奇怪,那个时间应该比现在还晚上一年,可是当年你的功夫却似乎并没有现在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
项墨听到姜璃说“的确嫁给了韩忱”,身上就有一股戾气升起,不过却生生压住了没让姜璃感觉到。
他听到姜璃说自己前世的功夫没有现在好,略想了想却大致明白了缘由,他今世遇见姜璃,两人在一起后,他的功法才因为至情剑而一路突破,直到姜璃开始改变体质,他的功法更是精进,此时已然突破了八层,这在正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的同门没有几个人,但据他师傅说,历来三十岁之前能突破六层的都寥寥无几。
不过项墨没有打断姜璃的叙述,而是“嗯”了声,拍了拍她鼓励她继续。
姜璃便继续道:“我们在戈壁滩和沙漠逃了七天七夜,后来便遇到了韩忱,我,见到他很高兴,以为我们终于得救,可是却不想他拉了我之后就命弓箭手将你射杀,然后一刀刺死了我。”说到这里,姜璃的语音仍是忍不住颤抖。
“他杀了我,不过我在不知道多久,大概一年两年?却醒了过来,只不过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应该只是魂魄体,被锁在了自己幼时戴的一个玉蝉之中。然后就这样在玉蝉之中度过了好几年,被那韩烟霓戴在身上看尽了韩家的龌蹉事。哦,韩烟霓后来嫁给了韩忱。”
“再后来,韩忱发现了这个玉蝉,可能觉得有些蹊跷,便拿了玉蝉在一个房间里给千菖道人检查。我才发现,那个房间设了法阵,应该是镇住了我的骨灰,他们本以为我的魂魄是被锁在了那骨灰坛中的。”
姜璃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项墨也是听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那心却如在油火中煎,痛得无以复加,他帮她擦着泪水,一个字一个字道:“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他实在不舍得她这样痛苦难过。
姜璃摇头,继续道:“不,阿墨哥,我,我说完吧。后来那道人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我就彻底晕了过去,再醒来之后,又回到了韩烟霓手中,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她把我扔到火炉中烧烤,然后我的魂魄就回到了自己的十四岁。”
项墨等她说完,抱着她在怀中良久,才出声道:“锁魂夺魄,魂飞魄散,阿璃,你放心,他们让你遭过的痛苦,受过的折磨,我定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来偿还。”
他的声音带着的森寒和恶意犹如来自地狱,却只让姜璃觉得安心。姜璃抱着他,低声道:“以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那样对不起你,每一忆及,就恨不得替你死上一遍才好。可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这样才能让我没有那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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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前世了二
韩忱负伤回了韩府,可是他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包扎,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好了那沾了姜璃血液的匕首,又从瓷瓶里取出一种植草,轻放于匕首血液之上,不消片刻,就见那植草原先碧绿的颜色变成了紫红色,妖艳欲滴,但见那匕首之上,却是寒光闪闪,滴血不剩。韩忱看着那植草,犹豫片刻,最终却是削了一片叶子另置于一个瓷盒之中收起。
随后韩忱才开始慢慢包扎自己的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想着此事的善后事宜。他接近瑾惠做了这事,原本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后续麻烦,但他本希望的是自己和瑾惠谈后,试探出她是否有前世记忆,也试探出她前世今生两世对自己态度改变的原因,然后那些侍女侍卫将他们谈话的事报于项墨,瑾惠必不敢将此事全盘告知于项墨,然后让此事变成瑾惠和项墨之间的隔阂。
他知道项墨是个多么骄傲冷酷的人,若他猜忌冷待瑾惠,那他们的感情必很快就会被猜忌磨光。
他确信了瑾惠应是有前世记忆,确信她因着前世十分之痛恨着自己,却没有试探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因为她已经不是梦中的那个瑾惠,也不是今生他初识的瑾惠郡主。
他更没想到项墨突然出现,直接刺伤了他,也误伤了她,不知道她伤势如何。项墨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事对破坏他们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坏,还真是不好说,但对他的处境来说,必定十分不好,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千户,项墨如果想在西夏自己的地盘存心除掉自己,他在明和在暗的势力加起来,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韩忱心事重重的将那株吸了血的植草交于千菖道人,千菖道人目光闪了闪,却没说什么,只让他五日后再来取。道是因着他新添加了一些药材,需要多两天试验一番。
姜璃不过受了些皮肉伤,除了需要卧床休息,不要运动让伤口裂开,其他还真没有什么。
经了此事,项墨虽然心思越发重了些,对那魂魄一事颇为忌惮,但他对姜璃的感情却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连因着以往那不可说的梦境都破解了,看着姜璃的眼神都是恨不得把她吞到肚子里去的直白。
前世的事一直是压在姜璃心头的大石,那对千菖道人和被锁魂的恐惧也从来没有消失过,和项墨在一起后,有些事情也不能直说,对项墨的愧疚也让她常常难受,反是经了此事之后,她把所有事情都跟项墨坦白之后,心里的负担和恐惧一下子就放了开来,有了项墨,她对被锁魂一事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所以反是更开心了些。
尤其是姜璃知道项墨并不介意她前世瞎了眼嫁给了韩忱,很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