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当晚,踩着灯展的末尾,景衍驱车载着时渺渺开往墨上城。
果如预料中人头攒动。
好在景衍准备充分,提前买好了防丢手环扣在时渺渺手腕上; 心里总算踏实些。
光影交织的梦幻彩灯照亮深蓝夜幕; 流光溢彩的世界璀璨绚烂,震撼的场景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深山小妖一路惊叹; 雀跃地在灯海人潮里钻来钻去。
防走失钢丝绳被拉扯到极致; 不时缠绕住身侧的路人,景衍简直头大,捉住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
大饱眼福后的时渺渺; 在糖人摊前走不动了,“老爷爷,画雁峰山小狼王要多少钱呀?”
摆摊儿大爷愣了愣,“画啥?”
时渺渺鹿眸明亮,“雁峰山小狼王啊!”
提着五盏花灯的景衍沉吟了片刻,一手整理着拧在一起的灯绳,一面兼顾这边道:“……抱歉,麻烦给她画一头狼。”
大爷嘿了一声,笑着舀出来一勺融化的糖稀,着手作画。
“是雁峰山小狼王。”时渺渺咬字清晰,圆溜溜的眼眸认真地望着景衍,一字一顿补充道。
“呵。”景衍唇角掀了掀,眸底噙着笑意微微俯身凑到小姑娘耳边,压低声线道,“你还给自己封这么个头衔呢。”
时渺渺闻言有点不高兴了,指着草垛上插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糖人,扬起下巴道:“这只猴子还叫齐天大圣孙悟空呢,我雁峰山小狼王已经很低调啦!”
景衍狭长的眼尾微弯,笑出声来,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
说话间的功夫,“雁峰山小狼王”已经新鲜出炉了。
大爷也是能人异士,画得狼是灰太狼,且形象逼真,形神兼备。
时渺渺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指狐疑地挠了挠额角,看了一眼小棍上咧着嘴傻笑的卡通狼,软绵绵地小声确认道:“这真的是雁峰山小狼王吗?”
她鼓了鼓嘴巴,“一点都不威风哎……”
“嗯……要威风凛凛那种是吧?简单!”大爷眼神笃定地又舀了一勺糖稀。
刷刷刷画了一个拿着斧头的灰太狼,笑眯眯地递到时渺渺手里,“怎么样,这回够威风了吧?”
时渺渺:“……”
几经折腾,大爷最后用一只活灵活现的生肖狗把时渺渺糊弄开心了,小姑娘攥了一大把糖人,眉开眼笑地被景衍哄走了。
隔壁摊位就是棉花糖,时渺渺又走不动道了,扯了扯景衍的衣摆,黑漆漆的瞳仁晶亮地看着他,小可怜儿一样的眼神儿,别提多可人疼了。
景衍犹豫了一下,担心她吃糖太多蛀牙,揉了揉她毛茸茸地小脑袋,温声解释道:“崽崽乖,明天带你去吃棉花糖,今天你吃太多糖了。”
“哦。”时渺渺乖巧地点了点头,也没吵闹,慢吞吞地舔着手里的糖人,跟着景衍往前走。
气势磅礴的游龙灯组前聚集了最多的人,龙身的鳞片金光闪闪,质感逼真。约莫十几米长的龙尾节奏规律地摆来摆去,配合着灯光的波动,栩栩如生,招揽了不少游客前来拍照留念。
景衍牵着时渺渺站在外侧,正要俯身问小姑娘要不要拍游客照,一侧眸,却逮到小姑娘啊呜咬了一大口前面小朋友的棉花糖!
“崽崽!”景衍沉着嗓子低低地喝止她。
正偷摸摸咬别的小朋友棉花糖的时渺渺,被他猛地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滴溜溜的圆眼睛转了转,贼兮兮的小模样。
景衍又好气又好笑,嗓音微沉地蹙眉看她,眸露责备。
时渺渺瘪了瘪嘴,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臂,眼眸清亮。
这也不能都怪她嘛,实在是前面小朋友的棉花糖就怼到她嘴边,还如影随形地那种,那她抵抗不住甜香的诱惑,就情不自禁咬了一口……
景衍戳了一指头她的脑门,绕到抱着小朋友的家长身前道歉,却没指明原因,只说要赔给她家孩子一支。
家长以为是人挤人不小心蹭到了,连道没关系,但景衍坚持,只好笑着接过来了。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姑娘全程垂着小脑袋,像是有两只具象的小耳朵耷拉下来,闷不吭声地跟着景衍走来走去。
“这支给你。”景衍将一支草莓味的棉花糖递给她。
“啊?”时渺渺抬眸,澄澈的眼眸里跳跃着细碎的光点,犹疑地捏着粉色的米花棒。
景衍弯下腰与她平视,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认错态度良好,奖励你的,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时渺渺抿了抿红润的唇瓣,细密的长睫轻轻覆下,在眼睑处遮下两片小小的阴影,白嫩的小耳朵缓慢地爬上粉色,染红耳朵尖尖。
她默默地想,“以后再也不偷东西啦。”
这次是真的。
*
在时渺渺的翘首期盼中,终于迎来了开学日。
一中校霸破天荒地定了闹钟早起,顺便敲门叫醒蒙头呼呼大睡的时渺渺,自己先下楼去厨房做早餐。
将粥煲上,看了眼时间,又匆忙回楼上将仍然赖在床上打滚的小姑娘拎起床,推她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时渺渺迷迷糊糊地握着电动牙刷,眼眸虚阖着微微摇晃,洁白的牙膏泡沫快要滴落在睡衣系带上。
景衍三下五除二收拾完自己,牙杯接好水催她漱口,浸热毛巾给她擦干净脸。
“唔……”困得睁不开眼的时渺渺晃着脑袋避开。
她昨晚太激动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凌晨两点钟才捱不过倦意沉沉睡去,只短短睡了几个小时根本没睡醒。
景衍一只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刘海,将护肤霜点在她额头、脸颊和鼻尖上,“别乱动,抹香香了。”
他大手轻易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脸,糙汉子式涂抹法胡乱揉了揉,三两下给她涂好了。
早餐煲的红豆黑米粥,煮的时间太短红豆有点夹生,时渺渺抿着碗沿吸溜吸溜把甜水儿喝了,吃了三个小肉饼,景衍把她拉走的时候,顺手又摸了一个要往小书包里装,被景衍及时制止了。
景衍手忙脚乱地冲好奶粉,却反应过来用错了之前的旧水杯,火急火燎地倒掉重新冲。出门前草草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忘带东西,拽着还意犹未尽啃肉饼的时渺渺搭上计程车。
新学期的第一个早晨鸡飞狗跳地开始了。
高三九班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叫余静,很多当班主任的女老师私下里都会被学生冠以灭绝师太的称号,而余静因为颜值较高被亲切地称呼为太后姐姐。
余静带着两位插班生踏进门的时候,喧闹吵嚷的教室缓缓安静下来。
高三年级最后一学期原则上不办理转学手续,他们班一下进来两个转学生,极大概率是有背景,不过在家世显赫的学生一抓一大把的一中,这种情况倒也不足为奇。
教室重新恢复追逐打闹地热烈场面,后排几位男生打量着躲在班主任身后,只堪堪露出半个小脑袋的女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怀好意地贱笑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都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余静微厉的嗓音响起,然而乌糟糟一片的教室并未有片刻的止歇。
余静沉着脸,用书脊重重地敲了两下多媒体讲台的桌面,空气短暂地沉寂下来。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余静若有所觉地侧眸,随即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睛。
下面响起一阵微小的议论声,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卧槽!大佬今天没事儿吧,竟然穿校服了!”
后排角落里的一位男生单手运了两下球,嬉皮笑脸地扬声道:“衍哥好啊!”
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寂静下来的教室里格外突兀,笑闹声又渐渐大了些。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生面无表情地进了教室,嗓音平静:“好你妈,没看到班主任在介绍新同学,尊师重道懂不懂?”
所有的响动戛然而止,教室里一片死寂。
气氛有一瞬间要炸开的苗头,却被死死按捺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疯狂刷着弹幕。
“操!刚才大佬说的话是真实存在的吗?真不是我幻听吧?他是寒假期间被马克思点化了吗,怎么突然思想觉悟这么深刻?!”
余静诧异过后清了清嗓子,介于景衍刚才张口就是脏话,她实在没办法表扬他的后半段话,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新同学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大家掌声欢迎。”
在大佬一番陈辞的激荡下,台下掌声异常热烈。
时渺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身侧像一棵大树的男生,而对方好像读懂了她眸底的希冀,随意道:“那我先来吧。”
男生理着干净利落的短寸头,身形魁梧,嗓门儿粗犷洪亮,“我叫齐昊,吉北人,之前休学一年半,本来是你们上一届,应该比你们都大一两岁,以后互相关照。”
底下有人问:“你为什么休学啊?”
齐昊食指碰了下鼻子,坦然道:“为了同学人身安全。”
空气短暂的凝固,教室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余静眉头紧蹙,敲了敲桌面,“安静!”
她看向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缓了下脸色,温声道:“该你了。”
“哦。”时渺渺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往侧前方走了一步,站在人高马大的齐昊身侧,轻轻启唇,“我叫时渺渺,时间的时,渺渺兮予怀的渺渺。”
顿了顿,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来自吉北。”
齐昊闻言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向同乡的老妹儿露出友善的微笑。
时渺渺没注意到,小眼神儿飘忽地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景衍,他屈起手臂,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头,黑漆漆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应时渺渺强烈要求,两人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错开脚步,一前一后装作陌生人进入学校。
景衍心底是微微负气的,但终究只能妥协。
选座位的时候,景衍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时渺渺,伸长手臂搭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桌面赫。
时渺渺舔了舔嘴巴,盯着一道灼热地快要烫化她的视线,坐在了第一排讲桌下,最受老师关爱的位置。
景衍:“???”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今天有事更完了,对叭起么么啾~~~
感谢热情投喂小可爱,给您表演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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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颗糖
同桌是有点微胖的小个子女生; 见时渺渺走过来立刻露出和善的笑容,热情地帮她拉开座椅。
“谢谢。”时渺渺感受到新同学的善意,真诚地小声道谢; 顺手将背在身后的小书包取下来; 慢条斯理地掏出来文具盒和作业本摆在课桌上。
她穿着正红斗篷连帽小风衣; 里面搭一件纯白圆领毛衣,底下黑色针织裙,黑色小短靴微微露出红色麋鹿长毛袜。
衣服都是景衍前一天晚上提前挑好的,她只管直接穿就行了。
同桌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又扫了一眼她桌上文具的牌子; 抿了抿唇; 扬起笑脸自我介绍道:“我叫邱晓晓; 双耳邱; 春眠不觉晓的晓。”
班主任还站在讲台上,时渺渺压低嗓音,小脑袋凑近她,“你好呀。”
邱晓晓被她可爱的小动作逗笑了; 班里有钱的女生大都是骄傲矜贵的; 化着精致的裸妆,三五成群地交流着护肤心得; 讨论她从没接触过的奢侈品牌出了什么大热的新款。
她的新同桌似乎有点不同。
“今天开学报到不正式上课; 聊天也没关系的,老师不管。”
“你穿这么厚呀,都升温了; 不热么?”时渺渺眼尖地看见她校服里穿着藏青色的羽绒马甲,将校服外套撑得鼓鼓囊囊的。
邱晓晓垂眸看了一眼,将校服拉链拉到顶端,浅笑了一下,“我很怕冷的。”
身后,一只涂着巧克力色系指甲油的手搭在时渺渺肩上,自来熟地搭话道:“她上个月穿得才夸张呢,个子矮穿那么厚整个人裹成一个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