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原是不肯的,只坚持要另外出去再赁一间屋子住。但无奈见薛元敬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又对她数次认错,先前不该那样的强吻她,也不该那样逼迫她这样快的就改变她对他的感情,若她真坚持要出去赁屋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同她一起,绝不会离开她半步。说到后来薛嘉月没有法子,也只得应了下来,同意暂且住在那三间正屋里。
她心中是想着,住在周阿姑先前住的这屋子里也没什么不好。薛元敬白日要去书院,她去铺子,至多也就在一块儿吃个早饭和晚饭罢了。且吃完早饭出门各做各的事,而等吃完了晚饭她就回到正屋里去,这样她和薛元敬能接触的次数和时间就会少很多,等时日长了,薛元敬对她的那份感情总会慢慢淡化的,到时两个人不还是兄妹?只是两个人再不会如以往那样的亲密了。
想想便觉得很有些惆怅,不过好歹两个人往后还是兄妹。没法子,她始终还是想要薛元敬这个哥哥的。于她而言,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记挂的亲人了。
不过薛元敬并没有这样想。之所以会答应暂时两个人分开,不住在一起,也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他心中也明白,薛嘉月心中一直将他当成哥哥来看待,猛然的告诉她这样的事她自然会接受不了,想要离开。不过没有关系,他会慢慢的给她时间适应,并最终接受他。而这第一步,就是要先稳住她,不能让她离开这个院子。而到后面,就是时刻关注她,让她慢慢的接受他了。
如今日,薛元敬一早就起来了,一面坐在窗边温书,一面注意正屋的动静。这会儿见薛嘉月开门出来,他便手中拿了一只盆出来做了要打水的样子。‘偶然’一抬头看到薛嘉月,便对她点头微笑,温声的说道:“你起来了?”
十九岁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而是青年了。青年站在晨间橙黄色的日光中,相貌俊秀如玉,一身浅蓝色的直身显得他身形颀长。
薛嘉月看了他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嗯。”
薛元敬就问她:“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饭。”
虽然两个人现在并不同住在东厢房,但饭还是在一起吃的。不过也并不用他们来做,小婵会将这些都准备好。
薛嘉月就点了点头,抬脚走过来。
薛元敬已经将早饭在桌上摆好了。绿豆白米粥,两个炊饼,一碗清炒茭白丝,还有两只切开的咸鸭蛋,这便是他们两个人的早饭。
薛嘉月在椅中坐好,拿了一个炊饼掰了半块下来,然后低头沉默的开始吃早饭。
薛元敬看她一眼,随后拿了咸鸭蛋起来,将两只咸鸭蛋里的咸蛋黄都用筷子夹出来放到碟子里面,推到了薛嘉月面前去。
他知道她吃咸鸭蛋的时候只喜欢吃咸蛋黄。自然,咸鸭蛋最好吃的就是里面的咸蛋黄。但有多少人愿意自己吃咸咸的蛋白,而将蛋黄都留给对方吃呢?
薛嘉月看着面前碟子里放着的金黄色都已经流油了的咸蛋黄,咬着筷子头怔怔的不语。
额头忽然被人给轻弹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就见薛元敬正眸中带笑的问她:“在发什么呆?怎么不吃饭了?”
他眸中的笑意清浅细碎,一如屋外的晨光,只看的薛嘉月越发的发起怔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发涩的说道:“哥哥,我不喜欢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我,我觉得心里很难受。”
以往薛元敬也会这样的弹她的额头,也会这样的对她笑,对她好,但是那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总觉得,现在薛元敬对她的这些动作,这些言语,这些笑容,包括这些好,都是带了刻意的成分。
他想要她高兴,所以一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但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还是喜欢以前两个人都心无芥蒂的日子。
薛元敬心中微动,面上却做了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那你喜欢我们什么样子?如以往一般的亲密?你可以对着我笑,对着我撒娇,不高兴的时候就对我生气,闹脾气要我去哄你?”
想起以往他和薛嘉月之间这些亲密的事,薛元敬唇角止不住的就微扬了起来。
其实他也很怀念那些时候。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两个人之间如履薄冰一般,即便坐在一起说着话,但总感觉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薛嘉月不说话,但她确实是很想要以前那样。
她怀念那个时候。
随后她就听到薛元敬的声音在徐徐的响起:“其实若你想,我们便能一直如同以往那样的亲密。甚至我们还能更亲密。月儿,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到我的身边来。”
他声音里仿似带着蛊、惑人心的东西,薛嘉月听了,心尖上止不住的颤了一颤。然后她抬眼望过去,就见薛元敬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好像正在等她走过去一般。
薛嘉月瞬间就觉得心中慌乱了起来,面上也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手按着桌面站了起来,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薛元敬,只飞快的说道:“那个,地里的番椒都熟了,我前几日已经和吴老汉一家说好,让他们今日将剩下的番椒全都采摘起来,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说着,她逃也似的转过身就往门外飞跑。
薛元敬看着她颇有些落荒而逃意思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虽然她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会跑,但是至少没有第一次那样的激烈,直接同他说拒绝的话,甚至提出要到外面另外赁间屋子住的话了。
虽然她还没有接受他,但她至少也没有要拒绝他的意思,这已经很好了。想必他也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看薛嘉月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院门那里,他便也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自己屋中去拿了昨儿就预备下的一只竹木大漆提盒。想了想,又将那领石青色的斗篷也拿了,这才锁好了门,拿着提盒和斗篷往院门走。
院门外面,薛嘉月正翘首望着门前的大街,看昨儿她雇的马车有没有来。
忽然就察觉到肩上有什么东西落下,忙转头一望,就见是薛元敬披了一件斗篷在她身上。
“城外风大,你只穿这些衣裳如何够?还是披上这件斗篷吧。”薛元敬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在灵活的在系着斗篷前面的系带。
薛嘉月看着他,不说话。
她觉得薛元敬都快要变成一个暖男了,但是她知道他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
以往薛元敬虽然也会一直宠她,但有时候她做错了事的时候他还是会凶她的,要她哭一哭,软声软语的叫他哥哥,抱着他的手臂跟他撒娇他才会消气。甚至那天谭宏逸走后,他还咬牙切齿的同她说话,还那样强硬的将她按在院墙上激烈凶猛的亲吻她。。。。。。
但无论如何,薛元敬都不该是如同现在这样的温和,看上去就是一个如玉的谦谦君子。
私心里来说,薛嘉月觉得现在的薛元敬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在她面前永远戴着一副温和的面具般,看不出他心中的真情实感。她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会宠她,但她做错了事也会凶她的薛元敬。
但如他们两个人现在这般的相处,不正是一开始他们挑明关系之后她所期待的?那现在她还要埋怨些什么呢?
薛嘉月便没有说话,只低垂着眼。
眼角余光见薛元敬给她系好了斗篷上的系带之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站在一旁,她忍不住的就抬头看他,问道:“你今日不去书院?”
第127章 恃宠生娇
听到薛嘉月的问话; 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转过头来看她:“不用。”
但是今天书院并没有休假。。。。。。
薛嘉月正想问; 就听到薛元敬在说道:“我向夫子请了一日假。”
薛嘉月默然。
她心中明白; 薛元敬这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到城外去,所以才特地的向夫子请了一日假; 想要陪她去城外。
但是这样怎么行?
于是她就说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到哪里不能一个人去?你何必要特地的请一日假来陪我?这不是耽误你的学业了?”
又催促他现在就去书院。但薛元敬并没有动,只说道:“我固然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城外才向夫子请了一日假,但其实我心中也觉得往后都没有去书院的必要了。夫子教的那些东西我都已经会了; 至于旁的,他也已经教不了我什么了。”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太初书院的夫子已经没有什么好教他的了; 他都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他虽然此刻面上神情淡然,但他这句话说的何其狂妄?但薛嘉月心中明白; 薛元敬是个从来不说大话的人。
正因为心中明白;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的震惊。然后她默默的转过头不说话。
古有老子年幼论祸福,甘罗十二岁拜相,只能说聪明人的世界她不懂。但不能因为她做不到这一步就否认别人也做不到。
好在随后薛元敬再没有出什么惊人之语,两个人站在院门外的街上等着雇的马车过来。
等车把式赶着马车过来了,薛元敬就走过去伸了右手掀开马车帘子; 然后转过身; 目光看着薛嘉月; 同时对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意思很明显,让她扶着他的手上马车。
薛嘉月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下,几次欲伸手过去,但到底还是没有动; 想要自己踩着马凳上马车。
但她身子才刚动,忽然就见薛元敬倾身过来,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右手。
薛嘉月怕冷,往往一到冬日手脚就冰凉,但这会儿她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薛元敬握住的地方都是火热的。
她像被烫到了一般,就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但薛元敬用了些力,她无论如何都是挣脱不掉的。
“你的手怎么这样的凉?”薛元敬眉头拧了起来。随后他叫车把式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则拉着薛嘉月往回走。
薛嘉月正不知道他为何又拉着自己回来了,就见薛元敬丢开她,用钥匙开门,到屋里找了一只汤婆子出来。
这汤婆子还是去年用过的,薛元敬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找了出来之后还打水来将汤婆子里外都清洗了一遍,然后才灌满了热水,塞到了薛嘉月的怀里来。又握了她手,牵着她往外面走。等到了马车边,就扶着她进马车厢。
一系列动作流畅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压根就容不得薛嘉月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最后他提着提盒也坐上了马车,吩咐车把式赶车之后,他就放下了车帘。
今儿虽然是个大晴天,但车厢里自然比不上外面,这会儿车帘又放了下来,里面的光线就越发的暗了下来。
薛嘉月一进马车车厢坐下,为避免待会儿的尴尬,她索性立时就倚着马车车壁阖上双眼,假装自己要入睡,这样才好不用跟薛元敬说话。
近来她总有一种感觉,薛元敬不知道是忽然开窍了还是怎么,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让她看到他其实是在撩她的意思。
对于这些薛嘉月觉得她压根就招架不住,每每都是脸红心跳的转过身落荒而逃。
她知道也很鄙视自己,觉得自己在薛元敬面前实在是太弱了,也太丢脸了,但她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所以为防止这一路上被撩,她想她只有假装睡觉这一招了。
这样他总不会再有法子来招惹她了吧?
果然马车走了好一会儿马车厢里面都很安静。但又太安静了。。。。。。
薛嘉月忍不住的就将右眼悄悄的张开一条缝,就见薛元敬正端坐在对面,手里拿了一卷书在看。面上很专注的样子。
薛嘉月就又闭上了双眼,抱紧了怀里的汤婆子。
汤婆子很暖,将她的双手现在也焐的暖和和的。不过她始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心中一直患得患失的想着心事,马车也晃晃悠悠的,她又一直阖着双眼,最后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薛元敬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唇角微弯,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薛嘉月只是装睡?但他心中也明白,她这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已。不过他虽然拿了书在看,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她。就算她只是右眼偷偷的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他都知道,之所以没有揭穿,也只是不想她尴尬而已。
今日已经撩拨过她几次了,再撩拨她肯定就会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跳起来的,不能适得其反。再说这些事到底也急不来,还是要徐徐图之的好。
不过她到底也不是真的对他设防,不然面对他的撩拨时她就该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的走开,而不会是一张脸红透了转身狼狈的逃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抵抗他的撩拨,便只能靠装睡这样幼稚的招数。
她心里还是信任依赖他的,对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