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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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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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映波见她郁郁不乐,少有的安慰了她:“你瞧你这几样首饰,整日不离身,不仅人知道你喜欢,鬼也瞧出来了,说不准,就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偷了去……”
樊映波脾气古怪,就连安慰的话都那么与众不同,苏锦翎当即打了个冷战,摸摸空落落的耳朵。
会吗?因为鬼月的关系?
“怎么不会?你知道我那天回来看见了什么?”樊映波抿唇一笑:“地是湿的,床是湿的,窗子上也沾着水,也不知你泡个水怎么弄出这么大一场面?”
苏锦翎只知那天莫名在明华苑晕倒了,然后醒来已在床上,据说是得了什么急症,为了医治在冷水里泡了一夜,连唇上都破了个口子。
可既然是晕了,怎么会将屋子弄得混乱不堪?难道……真的有鬼上身吗?
再打了个哆嗦。
而且……这几日,每每入梦时分,都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心甘情愿”
“映波,真的……真的有鬼吗?”
她一时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个时空。
“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就怕是人心里有鬼。”
樊映波说着,瞧了她一眼。
她只觉那目光意味深长,却又不知到底所指为何。
“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吧。盂兰节就快到了,宫里怕是有安排,到时若是请了和尚道士的,不如让他们为你驱驱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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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盂兰节。
苏锦翎对这个日子的最深记忆不是来自去年曾随贤妃去甘露寺进香,而是……去年的七月十四,与宇文玄苍初次离别,她只当他是陪煜王去岚曦寺修身养性,却不想,他用心头之血为她铸就一枚可避雷电之祸的白玉莲花。
去年此时,她尚不知宣昌就是玄苍。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回想起来,每个画面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然而无论怎样,这一年毕竟已经过去了,有谁知道明年又会如何?
逝去的,尚无法把握,未来的,又何从谈起?
她摩挲着掌心的白玉莲花,深深的叹了口气。
织锦门帘一掀,樊映波打缝隙处露出半张脸:“锦翎,贤妃娘娘要你去清音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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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二年的七月十五,贤妃照例带领后宫女眷去甘露寺设坛进香,而因了端午节时的流血事件,宫中时常有人说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此番又请了寺院僧人进宫做法事。已是忙了一天,现于天音阁摆戏,唱的是应时的曲目《目连救母》。
苏锦翎因为这几日轮值在璟瑄殿也便没有跟着去进香,这会天色幽暗,她穿梭于飘飞的画有各种奇怪符号的长长的黄幡中,颇感觉几分诡异。
“哎……”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吓得她直接跳起来。
“别怕,是我。”
宇文玄铮打黄幡后蹦出来:“我都跟你好久了,担心你害怕一直没敢出来,这才喊了一声,你就怕成这样……”
苏锦翎没好气瞪他一眼,扭头继续走。
“你着什么急嘛?生我气了?”
宇文玄铮疾赶两步拦在她前面。
“八殿下,贤妃娘娘还在天音阁等着奴婢呢。”
“贤妃娘娘啊,”宇文玄铮挠挠头:“其实是我叫你出来的。”
苏锦翎瞪起眼睛。
“你别生气,”宇文玄铮急忙解释:“我是听说你病了,这段时间又被罚禁足……”
“你怎么又被禁足了?”
宇文玄铮不好意思的笑笑,犹豫片刻,恨道:“还不是因为玄朗那混蛋?”
苏锦翎眨眨眼:“莫非是……”
宇文玄铮愤愤点头:“那小子,竟然上父皇跟前告我黑状!”
“就许你给人家下巴豆,还不让人家……”
“锦翎,你怎么向着他说话啊?”
“奴婢不是向着他,而是……”
“锦翎……”
一个小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娘娘让我来找你,还好,在这碰上了。”
“去哪?”
“天音阁。”
苏锦翎回头瞧了宇文玄铮一眼。
他有些发懵,自言自语道:“我这话怎么这么准呢。”
再抬头,苏锦翎已经走远了。
“哎,你早点回来,我就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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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阁,确切的讲是一座两层高的大亭子。
金顶红柱,富丽堂皇。四面通风,景色怡人。
此刻,宫灯高照,流华灿灿,铜台红烛,浮光盈盈。
身着华丽宫装,各色锦绣上勾勒金丝银线点缀碎晶米珠的妃嫔们按位次坐于厅内,轻声细语间,繁复发髻上朱钗摇曳,勾出一抹又一抹雾一般的华彩。
苏锦翎由小宫女引着向坐在二层前台的贤妃处走去。
一路上,只听得裙裾窸窣,环佩叮叮,竟盖过了戏台上的清音细唱。
贤妃见了她,拉了她的手仔细端详,回眸睇了宇文容昼一眼:“皇上,妾身把锦翎交给皇上,皇上怎的将她饿得这般瘦了?”
贤妃慈爱宽宥,平日说话亦端庄有礼,这种略带戏谑的口吻苏锦翎还是头回听到。不仅是苏锦翎,就连宇文容昼也大觉讶异,不禁轻笑出声。
贤妃也没再多话,嘱苏锦翎贴身站着,满亭子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出每年这个日子都要唱上一回的戏。
苏锦翎对着台上的五光十色看了片刻,便微微移目。
台下皆是皇子,各带家眷按位而坐。



☆。525我要娶你

唯有风拂过耳边,拂过林梢。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良久……

忽的笑了。

“我愿意!”她清脆的答道。

一时间,他的眼底波光闪动,仿佛夕阳的碎光皆折入其中。

他猛的抱住她,抱得死死的。

“锦翎,多少年了,我只想跟你说这一句,只等你这一句。我要娶你,我要娶你……”

回声不绝,飘向波光粼粼的江面,飞上彩霞曼舞的天空。

山河作证,记载了往事悠悠。

天地为凭,铭刻了此情深深。

夕阳璀璨,江水远游。浮梦一世,尽付此生。

好像真的是一个梦。

苏锦翎看着眼前大红的嫁衣,竟是一时的心神恍惚。

这嫁衣……似曾相识,要么,就是在梦里出现过,可是她怎会做这样一个梦?

仿佛是衔了黄昏最旖旎的一朵云霞裁制的嫁衣,虽是静静的呈在那,却似在飘,周身以极轻极柔的鲛绡笼着,好像环绕着轻雾流岚,极尽飘渺。

她记得这鲛绡应是银红色……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此刻,有风吹过,乱了额发,拂了嫁衣,于是朦胧的银红忽的转回耀目的大红,仿若霞光,映了满室的璀璨。

她伸了手,轻轻抚过那只绣工精致的凤凰。

红丝绣制,自左胸前盘旋至裙摆,其上碎晶呈扇形排布,愈向下愈小,及至如丝线般渗入纹理,却又于近裙摆处渐现,勾勒七彩尾羽。

风过,裙摆飘摇,好似游水月华,倾洒流泻。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上移,落在一枚晶莹璀璨的水晶上……

是凤目,于凝视间光华流转。

一线光芒刺入眼底,心忽的莫名一痛。

“怎么了?”一双手臂自身后环住她,淡淡的甘甜之香轻轻的落在颈间。

她心神一稳,手搭在他的臂上,喃喃道:“这衣服真美……”

他笑了:“既是美,为什么还不穿上?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她亦笑了,要去取那嫁衣。

手却是被握住:“我来……”

他细心的为她装扮,锦绣襦衣……曳地长裙……云丝披帛……

一样一样,认真而庄重,有条而不紊。

她看着他的忙碌,耳边却仿佛拾得一个声音……你可知这嫁衣是他熬了半年的夜一针一线亲手为你所制?

“玄苍……”

“嗯……”他抬了眸子。

嫁衣的喜色浅浅的铺在他的脸上,使得一向镇定冷漠的他多了几分魅惑。

他的眼中波光闪动,如同一个青春少年,竟是带着几分紧张和羞涩,然而那映着她的眼底,却是永不变更的宠溺。

“玄苍……”

她忽的扑到他怀里,泪湿两腮。

不知怎的,今天她特别想哭。

她有一种恐惧,那种恐惧多是在人最开心的时候降下的灾难,将人从幸福的巅峰砸落黑暗的低谷。可是她却无法预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灾难,似是……似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迫使他们分开,即便她现在紧紧的偎着他,亦觉得分离就在眼前……

“玄苍……”她更紧的抱住了他,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他倒笑了,长指轻抚她的发丝:“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泪……”

他扶住她的肩,为她拭去泪珠:“快别哭了,难道要朕娶一个哭哭啼啼的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嫁给我呢,更会以为,皇上是不是疯了,这究竟是抢了谁家的新娘子?”

她破涕为笑,泪水盈盈对他。

他亦一瞬不瞬的望住她:“真美……”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拥她入怀:“锦翎,你知道吗?这一天,我等了好久……”

脸伏在他的肩头,泪水再次迷了眼,她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

他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我要离开一下,稍后让她们送你过去……”

方转了身,却发觉袖子被她拉住,不禁笑了:“别这么恋恋不舍,仔细她们笑话……”

他朝帘外努了努嘴,那一排候在帘外的小宫女正在抿唇偷乐。

苏锦翎顿时红了脸。

他附到她耳边,以低得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朕就在外面等你……”

淡淡的甘甜之香温柔的扫过她鬓边发丝,仿若夕阳又为云霞添了抹羞色。

他走到门口,停了脚步,回了头,迎上她一直跟随的目光,声音低哑,似是叹息:“锦翎,不要让我等太久……”

九百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如天梯般铺在眼前,又绵延开去。

其上,红毡漫地;两旁,宫人林立;身后,百官静默。

而他,就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在丹陛之上,等着她。

他身穿大红的喜服,袍摆翻飞,于朝阳初升中光芒万丈,仿佛是乘云而来的天神。

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相信,他一定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底是满满的惊艳与宠溺的柔波。那柔波中只包裹着一双小人儿,而那双小人儿亦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步步的向他走近……

乐声起,金色的雪花与多彩的花瓣漫天飘洒,划过眼前,落在脚下。

香气氤氲,好像旖旎的雾腾起又飘散,时而迷离,时而清晰。

朦胧中,她仿佛看到那人唇角微勾,对她缓缓伸了手……

他穿红色真好看……

她默默的想着,弯了唇角,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脚下是猩红的华毯,穿着软底绣鞋的脚踩在上面,极舒适。

是他,是他为她废除了后宫女子必须穿步青云的规矩,让她能无拘无束稳稳当当的行走在这仿若通天的台阶上。

金星儿与花瓣围着曳地长裙翻舞着,翩跹着,一时让人目眩神迷。

恍惚间,她好像站在了畅音楼的戏台上。

她万分惊愕,甫一转身,却见重重的落地帷幔中,穿花拂柳般慢慢走来一人……

身着锦袍,行动带风。面容冷峻,却是目露柔情,于空旷中,于纷乱中,只独独的望住她……

他走了过来,轻轻捏住了她的腕子。

那一刻,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映满堂烛焰,她的惊愕亦坠入其中,无限沉沦……

她眨眨眼,却见他依然立在丹陛之上,等她……

金星儿与花瓣再次飘落,隔开了那个红衣飘飞长发翩跹的身影……

她仿佛看到自己身处阴暗的牢房,正有一人抓住她,要将她掷向冰冷的石壁……危急时刻,一道白影闪电般的掠了过来,将她护在怀中……

她深吸了口气,仿佛嗅到充溢在霉烂气息中的淡淡的甘甜之香……

一枚花瓣打着旋的落到她的衣襟上,恰恰覆住了凤目上的水晶,转瞬飘落,于是水晶再次放出慑人的光芒,仿佛化作一只妖冶的蓝凤,瞬间没入他的胸口……

心下一颤,抬了眸……他依然在丹陛上方,等她……

花雪掺着金星儿飘落,飘来了短短数载却是永生难忘的刻骨铭心。

她记得二人是如何在玉秀山相遇,记得他是如何捉弄她,记得得知他真实身份那一刻的震惊与心碎,记得冰释前嫌之际的感动与欣慰,记得初次离别的思念与期盼,记得他征战归来时的激动与幸福,记得他策马狂奔带她去见母亲的最后一面,记得他为她身受杖刑……

这其中总好像有大段的空白,正待追看,却被漫天的闪着金光的花雪填满。

花雪太密了,她几乎被隔离在一个小小的空间。

那个空间很暗,只有晕黄的光将栏杆的影子扯在地上静默。那个空间很闭塞,只有她一人蜷缩在角落。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动也动不了……

她似乎要死了……

有人走了过来,抱起她,喂她喝下一滴冰凉的液体。

那点冰凉仿佛蔓延开无数寒气,一点点渗入五脏,渗入骨髓……

她在变冷,变僵,最后,竟是连意识都仿佛冻住……

然而在光亮彻底消失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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