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项烟菱都是把重点放在了园子里提供的糕点上,而忽略了早上的那盘点心。
姜璃也不理,就召了那乳娘问,那盘牛乳红豆糕是哪里来的,乳娘道是大厨房那边送来的,平日里珍姐儿的膳食都是东园小厨房备的,但因那日小厨房的牛乳用完了,就派了小丫鬟去找大厨房要。
姜璃便看了项烟菱和姬氏一眼,在两人默认许可下,就让人去召东园那边今日大厨房负责给珍姐儿做红豆糕和送至东园的丫鬟婆子。
结果大厨房却否认曾给焦嬷嬷做过牛乳红豆糕。
众人都看向乳娘,乳娘急了,道是真是找大厨房里送来的。然后就有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道:“早上焦嬷嬷找大厨房要牛乳红豆糕,大厨房也没有新鲜的牛乳了。奴婢看到厨房里有一碟羊乳红豆糕,想着也差不多,就送去给焦嬷嬷了。”
“你确定你送的是羊乳红豆糕?”姜璃问道。
“是,是的。奴婢确定,这个坠儿也可以作证,这盘羊乳红豆糕就是坠儿整的。”小丫鬟道。
“可是你们吃的却是牛乳的?”姜璃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问那些丫鬟们。众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头了。当时焦嬷嬷的确说的是牛乳的,而且她们土生土长西夏,牛乳和羊乳还是分辨得出的。
姜璃这时才懒洋洋的对焦嬷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就老老实实把你如何换了红豆糕,那有问题的糕点是哪里来的,背后是谁指使你的都老老实实交代了吧。”
焦嬷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只道:“老奴没有,老奴要的就是牛乳红豆糕。”
姜璃冷道:“你说实话,我还可以饶你家人不死,你不说实话,哼,恐怕你还不知道你敢在荔园谋害小主子,嫁害于本宫的罪名有多大吧。平嬷嬷,你过来,跟她说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京都,她们都是什么下场。”
平嬷嬷上前先行了礼,就冷声对焦嬷嬷道:“家奴胆敢谋害小主子,陷害主人,首犯杖毙,从犯酌情杖毙或杖后拔舌,男丁发配矿所永世为奴工,女丁发卖低贱之所,所有亲属皆拔舌发配发卖。”
这话说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乳娘哭天抢地的就扑到了项烟菱脚下叫着冤枉,半点没有隐瞒,还说世子妃这是在拉替罪羊,结果被项烟菱一脚踢翻在地。其他的事可以玩心眼,但拿珍姐儿的性命玩,项烟菱可丝毫不会留情。
姜璃冷笑道:“说吧,否则本宫也就不直接问你了,只把你交给平嬷嬷处理了,本宫还怕污了本宫的眼睛。”
乳娘还只哭喊着“冤枉”,姜璃不耐,也觉得差不多了,只命人把她捆了下去。
项烟菱脸色阴沉,出声道:“弟妹,这婆子还是我领回去审吧。”
这乳娘是当年婆母颜大夫人给她挑的,现在明眼可见这乳娘是肯定有问题的,她还真怕问出些什么不堪来。
虽然项烟菱后来跟夫君颜铭关系变僵,但她和婆母颜大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她和颜铭关系弄成那样,颜大夫人也是一直站在她这边,所以对这乳娘,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姜璃看了一眼项烟菱,点头道:“大姐,这婆子是你的人,或者说是颜家的人,我不好干涉到你的家事。可是她设局在我的园子里害珍姐儿,欲嫁祸于我,就关我的事了。还希望大姐审问清楚了,也给我个交代,我也好知道是谁这么恨我,要这般不惜以珍姐儿的性命来陷害于我,我将来也好防备着些。”
其他的话便也罢了,可是那句“不惜以珍姐儿的性命来陷害于我”简直如刀子般插到了项烟菱的心口,让她脸上煞白。
姬氏也是面沉如水,眼神跟刀子似的在姜璃脸上刮过,只不过姜璃神色半点不变,仍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项烟菱。
项烟菱抖了抖嘴唇,待要说些什么,却有一个一直守在里间房中照顾珍姐儿的一个大丫鬟上前来禀报道:“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大郡主,小姐已经醒了。”
听说珍姐儿醒了,姬氏和项烟菱立时便抛下了这边的事,收了复杂心情,忙就起身去看珍姐儿,姜璃自是也跟着她们入了房。
几人走到床前,珍姐儿看到外祖母和母亲,就委屈的瘪了瘪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姬氏忙坐到床前拿了帕子给她拭泪,项烟菱则坐到到床头哄她,两人好一会儿才把珍姐儿哄得撅了小嘴不哭了,只把身子偏过来,小脑袋贴到项烟菱身侧蹭着,让人心软得不行。
几人也不急于发问,到丫鬟捧了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给珍姐儿用了,姬氏这才搂了珍姐儿柔声问话,无非就是些“今日如何想起来要去荔园”,“跑去荷池边做什么”,“怎么跌下去”一类的话,珍姐儿还小,答得也是颠三倒四问不出什么内容来。
姜璃一直在后面看着,待得姬氏项烟菱和珍姐儿说了几句差不多了,就从后面雨新的手里接过一只软软布料做的小抱枕,上前递给了珍姐儿,珍姐儿欢欢喜喜接过,姜璃才问道:“珍儿乖,跟舅母说说这两日可有跟其他人说过荔园这边莲花很好看的事?”
第126章 背后推手
珍姐儿听了姜璃的问话,抱了抱枕看姜璃,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道:“好多人都知道啊,乳娘,同沙,同雪都知道。”同沙同雪是珍姐儿的两个大丫鬟。
姜璃笑着道:“嗯,她们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还有没有其他人呢?原先是不知道的,却突然就跟珍姐儿说起荔园这边莲花的?”
珍姐儿认真的想了想,突然就道:“嗯,有的,前两日跟三姑姑说起过,是三姑姑听说荔园有莲花,就求珍儿去帮她摘朵莲花送给她,还让珍儿不要跟别人说。”
珍姐儿所提的三姑姑正是项烟菱夫君的堂妹颜家三小姐颜青儿。
众人听了珍姐儿的话,脸色都是大变。
项烟菱心中更是翻滚得厉害,先是颜家送的乳娘查出了问题,然后是颜青儿唆使珍姐儿去荷池摘睡莲。此事已经明了得不能再明了了。
可是颜青儿是颜家三房的小姐,向来不怎么有脑子,她如何唆使得动珍姐儿的乳娘布这么一个局?
如果背后还有人,那人是谁?这局可是要了珍姐儿的命啊!珍姐儿可是颜家的嫡长孙女,她现在唯一的孩子。
事情问到这个地步,后面就真的是项烟菱和颜家的家事了。
颜家的人利用珍姐儿作为伤害姜璃的武器,可是没有能伤害到姜璃,姜璃也没有必要急着算,她总得先弄清楚了到底谁是背后推手以及目的为何。
不过,这事,怕是项烟菱这团火就等不了了。
珍姐儿刚掉入水就被捞了上来,就是受了些惊,受了些寒气,吃了些药驱了驱寒气也就没事了,当日下午项烟菱就把珍姐儿抱回了东园自己住的院子休息。
姜璃看项烟菱形容不好,姬氏也是用眼神逼着让她不要再对这件事继续追究下去,姜璃便也就笑笑送了她们出园便罢了。
回到园子中,姜璃就召了那客院里的暗卫和十华初兰几人问话。
暗卫道:“表小姐站着的那块青石下面被人撬松过,站在上面很容易突然倾斜不稳不慎就滑下去。但因为只是松了一点点,并不易被人发觉。”
姜璃点头,难怪项烟菱派人去查看,也没发现这点。
她笑着对暗卫道:“你做的很好。”
不仅是救了珍姐儿做的很好,先前隐瞒了这些信息而只报给自己听也很好,说的信息太多,牵扯到荔园太多,和姬氏和项烟菱就更加纠缠不清,不如让她们去清清自家的事,省得总把眼睛盯着她这里。
姜璃又看向十华,十华便禀报道:“奴婢收到监视王妃送来的那两个丫鬟萱草和青草的回报,萱草五日前曾经去过三号客院附近。”三号客院就是珍姐儿出事的那个客院。
初兰和十华以前都是自称属下,现在扮成姜璃的贴身丫鬟,为免露出破绽,人前人后都改称了奴婢。
“在那之前,王爷承爵典礼那日,青草曾趁大家忙乱之时在东园和姬家大小姐姬兰丝有过段时间的接触。”十华继续道。
姜璃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对十华道:“难为你们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注意到了。想必这位姬兰丝,姬大小姐之后也和颜家那位三小姐有所接触吧。”
据她所知,那位颜家三小姐可不是个有头脑的,怕是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只是也不知颜家又有谁参与了这事,使唤了珍姐儿的乳娘。
十华点头,又道:“王府那边大厨房的那个做羊乳红豆糕的坠儿和姬家大小姐关系也很密切。这个坠儿的母亲以前是姬家的人,跟着王妃陪嫁到王府的。那盘羊乳红豆糕卖相味道的确做的和焦嬷嬷的牛乳红豆糕十分相似。”
姜璃微愕,这位姬小姐,好厉害的手段。
那盘羊乳红豆糕,肯定是半点问题也没有,它所起的作用也就是告诉大家焦嬷嬷给丫鬟们用的那盘红豆糕被换掉了而已。
一环扣一环,竟是丝毫不出错,并且最后引着她们查到了颜家的身上,发觉颜家动手的事情,却忽略了她才是致人于死地的那位。
这位小姐,把别人家都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还是稳坐钓鱼台,看好戏,片叶不沾身的坐收渔翁之利呢。就算是现在,她们可也抓不到她任何把柄。
项烟菱回到东园,哄了珍姐儿睡下,也没去审问珍姐儿的乳娘焦嬷嬷,只独坐在了房里发愣,姬氏进来女儿的房间,见到的就是背影萧瑟的女儿。
听得门帘响动,项烟菱回过头来,见是母亲姬氏,眼里就忍不住滚出泪来。
项烟菱能干,平日里再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看得姬氏也是心里难受不已,上前坐到她身边,柔声唤道:“菱儿,此事尚不明了,你且先不必如此。”
项烟菱摇头,道:“母妃,焦嬷嬷是婆母给我的,颜青儿还使唤不了她,此事一定跟婆母那边有些关系。”
说到这里,项烟菱心痛如绞,“母妃,珍姐儿可是她亲孙女啊!颜铭我是不指望了,也是因着婆母待我的情意和王府的名声,我才没有和离,可现在我只觉得我是瞎了眼。”
姬氏听得心痛,她知道女儿嘴里说着对颜铭不指望,其实所谓的和婆母亲如母女都是幌子,最重要的还不是舍不下和颜铭的感情。
就如她自己,项琮对自己那般绝情,自己表面也是冷硬如铁,可是心底还不是舍不下。
项烟菱作为西夏王府的嫡长郡主,当年也多的是世家公子少年将军求娶。那时颜家大房嫡长子颜铭生得挺拔俊朗,对项烟菱温柔体贴,项烟菱便最终把绣球抛给了颜铭,嫁到了颜家。
两人也过了一年多的恩爱日子,成亲没多久就有孕生下了珍姐儿,可这恩爱日子在颜铭的父亲接了一个下属的一对遗孤回府之后就到了头。
颜铭的父亲项烟菱的公公颜光成是北部一个边城的守将,两年多前在一次战役中他的副将为了救他身亡,这名姓左的副将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对儿女,那时他的夫人刚得病死了,女儿左西蝶十五岁,儿子左恒才十三岁。
所以颜光成之后就从凉州城接了这对姐弟送到了庆州城的颜府让夫人关氏照顾。
说起来这对姐弟和颜家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这对姐弟的祖母还是颜家老夫人的堂妹。颜大夫人关氏也是武将家出身,和这左家还有些旧,因此颜老夫人和颜大夫人待这对姐弟也十分关爱。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这个姐姐左西蝶竟然喜欢上了颜铭,颜铭一开始也只是对她多有怜惜,并无其他情意,可是项烟菱性子刚烈骄傲,眼里揉不进沙子,知道这事之后就和颜铭闹了几次,一开始可能也是半吃醋半矫情,结果反是让左西蝶钻了空子真和颜铭发生了关系。
左西蝶是颜家的恩人之女,毁了人家恩人之女的清白总得负责吧,而且左副将也算是为国捐躯,西夏王府作为西夏统帅,也不能寒了万千将士的心,此事也只能认了,所以颜家最终抬了左西蝶做了颜铭的侧室。
为着这事,颜大夫人也在项烟菱面前骂了颜铭多次,责备他行事糊涂,才行差踏错,一有愧于项烟菱,失了婚前不纳妾的承诺,二有负于左副将的救命之恩,竟让恩人之女屈居妾侍。
项烟菱嫁给颜铭之后,颜大夫人向来待项烟菱如亲生女儿般,婆媳关系甚好,也因着颜大夫人劝着,这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项烟菱到底不肯原谅颜铭,一年里倒是有大半时间都住在王府中。
项烟菱是当局者迷,姬氏却觉得此事颇有蹊跷,道:“菱儿,我觉得这事暂不能下定论。你想想,这事对你婆母有什么好处?珍姐儿可是你和颜铭唯一的骨肉,你婆母如何肯为了个颜青儿弃了珍姐儿?而且,颜青儿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