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随着马车停下,举灯照明的小厮们也就止步了,只剩下张彦瑾和张仲谦一起往里面走去。也就是月名立傍御沟桥,半启拱门未放朝。
不过走到这里,也早就有路灯在旁边驻立,并不需要再自己提灯了。
众人看到张彦瑾和张仲谦一起走来,都纷纷上来和张仲谦打招呼,恭贺张彦瑾。
张彦瑾知道大家这么说不过是借个由头在张仲谦面前刷刷存在而已,他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等到没有人打招呼了,张仲谦便有些不放心的给张彦瑾嘱咐了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诫张彦瑾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总是和其他人针锋相对,毕竟大家同朝为官。
等到从宫门进入到含元殿,张彦瑾便找到黄修均,默默站在了他后面,准备等到朝会开始之后,他就放空思想,好好休息一番。
索性中州救灾的事情已经有了方略,皇上也就是顺嘴提了一下让工部抓紧时间建造船只,避免灾情扩大。剩下的也就没有和张彦瑾有关系的事情了,张彦瑾便放空思想放空到了下朝。
第65章
“走; 我带你去工部。”三朝之后; 黄修均就满脸火热地拉住张彦瑾往工部走去。
不知为何; 张彦瑾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工部起源于周代官制中的冬官,建造分支有专门的建造工厂; 由于船只的建造用于水路; 工厂也就建在水路旁边。
为了方便建造张彦瑾设计出来的船只,避免浪费救灾时间,皇上干脆下令; 特批张彦瑾和黄修均不用上朝,吃住在造船工厂; 等到船只建造好一艘之后,再来上朝。
张彦瑾跟着黄修均来到工厂一看; 发现工厂极大; 光是工匠就有一百人左右,而在黄修均分配之下,这些人已经开始制作起了船只所用的零件,只微微瞅一下工匠们的动作,就知道工匠们早就是操作熟练的老工匠了。
不同的零件还有不同的建造作坊; 可谓是分工明确; 井然有序。
张彦瑾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他想起那个被他伯父自作主张献给皇上的烧砖厂,更不是滋味了。
他的小型烧砖厂和朝廷的工厂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就这样,朝廷居然还不愿意自己建造一个工厂; 还非得把他的工厂所有权直接拿走。
他叹息一声,这简直就是□□裸的剥削啊。
“二郎,有什么问题吗?”黄修均听到张彦瑾叹息,便热切询问道。
张彦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黄修均也不在意,他热情地拉着张彦瑾道:“那咱们去看看其他零件吧,有些地方我还不懂,还要让你给我指点一二。”
张彦瑾听着黄修均彬彬有礼的邀请,无奈地点点头,跟着黄修均去了小办公室,两人便开始商议船只部分零件的构造。
索性黄修均在建造行业本身就十分擅长,也十分有天分,往往张彦瑾解释几句,他就能明白。
可是让张彦瑾觉得吐血的是,黄修均完全是一个工作狂,拉着他没完没了地画图纸,研究那些零件,甚至要讨论零件到底做成什么样最好用。
“二郎,你当初是怎么想出画这种立体生动的图纸的呢?”两人中午吃饭的时候,黄修均终于不再讨论零件了,而是开始询问三维立体图纸。
“跟着画师学得呗,这样画出来不是更加清晰明了吗?我就用了。”张彦瑾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道。
黄修均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个回答。
“那你在大同翠屏山下建造的房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全部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吗?”黄修均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第二个问题就如同连珠炮一般问了出来。
张彦瑾对这个问题倒是不觉得难回答,他喝了口茶,慢慢道:“做梦梦到的,就建造出来了。”
他就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对讨论设计这种东西根本不感兴趣啊,再者他在领教了黄修均在建筑上的卓越才能之后,也不敢和黄修均往深的讨论,原因无他,就是怕露馅。
黄修均愣了一下,张彦瑾给他的回答和当初给皇上的回答是一模一样的,当初听说李明锐随着皇上去西州微服私访了一圈,参观了张彦瑾的翠屏山别墅之后,他就缠着李明锐问了许多细节问题。
不过对于李明锐所说的翠屏山别墅是张彦瑾做梦梦到的,他却不相信。他不相信谁梦会梦得那么清楚,当初还不相信李明锐的话,不过此时这种话从张彦瑾口中说出来,他不相信也不行了。
“全部都是你梦出来的?”黄修均不死心道。
张彦瑾已经被黄修均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烦得头都快要炸开了,他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点点头。
黄修均无奈,只能问下一个问题:“那红砖……”
他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张彦瑾打断了:“那是我手底下的工匠们发现的,你要是想要知道,我到时候带你去见他们如何?”
黄修均虽说不爱理会人情之事,却也明白张彦瑾这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张彦瑾手下的工匠们毕竟是亲手做出红砖之类的人,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也不再纠缠张彦瑾了。
有朝廷的大力支持和张彦瑾、黄修均两人的现场指导,再加上工匠们工艺娴熟,不到三天功夫,张彦瑾图纸上所画的船只就建造出来了。
皇上闻言,立马带着人来到了工厂观看新建好的船只。
“还请皇上为船只赐名!”张彦瑾和黄修均达成一致意见,把赐名的权利留给了皇上。
皇上望着面前的巨型船只,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睛。弧线优美,高高挂起的三角帆,如同雪白海鸟的翅膀,有力又美观,似乎时刻都会振翅飞走,船两侧整齐的船桨,如同水中巨鲸快速前进时破水的鱼鳍,分外有力,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神振奋,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艘大船在暴雨中乘风破浪的雄姿。
周围跟着皇上一起来参观船只的官员们也都纷纷惊叹不已,毕竟这艘船对于他们而言是亘古未有过的。
“真可谓是直挂云帆,乘风破浪!”皇上毫不吝啬赞扬之语,他颇为豪气道:“此船只乃是朕为了解救中州老百姓所造,便叫中州巨舰吧!”
“中州老百姓若是知道了这船只的名字,定然能感受到皇上救济他们的决心!皇上此举,可谓是造福我大魏朝的老百姓啊!”官员们都纷纷一改前几日缄默的态度,纷纷赞扬起来。
皇上今天也是豪情万分,他哈哈一笑道:“赏张彦瑾、黄修均千金!”
张彦瑾对于赏金什么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触动了,毕竟他现在一天之内就要收入上万两的银子,区区点银子他岂会在乎?
不过他还是和黄修均一起行礼谢皇上恩赐。
跟来的史官们奋笔疾书,将这历史性的一刻极尽他们所能的记录下来。张彦瑾和黄修均的名字便和皇上一起留在了大魏朝的官史之上。
张彦瑾惊奇地看着埋头苦写的史官们,一股奇妙的感觉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这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以后大魏朝的历史上永远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他在朝堂之上大胆谏言,力排众议,设计了中州巨舰,改变了大魏朝的历史进程,而他设计的中州巨舰也成为了航船行业的里程碑?
这感觉让张彦瑾精神振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如此简单就实现了?万恶的封建时代可真是好啊,他喜欢!
中州巨舰建造完毕,张彦瑾和黄修均也结束了在工厂居住的生活,回到了长安城内,跟着张仲谦一起上下朝。
这日,他正在朝堂上遐想万千时,却猛然听到有人点了自己的名字。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隔壁的武将们齐刷刷地看着他。
“说你酿酒把粮食浪费光了……”站在张彦瑾身前的黄修均低声提醒道。
张彦瑾望着站在含元殿殿中央的谏议大夫刘岩时,彻底无语了。这刘岩时是和他杠上了吗?前两次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臣有请皇上限制酿酒数量,加大对酿酒业的赋税,免得出现灾祸之时,再出现赈灾粮食不够用的情况。”刘岩时见张彦瑾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
他这话一出,张彦瑾算是大致明白了刘岩时刚刚说什么了。无非就是中州赈济的粮食不够用了,想要在老百姓手中购买粮食,却购买不到多少,说是他酿酒把粮食卖光了。因为他的酒,每天出产几万台都被商人买走,张彦瑾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生意,已经扩大了好几个酒厂,粮食自然也购买得多了。
他看着刘岩时挺得笔直的背影,刘岩时这是开始想要断他金钱来源了?若是此次他让步了,刘岩时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提出加大煤炭赋税之类的提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感觉进度有点快,但是又怕大家没耐性,只能快速一点,让男主升官掌权
第66章
“诸位大臣怎么看?”皇上扫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张彦瑾; 将问题推了出来。
皇上很清楚刘岩时性格刚正不阿; 却也认死理; 自尊心甚高,当初张彦瑾在朝堂上和他针锋相对; 把他辩驳得无话可说; 他心中过意不去,自然会针对张彦瑾,皇上也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故而对于刘岩时今日说这番话,他并不觉得奇怪。
当然; 他也没有想过要偏袒谁,对他而言; 朝堂上本来就是各种势力相互交错; 他作为帝王,要的是解决问题,平衡各方势力,让大臣们为朝廷办事,发展大魏朝; 同时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这便是他奉行的君王之道。
张彦瑾酿酒所得的收入也着实是一大笔收入; 若是真的能用来充实国库,于他而言何乐而不为?
“臣附议。”中书侍郎高世杰突然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臣调查过,张彦瑾的酿酒厂从开业以来; 酿酒所花费粮食已经达到了三万石以上,如今还在紧急调粮,据说,三十万石都满足不了张彦瑾的酒厂,这么多粮食足够一郡的产粮了。”
“臣认为张员外郎的酿酒厂着实是用了太多的粮食,而且还轻轻松松就从中获取了暴利,着实应该多缴纳赋税。”
中书侍郎高世杰一出声,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附议。毕竟中书侍郎这话说得是有理有据,也着实让人信服。
再加上他们看到张彦瑾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以为张彦瑾这是无话可说,就默认了张彦瑾这是辨无可辩,纷纷站到了统一战线。
反正张彦瑾缴纳赋税又不是他们缴纳赋税,更重要的是,张彦瑾这一段时间赚了太多的钱,而他们却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这确实让他们觉得不爽。
观看满朝文武百官,唯有和张仲谦关系极好的几个大臣和国公没有说话。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情就要成定论的时候,张彦瑾眨了眨眼睛,从队伍中走出来道:“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
张仲谦见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作为一代老臣,自然是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也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更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这也是当初他为何不顾张彦瑾的想法直接提出把水泥厂交给皇上,这也是替张彦瑾铺路,怕他以后被人弹劾。
却不想,张彦瑾的酿酒厂还是遭到了弹劾。此时看到张彦瑾主动站出来,他便以为张彦瑾这是开窍了,准备主动交出酿酒厂利益。
“臣有一事不明,还请侍郎大人解答。”在得到皇上准许后,张彦瑾慢条斯理地反驳道。
中书侍郎高世杰出言弹劾于他,他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在他了解的历史知识当中,高世杰可是周勤一党当中的重要成员。
高世杰看了一眼张彦瑾,虽然心生蔑视,可他外表的基本礼仪却做的滴水不漏,他侧身道:“请提。”
“不知道侍郎大人说得是哪一郡的粮食产量?”张彦瑾依旧不紧不慢道。
他这一提问确实出乎众人意料。不过张彦瑾每一次都不按牌理出牌,大家也都习惯了。
刚刚附议中书侍郎的朝臣们则在心中捏了一把汗,毕竟张彦瑾的前几次的辩论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让他们意识到了张彦瑾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其他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
高世杰一时间有些哑然,只有户部官员才知道每年朝廷所收粮食数量,而户部尚书乃是陈德让,和宁国公张仲谦关系甚好,他虽是中书侍郎,却是无权擅自查看的。
他想要查看,必须经过陈德让的同意,若不得同意,那就是图摸不轨。如此,张仲谦和陈德让两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可就要说话了。
为了给张彦瑾出其不意一击,他们才联合刘岩时来了这么一出,事先没有让张仲谦得到一点风声。
不过他手下官员凭着印象估计一郡粮食产量,也着实让他没有办法回答张彦瑾提出的问题。
其实刚刚高世杰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他便在脑海中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