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向来处事不惊、临危不惧、淡定从容的他,此时夹着香烟的手指,竟然颤抖不已,连火都点不上。
萧墨渊从来没见过少主如此惊慌的一面,于是伸手替他点燃香烟,然后皱着眉头直直看着银炫冽。
四个保镖站在走廊上,看着极度不正常的银炫冽,他们都担心不已,可是现在他们又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银炫冽吸烟吸得很急,他被呛得不轻,可是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颓废地靠在墙壁上,一脸平静的感受着白烟在他肺腑里窜动的难受滋味,但是,这样不仅不能减少心肺上的疼痛,反而加剧了痛感的蔓延。
目光黯淡地看着走廊上昏暗的壁灯,半天银炫冽才低声问道:“你们说,夜晚歌会不会有事?”
萧墨渊和那四个保镖面面相觑一眼,五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银炫冽听了,忽而低低笑了起来,他又吸了几口烟,淡漠道:“我也觉得!”
“少主?”觑见如此反常的银炫冽,萧墨渊小心翼翼呼唤道。
而银炫冽突然收起笑容,带着不能泯灭的怒火,咬牙切齿低吼道:“如果夜晚歌有事,我会让制造祸事的人陪葬,连同他祖宗十八代!”
觑见银炫冽此刻戾气尽显的俊脸,萧墨渊等人忍不住浑身一颤:少主如此阴森骇人的表情,他们还从来没见过。
看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暗杀,不能避免了。
急救室里的医科专家们进进出出,大汗淋漓,中途有人出来小心翼翼的问一脸冰寒的银炫冽:“先……先生,你……你先冷静一点,如果我们现在只能保住孩子或大人其中的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孩子大人都必须没事!如果你们医院让我送进来的这个女人遭受了任何的损失,我会炸平整间医院,你们谁都别想活!”银炫冽阴寒着俊脸,咆哮道。
汗颜之,医生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这人是混黑社会的。
哪里还敢怠慢,只能又忐忑不安的擦着汗,不得不硬着头皮告知:“不是我们不想保住大人跟孩子,只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自己看一下医疗报告吧。”
银炫冽接过医疗报告扫了一眼,目光扫到最后一行的检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脑部有一颗肿瘤?!你确定?”
“我亲自做的检查。”那位医生说。
脑子里产生了几秒钟的混乱,银炫冽的脸色极其的僵硬:“现在要怎么办?”
“她这种情况其实根本不适合怀孕生产,但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大了,不能流掉,如果留下孩子,脑袋中的肿瘤压迫到神经,到时母体和胎儿都会发生危险,如果不留下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拿掉孩子,也可能伤害到母体的性命。”医生认真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有要失去她的危险?”银炫冽仿佛晴天霹雳,强行压制住情绪问道。
“是的,所以我才出来问你,万一……万一手术失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医生胆战心惊的问。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选择非常的残酷,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本来夜晚歌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现在又检查出她脑袋里有肿瘤,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先生,您……您的意思是?”医生哆嗦着又问了一遍。
“废话,当然是两个都要,你还要我说几遍?”银炫冽掏出手枪,直指着医生的太阳穴,眼神狠戾:“要是她跟孩子任何一个有事,你就不用活着出来了。”
“是……是,我尽力……”医生立即滚回去抢救。
银炫冽其实有些矛盾,他刚才差点将“不要孩子,只保大人”这句话脱口而出了,因为他并非孩子亲爸,并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可是他完全能体会夜晚歌这段时间如此辛苦是为了什么,这个宝宝对她来说,可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吧。
他知道如果自己让她失去这个孩子,她恐怕会恨他一辈子了。
接下来,无论结果如何,他将去收拾这场闹剧的几个恶人!无论男女,格杀勿论!
走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银炫冽坐在椅子上,一支接着一支抽烟,不多时,他面前的地上已经垒砌一堆壮观的烟蒂。
萧墨渊不停注意着时间,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他呼出一口气,低声说:“少主,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去楼下的病房休息下?这里有我们守着!”
“是啊,少主!”保镖听了也劝道,“保重你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银炫冽不说话,只是靠在墙壁上吸烟,白色烟雾盘旋着往上升腾,他本来就幽深的黑眸在白雾的笼罩下,犹如一个漩涡,深邃迷离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见他不说话,所有人也不敢再吱声,只得老老实实守着。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抢救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萧墨渊和那四个保镖见了,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询问:
“医生,请问病人怎么样?”
“手术还顺利吗?”
“应该没危险,能活过来吧!”
医生取下口罩,抹了把汗水,毕恭毕敬走到坐在长椅上,尊贵得俨如帝王般的男人面前,禀报道:“先生,那个……有一个坏消息,您也知道,那个……”
“我只要最终的结果!”银炫冽微微垂眸,声音很低沉很喑哑,完全听不出喜怒。
“……最终结果……结果是……”医生偷偷注视着银炫冽的反应,却因为揣摩不透银炫冽的心思,他吓得冷汗涔涔,不停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他真的害怕银炫冽在得知结果,会把他给劈了。
“你只有三秒的发言时间,三、二……”银炫冽见医生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样子,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当然,不好的预感也越发浓烈。如果手术顺利,医生也不会支支吾吾不敢告诉他结果。
听见银炫冽倒数,医生吓得险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孩子现在非常危险,而大人已经太虚弱了,再加上她脑袋里的肿瘤一直压迫着脑神经,她现在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我们不得不再为她动手术,情况非常危险,而夜小姐的血型又很稀少,没有血源的话夜小姐有可能……”
医生闭上眼睛,一口气快速说道,但是在感受到银炫冽犀利如刀子般的目光投射而来,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望着戾气一点点浮现的男人。
“两个我都要。”银炫冽再次从怀中掏出手枪,冷峻的抵着医生的额头:“我告诉你,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不能有事。如果他们任何一个有事,我炸平了这个医院。”
☆、229 他夺走了她的孩子
“先生!”医生只觉得冷汗直流:“夜小姐的血型是RH—AB的阴性,实在是非常稀少,唯一的血源医院已经派直升机去取了!医院已经尽力了!”
银炫冽的子弹从医生头顶上掠过,巨大的声响让他几乎尿湿了裤子。
医生吓得眼泪鼻涕直流,而银炫冽捋起衣袖,淡淡的说:“抽我的血吧。我的血型和她的一样。”
什么?所有的人都惊愕的望着银炫冽,连萧墨渊也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而银炫冽见众人没有反应,烦躁的吼道:“怎么,还要等到夜晚歌病危才给她输血吗?快点!”
鲜血,顺着导管进入了一个血袋中,银炫冽的脸色也慢慢苍白了起来。
望着医生们终于把血袋送入手术室时,银炫冽长舒一口气,萧墨渊却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少主,你这是何苦?1000CC的血,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我是男人。这是男人该做的。”
银炫冽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但还是倨傲的说着毫不在乎的话语。
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可精神却还是那样的健旺。他的眼中满是冰冷的火焰,直直的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明显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夜晚歌,你不能有事,因为你是我的女人!难道想就这么便宜的逃离吗?我绝对不允许!我要的,是你一生一世的服从与陪伴!
萧墨渊和那四个保镖,见银炫冽的情绪波动太大,纷纷上前安抚:“少主……”
谁知银炫冽再也压抑不住,看见谁上前,就一脚踹飞:“你们给我滚,统统滚!”
医院。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没有熄灭,银炫冽无力的坐在椅背上,静静的等着医生的宣判,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经历了数不清的危险,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夜晚歌,你千万不能有事!听医生说,你很危险,晚歌……为什么我会感觉我的灵魂和你一起在手术室?如果你离开我了,你要我怎么办?漫漫的人生道路上没有你的笑靥,只会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当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却可能丧失生命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你不能离开我!
银炫冽不知等了多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险象环生的手术最后居然在银炫冽的压迫之下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小宝宝和夜晚歌都九死一生,逃过了这一劫难,活了过来。
只可惜小宝宝早产了一两个月,生下来不足3000克的正常体重,马上被送进了孕婴氧气房里面。
是个很漂亮的男宝宝,刚生下来眼睫毛就很长。
银炫冽盯着婴儿看了半天,他想,如果这个婴儿睁开眼睛一定跟夜晚歌那双淡定清澈的眼睛一样好看,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如璀璨透明的琉璃一样。
小宝宝很乖,除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叫了两声,竟然十分安静乖巧,不吵也不闹。
银炫冽越看越觉得喜欢,他对医生使了一个眼色,又一个全新的计谋在他脑中形成了。
他幽暗的眸子对医生说:“如果等下夜小姐醒来问孩子怎么样了,你就告诉她,孩子已经死了,夭折了,流产掉了,尸体化为一滩血水已经处理掉了,不存在了。”
医生震惊不已,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银炫冽用十分强势而冰冷的眼神瞟了主治医生一眼,医生立刻不再敢多说一个字了,只能乖乖地点头。
然后,就听到银炫冽又说了几个狂妄的字:“这世界上没有真相,强者说的话就代表了一切。这就是真相。想活命,就给我好好配合。”
说完这些他就让护士将婴儿连同育婴房的氧气车一起推走,转移了。
孩子是凌晨才出生的,所以他擅自给他取名字为:银黎晨。
处理好这一切,银炫冽再次来到夜晚歌的病房。
夜晚歌大概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紧紧闭着眼睛,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又或者是不是连梦里都在担心小宝宝的安危,因此她秀气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银炫冽在她病床前站着,高高的身影,有一部分透过凌晨窗外的光线投射到夜晚歌的身上,仿佛他覆盖和驾驭了她一样。
他并不在病床边坐下来,而是伸出手,轻轻的,细柔的,爱不释手的,深深抚摸夜晚歌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
室内很安静,只听他缓缓的说:“请原谅,为了彻底得到你,我必须采取一些狠决的手段。我知道,你对东方阎还没有彻底忘情,而帝御威对你的记忆也在随时苏醒,我手上必须留下一张最后拥有你的王牌。而这个王牌……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养子,银黎晨。”
银炫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相当轻柔,与之前那个阴冷对着医生下达命令、胁迫他人的黑道中人完全不一样,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
仿佛,他做这一切,真的完全是为了争取将来夜晚歌最后的归宿权落在自己手里。
当然,这场掠夺游戏目前对谁来说都是公平的,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想拿孩子来威胁夜晚歌跟他走。
他只是听说,一个人在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她的内心会特别的脆弱,如果这个时候能够留在她的身边,真正闯入她的心房,让她爱上自己,这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才策划了这一幕残忍的母子离别剧。
他要先让夜晚歌痛,然后再亲手拂平她的伤。
银炫冽向来相信,这个事情上,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对于想要的东西,他比帝御威更多一份执着与残忍。
如果说帝御威是噬血的狼,很有攻击性,那么银炫冽就是狂野的豹,具有绝对的致命性。前者尚可以通过感情驯化,有温顺的一面,后者却始终充满野性,只会掠夺与撕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炫冽走出了夜晚歌的病房,去了夜晚歌工作的那间养生会所。
时间还早,那间公司并没有开门。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