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俭庭望着人高马大,身材伟岸的张彦瑾更加心虚了,他可是没有忘记当初张彦瑾在长安大街上手打周齐晖的架势,他当时也挨了几下子,那滋味想想就觉得疼啊。
不过王俭庭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西州大同这里的县令,这地方最大的一个官,是朝廷钦派的,张彦瑾在这里可是要受到他管制的,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一定要把以前的面子找回来!再说了,他手上有官兵,他何必心虚?!
匆匆赶来的张彦瑾环视了一周包围在露天采煤场外面的士兵们,心中越发不爽。他今天刚刚开工,王俭庭就来找事,这不是给他找晦气呢吗?
“张彦瑾,这里可是你让人挖的?”王俭庭没有张彦瑾高,他为了气势上不输给张彦瑾,还微微扬起了下巴,摆起了官架子。
“确实是我让人挖的,王县令有何贵干啊?”张彦瑾面露冷色。他知道县令就相当于每一地的地头蛇,按理说他来西州大同是应该去拜见一下王俭庭这个当地县令的,可问题是,他就是不去,这王俭庭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王俭庭看着面色威严,俯视着他的张彦瑾,面色一僵,这张彦瑾看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难道这个时候张彦瑾不应该给他赔笑脸吗?张彦瑾不按照规律办事,王俭庭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张彦瑾,我听说你想要在这里挖煤发财?”王俭庭见用官架子压张彦瑾无用,又冷嘲热讽了起来:“普天之下皆知煤有毒,你居然想要用煤来赚钱,你这是想要当天下人的笑话吗?”
他确实是听说了张彦瑾在这里搞大动作,要挖煤发财什么的,才带着官兵过来,想要好好给张彦瑾一个下马威,顺便笑话笑话张彦瑾。
张彦瑾瞥了王俭庭一眼,不急不缓道:“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不过像我这种举动,你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人着实是不可能理解。”
张彦瑾一句滑天下之大稽气得王俭庭再次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刚刚骂张彦瑾是天下人的笑话,张彦瑾居然用“滑天下之大稽”这种又押韵又有内涵的话来骂他,是想要嘲笑他的知识水平吗?
周围的人听到张彦瑾这句“滑天下之大稽”都有种想笑的冲动,张彦瑾身后的张伍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两这么一笑,后面的人也跟着笑了出来。他们家二郎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了,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王俭庭面红耳赤,他铆足了劲想要骂回去,却找不到一个比“滑天下之大稽”这句话厉害的话语。
“张彦瑾,你未经过官府同意,就擅自搞如此大的动作,破岩毁地,你可知你该当何罪?!”王俭庭死死咬着后槽牙道。这张彦瑾既然不肯给他这个县丞面子,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张彦瑾哂笑一声,并不顺着王俭庭的话说下去,只是道:“这地方乃是皇上赐给我张彦瑾,让我张彦瑾报效朝廷的,你王俭庭擅自动用官兵,闯入私人宅第仗势欺人,你可知你该当何罪?”不就是给人扣大帽子吗?搞得好像谁不会是的。
王俭庭被堵得是无话可说,这地确实是皇上赐给张彦瑾的。
当时皇上看大同这里并非是富饶之地,每年交粮纳税的数量很少,所赐的范围,王俭庭进了县衙查看一下,发现除了县城,周围的山村机会十个就去了七个,这还了得,敢情他这个大同令才才管一个县城和一点小村子?
王俭庭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他气愤地看着张彦瑾,这家伙是故意不给他面子啊!
张彦瑾就这样看着王俭庭,王俭庭今天敢故意来给他找事,他就不给王俭庭台阶下,他倒是要看看王俭庭接下来要怎么做。
上一次在长安大街上被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此时,这西州大同的村民们,还有自己的手下都看着自己,他王俭庭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以后还怎么在这西州大同当县令?
“张彦瑾,你蔑视县令,无视国法,本县令今天要把你带回衙门审问!”王俭庭心中暗爽不已,反正他是这里的官,他就不信他还给张彦瑾找不出一个错处来。
张彦瑾的拳头毫不客气地举了起来,划过一阵冷风。
“张彦瑾,你想要干什么?本县令可是朝廷命官,你想要…… ”王俭庭踉跄着往后退去。
张彦瑾放下拳头,晃了晃手道:“我这人本就纨绔,时间长了就想要找人练练手,今天手脚好像有点痒痒了。”
王俭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上一次他被张彦瑾打了后,面对张彦瑾的铁拳就有点心里发憷,身体甚至起了条件反射。现在这家伙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他,他要是再不发作,以后可要怎么办?!
“你居然敢威胁朝廷命官,给我打!”王俭庭嘶哑着嗓子喊道。他要让张彦瑾看看,他王俭庭也不是好惹的!
张彦瑾闻言,顺手上去就砸在了王俭庭那张白净的粉面上。
王俭庭惨叫一声,捂着脸往后退了好些步,两道带着腥气的热流从他鼻孔中流了出来,原本不算高挺的鼻子此时又歪又矮,挂在他微胖的脸上相当滑稽。
跟着王俭庭来的差役们也都看傻了眼了,这个张彦瑾虽然是当朝宁国公的侄子,可这王俭庭的父亲也是朝廷的谏议大夫啊,怎么张彦瑾说动手就动手了?现在他们手中都捏了一把汗,要是动手就彻底得罪了张彦瑾,要是不动手,就会得罪王俭庭……
差役们索性把目光都放在了他们的头头捕头李全茂身上,那李全茂当了多年的差役,才混到捕头的位置上来。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捕头,可他早就混得是八面玲珑,会察言观色,从刚刚张彦瑾和王俭庭的短暂较量当中,他知道张彦瑾根本就没有把王俭庭放在眼里,而这几天他和王俭庭的短暂相处,也知道王俭庭就是一个只有花架子的纨绔子弟,他若是为了王俭庭彻底得罪了张彦瑾,那就太不划算了。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给我打啊……”王俭庭怒火攻心,捂着酸痛的鼻子,涕泗横流。
只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张彦瑾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两个眼睛上狠狠砸了两拳头,彻底把他砸成了熊猫。
这一次张彦瑾没有等到他惨叫完,就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把他踹了出去。
王俭庭痛嚎一声,彻底没有了声音。
王全茂上前一看,发现王俭庭晕了过去,赶紧给一旁的差役们道:“还不赶紧的抬回衙门去!”
“头,这事就这么完了?”差役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的头头张全茂。
张全茂瞪了回去道:“县令都晕了,都没有人下命令了,不回去怎么办?”
大同的村民们看到差役们抬着新任县丞快快离去的身影,都惊呆了。官兵上来抓人,居然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都好好干活!”张彦瑾转身喊道:“有我张彦瑾在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没有活干,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就可以领每天的工钱,就是一句话,好好干,有钱赚!”
他这一句声音在这空旷的山地上传开,不远处居然传来了回音,振聋发聩。
甭管是跟着张彦瑾来的工匠们,还是那些新来的村民们此时都是精神大振,大声呼号:“好好干,有钱赚!”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40章
张彦瑾的大魏第一露天采煤场和烧砖场非但没有因为被闹事而停滞不前; 反倒是越发热火朝天。对于那些工人们而言; 他们的头非但给他们钱赚; 还在官兵来抓他们的时候,保护了他们; 没有为了巴结权贵; 而牺牲他们,这怎么能让他们不精神振奋?
王俭庭被张全茂一行人带回去后,请了大夫针灸了人中才悠悠转醒。
他眼睛瞪得老大; 几乎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双手颤抖着从被子中伸出来; 嘴唇也啰嗦着,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全茂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这王俭庭怎么一副死不瞑目的感觉?按理说张彦瑾那几拳头虽然重; 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刚刚大夫也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啊。
难道说这长安城来的富家公子哥身体太弱,被人打了一两拳头身子就受不住了。
张全茂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心思急转,要是这个王俭庭真的死了; 他……
“镜子……镜子…… ”只见王俭庭奋力伸出胳膊; 张开手死死抓住张全茂的胳膊; 挤出两个字来。
“镜子?”张全茂瞬间懵了。莫非这镜子是什么暗号?还是王俭庭随身宝贝的称号?
王俭庭不断地重复着镜子两个字,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张全茂。
张全茂心中后怕不已,他一头雾水道:“镜子?我真的没有见什么镜子啊……”
还是王俭庭刚刚从屋外进来的贴身小厮机灵,赶紧从外屋的桌子上把镜子捧了过来; 递给了王俭庭。
王俭庭如获至宝一般接过镜子,捧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旁的张全茂忽然有一种无力的虚脱感,果然长安城的富贵公子哥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小厮低声解释道:“我家大郎平日里最注重自己这张脸,所以刚刚醒来要镜子很正常。”
张全茂闻言,忍不住瞅了瞅王俭庭那张有些虚胖的大饼脸,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挺长成这样还能如此珍惜自己的脸,那他岂不是得更加好好珍惜自己的脸了?
就在张全茂神游天外时,王俭庭看到镜子中歪鼻子熊猫眼的自己,他发现他的脸此时活脱脱像一只扁扁的大饼,这个认知让王俭庭怒火攻心,他一把就把镜子甩了出去。
“张彦瑾你欺人太甚,居然把本县令的脸打成这个样子,我、我、我和你没完!我一定要上书告你知法犯法,殴打朝廷命官!”王俭庭气得眼珠子都快要从他那张扁平的脸上瞪出来了。
骂完他还不够解气,他一把扯住汗颜不已的张全茂道:“你为什么当时不动手?你有没有把他抓来?!”
“我当时是准备动手来着,可是县令您不是晕过去了吗?我们怕你出事,这不得先救你?”张全茂熟练地打着太极。
张全茂脸上肌肉的动作太大,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轻柔地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怒吼声:“你们去,把他从牢里给我抓出来,我要审问他!”
“县令,当时你晕了,也没有说出个罪名来,我们为了先一步救你,就没有抓他。”张全茂差点被王俭庭这浮夸的动作给吓到。
王俭庭如同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蹦起来,却牵扯到了脊背和肚子上的伤,疼得他一下子就萎了下去,他抓住张全茂的胳膊下了床道:“我这就上书朝廷,惩治张彦瑾!”
他就不信了,张彦瑾殴打他这个朝廷命官,蔑视朝廷,上头还没有人治他了!
并不是王俭庭不想再去找张彦瑾的麻烦,而是他实在是被张彦瑾那不按常理出牌给打怕了。
虽说他父亲只是一个五品上的谏议大夫,官和瑞国公他们相比不是很大,可他出身世家,
从小到大,那也是在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王俭庭是越想越怒,含着泪给他的父亲写了封信,又悲悲切切地写了一封奏折呈交给了西州省的中州长史,让他提交给皇上。
他就不信张彦瑾这个傻瓜真的能从煤里面挖出什么宝贝来!等到张彦瑾灰溜溜回长安城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笑话笑话这个傻子!
同时,王俭庭在张彦瑾的露天煤厂闹事,并且十分臭美这件事也悄悄流传了出去,几乎是一夜之间,西州大同的人都知道了王俭庭这个县丞,并且隐隐约约有一传十,十传百的架势。
而张彦瑾的露天煤厂和砖厂也受到王俭庭的影响,名声流传出了大同,飘向了周边各地,甚至有人开始观望,想要看看张彦瑾是不是每一日都准时给工人们发铜钱,也想要来张彦瑾这里找份工。
不过,很多人都把张彦瑾当做是有钱人家的傻郎,想要凭借着挖煤发财,简直是异想天开,到最后肯定会落下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在张彦瑾的大魏第一露天煤厂和砖厂当中,工人们实实在在领到了张彦瑾给他们的工资,便越发卖力地干了起来,怕自己落后于人,被别人顶替了。对于他们而言,能实实在在领到铜钱才是正经事,他们才不管张彦瑾是不是在做傻事。
煤矿开采进入正常阶段的后,张彦瑾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三天,终于弄出一整套洗煤和炼焦煤的方法,等到第一批开采过后,张彦瑾更是亲自动手。
张彦瑾提炼出了第一批精煤,随后炼焦成形。
“二郎,这练出来的煤真的不会中毒?”
张彦瑾知道他们不相信,当下招呼一声,张伍一已经牵了几条猫狗鸡等畜生,然后将这些关入一个稍微密闭的房间里,然后将他第一批炼制的无烟煤在屋里头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