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们这一行,又能有什么好事?
脑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马东东面色越发难看,“大师,我该怎么办?”
易夏扬了扬头:“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
一条黑的路指的是继续在这道上混日子,而明路自然是另谋他职,脱离这游离在黑暗与法律边缘的无尽漩涡。
马东东久久不动,半响,苦笑道:“我怎么可能走得了啊。”
他连给家人寄钱都是用的邮局信件,就怕仇家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找到了他的家人亲友。
旁人尚且如此,他这个当事人若是洗白不干,不说大当家会不会放过自己,外面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仇敌都有可能会要他的命。
见对面不搭话,低声叹了口气,又再次道:“还是谢谢您,我会认真考虑的。”
易夏动了动嘴角,“嗯,你们老大的办公室怎么走?”
虽一早就猜出了她的来意,可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风仍是让马东东惊讶不已。
踌躇片刻,决定如实道:“出门左转尽头的那一间,不过房内可能有挺多兄……有挺多人的,您小心些。”
——
亮如白昼的三室套间。
一白胖男子正搂着个较软的躯体翻云覆雨,十秒之后,他气喘吁吁的将人松开,拿起枕边的手机,拨了个内线电话道:“重换一个来,这个提不起我的兴致。”
话毕,电话挂断后,一把将枕靠在自己胸前的女人拨开,“滚!”
随手将连衣窄裙套在身上,女人边走边无声嘟囔:“呵,没兴致还那么快,十秒男,垃圾!”
房门响动,林老虎虚靠在柔软的枕榻上假寐,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门边。
脑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揉杂在一起,有自己一步步当上大当家的过程,有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时的热血生涯,还有自己近日来衰运不止的经历故事。
良久,门边传来轻轻的敲动声音。
喊了一声'进',他抬眸看向来人,眼前顿时一亮,“快过来。”
第069章
与那些打扮妖娆的艳丽女郎来比; 林老虎最喜的其实是温温柔柔的清粥小菜,可奈何愿意做那一行的; 多是会以浓妆来引人注目,再寡淡的五官,被那妆品污染一通; 就都让他觉得异常不适; 难得见到如此自然的小美女; 他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波澜。
“你愣着干嘛; 快过来啊。”
语气轻悄婉转; 听的易夏有些恶心。
倚靠在门边; 她双手环胸道:“你就是青帮的老大?”
酒囊饭袋,身体早已被美色掏空,帮派没在他的手上败落; 也真算是行了大运。
林老虎咧了咧嘴; “不是老大,是大当家。”
这两个称呼听起来没什么不同,可S市分堂有多个'老大';'大当家'却只有他一个,在这里; 他的地位可以说是至高无限。
话毕,又连忙再催促道:“放心吧,好好伺候我; 不会亏待你的。快过来。”
易夏嗤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将房门反锁后,径直朝他走去。
离床边五米远的距离,她站定,对上这位'大当家'探索的眼神,好整以暇的开口道:“被子里的枪收起来吧,我都看到了。”
林老虎愣怔,他虽这些年沉迷酒色,可曾经风里雨里闯社会时练就的警觉却从未消失。
这小美女不太对劲,他在初看到对方反应时就察觉到了,也因此,枕边藏着的手枪早已被他悄悄转移到了被中,原打算等这小美女再离近些就将她制服,没想到对方居然发现了他的打算。
电光火石间,他的心思连转了十八个弯。
掏枪、拉栓……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迅速,却不料保险栓刚刚拉开,手背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冲击过来,疼痛之下,他的手掌不自觉放松,随即枪把便掉落于地面。
“你……”他明明没见对方动一下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还没问出,更诡异的一幕于眼前呈现。
只见刚刚掉落于床边的手枪如同长了腿一般,一步步朝那小美女的方向移动,行进的速度均匀又缓慢,直让他以为自己是见到了鬼。
揉搓了一下眼睛,林老虎咽了口唾沫道:“你……您是易大师?”
易夏瞅他一眼,“你着人'请'了我那么多次,竟然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这话一出,林老虎浑身直冒冷汗。
他倒不是不知道那易大师的长什么样,只是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小美女与照片中瘦小佝背的女学生联系在一起,其实细看之下,样貌变化并不算大,最大的变化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质。
抬手用被子将自己上半身包裹严实,林老虎尴尬道:“您能否先出去一会?”
坦胸露乳的情况下与大师见面,这场面实在不雅。
易夏也不想看这辣眼睛的画面,闻言,并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好。”
*
五分钟后,林老虎穿戴整的齐步入了正厅,一身正式的西装使他立刻变得人模人样起来。
冲身后挥了挥手,直到室内只剩两名自己的心腹时,他才坐下开口道:“易大师,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只要您能帮我解决麻烦,我手下的房产随您挑一栋过户。”
易夏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糕点,听到这话,暂时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你先说一下自身的情况。”
林老虎'哎'了两声,丝毫没有因年龄小瞧对面之人。
毕竟手下打听来的信息已经充分表明,任何看不起这位的人,最后都是被打脸打到脸肿的地步。
清了清嗓,他认真道:“大概从一个月前吧,我就觉得自己是被灾星缠上了,日日都非常倒霉。那么宽的马路牙子,我和一堆小弟走在路上,掉下来的花盆谁都没砸到,偏偏就砸到了我的头上,您看看,您看看,这个豁口子现在还在我脑袋上。”
“丢钱包、踩狗屎、股票下跌……这些个小事我也就不说了,前些日子我去接货,差点被人给暗算而死,本以为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就好,没想到求了之后,反而更加倒霉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以启齿,“我的身体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出了毛病,去男科医院检查,那些大夫都说我身体虚弱,养养就好了。可老子…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一步步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哪可能身体虚弱啊!”
易夏点了点头,“是不可能。”
听到了对面的附和,林老虎长叹一口气,“所以啊大师,您赶紧帮我看看我是不是遭了什么阴私。”
将果盘中最后剩余的一块西瓜扎起,易夏仔细看了眼他的面相。
阴气绕顶,面门青黑。
这哪里是被什么灾星缠上,分明是被讨债鬼给缠上了啊。
见对面低头,林老虎赶忙问道,“怎么样。”
无法掌握个人命运的感受着实可怕,他真担心自己将有一日死于非命。
易夏摇头,目光不经意的朝面前的橙汁瞥了一眼,其后笑道:“没有人算计你。”
只有鬼算计你。
瞧见对面之人明显不信,她用自己曾在微博上看过的知识解释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水逆,水星逆行,会使某些人感到诸事不顺,度过了这个时期就好了。”
林老虎讶然,他倒还真听过这个说法。
只是——“我都倒霉成这样了,真的只是水逆?没有方法使我避开这个区间吗?”
易夏站起身,“事事发展皆有规律,越是小小的灾祸越是不可随意打破,只因天道全部看在眼里,难道你想以后遭报应吗?”
一句话问的林老虎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懂什么天道不天道的,但除非脑子坏了,否则谁会想要遭报应?
认真盯了对面许久,见她面色坦荡,不似说谎,才轻轻'嗯'了一声,“谢大师指点。”
易夏扬了扬唇,“那没事我就走了。”
话毕,不待对方应答,直接转身朝门口而去。
盯着易夏的背影,林老虎没提先前答应过的'房子',也没有出声叫住她。
室内久久无声,直至摆钟报响了十点的时间,才听身后的一人站出来打破沉默:“老大,那丫头没动果汁,还不识抬举的没给您允诺,咱要不要……?”
林老虎心神一动:“什么果汁?”
“加了药的。”
林老虎一个大嘴巴抽了上去,“你他妈简直要害死老子!”
刚刚的那番谈话,他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表情动作,本在那女大师扫了一眼玻璃杯时,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却不想自己真拾了一群长着猪脑子的手下。
那是大师!是能随便就下药的人吗!
——
夜半三更。
领着一堆人从酒吧而出,林老虎刚搓了搓手,就觉身上被批了一件衣衫。
回头一看,正是他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马东东,等待车开过来的过程,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其聊着天。
“那女大师是你带过来的?监控上显示你有揽着她的肩,门口的两个守门小弟还说你们是情侣关系,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东东苦笑,“您已经听说了?我那是中了邪了!”
“哦?”
心中再过一遍早已演练好的说辞,马东东无奈道:“您不知道,刚一去到那里,我们的人还没拖她走上两三米,就全部被放倒了,其后她挟持我替她开车,我不肯,她就拿出了个铃铛在我面前瞎晃,之后发生的事,我虽有意识,但是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林老虎点头,这说法倒也能与那些归来小弟的说辞对的上号,那十来人都说:他们被小石子打后,就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随即浑身抽痛、无法动弹。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直至此时他们都仍在休息室内哀嚎不止,直言这痛苦简直是能要人命!然而撸起他们疼痛的部位却什么伤痕都看不到,不由让人怀疑他们全都在装腔作势。
连这样的怪事都能发生,那马东东身上的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三辆轿车接连从街道内驶出,看到远处车灯明亮,林老虎将衣服还给马东东,“你自己穿……”
话未说完,口中便只剩尖叫。
“啊啊啊!!!”
浓浓的灼烧之感自面颊传来,那滚烫的液体顺着下巴滑入脖颈,使他无法睁眼,也不敢揉搓。
“老大!”
“大哥。”
“虎哥,东哥!”
“快抓人啊。”
“打急救电话。”
马东东伫立在一旁,头皮以及手背皆有刺痛之感,所幸的是他反应较快,从远处喷射来的水枪没有呲射到他的脸颊。
后退一步,他的目光朝行远的车辆看去。
这一行,果真是不能做的。
第070章
“咚咚咚。”
夜深; 顾子衿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房门敲响的声音。
搓了搓眼; 她迷迷糊糊的回应了一声,“谁啊?”
“是妈啊!快开开门啊。”
顾子衿的睡意瞬间消失。
她虽听了易夏的话将那句叮嘱转达给了母亲,但凭心而论; 内心还是没有原谅对方的; 也因此; 这些天仍旧与楚新颖合住在一起。
却不知母亲这么晚前来是想做什么。
犹豫了两秒; 只听外间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乖; 给妈开开门好不好?”
李翠莲双目红肿,声音嘶哑,“子衿!子衿……子衿!”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顾子衿终究无法捂耳装作未闻。
略有歉意的看了眼双眸撑大的楚新颖; 她认命下床道:“你被吵醒了啊,对不起……哎,我出去见她一面; 你继续睡吧。”
“好。”
原以为母亲的声音实在装腔作势,没想到将门打开; 她的面颊竟然会遍布泪痕。
愣了两秒,顾子衿忙道:“您这是怎么了?”
李翠莲抬头,“乖!”说着; 就想上前与女儿相拥。
顾子衿蹙眉,抬手阻住了对方想要前进的步伐。
她已明确表示需要时间消化那件事带给自己的冲击; 却没想到母亲信口答应的好,临到头来,没几天就打破了这样的约定。
她担心对方,愿意给对方一个解释来意的机会,却不愿意就这样简单的冰释前嫌。
后退几步,直至二人距离明显拉开时,顾子衿才再次开口:“您究竟怎么了?”
李翠莲的一颗心上下摇摆。
她迫切的想要寻找些温暖与安慰,但也明白今晚这件事其实错在自己,若非她先起了歹念,也不会……
“您不说我就关门了!”顾子衿哞色冷凝。
大晚上的,谁都没时间陪她耗在这里,且看母亲那不断变换的面色以及踌躇不言的行为,这事说出来必然会扰自己烦心。
李翠莲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这句话仿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她今晚的恐惧、不解、惊慌、压抑…全部得到宣泄释放,她先是小声啜泣,后便是跪地嘶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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