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水莲花铺散在冰冷的地面,微微颤抖。她一手撑着地面,勉强维持住尊严。苍白的小脸羞得通红,眼眶盈着泪水,弱小可怜无助还硬憋着。
众人安静几秒:“……”
靠,也太可爱了吧!!
栖妙:“……”
靠,也太丢人了吧!
她竟然能平地摔,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前提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空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栖妙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立即从阳台一跃而下,结束自己无用而绝望的生命。
……她没脸活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雾隐城堞没错了 2个;暖暖、和果子罐头 1个;
第6章 朋友
站在对面的楚悠悠愣了一下。
她所在的距离最近,怔怔望着看起来摔得不轻的栖妙,下意识地伸出手。
栖妙摔得浑身都疼,身体就跟散了架似的,差点摔成腰间盘突出,她抬起精致的小下巴,目光落在自己熟悉无比的纤长手指上,小拇指的尾端有一道不明显的浅浅印记,是她常年戴着的尾戒留下的痕迹。
“……”
栖妙内心复杂万分。
坐在地上的小白花眼眶泛红,一双浅淡的瞳色蒙着水雾,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就在众人的安静注视中,她缓缓伸出小手,本应该握紧拳头朝着对方挥去的力道,变成软绵绵的握手。
然后。
就着楚悠悠的力道,栖妙颤颤巍巍地站直。
——握自己的手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种体验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栖妙没忍住多握了两秒,自顾自体会如此奇妙的感觉,手没抽开的楚悠悠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在别人看来,就是栖家小姑娘紧握对方的手,眼泪汪汪,异常感激。
栖父栖母听到响动,脸都黑了,自动代入到楚悠悠那个泼辣的性格该如何欺负如小绵羊般可怜兮兮的栖妙。
两人匆匆冲过去,栖望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们差点儿跟楚父撞在一起。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几人一边走一边瞪着对方,楚父一人瞪俩还颇有气势,配上今天酒红色的西装,活脱脱像个神采飞扬的大公鸡。
事关宝贝女儿,栖父当场炸毛,指着楚父怒叱:“你女儿欺负我女儿,这事我跟你没完!”
楚父也怒了:“你来这里碰什么瓷?我女儿虽然没用了点,但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孩子吧!”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明年就成年了!”
“那我女儿还明年就本命年了呢!”
听得清清楚楚的当事人栖妙表情渐渐凝固:“……”
说她没用……未成年嫌她小……本命年嫌她老……被戳了一刀又一刀的栖妙心中堵着一口老血还不能发泄出来。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众目睽睽之下,栖妙紧握着楚悠悠的手,因为不得已的羞耻和气愤耳尖通红,她咬了咬红润的唇,抬头凝视着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声音软绵,神态怯怯。
“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话一出,众人哗然。
楚父:“?”
栖父:“?”
栖母:“???”
楚悠悠:“?!”
事情紧急,栖妙只能出此下策。
看对方难掩眼底的茫然与动作上的拘谨僵硬,想必还没弄清楚目前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现占据身体的原主就是面对面的栖妙。
她得想办法和“楚悠悠”取得联系,才能随时把握她的动态去向。
正好借着和楚悠悠交朋友的名义,她就能正大光明地“加入”自己的生活,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楚悠悠的目光忽然落在栖妙身后。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乌黑的瞳色染上一抹惊人的艳丽,握着栖妙的手迅速撤开。栖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拽住胳膊,靠在熟悉的怀抱中。西装冰凉质感的布料擦过她的耳尖,头顶响起栖望平淡的声音。
“抱歉,家妹年龄小,给你添麻烦了。”
楚悠悠的脸颊绯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很喜欢她。”
栖妙抓住机会:“那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可以啊。”
握着栖妙胳膊的手掌紧了紧,栖妙仰着头,便看到栖望的表情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想替她拒绝,又怕栖妙不开心。
对于栖望来说,性情大变的楚悠悠变得比以前更捉摸不透,这样的人不适合跟栖妙打交道,他更是怕在他照看不力的时候,楚悠悠私下灌输给栖妙一些不好的东西。
没有人能一辈子接触不到任何的恶意。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栖妙这一辈子都不会尝到负面情绪的滋味。
在栖父栖母一脸仿佛目睹车祸现场惨不忍睹的表情中,栖妙成功拿到楚悠悠的电话号码。如此一来回去顺理成章就可以要求他们给她买手机。迈向自由的第一步终于要来了,栖妙就差一记小天鹅跳来庆祝自己来之不易的成功。
插曲结束,订婚宴开始。
两家人和订婚的新人站在台上,说着客套的漂亮话。可圈子里谁不知道,订婚的一对新人各玩各的,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他们就连站在台上的握手都显得相当敷衍。
栖妙当然还记得,当她是楚悠悠的时候,楚父早就看中好几家的势力,偶尔无来由的“饭局”都是把楚悠悠带过去,象征性地看看。幸好楚姣姣与霍虞订婚替她抵挡一波攻势,楚父也在重新估量着她的身价,想把她联姻给更加心仪的合作对象。
吵架的那天,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楚父居然想把她嫁给温家的老三。栖妙当然清楚温家老三私生活糜烂,性格暴戾,只是仗着家大业大,走哪儿都横着走。温老三早就看上她,数次在公众场合言语之间轻佻猥琐,若不是顾着两家有合作,她早就让他做一回清朝的太监。
所以当楚父给出如此荒唐的提议,即使她从没有抱过希望,在那一瞬间也是有失望的。
楚父说,各玩各的,谁也不耽搁谁。
她冷冷问:你当初就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吗。
话一出,变成一个炸。药桶般随时会引爆的争吵的夜晚,直至楚父说要把她赶出楚家。她当然想走,只是楚父就会这么简单让她离开?根本不可能。只要她离开,楚父有的是办法让她在外面活得像条狗,最后逼着她让她自己亲自上门道歉求原谅。
想到这,栖妙缓缓握紧了拳头。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用着她身体的那个人想潇洒地离开这里,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享受着豪门大小姐的权势和钱财,必定要付出代价,她不想自己的身体出任何意外。
栖妙想再次借着尿遁偷偷去寻找楚悠悠,一回头,却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她抬眼,听到熟悉的声音。
“嗨,刚才还没跟你打招呼呢,我叫程栎,是楚悠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程栎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笑得也狗里狗气。他盯着栖妙的时候,就像是一条温顺的大型犬,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栖妙,人也不由自主地挨得近了。
“你是不是不怎么出来玩啊?平时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我带你,你喜欢什么?明天有时间要不要出去玩?”
程栎平日里油嘴滑舌没个正行,此刻却有些语无伦次,明显是有些紧张害羞。
栖妙满脑袋的卧槽:“……”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
程栎舔着脸说:“那我就叫你妙妙吧,显得我们俩亲近点。你可以叫我程哥。”
——叫你个鬼!
栖妙强忍着没有举起身旁的小蛋糕糊在程栎脸上让他清醒清醒的举动。她冷静地想了想,正好在这之前一直想和程栎取得联系,程栎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
只不过,以现在这种方式联系……
栖妙还记得程栎无数次跟她叫嚣,说他这辈子就喜欢大波浪大胸,就喜欢妖艳贱。货,他若是哪天想不开找了个C罩杯以下,他就当场把盘子吞进去,决不食言。他还说过,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窝边草也不会啃到楚悠悠身上,他若是对她有兴趣,就当场把手里的杯子吃进去,决不食言。
栖妙默默在心里狞笑。
好,很好。
她等着让程栎吃餐具的那天。
届时他敢说吃不下去——她就当场把他狗头打爆,决、不、食、言。
程栎突然打了个冷颤。奇怪,难道是空调太冷了吗?
一只手搭在栖妙肩膀上,栖妙沮丧地意识到她原本要去找楚悠悠的计划,看来又得中途夭折。栖望的目光缓缓落在程栎身上,眉头拧起,表情异常冷淡。
程栎脑袋短暂空白,一时间忘了栖望的名字,下意识地把心里的称呼叫出来:“大舅哥?”
栖家兄妹:“?”
栖望的脸黑了。
……
由于程栎猪队友的成功造作,使得宴会的后半段,栖妙再也没能有任何的机会溜出去,就连借口去洗手间,栖望也要陪她到洗手间门口。她总不能从洗手间的窗户翻出去吧,栖妙恹恹地跟在栖望身后,只能遗憾宣布今天的计划到此为止。
回去的路上,栖父栖母一直在给栖妙洗脑,控诉楚悠悠的不好之处。为了杜绝两人坐朋友的可能性,两人把陈年旧事都拉出来一并说道。
“她五岁那年横行霸道,吓得同学尿裤子。”
“她十二岁那年逃课还跟校长顶撞,把楚霄那老贼咳咳咳……也就是她爸,气得当场住院。”
“她上大学那年开跑车出去玩差点出车祸,还上了电视。”
“她脾气坏爱打架。”
“她……”
每说一句,栖妙的表情就僵硬一分。眼看着栖父栖母要把她说成豺狼虎豹一样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栖妙默默打开车窗,任由冰凉的晚风在她脸上胡乱拍打。
她在心里留下沧桑的泪水。
原来,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拳打脚踢的混世小霸王吗。
“……”
“不过,那丫头还是有优点的。”栖母插嘴道。
栖妙眼睛一亮,等待下文。
“也只有她能把楚霄气得当场去世了噗……”话一出,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栖妙在风中凌乱:“???”
两人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徒留栖妙面无表情,表示当事人无法参与到他们欢乐的氛围中。
栖母继续笑呵呵地说道:“说起来,栖望年少无知的时候还……”
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安安静静的栖望忽然打断:“爸,妈,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栖妙: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7章 盟友
翌日,栖妙收到新手机。
她捧着手机,无语凝视着玫瑰金的外壳,开始怀疑人生。她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和可爱无缘,可现在,浅粉色的墙壁,冰激凌色调的家具和床上用品,精致的布偶,衣柜里一排排柔软的小裙子……
栖妙在心里流下几滴眼泪,开始祭奠自己今天也没能酷炫起来的人生。
手机里存下三个人的联系方式,备注为哥哥的号码被设定为紧急联系人。栖妙还在捣鼓手机,她必须得装作生涩不会用的样子,才不至于让栖望生疑。
栖望今日依然穿着笔挺的墨蓝色西装,烟灰色条纹领结,再过两小时又要去赴宴。
栖望每天时间金贵得要命,助理安排日程必须精确到分钟,可偏偏是买手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而又简单的事情,他也要自己亲手去做。
他伸手摸摸栖妙柔软的长发。栖妙正拿着手机随便乱翻,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闪烁着雀跃的光,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手机都能让她如此满足,这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连带着感染了栖望,让他几乎要忘记连夜工作的疲惫。
“喜欢吗?”栖望的声音很温柔。
栖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栖望的头发被梳到耳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配上金丝框眼镜,有种工作狂的锋利干练。
只是,眼底难掩疲惫。
早在以前她就无数次听说过关于栖望的事情。女人的口中长谈话题便是男人,那时她便深以为,像栖望这种人大概过劳猝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现如今真正待在栖家,才能感受到栖望的压力。
压力未必来自于他人,而是来自于栖望对自己的严苛约束要求。他把自己狠狠向下压,却忘记人本质上是弹簧,压得越狠,反弹时的后果越严重。
栖妙问:“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她的话一出,就连栖望也愣了愣。
“今天晚上的宴会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但是……”多一些社交,多走动对于工作来说只有好处。
“那,晚上留家里吃饭吧。”
“……”
“哥哥?”
*
栖望想,他是不是应该调整一番自己的心态,否则每当栖妙一声软软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