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了偏院儿,脸上挂起一抹狞笑。哼~谁被谁利用?说到底看的不是地位,而是脑子!
翠竹扶着慕容小姐来了长孙夫人房里; 小姐脸上药膏涂太厚,有些麻还有些僵,以至于行动都有些不适。
夫人一见女儿回来了,便屏退了几个伺候捶腿的小婢女,急急问道:“她老实说了?”
宁儿一脸得意的应道:“还是娘厉害,想出这招儿!”
然后她把自己今日所得的消息又全复述了一遍,包括最后耳语的那件事。长孙夫人也是想不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竟是带来了这等好消息!
只是慕容宁说完这些,心中还有个隐隐的担忧。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几次话到嘴边儿却又顾左右言它。
最后长孙夫人有些躁了:“宁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跟娘还有什么难启齿的!”
慕容宁让翠竹也退了出去,这下屋里便只有娘俩了。她这才痛快问了出来:“娘,昨日御赐的宝瓶失窃您听说了吧?”
“听说了啊!”长孙夫人纳闷,这事儿昨日就全府传开了,宁儿还这么拘谨着做什么?
突然她眼中一闪,吓的惊张着嘴巴:“宁儿!该不是你……”
宁儿愣了一下,马上瞪着眼,挥着手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是想问是不是娘你做的呀。”
长孙夫人轻拍了两下胸脯,这才踏实下来。方才那一瞬,她真以为宁儿一时失心疯做了傻事。
“娘就算再记恨那母子俩,再气你爹厚此薄彼,也不敢做这等事儿啊!这可是要连累全府的,真闹大了我们娘俩也少不了受牵连。”
这下宁儿也安心了,还好还好。
慕容宁今日可是好一通忙和,她感觉好久都没这么充实了。待回到自己屋里,往床榻上一坐,才开始感受内心的复杂。
有着窃喜,亦有着恼怒。只是先前赶着去给母亲汇报,情绪都压心里了。
翠竹见她心中呕着一口气,自是明白。便适时的讨好道:“那个澹台香也太下作了,一边儿勾引着烟公子,一边儿又缠着蒙将军!她上辈子是没见过男人吗!”
宁儿听她骂那贱婢,心中倒是很解气。但想想她那哥哥也是一言难尽。便笑着嘲讽道:“哼!慕容烟那个草包,连自己后院儿都管不住!”
书房的里侧,有个屏风和珠帘隔出的内间。慕容烟午休刚醒,贴身婢女青柠正带着几个小婢女,端了热水和青盐来伺候盥洗。
可他却是刚做了噩梦,有着很大的起床气。
“慕容宁就是个废物!白费了我一瓶好药也没拴住那莽夫!”
原来,是他梦到慕容宁的脸治好了,蒙羲却还是不肯娶她,最后带着澹台香一道回了京康。
这可怕把慕容烟给气个够呛!
眼前儿的青柠却是听傻了眼,心想这两日府上可真不消停,刚小憩了一个时辰,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不成?
说是午休,其实这睡醒也才刚到午时。算起来不过是一早从寝室起来,挪地儿睡个回笼觉罢了。
“澹台香呢?”慕容烟见外间安静如常,不似有人来。可他昨日明明吩咐过,今日辰时起香儿得来这里报道研究案情!
自己难得起个大早兴冲冲的跑来书房,想不到等到困了都不见人来,最后就这样睡着了……
青柠知道接下来的话又要令主子不满了,但还是得如实禀报啊。
“公子,澹台姑娘一直没来。”
慕容烟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擦完手背上的水,把那热巾往铜盆里一扔!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跟前儿两个小婢女的衣裳,但她们不敢有任何怨言,还是恭敬的侯在那儿,身子都不带晃一下的。
直到慕容烟嫌碍事儿的吩咐了句:“下去下去!”
一众小婢女才惶惶退了出去。
青柠身为公子的贴身婢女,自是不能像那等小婢女般榆木疙瘩,她还要担起哄劝主子,让主子开心的职责。
于是她有眼力见儿的拿手中的帕子,帮公子擦了擦沾湿的袖口,噙着笑小心问道:“公子若是想见澹台姑娘,不如奴婢再去传她?”
慕容烟似有期待,却又有些犹豫,最后坏笑了下说道:“你去传我的话,没收她的出府令牌!”
她既然摆谱,慕容烟也不想上赶着传见。想到上回说要收回牌子时,她那楚楚可怜百般讨好的小模样……
哼!那就再来一回吧。
青柠去的快,回的也快。一回来就高兴的把那牌子一亮!还以为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哪承想慕容烟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看着那牌子,心中是气愤难平:“她说什么了?”
青柠也不傻,看着公子一脸的不悦,这便转过了弯儿。哎,原来是想激人家来求情啊,早知这般,方才就劝劝姑娘了。
事已至此,她只得难为的如实应道:“奴婢按公子的话说了,澹台姑娘她说了声‘噢’,然后就把牌子解下来给奴婢了。”
“她居然就说个‘噢’?”
慕容烟双眼携着两团怒火,看看左边儿码得不整齐的书架,又看看右边儿叠放不规则的披风,怎么哪儿哪儿都这么不顺眼!
他指了一圈儿,怒道:“这里都是谁收拾的!给我罚十板子!”
青柠可真吓傻眼了!披风是她叠的呀。便一下跪在地上告饶道:“求公子恕罪……是奴婢手拙!”
慕容烟对自己贴身婢女原是肯给几分脸面,可看着她手里还拿着的那个小牌子,怒火却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自己去领板子!”
青柠见求情没戏,边啜泣着边起身准备去领板子。
红杏正巧在门口听到,不由得停下步子打了退堂鼓,心中庆幸,幸好自己今日被慕容宁叫走了,不然这十板子搞不好打她屁股上了!
☆、幕后黑手
青柠这厢红着眼出了书房; 原是想着没救了,却被躲在廊柱后的红杏一把拉了过去。
“青柠; 你傻啊!公子这说来就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见那侍婢才把气撒你身上,你求他还不如去求瑞园儿那位!”
红杏鬼精; 看得通透。虽说她不喜欢澹台香,更不想她在公子眼前儿晃,可是青柠从小跟自己共事,能拉一把还是拉一把了。
再说; 她又还能晃多久呢?
青柠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能劝得澹台姑娘来说几句软话,这板子兴许也就不用挨了!
想到这儿; 她便觉得又有了转机,眼含感激的紧握了下红杏的手,就赶紧小跑着往瑞园儿去了。
瑞园儿这边; 香儿正在她寝室外间的八仙桌上; 铺开一大张舆图似的纸。
门大敞着; 青柠直接叩了两声迈步进来。细看下,才发现这是一张太守府的府图,这份府图绘得很是精细; 连哪院儿有几棵树都有标识。
香儿纳闷的看着离而复回的青柠,“这次又要没收什么?”
青柠心想这也不是拐弯抹角要脸面的时候了!再要脸,屁股就要打烂了,便一五一十声泪俱下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香儿听后不禁皱起眉头; 慕容烟还真是有够跋扈。这救人的事儿还有得选么?自己这是被道德绑架了啊。
慕容烟这边儿刚倒上一盏茶,还没放凉能入口,便听见有人叩门,他轻点了下头示意,一旁的小婢女立马喊道:“进来!”
推门儿进来的正是香儿,手中还抱着一卷图纸。
慕容烟诧异的看着她,刚才没收牌子都不肯来,这会儿怎么……
香儿走到他跟前儿,腾出右手来,毫不客气的拽住他的袖子扯着就走:“我拿到府图了。”
慕容烟便勾了魂魄般顺从的站起身来,跟着那力道往书案移去。眼睛没有看路,却是一直盯着拽他之人。
香儿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轻眨了下睫羽然后一脸娇俏的说道:“香儿只是找人去拿府图来晚了,若是惹公子生气,就收了那牌子算了,别再罚青柠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时而可如河东狮吼,时而可如莺歌燕语。
此时这番示弱,便是甜美的如荡在春风里的銮铃,清脆悦耳,芳音袅袅不散。
慕容烟望着她含笑的绛唇,那水润的茜色如同四月霑露的海棠花瓣,言语间,便是一片纷飞缭绕,香氛弥漫。
“好,那便饶了她。”慕容烟面色依旧沉静,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可内心却禁不住自问:何时起……何时起竟是这般易受她蛊惑?
香儿将那府图小心的在书案上摊开,又拿镇尺将四角定住。然后手指在中心的一整套府院上圈了一圈儿,说道:“此处是槐夫人的清雅阁,这里是堂屋,也就是失窃的地方。”
慕容烟倒是认真的盯着那图的方向,只是满眼看到的却只是那如葱玉指。他哪里听得进去地形和案件,案子早派四大护卫去查了,如今也只是逗她玩儿罢了。
想想自己这主子当的也委实憋屈,见自己的侍婢还得寻着这样那样的借口……
“公子你看,”香儿以失窃点为中心,向四面逐一延伸分析道:“盗贼逃跑应该不会选择南北两面,南北院墙高两丈,墙端又镶有作滑的琉璃砖,爪钩架梯均不方便!”
“啊……不是。”慕容烟忍不住打断她,将地图调了调方向:“香儿你拿反了,你指的应该是东西院墙。”
香儿在这儿像模像样的分析着案情,煞有介事的推测着盗贼进入和逃跑的路线。若不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慕容烟差点儿就相信她真能破案了。
“这不是重点。”香儿尴尬的红了红脸,复又两眼放光的认真分析起来:“东西两面不可能,南面府门又有守卫轮值,因此最佳突破口是北面。”
“你的意思是从府牢的方向逃走?”
……
通洲太守府坐北朝南,南面乃府邸正门,出门直入繁华闹市。北面却接一小片椴树林,椴树林中安置一处府牢。自太守府后门到林中的府牢也不过两百来步。
而此时的府牢内,府卫统领正在一间屋子里见一位贵客。
屋外当值的府牢小卒也是万般不解,统领对那贵客分明恭敬有加,那为何不在自己的府卫所接待,却来这阴冷潮湿的府牢里叙了大半个时辰。
更让他纳闷的是,来客明明是个大男人,让他传话时却声音尖细的像只踩了尾巴的猫!
“雀公公,府里对失窃之事极为重视,太守大人已在全城搜查,夫人也搜遍了府内各院儿,都快掘地三尺了!就连烟公子都私下在派人查了。”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被吓破胆的那个府卫统领。眼下他正谦卑的弓身站着,低头哈腰的给坐在太师椅上之人禀报案情,言语间满是担忧之意。
坐上之人喝着他奉的热茶,不紧不慢道:“怕什么,任他们府里府外的翻去!谁能想到来搜你这牢房?谁又能想到偷东西的,正是你这天天带人到处搜查的府卫统领?呵呵……”
他的笑声中带着些辨不明的狠辣,继而说道:“监守自盗这事儿啊,有什么好担心的。等等吧,马上就有下文儿了。”
……
又过了一会儿,府卫统领毕恭毕敬的将贵客送出,直送到府牢门口的一驾不起眼的小马车上。待帘子落下,这位客人才将斗篷帽子缓缓撂下,露出一张阴柔俊白的脸。
待马车奔出小树林,他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一片热闹景象,心中不免感叹起汀罗的繁华。
此人正是昭王殿下的内官儿上官雀。他一西梁贵族出身的内官儿,从小到大除了自愿断掉二两肉外,没吃过什么苦,身体也没多好,受不了昭王和蒙羲那种快马加鞭的赶路方式,只得一路坐着马车走官道,近日才刚追到汀罗。
待马车驶到蒙羲的临府门前时,他重又将斗篷披好低着头下了车,脸埋进兜帽的阴影里。
门前的守卫卑躬屈膝的迎过来搭了把手,说道:“雀公公,殿下在水晶阁等您。”
上官雀只“嗯”了一声,却是没有顺势扶上那守卫的手。
要说他上官雀,出身好,又得昭王信任,下人讨好他也是在情在理。只是有些讨好的待遇甚至优于主子们,这其中也不免掺杂了些不可言说的旁门心思。
毕竟他的姿容更胜女子,又是个内官儿。
来到水晶阁,他停在门口轻禀了声:“殿下,下官回来了。”
“进来吧。”
上官雀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幽香。原是殿下又给那莲灯添了香油。
虽说这灯纸防火烛防水浸的,很是耐用,但这么久日夜复添香油,不停的用着,花瓣已是有些萎了。殿下如此力求完美之人,竟是把一盏破灯当了宝。
上官雀不等昭王询问,便自觉的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说出。大抵都未出昭王之前所料,除了一件事。
“你说偷药之事,最后只逮了一个普通小婢女?”昭王脸露不悦之色,这结果有些低于预期了。
“是,殿下。那府卫统领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