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武早已经在此地等候着,梵音问了翠巧时辰,朝着素斋楼的方向努 努嘴,“到了么?”
“已经到了。”王文武的声音刻意放轻,“已经安排在二楼的最大的雅 间内,小殿下吃饱了便歇了,我已经让人在山下立了告示,今日不应酬任何 宾客。”
梵音微微点头,“太子殿下是否问起三楼的陈设?”
“问了,”王文武的脸上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说那是您的私 人之地,摆放账目和银两。”
“看着吧,太子殿下定会找机会上去查的。”梵音没有王文武那么含蓄 ,鄙视的很明显,“这么谨慎的折腾人,还真是不嫌累。”
“您看现在怎么办?”王文武问到正题上。
梵音思忖片刻,“咱们就在一楼等着,去让后厨做点儿吃的端上来。” “太子的随行太监和侍卫都在楼下。”
梵音立即跳脚怒瞪,撑着偌大的肚子叫起来,“再是侍奉的严密谨慎,
也不能让我这个当老板娘的饿着吧?我是来请安的,又不是来请罪的,连饭 都不让吃饱,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看谁敢!”
王文武被吼了一愣,连忙转身奔进素斋楼,有身孕的女人惹不起,他这 次是真的领教了,之前和声细语的说话,但凡是委屈一点儿腹中孩儿,立即 变成泼辣妇人。
真是惹不起啊!
梵音转身就见翠巧和春草等人在捂着嘴笑,自己琢磨下也的确说的有些过火。
用手撑着腰,缓缓的迈步进了素斋楼内,梵音就见一群侍卫和几位小太 监宫女站在两侧向她行礼,只是脸上仍未褪去的抽搐青紫,明摆着是还没把 刚才听到的话彻底消化。
梵音才不在意这些事,大半夜的把她折腾来就已经很过分了,难不成她 连几个太监宫女还要巴结着?
坐在位子上等着吃饭,后厨很快就端上来汤面,梵音看着香喷喷的热面 汤便心情舒畅,翠巧和春草等人自当有份,梵音看看两侧站立如木桩的宫中 人,吩咐后厨的,“再做上十几碗给他们,大晚间的伺候着也都累了,也尝 尝咱们素斋楼的手艺。”
“谢过钟四奶奶,咱家等人不饿。”—位貌似领头的小太监连忙过来道 谢婉拒,梵音看他半晌,也没再应酬寒暄的推让,只朝着后厨的摆手,“既 然不饿就不用做了,你们都歇了吧。”
领头的太监一张青紫小脸如同踩了一脚的狗皮裔药,刚刚就听到这位钟 四奶奶在外吼叫,进了屋来赏赐吃用,好歹也寒暄的让两回吧?
怎么才说一句她就不让做了?
感觉到身后不知多少双戳死他的目光投来,小太监只觉得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梵音才不管他们这些事,带着丫鬟们吃用完,便在一旁不说话,静静的 等候太子与太子妃等人传见。
天色大亮,鸟儿也己醒来,在树上叽叽喳喳鸣啼歌唱,暖暖的微风拂过 ,透过窗棂吹去众人身上疲惫,增添几分湥�
梵音一直都在静坐,翠巧、春草不时的看看她,因四奶奶近期极少有这 样平静的时候,吃用过后都会有些许不适,今儿却格外的好,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还未露面的小主子也知道四奶奶今天要见殿下,所以不再闹人了吗?
梵音倒没有想到腹中孩子没有作怪,静坐许久,她都在想太子带着太子 妃和孩子同来素斋楼是什么目的。
若是正常的私访,哪会大半夜的让人把自己召来?
如今自己在楼下等,他们却在楼上歇?
这里离法乐寺很近,若是说前来拜访静一大师,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但山后还有一间不为人知的尼姑庵,吴灵珠便正在那里
谨慎也好,心虚也罢,梵音坐在这里在认真的想对策。
至于素斋楼的楼顶,梵音倒并不担心,因为那里就是钟行俨建给自己的 休歇之地,除却书籍便是桌案、红木雕床,其它物件根本没有。
不知是为何,梵音从心底厌恶这位太子,难道是因为他曾有意让钟行把 再娶吴灵珠?
之前不觉得自己在意,如今真的置身事内、贴近眼前,她才感觉到自己 是非常在意……
自己都己经很厌恶这位太子了,想必他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感,这一 次来姑且不会那么轻松简单,指不定会提出什么样的难题。
臭家伙,坏家伙,留下一摊子事撒腿就跑,让自己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妇 人应对,实在是太坏了!
梵音心里骂着钟行俨,楼上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哎哟,小殿下,您可慢着点儿,殿下和娘娘还没起身呢,您不能私自 的下来,哎哟……”一位老太监在身后哄着,“笃笃笃”的下楼声依旧响亮。
梵音起身望去,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是钟行俨的夫人? ”他歪着头看着梵音,“我叫陈金吾。”
“给小殿下请安了。”梵音没有凑步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他,长相俊 俏可人,但一身的珠光宝饰,似在彰显着他自傲的气势,出身皇家,又是太 子妃的亲生子,恐怕生下来便被众人哄着娇惯着……
陈金吾没有什么羞涩胆怯的想法,朝着梵音便走过来,“我很喜欢吃那 道素焖鸭肉,听厨子说,那是你教的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那您觉得那道菜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梵音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反问
陈金吾很不在意,“叫素焖鸭肉,当然吃起来像鸭肉了。”
“那便是了,想吃,却又吃不到,所以便琢磨出一道这样的菜。”梵音 琢磨下,也觉得没必要多解释,他或许不会知道鸭肉和豆腐到底多少银子吧?”
陈金吾很认真的点点头,“那倒是,豆腐比鸭肉便宜多了,可你卖的价 格很贵啊,比豆腐贵多了。”
梵音笑了笑,“那是因为只有我这里才能做得出味道,物以稀为贵。”
“很好吃,我还想吃。”陈金吾说罢舔了舔嘴唇,梵音刚要吩咐后厨去 下料,陈金吾阻止了她,“可是皇爷爷说,好物不能多享,不能沉迷,我不 吃了。”
梵音很惊诧,还真是个小人精,才几岁就开始有这样的自制能力,皇家 的孩子是不是过的都很累?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的下落
梵音与陈金吾在楼下聊了一炷香的时间,旁边的老太监一直静静的候着 ,没有多嘴插话。
对付小孩子,梵音早已经有了一套经验。
自幼二胖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陈金吾虽然是太子的儿子,出身皇家, 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顶多见识广一些、更难缠一些,装着大人的口吻说 话,终究还会露出几分幼稚的童气。
“这里环境好,吃的也好,比宫里舒服多了。”陈金吾与梵音聊的很舒 畅,连心思都没隐藏都说了出来,“宫里有了身孕的人都不让露面的,为什 么你还能出来走?”
“我当然也不想出来,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驾到,我必须要前来亲迎, 否则是不守规矩。”
梵音拿了一碟子素炒豆瓣儿给他吃着玩,“你在宫中不能自由,但你是 小殿下,是一言九鼎的圣上后裔,所以这么多人哄着你,我虽自由,但我却 要听命从令,即便自己再不舒坦也要硬着头皮去执行。”
“老天爷早已把人的命运都安排的妥当,没有人能完全恰合心意的生活 ,你刚刚也说了,规矩,自制,若是少了这两样,世上就乱了,人也不知道 该怎么活了。”
陈金吾似懂非懂,却又不愿意表现出他理解不上去,拿了豆瓣儿塞在口 中嚼着,貌似在吃,其实是在思考。
“钟四奶奶说的真好,小殿下聪明伶俐,鲜少能听旁人说的道理呢。” 老太监在一旁突然插嘴来圆场,梵音微微淡笑,“那也因为是有着小殿下爱 吃的东西摆在这里,否则怎么能吸引得住?”
“我不是为了吃。”陈金吾不悦的皱了眉,又往嘴里扔了几个豆,“我 只是好奇,从来没吃过。”
“您是小贵人,将来还不是想要什么都有,若是想念豆子了,钟四奶奶 定会派人送到宫中的,您对这种事哪还用上心那。”老太监哄着捧着,陈金 吾似已烦了,并没有觉得高高在上。
梵音只笑不语,因她已经感觉出这位公公对自己的不喜和排斥。
宫内的关系复杂她早已听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太监大多数是小 人不是君子。
楼上有了声响,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立即开始忙碌起来,洗漱的水、漱 口的茶、净桶、毛巾,衣物、梳妆的佩饰,林林总总轮番送上,梵音倒没有 表现出太大的惊诧,春草和绿荷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
再过半晌,楼上有人传话,“……钟四奶奶到楼上来见。”
梵音听后也没有急,缓缓的起身,用手揉了揉酸僵的腰,随后才慢慢的 往楼上走。
翠巧要在其后跟随,老太监不允,“未得殿下与娘娘应允,不能有陌生 之人跟随,钟四奶奶多多包涵了。”
“不能有人随侍? ”梵音脸上的笑让老太监心头一颤,“咱家只是未得 殿下同意,所以才……”
“无妨,既然下人不能随侍,那就劳烦公公扶我一把,身子太沉,我一 个人走不动。”梵音把手伸了出来,直盯盯的看着老太监。
“咱家要在这里伺候着小殿下。”老太监朝向一旁的小太监使个眼色, “你来扶钟四奶奶吧。”
小太监听了令,立即低着头跑了过来,陈金吾似看出了什么,埋怨的看 了老太监一眼,“我自己能走能跑的,用不着你伺候。”看向梵音,“我扶 着你上楼。”
“小殿下,您可不能这样啊……”老太监一脸急色要阻拦,陈金吾冷哼 一声,上前踹了他一脚,“让开!”
老太监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身子老弱,挨了一脚便跌倒在地,跪着的 爬起来。
梵音在一旁没什么反应,楼上却响起了声音,“金吾,不许胡闹。”
太子陈泽瑞与太子妃露面,所有人都跪地叩拜,梵音正要福身,却是太 子妃先快步下来扶她,“……你这身子就不要行礼了,快快坐下。”
“给太子殿下、太子妃请安。”梵音仍旧象征的做了福身的手势,陈泽 瑞则一脸的绷紧,瞪向站在梵音身旁的陈金吾。
陈金吾低头不语,显然在心中胆怯,老太监等人没得到话,仍旧跪在地 上不敢起身。
太子妃朝着众人摆手,“行了,都起来吧。”看向一旁仍旧做出狰狞疼 痛的老太监,训了几句,“王公公,这里是素斋楼,原本就是吾等前来叨扰 ,你怎能如同宫中规矩一般,不让随身的丫鬟侍奉?”
“都是老奴的错,太子妃训的对。”王公公连忙朝向梵音拱手,“给钟 四奶奶赔罪了,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就不要再纠缠没完了。”陈泽瑞不让王公公再 多说,缓步的下了楼,找寻一个主位坐下。
梵音自当看得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索性站在一旁不说话便是,铁打 的石头油盐不进,还能把她怎么样?
太子妃带着陈金吾坐在另外一边,梵音得赐一个软矮凳,众人坐下,自 当要等太子开口。
陈泽瑞看了梵音半晌,脸上才绽出几分笑,“今天让钟夫人劳累了,本 宫是想到法乐寺与静一大师谈禅,可金吾想要跟随,索性便一路来到了你这 里。”四处打量素斋楼一番,“早就听说素斋楼开张之日的喜庆传闻,耳闻 不如亲见,看在眼中才知道这里到底用了多少心思。”
“未得诰命之令,不敢当‘夫人’之称。”梵音的回答很谨慎,“可惜 早不知殿下前来的消息,下人通报,再夜晚赶来,仍旧没能够赶上亲迎殿下 ,还望殿下恕罪。”
“哎,你的诰命之令就摆的本宫的桌案上还没赏你罢了,主要是在等钟 行俨大捷消息传来,那时父皇定会赏钟将军高爵,本宫只等着为你再换上金 册了。”
陈泽瑞虽是在以礼收买人心,只是他不阴不阳的态度,让梵音退后两步 ,“为国效力是他身任主将的职责,不敢以此邀功请赏。”
“杨怀柳,你还在因荣国公府的事记恨本宫吗?”
陈泽瑞突然把此事提起,上下打量了梵音半晌,才继续说下去,“钟行 彳严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当初你之所以能够嫁给他,也是他竭力争取,否则本 宫也不会出面做主婚,荣国公府的吴灵珠最早也是怀远大将军曾看中的人, 按说你应排在她的后面……”
“钟行俨的功绩过人,本宫曾听父皇提及,也便是本宫无未嫁的姊妹, 否则定要招他为驸马。无论是你还是吴灵珠,能够嫁给他乃是天赐的福气, 还是应当宽己度人,好好辅佐他才是,女子善妒……不是好事。”
陈泽瑞说完便盯着梵音看,“你可知错?”
“太子殿下的话,臣妾不敢应答。”
梵音并没有被他吓到,“荣国公府的嫡孙小姐是否入钟家的门并不是我 能左右,要听钟行俨自行决定,上无父母,长姐为母,要听府中大姑奶奶、 也是忠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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