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摸了一把脸,力持镇静道:“无论如何,官家能够活着就是大宋之福,天下之福。”
诸葛正我感慨的点了点头,“官家却是中兴之主。”
顾惜朝静静的笑了。
离开之时,他告诉了诸葛正我新皇登基之日,就是傅宗书动手之时这一消息,让他早作准备。
诸葛正我头疼,他虽然是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手上并不缺兵,但他却没有调动这些军队的权利!
宋朝武官地位本就低下,就算皇帝再信任他,也不可能给他随意调动军队的权利的,否则无论是赵佶还是赵桓,恐怕夜里都不敢睡觉了。
顾惜朝沉思片刻,一把拽下颈间的锦囊,递给了他。
望着瞬间喜笑颜开的老人,他临走之前再三叮嘱,此事过去之后一定还他!
最困难的事情解决了,诸葛正我自然是答应的爽快,连脚下的步伐都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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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逝世是件大事,全国百姓都要守孝三年,不得办任何红喜事。
从开封府传出来的消息流传的很快,最后连当事人都听说了。
“原来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啊!”方应看笑得恶劣,看着颜景白的眼神更是幸灾乐祸。
颜景白沉着脸,良久才开口道:“方应看,你我做笔交易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语气中没有了惯有的温和,而是沉冷、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方应看慢慢地直起腰身,双目微眯,掩藏住底下闪烁的精光。
“微臣洗耳恭听。”他如是说道。
“一切都太凑巧了。”颜景白盯着自己的掌心缓缓道:“太原府的骗局,金人的突然出现,朕的遇刺,汴梁之中那场迫不及待的登位典礼。。。。。。这所有的一切不得不让朕往最坏的地方猜想。如果朕所料不差,所谓的新皇登基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背后之人或许已经按耐不住了。”
方应看道:“官家所说的背后之人又是谁?”
颜景白微微一笑,几乎是有些叹息的说道:“除了傅宗书傅相国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方应看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平静如常,但心下绝对是震惊的,他目光犀利,堪称无礼,“傅相国乃是几十年的元老了,我以为官家对他是信任至极的!”
“你错了!”颜景白淡淡道:“信任他的是朕的父亲,不是朕!”
锐利的视线和沉静的目光对视良久,好半响方应看才再次牵起嘴角,微笑道:“官家果然不是常人!那么你想怎么合作呢?臣又有何资本能够与你合作?莫忘了,你是君,而我只是区区一个臣子,还是一个待罪的臣子。”
“方卿言重了,既然我是君,那自然是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若我说你没罪你又何罪之有?!”
“再者,”颜景白挑了挑眉,接着道:“方卿才华出众,武艺高强,这一身的本事就值得朕与你合作,何况你身后还有一个势力并不小的有桥集团?!”
方应看心下一紧,轻笑道:“官家知道的倒是不少,连臣是有桥集团幕后首领之事都一清二楚。”
“你不用防备朕的。”颜景白淡淡道:“朕很喜欢你手中的这个势力,如此才更有合作价值不是吗?!”
方应看闻言,朗声大笑,即使是一身女子的粗布衣裙也挡不住他眉宇间英朗的风姿。
良久,他才笑问道:“那你呢?你又准备付出怎样的价钱?”
“方卿的这条命还不够吗?”颜景白平静道:“朕承诺你,你不造反,朕不杀你!”
方应看挑眉,“你明知我确实有不臣之心的。”
“那又如何!”颜景白道:“心思就只是心思,除非你有一击即中的把握,否则还是永远别将心思化为行动的好!当然,若你真的有那个能力推翻了大宋王朝,那就是朕无能,输了也怨不得任何人!”
方应看首次对身边的人升起了赞赏的情绪,他慢吞吞的伸出手,轻笑道:“合作愉快!”
颜景白满意的笑了。
两只同样白皙、优美、而又沉静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一处。
颜景白挑起窗帘,朝外喊了一句,“师傅,麻烦你再快一些。”
“好嘞!”
清脆的皮鞭声响起,车轮转动的更快了,只在后面扬起一路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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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公里外的小城内,无情冷血几人快马加鞭,一路南下,就算他们内里深厚都有些支撑不住。最后由无情决定,在小城内找家客栈歇息一晚。
在进入客栈之时,冷血不知怎的,突然拔剑,寒光闪过,客站门口飘荡的白绸缓缓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对面赶来迎接的小二吓得腿都软了,以为是个来找麻烦的,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掌、掌柜。。。。。。”
胖乎乎的掌柜见势不妙,赶紧点头哈腰的赶了过来,一边抹汗一边颤声道:“这位少、少侠,店里的伙计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那双在常人眼中极为可怕的绿眸微微一扫,对面的两人抖得更厉害了,冷血抿了抿唇,无声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身后的掌柜的长长地舒了口气,肉嘟嘟的手掌用力的拍了一下小二的后脑勺,压低了声音斥道:“叫你小子用心些,你就给我打马虎眼,再有下次你卷铺盖走人!”
小儿一脸委屈,嘟囔道:“我没有。。。。。。”
掌柜的又是一巴掌,“还敢狡辩,去!把外面的白幡重新给挂上,手脚麻利些!”
冷血脚步一顿,握着剑的手再次攥紧。
“四师弟!”无情清冷的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
幽绿的眸子闪了闪,终于黯淡了下来。
夜深人静,一灯如豆。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冷血正坐在桌边擦剑,一柄狭长轻薄的长剑。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无情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慢慢滚了进来。
见状,冷血立刻放下手中的剑,前去帮忙。
车轮的吱呀声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见你房里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无情淡淡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冷血沉默着将他推到桌边,并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他本就不喜欢说话,近些日子以来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好在无情也并不是一定要他的回答,他就着灯光,拿起桌上放着的剑,屈指一弹剑刃,赞了一声好剑!而后又道:“一直想问你,你这剑是出自铸剑大师龙游子之手吧,听说他的剑很难求,你是怎么弄到的?”
幽绿的眼眸难得的柔和下来,就像破了冰的湖面,他坦然道:“是官家送我的。”
无情沉默了,他将对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然后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肃容,语气几乎是堪称严厉的说道:“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冷血先是一愣,下一刻就对上了那双漆黑的,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双眸。他是敏感的,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或许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的这位大师兄向来是睿智聪慧,观察力极强的,既然已经被对方看破,他也就并未想要再去隐藏。
棱角分明的下巴高高的扬起,年轻而俊美的脸上满是孤傲和倔强,“我喜欢他,想娶他当妻子的那种喜欢!”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无情还是受到了刺激,从来就是沉静有力地声音竟然抖了起来,“你、你、胡闹!”
冷血紧紧的抿着唇,没有出声,但眉宇间的倔强显示着他的不服。
无情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你知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大宋的皇帝,你怎么可以喜欢他!”
“为什么不可以!”冷血反驳道:“我就是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这和他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无情冷笑:“天地君亲师,他是君主,是万民顶礼膜拜的对象,是我们誓死效忠之人!为人臣子可以敬他、尊他、效忠于他,却绝不可以去爱他,莫非你想成为董贤、弥子瑕之类的佞幸!”
冷血自幼在狼堆里长大,与情爱之事上甚是单纯,他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对方不喜欢自己而已,又哪会想到这些!
此刻听了无情的这番话,一时间竟愣住了。
见他如此模样,无情也不忍心,只是终究要有人点醒他的,否则以他倔强的性子,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但他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对于这头高傲孤独的狼,不能逼得太甚,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便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之后,就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冷血房中的灯光,一夜未熄。
'正文 第30章 母子'
颜景白越靠近开封,越觉得不对劲;这一路行来;似乎人流变得多了一些;如果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正常的话,那么当他们抵达开封的时候就感觉到是出大事了。
开封府的城门口,密密麻麻的挤了几百个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平头百姓。
颜景白下了车,顺手拉了身旁的一位大爷;问道:“这位老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挤在城门口?”
那位大爷看他一眼;奇怪的道:“难道你不是逃难出来的?”
“逃难?”颜景白与方应看对视一眼,道:“我们是来汴梁走亲戚的,并非逃难!”
顿了顿,他扫视了一圈闹哄哄的人群,接着道:“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了?”
“谁说不是呢!”大爷叹了口气,道:“北边打起来了,金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颜景白二人震惊之极,“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老人苦笑,“我们这一路南下,千里奔波,就是为了逃离战火,可是守城门的军爷们偏偏不让我们进。唉,这可怎生是好。。。。。。”
颜景白诧异,“为何不让进?”
“说是新皇登基在即,我等贱民不可冲撞龙威。”
“这简直是荒谬!”
颜景白一甩衣袖,挤进人群。
方应看怕他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人挤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空气中的那股味道更是让他紧紧的拧起了眉。
他虽然没有洁癖,却也实在无法忍受。
就在这时,一股力道托住了他的手臂,让他脚尖离地,如一条游鱼一般在人缝中穿梭而行。等到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经站在了人群最前面。
颜景白唇角微抽,武功什么的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太实用了有木有!
但还没等他吐糟完,一杆长枪已经横在了他胸前,冰冰凉凉的温度隔着衣物传来,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他刚刚抬眼,就听到一个粗放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不得再走前一步,否则决不轻饶!”
说完,一声令下,无数长枪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银色的弧度。
索性颜景白被方应看及时拉了一把,让袭来的长枪落了空。但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站在最前一排的人被击倒在地,守门的士兵用意只在警告和震慑,并没有真的想要人性命的打算,所以用的只是枪杆,而非枪尖。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所对付的人也只是一些身体柔弱的老百姓,哪经得住这样凶狠的一击。
大多人已经嗷嗷哭叫着往后退去,极少一部分人却被这一下打的趴地上爬不起来了,而爬不起来的下场则是遭到更多的拳打脚踢。
那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她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脸上也是憔悴蜡黄,整个人落魄肮脏的就像一个乞丐。
她的身子很瘦,瘦的挨了一脚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她的眼睛很大,满含痛苦,但望着被自己牢牢护在身子底下的孩子时又充满慈爱。
毫不留情的皮鞭落在她消瘦的身子上,明明如此不堪一击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臂牢牢的撑在地上,就怕压着了怀中的孩子。
颜景白的视力太好,好的将这一幕清清楚楚,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
他性子冷静内敛,早已过了鲁莽冲动的年纪,可是这一刻,仿佛体内的血液重新沸腾了起来,胸中燃烧起一团火,让他猛地甩开方应看的手,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校尉高高举起的手被人牢牢握住,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这个胆敢阻拦他的青年。
颜景白愤怒之极,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显得低沉沙哑:“对着无辜百姓挥鞭子出拳头,你果然有种!孬种!畜生!”
校尉大怒,“你是哪个洞里钻出来的龟孙子,竟敢骂你大爷,看我不抽死你!”
说着,他猛地挣开手上的钳制,黑色的皮鞭高高举起,却——始终没有落下。
一把匕首,一把普通的,在市集上只需要十几个钱就能买到的匕首,正紧紧的贴在他的颈项间,森冷的寒意让他皮肤上冒出了一个个的鸡皮疙瘩。
“你、你、你要干什么。。。。。。”他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