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谋逆之人的错!若非他们野心勃勃,又何来今日之战祸!”
“就算当真如此,可你那勤政的陛下却并没有出兵平叛,而是去了扬州逍遥快活!”
“你——”曲怀义怒目而视。
师妃暄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修建大运河,三征高丽,大肆修建行宫,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这就是曲大人说的爱民?!”
曲怀义哑口无言,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一个优雅磁性的声音从一扇窗户之后传来。
“师仙子果然好口才,不愧是慈航静斋出来的人!”
这句似赞似讽的话让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师妃暄妙目一转,淡淡道:“阁下何人?何不现身相见!”
“无名小卒而已,不敢污了仙子的眼!”
师妃暄顿了顿,道:“不知阁下对妃暄的话有何异议?”
“并无!”那个声音出乎意料的说道:“只是杨广究竟是好是坏,是暴君还是仁君,自有青史述说,后人评断,岂是你我或者慈航静斋所能妄议的,师仙子以为呢?”
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还未等她答话,窗户里的人又叹了口气道:“今晚本为秀芳大家的歌舞而来,谈论这些政事未免太过扫兴。”
言下之意,便等于是赶人的意思了。
师妃暄深深的望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足尖一点瞬间离开。
里面之人绝对不简单,短短两句话而已,她终是落了下风。
师妃暄一走,清雅楼立刻安排尚秀芳演出,也好安抚安抚众人的情绪。
清雅的箫音响起,如泣如诉,让人如坠梦中。
鹅黄罗裙的美人,曼妙无双的歌舞,所有的一切,都让众人宁静平和,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只愿此刻永远停留。
颜景白放下酒杯,望着突然有些不对劲的人。道:“怎么?”
裴矩摇了摇头,微垂的眼眸阴冷深沉,就像两个漩涡,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箫音袅袅,美人停步,一阵阵叫好声轰然响起。
裴矩突然站起身,在颜景白惊讶的眼神中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颜景白问道。
“一些私事!”他的回答很冷硬,很漠然,与平日的他几乎就是两个人。
颜景白知道,这不是裴矩的语气,是石之轩,邪王石之轩。
只是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漏过馅的,这次是怎么了?
但他并没有机会再问,对方已经开门离开。
颜景白没有叫住他,也没有让人跟上去——那是无意义的事——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然后慢慢地往回走。
夜色深沉,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当他回到客栈,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妖精,美得蛊惑人心的妖精。
雪白的衣,墨长的发,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坐在窗沿上,赤。裸的双足晶莹如玉,不盈一握,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更让人着迷的是她的眼睛,波光流转,魅惑含情,有一种能让人沉。沦的魔力。
如果说师妃暄是出尘脱俗的仙子的话,那这人就是妖,能够勾起天下间所有男人欲。望的妖!
颜景白叹了口气,虽然一个晚上连着见到了两个绝世美人,放在哪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一件艳福不浅的事,可他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两个美人都不是善茬,都是会要人性命的美人。
而他自认还没有活够!
'正文 第60章 变数'
“魔门阴后祝玉妍的弟子;婠婠?”
颜景白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位先生好眼力。”婠婠咯咯一笑,笑容绚烂如花,“你既然已经知道婠婠的身份,公平起见,是不是该告诉婠婠你的名字哩?!”
颜景白轻啧一声,道:“无名小卒而已,区区名姓不足挂齿。”
婠婠掩唇,眉目微弯,“先生谦虚,敢和慈航静斋的师仙子呛声,三言两语就将她气跑的人又岂是你说的无名之辈?婠婠可是很钦佩哩!”
颜景白并不接受对方似真似假的恭维,冷静利落;直入主题;“所以;婠婠姑娘特意来找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婠婠轻笑出声,声音悦耳,如银铃般清脆。她的眼睛依旧是柔和的,醉人的,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脉脉含情,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能够让人冻结,“奴家本来是想看看能让师妃暄吃亏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想杀了你哩!所以,你让我杀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个屁!
颜景白第一次不顾优雅的想要在女人面前爆粗口,这位婠婠姑娘简直就是个奇葩。
他迅速往后退;试图离开这间危险的屋子。
可是他快;婠婠只会比他更快。
她的眼光何等毒辣,几乎一眼就看出对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要杀这么一个人简直比摁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只是让她觉得有趣的是,已经到这种生死一瞬的地步,这人的眼神依旧冷静,一点点的惊慌害怕都没有,这人究竟是不怕死了?还是有什么后手?
她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狭长的剑刃嗡嗡作响,夹裹着强劲的真气毒蛇一般削向婠婠的面门。
婠婠微微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长剑,袖中白带飞舞,仿佛有灵气似的迅速缠绕上剑柄。
黑衣之人并不撤剑,也不躲避,任由细长的白带缠绕而上。
巨大的真气轰然涌上,他面色一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神情是痛苦的,但他的眼中却闪过残忍的笑意。
黑色的长鞭,闪着寒光的铁钩,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向她袭来。
这三人的武功或许及不上她,但离宗师级别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此刻又是在她措手不及之下,三人围攻,就是已晋升宗师的婠婠也有些棘手。
雪白的衣袖猛然挥出,卷起抽来的长鞭,婀娜的身姿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瞬间飘起,躲开寒钩,莹白如玉的纤足连连踢出。
轰!几道真气撞在一起,沉闷的声响中,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尤其清晰。
雪白的碎片四散飞舞,轻灵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婠婠还是那个婠婠,依旧美丽,依旧从容,依旧充满让人沉沦的魅力,连她如墨的秀发都没有一丝散乱。只是她的右臂,雪白的袍袖已经不知所踪,露出一条细腻白皙,能让所有男人都把持不住的玉臂。
而与她交手的人,一个重伤,一个肩膀坍塌,显然暂时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使鞭子的那个尚且完好。
一条袖子废去了两个敌人,显然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
但婠婠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满意的痕迹,她虽然依旧笑得甜蜜,但眉宇间却含着煞气。
此刻,颜景白已退到屋外,房间内除了他们四人,还多了十多个黑衣人,个个手拿兵器,将不大的房间堵得密不透风,怕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婠婠笑了起来,道:“你果然不简单,奴家倒是大意了哩!”
颜景白冷冷道:“我向来比较惜命的,所以婠婠姑娘,得罪了!”
他已经决定杀她了,因为她刚刚对自己真切的杀意!
对于四周杀气腾腾的人,婠婠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连脸上挂着的笑都没有消失分毫,她甚至无比优雅的拨了拨额角的发丝,然后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小气,叫上这么一大帮的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婠婠好生伤心哩!”
你若是弱女子,天底下就真没什么强的人呢!
颜景白冷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一个淡漠而又神秘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不是婠婠师侄么?我道如何这般热闹!”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直优雅浅笑的婠婠终于变了脸色。
她瞬间看向窗外,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形,和夜幕融为一体的黑衣,清辉的月色从他背后射来,让人瞧不清他的容颜,周身萦绕着一种神秘而又强大的气势。
“原来是邪王大驾。”婠婠立刻变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有生之年能够见到邪王的风采,婠婠之幸。”
石之轩沉默,充满压迫力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在站在门口的颜景白身上。
两双形状不同,却同样漆黑如墨的眼睛相互对视,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让人窒息。
婠婠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大惊,这人到底是谁,一身气势竟不在邪王石之轩之下,这人身份绝不简单。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石之轩终于收回视线,淡淡道:“你认得我?”
婠婠掩唇笑道:“身为魔门弟子,邪王大名又怎会不知?!而且师尊可是经常同婠婠讲起你哩!”
“祝玉妍倒是收了个好徒弟。”石之轩不明意味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突然对颜景白说道:“皇帝陛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和婠婠一起杀掉你身边的这些人,然后再杀掉你,第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杀你,更不让别人杀你,如何?”
不提“皇帝陛下”这四个字给婠婠带来的冲击,颜景白冷笑道:“朕不喜欢受人威胁!”
石之轩漫不经心的道:“本座也没有威胁你啊?不是给你选择了吗?!”
几个黑影身形闪动,悄无声息的将颜景白护在身后。
石之轩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若本座只有一人的话,要杀你,确实有些困难,但加上一个婠婠应该够了,陛下以为呢?”
顿了顿,他接着加了一句,“婠婠师侄可是很愿意杀你的哩!”
确实,若不知道颜景白的身份的话,以婠婠多变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放弃,尤其是在石之轩出现的情况下,可是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当今皇帝,她原本只有三分的杀心瞬间涨到了十分!
颜景白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现在是自己落了下风。
这里离最近的府衙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怕是救兵还没赶到,他就被杀了。
本来他既然已经出来了,自然是将自己的安危安排的妥妥当当,可是他没想到会出现石之轩这个变故。
为什么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人究竟在发什么疯!
颜景白非常想骂人!
这些武林高人的脑回路可不可以正常一点,为什么他每次算计的好好的计划都会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高高手搅得乱七八糟!
这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颜景白垂死挣扎,“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提些什么无理要求!难道你要朕把皇位传给你朕也要照办?!”
石之轩低低笑道:“陛下放心,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也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你办不到的条件,如何?”
对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颜景白还能怎样!
于是,大美人婠婠被石之轩挥苍蝇一样的挥走了,一刻钟后,颜景白战战兢兢的陪石之轩坐在了屋顶上,手里还拿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没错,霸气侧漏平的邪王大人提出的要求就是——陪他喝酒!
黑衣的从龙暗卫们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就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对皇帝不利。
颜景白身子僵硬的坐在屋檐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甚至连防备石之轩都忘了,一张带着疤痕的脸在月辉之下惨白狰狞。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颜景白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死之外,就有点恐高。
就只有一点,他发誓。
他尽量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道:“要喝酒,屋子里就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到屋檐上来。”
石之轩负手站在他身边,宽大的衣摆在风中翻飞起舞,看上去仿若谪仙。
他低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颜景白总觉得那一眼带了一点鄙视。
“有风,有月,有星子,这般风雅之景岂不是比狭隘的房间好了太多?!”
可是我冷!
颜景白心中大吼,现在可是十二月份了,你有武功在身什么都不怕,可我只是普通人好不好!
冷风吹来,伟岸的身子再次抖了一下,颜景白咬牙说道:“你有话就快说,朕可不信你只是要朕陪你喝酒而已!”
石之轩摇头,“说了喝酒就是喝酒,本座从不说谎!”
颜景白冷笑一声,然后拍开酒坛慢慢喝了起来,几口酒下肚,几乎要冻成冰棍的身体终于暖了起来。
石之轩叹了口气,再次保持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
良久,颜景白的就几乎要喝到一半了,他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你说,本座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哈?!”颜景白差点被酒呛到,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