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走过去,握住小伙伴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后降温,芬妮的手凉的吓人。
林蕊轻轻地笑了:“明晚咱们去捉知了猴吧。”
芬妮怔怔的,半晌才点头:“嗯。”
秀芬婶婶跟看西洋景一样,不停地感叹:“哎呦,科技真发达。还是领导人说的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她抬起头冲邹鹏笑,“你出国留学了,可得好好学知识。我们没文化,就指望你们这些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带着我们把国家建设得更好呢。”
邹鹏用力地点头,当场做了保证:“好,我一定好好学习。”
他在杨树林跟黄花地前都拍了照片,直接用邮件发给了陈志忠。
至于林蕊,他想即使不用他说,她也一定会知道。
她想要试验的加拿大一枝黄花治理风沙,已经自己默默生长了。
邹鹏朝天空挥挥手,大步往前走。
青春你好,青春谢谢,青春再见!
林蕊吓得抓着苏木的胳膊就落荒而逃,一路跑还一路喊:“我们已经达到法定婚龄,我们这不算早恋!”
校长却没有心思理会学生的小打小闹,直走到主席台前,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话:“苔弯,我们统一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法,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呆愣当场。
夺路狂奔的林蕊也停下了奔跑的步伐,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校长的方向。
不是,那个校长,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啊,万一我们当真了怎么办?
学校的大广播响了起来:“根据新华社消息……一致认为通过协商妥善地解决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苔弯问题,有助于维持苔弯的繁荣与稳定……苔弯将于2000年1月1日以特别行政省的方式……苔弯特别行政省直辖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除外交和国防事务属中央人民政府管理外,享有行政管理权、立法权、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保持高度自治,现行的法律基本不变。……”
广播里头的声音停止了,所有人都伸手掐自己胳膊,害怕刚才一切都是幻听。
校长直接跪在主席台前,突然间放声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像是引子,学校里顿时哭声四起。
老太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身边的晚辈:“这是喜事呀,你们傻了,哭个什么劲,应该笑才对的。”
林蕊也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就想嚎啕大哭。
多少年了,上下两辈子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今天终于实现了。
她趴在苏木的怀里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时间啊,请你慢慢地走,最好永远停留。
如果她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虚妄的梦境,那请这个梦迟点儿醒过来。
校长在讲台上大声呼吁:“让我们集体飞起学士帽,让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祖国奔向新的征程!”
漫天飞舞的学士帽像扬起的风帆,飞向天空。
1996年的6月8日,是林蕊永远铭记在心的日子。
这一天,她本科毕业。
这一天,确定了苔弯的归来。
这是她经历的人生,这一世,她不后悔。
番外:家有小阿宝
吾家外甥女,因为出生时五行缺水,所以大名何淼淼,小名则唤作阿宝。
当初我二姐生她的时候,恰逢千禧年交替,预产期为1999年12月20号,正好是澳门回归的日子。
一家人兴冲冲地等着双喜临门,结果小丫头大概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没啥特别,死活赖在妈妈肚子里头,坚决不肯有动静。
眼看十二月快要过完,一贯坚持顺其自然的我嬢嬢都忍不住了,直接天天拉着我二姐在小区里头晒太阳遛弯。
其实我二姐更加愿意沿河看大白鹅,但我嬢嬢担心她被小星星带歪了,会手欠忍不住招惹大白鹅。
到时候鹅大爷冲冠一怒,她这个大肚子连跑都跑不了。
事实证明,适当的运动对于孕妇来说很有必要。
遛了一个礼拜弯,我二姐的肚子终于有了,她欢欢喜喜地住进了医院,准备赶紧卸货赶紧拉倒。
为了怀孕,她已经有半年工夫没吃过麻辣烫跟串串香,每天严格按照我大姐制定的孕妇食谱进餐。
哦,你们为什么是半年?难道不应该怀胎十月才瓜熟蒂落吗?
因为我二姐怀孕前4个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当时正值她准备硕士论文答辩,情绪高度紧张。
所以例假没来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紧张所致,压根没想到怀孕这一茬。
后来还是我姐夫出国考察回来,反应过来不对劲,拉着她做了检查,才发现她已经怀孕快4个月了。
我二姐居然还庆幸,幸亏答辩通过了,不然直接把孩子吓没了可怎么办?
为着这个,我嬢嬢彻底丧失了对于我二姐口口声声强调的“独立成熟现代女性”的信任,整个孕期严防死守,完全不相信我二姐能把自己跟肚里头的孩子照顾好。
家中有两位女性医生的悲剧在于,剩下的孕期里,二姐连多吃一口酱瓜都要经过特别批准。
因为我大姐给她动态监测血压,觉得有增高的趋势,要求她严格按照孕妇钠盐的摄入量进食。
实话实说,江州人口味偏重,世卫组织推荐的每人每日盐摄入量为5克,江州人的饮食起码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我跟着吃了一天孕妇餐,感觉我二姐实在太惨了。
我想她肯定后悔没有更晚点儿发现自己怀孕,起码还能多回味几顿串串香。
因为她在痛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我外甥女儿后,被推出产房的第一句话就是带着哭腔喊:“我要吃小龙虾,今天必须给我吃小龙虾。”
其实她原本可以选择剖腹产或者打无痛分娩的。
结果一向大大咧咧啥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我二姐,听医生交代病情的时候说剖腹产小孩因为没有头盆碰撞挤压的过程发生剖宫产儿综合征的概率高,吓得她打死也不敢剖了。
进入临产状态后,大姐问她要不要打无痛分娩,结果不过是例行交代有麻醉导致胎儿呼吸窘迫的可能,她又吓得咬牙决定自己硬扛。
平常最爱撒娇,破块油皮都大呼小叫恨不得全家围着她好好哄的二姐,居然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愣是在1999年12月31号晚上11:30的时候生出了我外甥女儿。
再过半个小时,新年钟声就敲响。
天。安。门广场跟台北都有庆典活动,两岸终于统一了。
多少准妈妈都等着生千禧宝宝,小阿宝就差半小时。
可我二姐已经顾不上遗憾这些,她只双眼放光地要求吃小龙虾。
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她都不要,她就想吃小龙虾。
全家人看着她头发疼得汗水湿漉漉,脸色到现在都惨白的模样,就连我嬢嬢都没忍心骂她瞎胡闹。
刚生完孩子的人,还要喂奶呢,吃什么小龙虾?
“吃!”还是二姐的婆婆反应比我嬢嬢快,“不行就给宝宝喂奶粉。不能生了孩子就忘了娘。”
我姐夫二话不说,在二姐脸上亲了一口,拿起车钥匙就出去买小龙虾了。
寒冬腊月的,估计也就王奶奶的店里头才有小龙虾。其他地方就是有,我们也不放心送到二姐嘴边。
我赶紧跟着姐夫一块儿出了医院大门。
一月初的江州城夜晚,寒风刺骨。
可是走在夜色下的人却感觉不到寒冷。街上沸反盈天,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庆祝的狂欢。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的歌声中,他们朝碰见的每一个人都大声喊:“新年好!”
还有人在街头免费派送玫瑰花跟棉花糖,街上堵得水泄不通,车子根本开不过去。
姐夫不得不放弃开车,直接跑着往店里头去。
我们的身后有烟花绽放,大朵大朵,今夜举国欢庆,暂时取消了烟花禁令。
街头巡逻的警察也笑容满面,目光紧紧盯着人群,随时准备维持继续。
我们在欢声笑语跟火树银花中回到了串串香店。
本来王奶奶也要跟着一块儿在医院守着,后来还是我姑爹跟嬢嬢怕老人年纪大吃不消,硬是让我大姐夫送她先回家了。
听说我二姐要吃小龙虾,王奶奶二话不说,坚持从床上爬起来,亲自给我二姐做了一盘子蒸虾,还给她调了秘制佐料。
大军哥在边上开玩笑,说他从来就没这待遇。
结果王奶奶毫不客气怼对回头:“有本事你生个孩子给我看看?”
可怜大军哥当场败退,感觉奶奶偏心的没谱儿了,他一个大男人上哪儿生孩子去?
他就知道,他们家男女不平等,奶奶重女轻男。
王奶奶挑眉毛,丝毫不掩饰嫌弃地埋汰孙子:“再不行你给我找个姑娘生个孩子呀。”
大军哥赶紧表示自己要去开车,亲自护送卖衣服将吃食送到妹妹面前。
单身狗在长辈面前是没有人权的,这事儿我从满18岁就知道了,尽管大家都清楚我一个军校生不能谈恋爱。
我姐夫将还带着热气的小龙虾送到了我二姐面前,她一口气就干掉了一大盘子。
看得我嬢嬢在旁边眼皮子直跳,又是心焦又是心疼,又害怕她吃坏了肚子。
已经饮食清淡了这么长时间,按道理说,二姐现在的口味应当很淡才对,她怎么还能吃得这么香呢?
吃成这样,万一没奶水,刚生下来的小丫头要怎么办?
这丫头随娘,眼睛早早睁开,已经开始吧唧嘴,听说在产房里头就孜孜不倦地喝了半小时的奶。
初乳很营养的,里头还含有免疫物质,对于宝宝的健康非常重要,是再昂贵的奶粉都没办法代替的。
结果我二姐痛痛快快地吃完了一盘子蒸虾蘸料,直接豪放地手一推,大有舍身取义之姿态:“来吧,我给她喂奶!”
说来也神奇,尽管这番瞎折腾,二姐的奶水居然仍旧很足,我外甥女儿都那么能吃,竟然还有吃不完的趋势。
二姐一直坚持喂奶到阿宝18个月,直到我嬢嬢怕她身体吃不消才作罢。
二姐居然还有些遗憾,竟然跟我姐夫抱怨:“人生难得D杯,估计以后没希望了。”
然后毫不意外地,她挨了我嬢嬢的鸡毛掸子。
小阿宝在边上还一个劲儿拍手乐,气得二姐威胁说要停了她的梅条肉炖蛋。
结果小丫头天生会告状,立刻扯着嗓子喊外婆。
于是二姐又挨了一顿揍,还被嬢嬢威胁说没她的晚饭。
反正现在阿宝也不用喂奶了,她饿一顿权当是空空胃减减肥。
二姐直接在姐夫怀里头打滚,哭天抢地。
没天理喽,敢情她在亲妈眼中就是头奶牛。她妈一点儿都不爱她。
姐夫只好把她抱上了楼,自从生了女儿之后,二姐有愈发幼稚的倾向。
虽然二姐以前也不怎么成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乳的确最营养,阿宝从小身体就好。
受个凉,拖个小鼻子,她也不用吃药打针,自己在太阳底下追着还没褪去绒毛的小鹅跑两圈,就又生龙活虎。
然后护犊子的大鹅追在后头,吓得她一个劲儿喊师叔护驾,叫无苦直接抱着蹿上了墙头。
老太在廊下晒太阳,见状居然夸奖:“咱无古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唉,我外婆说的没错,其实我们家护孩子的传统,是从我老太开始的。
春去秋来又一夏,转眼阿宝已经芳龄三岁,大眼圆脸三寸丁,凭借一张货真价实的萝莉脸,行走相邻之间,甚有市场。
二姐跟姐夫工作繁忙,周崇斌夫妇更是机场常客,我姑爹跟嬢嬢也同样忙得抽不出手。
本来断奶之后,阿宝是要送托儿所的,结果她积极主动表态要陪伴老太,于是就成了乡下的野丫头。
阿宝每每日出而行,横行乡里,待到兴尽晚归,欣欣然地收获满兜糖果花生,真乃漂亮脸蛋长大米,无本万利,行情嚣张的很。
三岁的阿宝姑娘已经开始爱美了,小小年纪便知人靠衣装马靠鞍,平生不好美食,独爱霓裳,而且因为爱爬高上低,所以看不上罗裙,却固执地认定裤子一定要漂亮。
诸位叔伯爷奶深谙其脾性,每逢阿宝姑娘美滋滋地粉墨登场,便故作惊慌失措:“哎哟喂,不得了了,阿宝,这裤裤丑死了,赶紧回去换。”
此言一出,好比晴天霹雳。
不待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阿宝小姑娘登时就乱了章法。
她花容失色,立刻迈着两条小短腿,一路飞奔回家,一路跑一路喊:“老太,老太,不好了,赶紧换裤裤,裤裤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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