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笃定了,庄氏的死永远都不会被人翻出来?
“啊!”李太医又惊叫了一声,“是了!我找到了!原来是这样子啊!”然后一脸惊喜的到了颜寿泉面前,“老大人,用了这个唇脂和药方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颜寿泉的心却是吧唧沉到了谷底,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模像样的执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是啊!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太不对了!”李太医喜不自胜,那是一个医痴攻克一个医学难题后的喜悦。“智后她老人家在她的书中有写到,服用了朱砂的人,断不可用海菜或者白矾类的东西。否则,小毒会成为大毒。多亏这位小兄弟提醒啊!”
说着看了五味一眼,然后又继续道:“刚刚我把药方和唇脂分开来看,的确没有什么不妥。但若把这二者加在一起来看,那可就有大问题了。这治疗泄下的药方中是用了白矾的啊!朱砂遇到了白矾,那必然会导致服用之人中毒的啊!”
话音落,习氏已经再次从椅子上出溜了下去。
“竟是这样子的啊!”颜秉正沉痛的道,“我亲娘的死竟是这样子的啊!父亲------还望父亲为我亲娘做主啊!”
颜秉正喊完,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颜寿泉嘴唇翕动着,下巴上的胡须更是抖动个不停。
他的确是想说点儿什么,可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个如水般对他无怨无悔付出的女人,竟是这样子死的吗?
视线落在习氏的身上!
这个女人,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却没有想到竟是歹毒至此啊!
那可是杀人啊!
他颜寿泉在庄氏的事情上,的确算不得好男人。
但他的手上是从来都没有沾过谁的血的!
而这个跟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习氏,居然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手染鲜血了。
她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面对他,面对庄氏的儿子的呢?
事情完全爆出之前,他其实是心存着侥幸的。
打从内心里,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习氏的歹毒的。
“毒妇啊!”颜寿泉说着,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父亲!”这个时候,冲上前去的,也只有一个颜秉廉了。
颜秉公,这个颜寿泉最疼爱的嫡子,面对着这样的变故,也只是如同傻了般的一脸的茫然。
习氏出溜到了地上,他没有反应。
颜寿泉吐血了,他还是没有反应。
二房的人奔向了颜寿泉,他还是没有反应。
三房的人对于习氏无动于衷,他还是没有反应。
无论是范氏,还是杜氏,此刻看着习氏的眼神,都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能设计这样的死局,习氏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四房的人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人生百态。
颜十七悄悄的靠近颜如松身边,“哥哥,你看到了吗?这样的颜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颜如松看了她一眼,“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这个家从来都没有给予咱们兄妹温暖,留恋什么?”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主仆翻脸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主仆翻脸
“四弟!”颜秉廉喊,“还是先给父亲瞧瞧身体吧!那位所做的事情,父亲似乎并不知情。”
颜秉正这才从痛哭中回神,走到李太医身边,“烦请李太医为家父把脉!”
李太医经过这样的阵仗,也是傻了眼,被颜秉正这一叫喊才回过神来。
在大夫面前,病人最大。
这个时候,他也是责无旁贷啊!
看来,今天的这趟差,真不是什么好活啊!
颜寿泉却是拒绝了李太医的把脉,挥舞着手,“我没事!我只是没有想到------”
“都是死人吗?”习氏大喊了起来,“还不把我扶起来!”
杜氏磨磨蹭蹭的上前,将习氏搀扶了起来。
五味小声道:“她身体没事!就是被惊着了!一时间身上无力。”
颜十七翘了唇角,“高!望闻问切,一个望字,你就有了诊断,实在是高啊!”
五味挠头,“这老太太不简单啊!”
颜如松道:“我觉着也是!看她这爬起来的势头,怕是还不肯认呢!”
颜十七冷笑,“那就由不得她了!”
习氏嗝着气,老远都能看到她是喘的厉害。翻着白眼看过来,“我没有做过!这是污蔑!这是陷害!我哪里懂得朱砂和白矾放在一起能产毒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这如果真是庄氏的死因,那也是她命中注定的。是当时开药的大夫没有考虑周全!我没有杀她!”
不过是躺在地上冷静了一下,她就能迅速的组织好了这样的一份说辞,不得不承认,这习氏还真是个人才啊!
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看谁能把她怎么样?
颜秉正痛心道:“不管你承不承认,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老太太!”颜十七却是不打算放过她,“你是真的不知道朱砂和白矾的事情吗?我怎么听说,当年习尚书的正室夫人好像也是死的不明不白呢!”
“你胡说什么?”习氏眼睛瞪大如铜铃,看着颜十七,就如同看着一个来讨命的鬼魅。
颜十七道:“这一点儿,祖父应该很清楚吧!据说,老太太的嫡母死了之后,老太太的姨娘就被习尚书发落了呢!习尚书更是从那时候起决定告老还乡的。”
这一段往事,她还是从老夫人那里听来的呢!
没想到用在这儿,倒是正合适。
因为习氏的反应,真是说明了一切。
她原先也只是猜测,毕竟哪家哪户都几乎避免不了妻妾之争。
习氏娘家的那点儿事情,是做不得准的。
她也不过是联想丰富一些,顺便拿来敲诈一下习氏,没想到倒是一语中的了。
这事,倒是可以拿到郭嬷嬷那里求证一下。
不过,她已经没有那个闲心去问了。
习氏的嘴脸,已经够让颜寿泉印象深刻了。
“不!”习氏直着嗓子吼,“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早知道当年就该掐死你------”
高氏冷了脸,“老太太手上还想沾染多少人命,才会甘心?我当年就警告过你,若是我的槿儿有个好歹,我会拉上整个老颜家陪葬!”
颜十七过去握住她的手,“娘亲,别气!这种人,自有老天爷来收。”
“对!”颜如松道,“别废话了!让她心服口服!把郭嬷嬷带上来!”
一听郭嬷嬷三个字,习氏差点儿再次出溜了。
好在这次她有了经验,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椅子的把手。
刚刚回魂了的范氏也是一脸的惊恐,失声道:“她------她怎么还活着?不是已经死在了大牢里了吗?”
“三太太是恨不得老婆子死吧?”郭嬷嬷的声音熟悉的响起。
习氏和范氏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
颜秉正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高氏看着颜十七,低低的叹了口气。
自己这女儿,如今真是手眼通天了。
她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颜十七所办不到的了。
二房的人也都是一脸的惊讶,不过也有些了然。
四房既是有备而来,那么,无论找出什么样的证据,找来什么样的证人,都不足为奇了。
不管如何,郭嬷嬷的进入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了。
郭嬷嬷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郭嬷嬷了。
整个人瘦的如同竹竿。
面上只剩下了高高的颧骨。
唇角是深深的法令纹。
满头上找不出一根黑发。
但她的确是郭嬷嬷。
那五官,那声音,都是不会有假的!
“老夫人别来无恙啊!”郭嬷嬷眼睛直勾勾的射向了习氏。
习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个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仆,如今看她的眼光,已经是满满的仇恨了。
当日把郭嬷嬷推出去顶罪,就没想着让她活。
处斩迟迟不下来,她心里没底,生怕这奴才受不住吐出点儿什么,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了狱卒,将其置于死地。
如今,本来应该死了的人,却还好生生的活着。
习氏知道,她的末路却到了。
范氏跳起来,“将这个狠毒的婆子乱棍打死!是她!都是她做的!主子犯错,从来都是下人挑唆的!”
高氏道:“没有主子的命令,下人如何敢做?”
颜如松道:“祖父,郭嬷嬷对于当年庄祖母的死因,已经供认不讳。供词也已经在我手里了。祖父可有什么要问的吗?”
颜寿泉一阵猛烈的咳嗽,是真的在咳嗽。
☆、第七百六十二章 害死两个
第七百六十二章 害死两个
“不!”习氏突然嘶喊出声,“不可信!一个奴才的话------不算数!刁奴!陷害主子!”
郭嬷嬷声泪俱下道:“老夫人,你亏不亏心啊?我跟了你六十多年了啊!本来我也是打算为你赴死的,偏偏你却等不及,使了人来杀我。让不让人寒心啊?”
“诬陷!”颜清雅大叫,“果然是诬陷啊!因为曾祖母曾经派人杀过她,她便想着报复,所以,这所有的罪名都是她诬陷出来的。对不对,曾祖母?”
这一刻,颜清雅也是慌了。
颜嫔倒了,跟四房又撕破脸了,她的亲事所能依仗的还能有谁?
老太太这边要是再倒了的话,她的指望可就越来越少了。
若是老太太不跟四房反目,拿着孝道压着四房,到时候四房也是得乖乖听话的。
可老太太一旦坐实了谋杀那个庄姨娘的事情,那恐怕跟四房就真的水火不容了。
“对!”范氏附和,“雅儿说的很有道理!”
“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呢!”颜十七充满嘲弄的笑,“如果这样子自欺欺人能让你们心里安慰的话!祖父,她们想她们的,咱们继续说咱们的正事吧!对于,郭嬷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颜寿泉的咳嗽已经止了,但看上去还是气喘吁吁。“好!郭嬷嬷,你来说!当年的庄氏是怎么死的?”
郭嬷嬷挺直了脊背,“被害死的!被夫人害死的!”
“血口喷人!”习氏还在垂死挣扎,却早已没有了气势。
郭嬷嬷也不看她,继续道:“夫人当时给庄姨娘的唇脂里是加了朱砂的。从庄姨娘到了京城,就开始用了。后来,适逢夏日,庄姨娘吃坏了肚子。请了大夫来,夫人建议大夫的方子里加了白矾。白矾确实有止泻的作用,大夫并没有觉得不妥。殊不知,朱砂加白矾却成了庄姨娘催命的毒药。”
所陈述的事实,跟刚刚李太医所言,完全吻合。
至此,无论习氏承不承认,她谋害了庄姨娘这件事,可谓是水落石出了。
颜秉正道:“这事,你都有参与?”
“是!”郭嬷嬷坦然道,“奴婢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说了。老夫人,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算你当初使人来杀奴婢,奴婢都没想过要背叛的。实在是十七小姐那里已经将一切都勘破了。但是,来到了这里,老夫人的言行还真是让人寒心啊!”
“怨我了?不该是这样子的!”习氏喃喃道。
颜寿泉摆摆手,“将人带下去吧!这个人,我再也不想见到这般狠毒之人了。”
“等等!”颜秉廉却突然开了口,“我有话要问!”
“你问的什么?”颜寿泉心中积攒着怒气,说出的话语气就有些不善。
颜秉廉道:“父亲明鉴!儿子就是想知道我的姨娘当初是怎么死的!既然庄姨娘是被老太太害死的,那么我的姨娘呢?就真的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吗?”
颜寿泉一下子眯了眼睛,视线从颜秉廉脸上移到了习氏的脸上,眼神复杂却又透着凌厉,“你可有话说?”
习氏干脆闭了眼睛,采取的是眼不见为净的策略。
颜寿泉就眼神带着刀子看向郭嬷嬷,“说!”
郭嬷嬷看了习氏一眼,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道:“是!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是鬼门关。所以,在生产的时候出了意外,是容易做手脚的。而二爷的生母,的确是死于有心的算计。产婆晚到了半个时辰。”
颜秉廉的脸就立时阴沉了下来,冷声道:“还请父亲做主啊!”
颜秉正也紧随而上,“请父亲做主啊!”
颜寿泉缩着脖子,真恨不得把头缩到肚子里去了。
这事,让他怎么做主?
将事情捅到官府衙门里去?
说他的嫡妻害死了他的两个姨娘,那他这张老脸在京城还有地儿搁吗?
还不让京城人笑话死啊!
他丢不起那个人啊!
可如果不报官,如今,他的两个庶出儿子正殷切的看着他。
他一旦表现出一丁点儿的袒护习氏的苗头,这两个儿子估计都会跟他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