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缭乱君心- 第3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没……没用的。”宇文容昼艰难说道:“他们来,只是让朕多受一会罪罢了。朕累了,想歇了,紫岚还在那边等我。我只说待打完了仗,就好好陪她,却让她孤单的等了这么多年……”
目光投向鲛绡外的烛光,竟是无限神往。
“皇上……”苏锦翎有些心慌。
“皇上,急报……”
“什么急报?皇上正歇着,你……”
“我是按旨办事,谁敢拦我?”
外面忽然传来骚乱。
景元帝有规定,一旦前方传来战报,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率先向他汇报。
此刻,那本来奄奄一息的老人忽的坐起身,目光锐利:“吴柳齐,让他进来!”
一阵急促脚步声在翠玉珠链的凌乱碎响中停住。
一名小校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擎上火漆封缄的信件:“启禀皇上,仩圪于黔墟伏击我龙翼军,被南中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歼敌五千。这是南中大将军呈给陛下的战报……”
宇文容昼稳稳的接过信笺,取出纸张展开一看,当即一声大笑:“好!好!就让这帮混蛋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即便朕死了,也有儿子们替朕揍他们!哈哈……”
却是忽然爆出一声剧咳,刹那,丈远的鲛绡顿蒙上一层血雾。
“皇上……”
“皇上……”
吴柳齐率御医匆匆赶进来。
宇文容昼仿佛骤然失了所有的力气,如一张旧纸片般躺在床上,只喃喃道:“锦翎,别恨朕……”
“锦翎姑娘,你还是……”
苏锦翎含着泪,疾步而出。
走到碧玉珠链前,忍不住顿下脚步,回望……
一群人将硕大的龙床围得密不透风,早已不见了那个刚强的君王,他们的影子映在鲛绡上,随着帘幔轻摆,诡异又虚无……
苏锦翎走出殿外,正见宇文玄逸立在阶下,神色焦急,眼角微红。
她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未等开口,殿内突然传来哭声。
所有人心下一震,紧接着,吴柳齐踉跄奔出,勉强直起了腰,满脸悲怆,泪水纵横。
“皇上,驾崩……”
苍老嘶哑的声音颤抖的传至四周,惊起熟睡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洒落一声哀鸣。
却恍若利剪划破静寂,四围顿时哭声大作……
吴柳齐颤巍巍的走到苏锦翎面前,哑声道:“皇上最后有旨,说有一件事,交给了清宁王妃……”
众人皆看向她。
景元帝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现在骤然驾崩,皇位空悬……
可是皇上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莫非……
目光立刻又移向宇文玄逸。
苏锦翎哭得迷糊,闻言只是点头。起了身,向殿外走去。
所有的视线皆被她牵引,人们的好奇心盖过了噩耗所带来的悲痛,泪也仿佛凝固在眼底,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远去,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几位重臣尾随她而去。
贤妃以帕掩口,哭了几声,却飞快的往斜里瞄了一眼。
严顺不动声色的躬了躬腰,趁大家都望着那些个离去的人,退了几步,消失在树影中。
昭阳殿,灯火幽幽,似是知道再也等不到那个叱咤风云几十载的主人,那些鳞须怒展的盘龙皆收了戾气,隐在蒙蒙的暗影中。
迈入高高的朱漆门槛,苏锦翎站住脚步,抬了眸子,望向高悬在宝座上方的玄底金漆的巨匾,上面自左向右静默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忠义仁孝。
身后跟随的重臣也停住脚,立在门外,望向同一个方向。
四围一片静寂,只风声卷起落叶,在地上跌跌撞撞。
苏锦翎往前走去,立在匾下,仰头……
立刻有人搬来梯子。
苏锦翎刚要上去,吴柳齐连忙道:“王妃且慢,还是让他们……”
苏锦翎摇摇头。
吴柳齐也不再坚持,只令小太监扶稳梯子,看苏锦翎缓缓的爬上去。
巨大的匾额仿佛一块乌云,却是镶着金边的乌云,在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视线中,昭示着危险,也蕴藏着希望。
她隐约可猜到那匾后藏着什么,而她,则要亲自鉴证这一重要时刻。
在梯子上移动的手已在发抖,掌心全是冷汗,有一次竟然滑脱了手。
却有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是宇文玄逸。
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家族的成员必须全部到场,即便那个王者尚尸骨未寒。
这便是天家,却是朝政所需,百姓所需,所以,亲情对他们而言,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奢侈。就像景元帝,直到最后关头才说出真心话,可惜,他们谁也没有听到……
宇文玄逸唇角轻勾,深深的看她一眼。
这一瞬,心念百转。
玄逸,我多希望……
然而他只是看她一眼,便飘下身去,立在人群前,只余她悬在半空,而那块镶着金边的乌云正正笼在头顶。
近了,更近了……
巨大的匾额终于沉默而平静的出现在眼前,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仿佛即便山崩海啸,这玄底金字亦会立于天地之间。此等巍峨庄严,令人肃然起敬,亦令人倍感压抑。
她深吸了几口气,方平静下心底的激动,缓缓的伸了手,探向匾额后……
心下一颤……
她摸到一个盒子,尺长,寸宽,表面光滑……
呼吸不觉有些急促。
……“昭阳殿的‘忠孝仁义’匾额内,藏有密诏。待朕去后,你自‘义’字下取出一只黑漆木盒……记住,是‘义’字下……”
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是“义”字?
好奇,却又有个大胆的猜测……不,可以说是肯定。
她松开扶着梯子的右手,向“仁”字后面探去……
果真!
心猛的一跳。
小太监见她在匾下来回摸索,只当在找什么,而且这匾额阔大,于是嘱咐她站稳了,四人合力将梯子再次向右移去。
“孝”……“忠”……后面皆是空的。
苏锦翎两手攥着两个盒子,感觉掌心湿漉漉的,那盒子便愈发的光滑,仿佛就要从她手中溜出去。
她命小太监将梯子移回原位,紧紧攥住掌中之物。
果真,果真是要让她来抉择吗?
盒子内定是存有圣旨,决定着新皇的人选,只可惜,她无法看到那上面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
玄逸,我多希望……
是你……多年夙愿得偿,掌攥江山,坐拥天下,你一定会是个旷世明君!
不是你……我们依然可以逍遥自在,按照许久前的约定,走遍山水,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快乐的日子。
玄逸,你希望……究竟是你,还是……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几番轮回,直到吴柳齐轻声催促,苏锦翎的指紧了又紧,终于放开了右手……
众人见她自匾后取出一只境ず校⒖堂靼状酥兄卮蠛猓倌坎蛔Φ亩⒆潘氖郑⒆潘掷锏哪竞小
一时间,殿中呼吸骤止,只有炯炯的目光伴着烛火的摇曳,无声却灼人……
苏锦翎缓缓下了梯子,将木盒交给吴柳齐。
吴柳齐忙躬了腰:“皇上将此事全权委托给王妃,还请王妃……”
木盒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一个时代的交替,两个命运的抉择,就要在她手中诞生……
人们只见她面容平静,却不知她心底波澜。
然而却也有人认为此中已无玄机……既是能让清宁王妃来执行最后的旨意,人选必然是……
他们看向那个冰蓝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衣袂于入殿清风中微微飘摆,还是往日的清隽风仪。只是眼尾依然带着父皇过世的悲痛,却是温柔怜爱的看着前方的女子,仿佛根本不在意那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只是要给那个女子以无尽的勇气,等待她完成先皇最终的嘱托……
片刻后,前方的女子看似淡定的打开了盒子……
盒盖是明黄的内里,果真是……
众人无声交错眼色,然后便见那纤指取出折叠平整的一条明黄的丝帛,展开……
薄薄的一层,但无法看到另一面的字迹,却见那女子薄肩一颤……
然而就在她似乎是极度震惊或极度激动想要抬眸望向某一处之际……人们已经看到她长睫微颤……
可能是大家都过于紧张,以致心跳隆隆,所以没有听到一声轻响划过……
他们只看到那丝帛忽然着起火来,自苏锦翎的左手……
苏锦翎惊叫……
丝帛飘落……
烈焰已吞噬了左边的第一个字,继而是“玄”……“文”……“宇”……
如此郑重却简单的最后的决定,就在比明黄更为耀眼的烈焰中眨眼间化为灰烬。 
  



'0' :0。1872187  
☆。481吾皇万岁
 481吾皇万岁  关键字: 架空言情 |  |   

静……
众人将目光自已被风吹散的灰烬处移开,望向苏锦翎……
现场的人,只有她,真正见到了上面的名字……
静……
静得仿佛所有人都成了雕塑。
殿外,已有蒙蒙的微青。
天,就要亮了……
今夜,似乎格外漫长,即便是眨眼的一瞬,亦仿佛消耗了千秋万载。
终于,立在前方那个素衣的女子动了……
一步一步,裙裾缓飘,好像在她脚下生出了朵朵的莲花,载着她,向着他们徐徐走来……
她向着宇文玄逸走来……
众人憋了许久的的汗终于痛快的流了出来。
就是嘛……
她似是缓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
这一瞬,似是交流了千言万语。
她什么也没说,却是见他笑了,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亦仿佛如释重负,却是掠过了他的身边,直向殿门而去……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提前定在一个人身上。
自始至终,那个雪色的身影就立在门口,连袍摆亦不曾飘动一下,仿佛是静止在殿中的一缕微光。
此刻,他背光而立,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无端端的觉得,他在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无关皇位,无关天下,而是关于一句遥远的承诺……
虽然已猜出结果,却莫名的觉得那个女子亦是要如掠过清宁王般掠过他,甚至隐隐生出莫名的渴望,无关抉择,只为证实自己的感觉……
然而那个女子却是停下脚步,缓缓沉下身来。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仿佛水波清灵,搅动了一殿的沉寂。
人们方才涌出的汗在这一声中又憋了回去,然而于尾音落下后再次宣泄而出。
却是怔怔的,恍若做梦。
可也有人不忘瞥向那冰蓝人影的脸色。
他的目光亦始终追随着那个女子,在这一声后,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失落……或许只是他们希望或认定会有这样的一丝失落吧,却是笑了,释然如春风和煦。
于是殿内好像真的活泛起来,人们也终于认识到自己还是个活物,认识到方才迟疑了片刻的怠慢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后果,于是像下饺子般纷纷跪下身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振寰宇,余波绕梁。
这一声后,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如利剪般划破微青的晨曦。
于是,天光乍泄,万里金芒。
景元三十九年腊月十九,景元帝的棺椁在天和殿停灵四十九日后,于清晨出发,由七子宇文玄朗引绋,送至西陵。
这一日,天是浅浅的蓝,无一丝云,可谓晴空万里,然而广袤的土地上却是空旷的银白。
引魂的白幡,飘飞的纸钱,白衣服丧的九列人马,在呜咽沉重的号角中盖过了茫茫的白雪,铺展开一片苍凉。
众臣悲戚,然而悲戚中亦传递着疑虑。
按理,清宁王以孝著称,以往皇室成员的丧葬皆是由他引绋,况这回死的是皇上,况先皇一向看重于他,此番,却是传来清宁王抱恙在身无法前行的消息……
既是清宁王“病”了,按规矩也应该是文定王,他已回京多日……他走了这么多年,此番归来好像就是为了这场父子离别,可是……
怎么就轮到了宇文玄朗?
无功无名。
不过有一点是谁也比不得的……他与新皇关系最近,如此……
看来天昊真的要变天了。
如此,如右丞相夏饶,太尉方遇晗这些与新皇有姻亲关系或者一直拥戴于他的官员哭声格外嘹亮,嘹亮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豪迈与扬眉吐气。而另一些始终在清宁王羽翼之下的官员则是哭得小心翼翼,不无悲戚,究竟是哭先皇的故去,还是自己将来的命运,便是不得而知了。
其中也有不少人,以帕掩面之间互递讯息,已是在向那些胜出者开始试探讨好了。
这一路,号角哀鸣,哭声震天,于伏拜在地的围观者的眼中甚是壮观,思及景元帝的恩惠和功业,也不免流出悲痛惋惜的泪水。
淡阳当空,万里无疆。
然而只有棺椁内的人才知道,虽有众多在朝廷上共历几十载风云的官员陪伴护送,可他却是多么的孤单……
景元四十年元旦,宇文玄苍正式于昭阳殿登基称帝,年号宣昌。
众人皆是伏拜称贺,然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对这一年号讳莫如深。
宣昌……
数年前的漱玉潭边,玉秀山上,曾有个雪衣男子对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说:“我是皇子伴读,我叫……宣昌。”
直到现在,苏锦翎依然记得当日的震撼。
那日,晨光熹微,那个雪衣之人就一动不动的立在昭阳殿门口。
短短的距离,她仿佛走过了这数载的岁月,仿佛走到了那一年的风华江边。
风华江边,他负手而立,落日的余晖不仅将层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