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见尉迟玄扯着身子拼命拉她,便重新坐回床沿儿上,相互宽慰一番后,又聊起这一阵子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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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的黄林山上,一座新坟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远处围着一圈儿府卫,而坟跟前儿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慕容烟,一个是千代。
而那墓碑上刻的正是‘通洲晋阳县令上官尧大人之灵’。
“我们早该来看看他了。”慕容烟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千代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慕容烟。见他眼中噙着些晶莹,那是愧疚也是遗憾。
“公子,下毒的昭王,送毒的是蒙羲,转交的是澹台姑娘,而明知有诈还亲自将药涂上身的,是他们自己。”
“是以您也无需过多自责,我们……也不过是知而不言罢了。”
慕容烟苦笑一声,执着手中的银壶浇向碑前的黄土地,那澄澈的玉液琼浆涓涓流入土里,撞击出点点黄泥。
“知而不言?可不就等同于见死不救……”
☆、小怜的诱惑
近几日; 尉迟玄的身体恢复的极为不错,甚至能出屋到院子里走走了。
虽说在县令府时也仅仅是个奴婢; 但来这太守府却是连个奴婢身份也没了,更觉得寄人篱下。可小怜却不似她这般拘束。
“玄姐姐,咱们去那边的池塘转转吧!听说那边还有从京康学来的木榭呢; 可都是贵族游戏啊!”小怜边说着就想拉着尉迟玄往那儿去。
“小怜!”尉迟玄却拼命扯着身子不肯跟去,说道:“你搞清咱们的身份!咱们眼下可是逃难而来的,是被太守府好心收留的!”
小怜却不以为是道:“玄姐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以前香儿刚去县令府投靠你时; 你也只是个婢女; 面儿都没见过不还是把她照料下来了?”
“如今她成了慕容烟的侍婢,我们是她姐妹过来投靠有何不妥?说起来这该是她知恩图报的时候!”
尉迟玄知道小怜本就心思重; 只是以前在县令府碍着她与上官大人的关系,拿她当半个主子敬着。
如今县令府倒了,来了这太守府; 小怜也只是仍尊称一句姐姐而已; 心里哪还有半点儿敬重。
想到这儿; 不免寒心,便说道:“小怜,你想去哪儿便自己去逛罢了; 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床上躺着去了。”
说完便自己回了房。
小怜看着她蹒跚着步子,像个废人似的,心下只道:还以为是晋阳县令府呐?勾搭了半天好容易到嘴边儿的上官尧都没了,以后看你拿什么傲慢!
想着这些; 她心里不免窃笑,看了看远处往来的下人……这太守府可真是一个热闹的小世界!
小怜轻松一个人便更加方便了,直接一路逛到了太守府里的一处园林。
这里有山有水,有亭有榭的,可是各府各院儿的夫人公子们都会过来赏景的地儿!
她心里是这样盘算的:
尉迟玄勾搭了个上官尧,澹台香勾搭了个慕容烟,虽说都是婢女出身终是上不得位,但起码半个主子似的吃喝不愁!难道自己就要甘于一辈子当个下人?
不,那肯定不成!这于她而言是危机却也是机遇,虽听说慕容烟对香儿很是宠爱,但毕竟房都收了也没给她晋成个妾室,可见感情也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好。
侍婢有一个就可以有两个,靠姐妹接济倒不如借她力上位!
她早就打听到近日蒙将军的姑姑蒙夫人送来了一尾罕见的锦里!所以慕容烟近几日除了在清风苑和书房外,就是喜欢来池边赏鱼。
而今日香儿正巧出府去给尉迟玄备一些日常用度去了,所以慕容烟必是无聊的,兴许真就能在这儿撞见!
有时,这现实可就真跟话本里是一样的巧合!
小怜绕着这池子转了小半圈儿,就看到前面一处单独凿出的小清池旁,闲散坐在那儿喝茶的正是慕容烟和玄武。
两人似是在热络的聊着些什么……
小怜犹豫着,若是就这样过去,那岂不是行个礼就得离开?
她远远的躲在树旁,琢磨着该使点儿啥花样。
而这边玄武正禀道:“公子,那藏在树后面的婢女,是这次新收留进府的县令府的下人。”
慕容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做人虽简单,没多少算计,但见过的行行色色的人却是也不少。哪些下人心思过多,单凭一眼便明了。
这次收留的总共就两个女的,尉迟玄能下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挪到这儿来。所以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眼睛滴溜溜看人的。
“不用管她!神神叨叨的。”
“是!”玄武继续给他倒着茶,也不再去看小怜那边儿的情况。
却不一会儿,就听到“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二人这才顺着呼救声望去,玄武都免不得一笑,调侃道:“公子,看来这个是真下血本了!”
慕容烟不屑的看了眼,她在水中挣扎的样子倒不似演戏,当真是实实在在呛了好几口水!
便命道:“玄武,你去把她救上来吧。”
玄武立马领命而去,心中却是怨念不已。那么冷的天儿还要跳水为她的戏码买单!
最终没好气儿的勾着她的脖子游至岸边,然后一个不客气的猛甩,就将她送上岸去。
慕容烟见她躺在那一动不动,这该不是装的吧?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闹出人命。
便又命道:“玄武,你给她度一口气儿!”
“什么?”玄武惊恐的瞪大着眼看着慕容烟,这……
“怎么,我的命令你没听清?”
“听清了,公子。”玄武讷讷道,头次腼腆的像个小男孩儿。
他说完只得蹲下身去,头一点点凑近……
终于是硬着头皮给小怜的嘴里送了口气儿,然后抬起头来仍是不见有反应,便只得再深吸一口后再次将嘴送了上去!
“啊……”小怜终于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意识清醒了过来。
但当她睁开眼看到玄武离她如此之近时,方才明白唇间那炙热是源自他……
想到这儿,便伸出手就欲去打玄武!
可女人的这点儿花拳绣腿在一个练武的人面前,那实在就跟迟缓的慢动作一样无聊。
玄武一把捏住她的胳膊,然后气愤的将她手用力甩在地上!
“你有病啊!我刚救了你,你就恩将仇报?”
小怜在他面前完全使不出力,又侧了侧头看到慕容烟已是坐回去悠哉的喝起茶来。
他是当真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于是她只得艰难的撑起身子,拖着一身的湿衣裙往清风苑跑回去。
晚上澹台香回来,先是将这一天采买来的用度送去尉迟玄房里,然后看到她气色越来越好,心下踏实了不少。
待她刚一回自己房里,就看到婉婷正在房里等着她。
婉婷向她抱怨道:“姑娘,您大早的出府,现在都酉时了才回来!”
“下次再有这种事儿,说什么也不能同意您自己去了!至少得带上我。”
香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捏了一把婉婷的脸蛋儿,这脸蛋可真是越发肉头了!
然后又有些漠然道:“不是不带你去,是我想去祭拜下上官大人,带着你不方便。”
婉婷见她脸上神情不对,便担忧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埋在了黄土里,心中不是滋味罢了。”
“我尚且如此,玄姐姐若去了……”
婉婷见她伤心,便赶忙想着叉开话题,这才方才想起!
“对了姑娘,青柠先前来传见您不在,就说让您回来后直接去公子房里。”
“噢,”香儿应着,“那帮我简单梳洗下换身衣裳吧。”
等她叩门得到应允进房后,见慕容烟就坐在外间的椅子里,似是已等她许久。
这下终于见她来了,心下欢喜无比,起身就过来一把将她环住,抱怨道:“你若再这样一放出去就不着家,我就把出府令牌收回来!”
家?慕容烟这是把她当成家中一份子了么?
她乖乖的任他揉进怀里,然后翘起头盯着他,笑道:“你怎么比婉婷还烦!”
“你回来晚了还敢跟我顶嘴!”慕容烟宠腻的用力紧了她腰枝一下,见她缩着想逃脱,便趁势将她往墙跟儿里一堵!
然后双手与她十指相扣,扯平她的胳膊按在墙上,然后将嘴靠了上去……
一番亲昵过后,慕容烟从背后搂着她,说道:“你可知道今日你不在,你的小姐妹来引诱我了!”
香儿觉得自打百花池那夜过后,慕容烟完全变了。
甚至有时让她恍惚这里不是古代,他也不是世家公子或者王爷……
而是像她原本所呆的那个世界般,两人就像一对儿普通的情侣那样平等。
就像此刻,他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在给她撒娇,卖乖。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自夸他定力多好,未受美色蛊惑,来邀功?
便问道:“小怜么?然后呢?”
慕容烟勾起一抹贱贱的邪笑,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说道:“明日起床我再告诉你。”
说完,便将她抱进里屋,往床上轻轻一丢,然后扑了过去。
☆、红杏的圈套
翌日; 香儿与婉婷一早就来到尉迟玄的房里,将昨晚送来的一堆东西整理交待下。
尉迟玄看着二人忙和; 自己想帮忙却硬被拦在了床上休息。心有愧疚的说道:“香儿,那日进府时我还昏迷着,近日恢复的不错了; 我该当面给慕容公子道下感激。他不只收留了我们,还救了我一命。”
香儿却不以为然道:“玄姐姐你不用想太多,其实就算他不看我的面子,原本和上官大人也算朋友; 而你又是……”她原是想说差不多算遗孀了; 可又觉得这话定会让她难过,便收了话; 未将那二字讲出口。
婉婷见两人话风有些沉闷,便适时插嘴道:“玄姐姐不用特意去给烟公子致谢的,再过个把月就是公子的生辰了; 到时姐姐身子也应全好了; 可以送一份心意给公子!”
“下个月慕容烟生辰?”香儿奇道; 他这么爱张扬的个性竟是没提前铺张?
“因为公子过完这个生辰就要回京康正式受爵了,所以这个生辰对公子意义也是很重的。以后他可就是郡王了!”
尉迟玄觉得婉婷这主义好,表达谢意还不尴尬; 只是……
如今自己落魄到寄人篱下,哪里有什么银子去准备慕容烟子能入眼的心意?
“不知慕容公子平日里有些什么喜好?”
说到这点,香儿也有些好奇,毕竟她认识慕容烟的时日还太短。
婉婷想了想; 笑道:“以前烟公子吃喝玩乐什么都好!可自打我们姑娘进了府,公子倒是很少出去混了。”
尉迟玄由心的笑了笑,听这话香儿该是很得他心。
“只是不了解慕容公子的喜好,这心意应该怎么筹备才能令他满意?”
“哎哟玄姐姐,婉婷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当回事儿啦!随便给他绣上荷包什么的吧,反正你绣工好!”香儿说道。
尉迟玄却怼了她句:“荷包也是能乱送的?倒是你!真应该绣个荷包香囊的送他。”
婉婷一听也凑热闹起来:“可不!到现在公子随身带的那个帕子,还是当初姑娘拿奴婢给侄儿绣的围嘴冒充的!”
一提起那对儿不似鸳鸯不似鸭的帕子,香儿就一阵脸红!那可真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算了玄姐姐,你也别操心送什么心意了!”香儿眼中闪过一道光彩,似是拿定了主意!
“我打算送他一份大礼!但是自己显然是不成的,玄姐姐也来出份力得了。”
尉迟玄一听这建议好,省得自己瞎寻思。便痛快应道:“那太好了。”
香儿又对婉婷说道:“对了婉婷,从百草房借来的那套喂药神器还回去了没?”
“还没呢,但玄姐姐反正现下用不到了,正想着这两日送回去呢。”婉婷应道。
“太好了!你把那套东西清洗干净拿给我。”
“香儿,是谁又病了吗?”尉迟玄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你们别多想……”她安抚完神秘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极忙碌。
香儿雇来几个陶匠和石匠,白日里就在瑞园看着他们做活,到了饭点儿就回清风苑陪着尉迟玄用饭。
又过了些日子尉迟玄的身子基本恢复的与之前无异了,香儿陪着她去了趟黄林山看上官大人。之后便立马拉她来一起帮工,避免她有过多的心思用在思念故人上。
直到这日傍晚,红杏主动叩了管事儿的房门。
“哟,我的小红杏!你竟自己上门儿来了……”
红杏轻推了一把扑上来的管事儿,然后将门关紧,娇俏的调笑道:“从我们公子回府后,管事先生就不敢来清风苑了。可是红杏还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