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惊道:“不会吧!之前不是有人说那铺子是你们的吗?”
“春香奶奶,我家就不说了,一穷二白,立夏他们都是赵家村儿土生土长的人,祖祖辈辈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日子的人,哪里来的钱去城里开铺子?再说了,前年的时候,家里连锅都快要揭不开了,几个小的全都黑瘦黑瘦的,那都是活活饿出来的!要是有钱,立夏会这么饿着他们?那会儿都没钱了,我们这两年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这天上又没下元宝!”
媒婆听着方怡这番话,心里头来来回回地琢磨,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之前光听着人说了,都没想到这些,这银子可不比别的东西,那白城山就是再好心,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赵立夏他们银子啊!赵立夏他们可没去他们白家!这么一想,媒婆心里头就把方怡的话信了个七八分,忍不住又问了句:“那怎么大家伙儿都说你们在城里头开了铺子,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方怡道:“传出那些话的都是这邻近村子的癞子,他们之前故意拦在路上跟我们要钱,我们没钱给,就威胁着要让我们好看,然后就有这样的话传出来了。”
媒婆心里一阵失望,恨恨骂道:“那群没脸没皮的!真是作死哦!”
眼见差不多了,方怡赶紧的趁热打铁:“春香奶奶,回头你要有合适的,帮我们家立秋瞅瞅呗,这过了年他都十五了,也该给他说个人家了。对了,你之前提的那家,他们家是什么样儿的啊?”
媒婆脸上的笑容有点儿挂不住了,这要是传闻是假的,那赵立夏这一家子可就是个空壳子,她做了这么多年媒婆,可不能栽在这家了!得先弄清楚这家的家底儿才行!听了方怡的话,含糊应道:“嗯,他们家也就那样,回头我再帮你们好好问问,可成亲可是大事,不能含糊了!”
方怡心底暗笑,一本正紧的点头:“那我们家立秋可就拜托春香奶奶了!”
等到赵立夏他们几个回来,方怡笑着把这事儿一说,赵立秋愁得整个脸都皱起来了:“这可怎么办!我要被逼婚了!”
125好消息
来说亲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盘算打的很好;就算自家姑娘不能跟着去城里;能住进那青砖大瓦房那也是不错的啊!更何况那家里又没有长辈;也不用服侍老人,还有三个长工;家里头的事儿必然不会多了,看方怡那水嫩的模样就知道了!这可真是难得的好人家儿啊!至于那欠着的银两;既然白城山还肯把房子给他们住;把地给他们种;那就不用发愁啊!横竖不都有老大一家子顶着么!实在不行,回头分家就是了!
短短几天的功夫;方怡算是见识到了古代媒人的能耐,那张嘴,当真是能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到现代,随便去哪一家婚介所那也都是金牌红娘啊!
不过,媒婆再能耐,到底也说不过律师的,方怡变着法子拐着弯儿地一个个打消了她们的念头。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得让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很穷才行,不然那些媒婆得说个没完,可方怡又不想把所有说媒的人全给吓跑掉再也不来,虽然在她看来,赵立秋真的还是很小的,可这里不是现代,十四五岁的人就该说亲了,等到再过一个年头就能成亲了,要真等到现代那法定结婚年龄,那可真真是老剩男了!
晚上躺倒床上的时候,方怡按住赵立夏不老实的手,把心里的想法都跟他说了,赵立夏道:“这个我跟立秋提过了,他暂时还不想说亲,既然这样,这事儿就过两年再说。”
“那他有什么想法吗?只是不想说亲?还是想要找个城里的姑娘?”
赵立夏低头亲了方怡一下,笑道:“他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不一定非要城里的。”
方怡的脸红了红:“那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就是还没有,所以才不想说亲的。”
方怡点点头:“那成,那就先想法子把这些上门的都退了吧。”
赵立夏道:“嗯,那些媒人暂且就不要理会了,我问过杨婶儿了,这说亲的人家没几个是真正的好人家。等下个月,辰辰和立年他们就要去考童生了,家里头每天闹腾腾的,影响他们读书,我琢磨着,明儿就初十了,咱们拾掇拾掇准备去城里吧,那屋子虽说没家具,床还是有的,咱们去了,正月十五还能赏花灯,之前还从没看过。”
赏花灯!方怡眼睛一亮,古人的正月十五还是过得很热闹的,她笑道:“那我明儿就准备。只是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只怕又要被人说闲话了。”
赵立夏道:“说就说罢,等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不会说了。”要知道,整个赵家村儿都才只有族里的一位老人考上了童生呢!若是方辰和赵立年能考上,那绝对是要被族里人捧着的,到时候谁还敢说他们的不是?
方怡自然明白其中关节,心里却又开始担心起另外的事来,只不过是传出了他们在城里开了铺子的流言,就有这么多人巴巴地上门,若是等方辰和立年他们出息了,那会儿该怎么办才好!媒人们好打发,若是来的是族人呢?
两人说完话,赵立夏又开始不老实了,抱着方怡就蹭起来,方怡还恼怒他上次的事,坚决地一巴掌拍开他:“明儿要早起,别闹!”
……
等到第二日,方怡起了个大早,跟刘三娘一起把屋子里外都收拾了一番,又带上了厚厚的被褥,以防城里那屋子的炕头不够热,等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家里几个小的听说要去城里看花灯,一个个高兴极了,手忙脚乱地跟在方怡身后打转求帮忙。结果还不等他们把东西都搬上马车呢,外头又来了辆马车,原来是柳叔到了。
孩子们看到柳叔,最诚实的反应便是欢喜,随即想到年前柳叔布置的功课,立刻就有两个耸拉了脑袋,心里头默默的回想着那功课的内容,然后根绝结果露出不同的神情,比如说赵立年就明显松了口气,赵立冬就明显更紧张了,至于方辰,他每日早晚都会乖乖地听从柳叔的叮嘱默默地背诵一遍,所以这会儿完全就没想过功课的事儿。
赵立夏和方怡带着几个弟妹先给柳叔毕恭毕敬拜了个年,接了柳叔给的红包,这才围着他坐下,说起话来。
“柳叔怎么今年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等正月十五过了才回吗?”
柳叔笑道:“今年族里头出了些事,所以我跟着家人一道提前回来了。”
方辰扬起小脸好奇地问:“柳叔,你们不是在族里过年的吗?”
“不是,我们有十多年没回族里过年了,今年年前的时候族长病危,我们才赶回来的。”柳叔抬手就要去摸方辰的脑袋,想到正月里不好摸人头发,当即转而拍他的肩:“我布置的功课你们有做吗?”
“有!”赵立年和方辰应得可响亮了,赵立冬就有些底气不足,赵立秋和赵立夏的功课比较简单,一个是偏重于算术一个是画图,他们每天都有练习。
柳叔抽查了一番,方辰应对如流,赵立年偶尔有些停顿,赵立冬磕磕绊绊,却也整个儿背下来了,柳叔大感欣慰,面上却不露半点喜色,正色道:“辰辰不错,立冬立年还需努力,这月上旬已过,下月就要考童生试,时日已无多,你们莫要再松懈了。我已经替你们报了名,到时候莫要丢了我的脸面。”
三人齐声应道:“是”
柳叔很满意,随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居然就只是为了来督促赵立冬方辰他们读书!方怡到这会儿才意识到柳叔对方辰他们的重视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童生试作为科举的入门考试,难度系数应该并不算太高,像方辰他们这样被柳叔悉心地教导了这么久,再加上他们的聪明,考中的概率应该还是比较高的。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当方怡彻底了解了童生试之后,才发现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当初想要靠自己教导方辰他们的念头真是太无知了!比起现代教育的先易后难,科举制度就完全是先难后易,很多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载,都没法儿考中!所以柳叔才会如此慎重对待。
童生试作为入门考试,需要考生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才能算是正式拿到了入学通知书,成为一名在国家登记在案的读书人!
这其中,县试是由县令主持,二月开考,一连要考五场,试题是由县令着人拟出,到了府试时,便是三场,基本就是科举的规范三场,一场经义,一场表判,一场策论,等这两场尽数通过了,便能称得上一句童生了,但是这还不够,还要通过院试才能算是拿到入学通知书,能够上资格去府学、州学、县学去读书了,也能被称之为秀才了。
方怡在听完柳叔的详细解说之后,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这真的是入门考试吗?这也太恐怖了,要说那经义还能靠死记硬背,表判还能蒙一蒙,这策论就实在是太夸张了!若是没有启蒙老师,要想靠自学,没个十年八年想都别想吧!而且古代还不兴发散思维,就要在条条框框里头发挥!难怪这十里八乡都没几个童生,这普通农民家庭,谁有这个财力去请一位先生慢慢教导呢?到这会儿,方怡才知道他们一家子人有多幸运,能遇到柳叔这样一位名师!
这次的柳叔也不再跟以往那样好吃贪玩,整天的带着三个小的去隔壁方怡的家里悉心教导,做最后的考试大复习。
这一来,所有的计划全部搁浅,连原本准备正月十五过了就恢复营业的铺子也被无期限拉后。方怡曾经不止一次的吐槽过那些陪着孩子们上下学连同考试的家长们,到如今,等她切身体会到那些家长们的心情之后,她觉得自己完全能理解他们的举动,在家长们眼里,跟孩子的前程比起来,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说亲的人依旧陆陆续续的上门,方怡却没了之前的心思,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很坚决的回绝了,如今,别说是她,整个屋子的人都操心考试的事儿呢,谁有功夫搭理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再说了,只要辰辰立年他们出息了,立秋还怕找不到好媳妇?
如此到了正月二十的样子,白城山也来了,在看到柳叔之后顿时松了口气,他虽不是读书人,却也知道科举的艰难,他虽然对方辰他们有信心,但毕竟他们还太小,眼下看到柳叔如此上心,心里明白几个小的怕是有很大的希望考中,不免多了几分喜欢。他这次来,除了来看望他们,还带了个好消息,左氏家族的族长病危,族内矛盾重重,左穆大名士正月里就赶回了家,据说这次要常住一阵子了,城里的各个家族都蠢蠢欲动,迫切地想要替自家有几分资质的孩子们投拜帖。
方怡忍不住欣喜道:“当真?那我们这样的也可以投拜帖吗?”
白城山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还需等待合适的时机,若是辰辰他们这回童生能过,想必会更容易入得左大名士的眼!”
126备考
赵立夏突然道:“那柳叔呢?”跟方怡和白城山不同;赵立夏是切身体会到了柳叔渊博的学识,还有他的一番心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并非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在赵立夏连带几个小的心中;柳叔已经是他们的大半个父亲了;如今就算听到左穆大名士的消息,赵立夏也没有太过激动的感觉。比起柳叔;那位大名士实在是太遥远了。
方怡自然知道赵立夏的心思;当即笑道:“柳叔当然还是你们的先生啊,投拜帖又不是拜师,只是求个当面赐教的机会,若是能让左大名士见见辰辰立年他们,哪怕只是稍加指点几句也是好的,这传出去,可就是得了左大名士的亲睐!这对他们的名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再说了,这拜帖要怎么投,还得问问柳叔呢。”
“正是这个道理!左大名士已经很久没有收过学生了,门下每年都有许多旁听的人,都是那些投了拜帖被接纳了的,这些旁听的学生不一定就真的学到了什么,但是名声却明显的要响亮得多,连县令见着他们都要笑着夸一句。”
赵立夏颇有些尴尬:“是我想太多了。”
“凡事多想三分是应当的。”
门外突然响起柳叔的声音,三人齐齐扭头,赵立夏的脸顿时红了,有种做了错事被先生当场抓住的感觉,方怡也下意识抿了抿唇角,白城山倒是坦荡荡,笑道:“刘老弟,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事儿!”
柳叔笑道:“投拜帖的事暂且不急,左家这会儿乱着呢,他们没这闲工夫看拜帖,等童生试过了再投也不迟。”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几人又说起另外的事情来,面对白城山的询问,赵立夏不敢隐瞒,当即把去年被拦路打劫的事儿连同年后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听得白城山和柳叔齐齐皱眉。
柳叔道:“这事何不早说?亏得你们还在这里住的下去!赶紧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