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悠真想大笑几声,想用楼氏压她,想用去侯府威胁她,这简直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她的目光冰冷下来,竟然有种莫名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妈妈:”妈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谁说了我现在要去舅舅家了?天寒地冻,京城比这里还冷,我向来身子弱,受不得这样的煎熬,即使要去也要等天气暖和了才走,方妈妈人微言轻,只怕还不知道吧,外祖母已经允了我开春在去的。”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东西,也敢这么猖狂,以为自己有多金贵?天气冷了还走不得?!方妈妈被楚筱悠这听起来轻轻柔柔的话刺的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
还好她是个有涵养有思想的人,知道要真是闹的打起来或者她被赶了出去,到底吃亏的是她自己,更何况老太太那么喜欢这个表小姐,逢年过节总有专门的东西拉过来,是怎么也会把人接过去放在自己跟前的。
夫人还交待了事情,她要一样一样的办好。
因为努力克制,她脸上的肉颤抖起来,看起来滑稽又狰狞:”我们夫人是因为一心想念小姐,所以才想早点把小姐接过去,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就要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奴婢远路上来的,体力不支,就不打搅表小姐休息了。”
那些恶毒的想要咬你一口肉的人,不过也都是看人行事,你若比她还要有气势,无畏惧,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臣服。
楚筱悠微微笑着看着方妈妈,娇嫩又柔美像是九天的玄女,她的时间很多,留下方妈妈,好慢慢报仇。
方妈妈刚走,楚筱悠一抬头就瞧见哥哥正站在门外,温暖的光渡了他一身,在他那鸭青色的长袍上旋转跳跃,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她高兴的迎了上去:”哥哥怎么来了?”
楚靖瑜温和的道:“瞧瞧你有没有吃亏?”
方妈妈这个人物,楚靖瑜在书中看到后极其厌恶,原本就想自己收拾,不过想着现在的环境一点点变化,妹妹或许自己能处置好,结果没想到看过之后竟然十分的叫他满意,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又不失了自己大家小姐的风范,又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原来哥哥是在担心自己,楚筱悠骄傲的昂起漂亮的下巴:”那哥哥可满意?”
楚靖瑜笑着道:”我的妹妹自然了不得,哥哥很满意!”
楚筱悠亲昵的挽着楚靖瑜的胳膊:”我还以为哥哥在陪二表哥呢。”
“他不愿意在家里住,看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说了两句话就说要去外面,我就约了他晚上来家里吃饭,叫仁远带着他去了,过来瞧瞧你。”
一定是着急着去找他的扬州瘦马,楚筱悠恶心的想,她又叮嘱了楚靖瑜一遍:”哥哥一定和他少来往,父亲说他不是个好人,千万别被他带坏了!”
他的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那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怀,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他温和的揉了揉楚筱悠的脑袋:”小妹妹长大了,也知道关心哥哥了,你放心吧,哥哥有分寸。”
楚筱悠这才点了点头。
丫头带了方妈妈下去,进了客房屋子里就孤零零的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连个椅子都没有,床上的被褥半旧不新,看上去还想是谁用过的一样,杭州的冬天虽然远比京城暖和的多,但毕竟是冬天,没有火炕没有炭盆,风从窗户里进来竟然冷的刺骨。
方妈妈打了个哆嗦,转头去看小丫头:”怎么这么破烂?!”
小丫头笑嘻嘻的道:”就像妈妈说的,我们落魄了,招呼不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方妈妈被噎了一下,抬手要去打人,小丫头笑嘻嘻的跑远,方妈妈气的不行,只能自己去关了窗户,也没口热水,让她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趟的差事可是她求来的,王妈妈说先前去接金陵的姨表小姐兄妹两个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比主子还威风,光银子就塞了不少,她想着怎么也不会比王妈妈差,来的时候欢天喜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妈妈有礼了。”方妈妈正恨恨的想着的时候听到个妇人的声音,回头瞧见个穿着素裳的妇人站在门口,客气的和她见礼,仔细瞧模样和打扮,她迟疑的道:”可是哪位姨娘?”
冯姨娘笑着走了进来:”我是老爷的姨娘,如今跟着小姐和公子过日子,听说妈妈来了,特地过来看望。”
一家子里终于碰上了个懂事的人了,方妈妈咳了一声,请了冯姨娘进来,屋子没有坐的地方,冯姨娘好像没觉察,就站在桌子跟前说话:”知道您是远路上来的,小姐年纪又小,不会招呼人,怕妈妈这边的东西不好用,所以就带了些我体几的给您。”
身后的小丫头抱了一床被子,端了一个碳盆,简直就是天降甘霖,方妈妈的骄傲不允许她立刻就表示出感激,但她也是个黑白分明的人,拉着冯姨娘的手:”所以说,还是姨娘体贴人。”
冯姨娘就只淡淡的笑,好像是不贪恋人间功德的神仙。
楚筱悠把画笔交给了绮画,绮画立刻放在青花瓷的矮缸里清洗,一缸的清水瞬间就混浊起来,冯姨娘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想着公子和小姐终归要去外家,和那边的人拉好关系错不了,所以自作主张送了东西过去。”
楚筱悠净了手,坐在了榻上:”姨娘想的周到,刚好我这里做了些饭菜,方妈妈那里只怕还没用饭,你就替我给她送过去。”
冯姨娘的脸上这才见了笑,苍白的脸颊上晕染上两朵红晕:”那我就放心了。”
楚筱悠瞧着冯姨娘的背影,忽的就笑起来,好像刹那之间就百花齐放的春天,花香四溢,刘妈妈也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两个会不会闹起来?”
楚筱悠收敛了笑意,叫人把自己新做的荷包给楚靖瑜和王仁远送了过去,又交待:”需专门给王公子说一声谢。”
毕竟泻药是王仁远给她找来的。
王仁远咧着嘴一笑,大手一挥:”跟小姐说,小事一桩。”
楚靖瑜皱眉瞧了他一眼:”你就伙同筱悠胡来吧,这种东西也给她。”
“只要妹子高兴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两人说着话,径直往外走。
明明只是冬日,太阳却还是刺目的白,马背上楚靖瑜问王仁远:”那位杨柳姑娘可靠吗?”
王仁远也严肃起来:”先前她落难的时候我爹救过她,现在不过叫她帮个小忙,还给她指了条明路,何乐而不为?别看是风尘中人,但绝对还是讲义气的。”
楚靖瑜就点头。
王仁远又问了一句:”你真打算要收拾秦明轩?”
“算不上收拾,不过是想捏个他的把柄在手里,叫他老实一些把事情办好,就是以后去了京城,他也能为我所用。”
所以有些人的手段和心思必须要佩服,楚靖瑜这样的,看着漂漂亮亮像个姑娘一样,但做起事情来果断又狠绝,谁要是真得罪了他,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王仁远庆幸的想,幸亏楚靖瑜欠了他一条命。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万花楼的招牌,这条纸醉金迷的街,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温柔乡,而这位杨柳姑娘姑娘作为曾经的万花楼的头牌,更是折了无数的英雄腰,只是花将开败,不知道要落在何处。
段妈妈瞧见两位仪表不凡的公子哥,那厚重的脂粉脸上满满都是笑,龟奴上了茶水,这金碧辉煌的地方,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王仁远扔出一锭银子,翘起二郎腿,痞子样子露出来:”我们找杨柳姑娘!”
杨柳过了气,没想到还有人来找,想必也是先前的熟客,但段妈妈自不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竖着大拇指道:”两位公子好眼光,杨柳姑娘可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好姑娘,寻常人拿着银子也见不着,两位公子运气好,正巧这会有空!”说着扬声叫:”桂花!带公子去找杨柳姑娘!”
这三间大的屋子出乎意料的收拾的如同是个大家闺秀的书房,站在正厅还可看见书房里的玲琅满目的书籍,有个穿着月华裙的姑娘梳着苏样髻,眉目之间露着一种清冷高贵的神色款步走了出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位杨柳姑娘的真实身份,楚靖瑜会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很符合楚靖瑜的要求。
没想到杨柳还认识王仁远,瞧见是恩人,这才露了笑意,请了人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水:”不知道王兄弟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
杨柳如此直白,王仁远也就不好在藏着掖着,刚想开口,楚靖瑜却抢先一步:”说是求姑娘帮助,到不如说是我们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杨柳就看向了这位不知名的公子,容貌俊美,但眉眼之间有一种深沉大气之色,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别样的干练,和她所见的寻常官宦人家的公子很不相同,以她识人的眼光来看,绝非池中之物。
她垂了眸,柔声道:”还请公子细说。”
正文 6。第 6 章
这午后的太阳凄惨惨的垂在天边,已经释放不出什么热量了,冷风吹过,屋子里湿冷的厉害,楚筱悠簪着祖母绿的蜻蜓簪穿着浅粉的小袄月白的纱裙,站在那屋子里孤零零的桌子旁,像是一朵从荒芜里长出的夺目的花,悲悯的瞧着躺在床上的方妈妈,柔声细语的说话:”没想到妈妈身子不好,来了就水土不服,这可不是好事,听说先前就有人因为水土不服,一命呜呼的。”
方妈妈打了个哆嗦,觉得肚子又翻江倒海起来,吃力的爬起来,额头上就是豆大的汗珠,小丫头们都站在一旁看着,冯姨娘只好自己上去扶起了方妈妈。
方妈妈和冯姨娘一离开,楚筱悠嘴角就露出浅浅的笑,如一个顽皮的孩子。
下人出去抓了药,给方妈妈煎好,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方妈妈焦急的喝了一口,苦味直直的撞击了她脆弱的灵魂,她差一点就要吐出来。
楚筱悠在旁幽幽的道:”如今家里贫困,也不知道请了这一次还有没有下一次。”
方妈妈一狠心,全都吞了下去,脸上五颜六色,开了染房一样热闹。
楚筱悠吩咐了冯姨娘一句:”麻烦姨娘代我照看方妈妈。”带着丫头妈妈们潮水一般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冯姨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妈妈,原本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即使之前还有什么想法,现在经了这事情,只怕方妈妈也不会在信她了,莫不是小姐发现了什么?她胸口一紧,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要是小姐觉察了什么那又该怎么办?
瘦高的王亮正在欣赏挂在前厅的一副韩晏的仕女图,这个楚云海在杭州想是没少捞到油水,这样的孤本都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越发期待起在杭州的官宦生涯。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有生站在一旁,颇有些担心的道:”京城侯府的秦明轩二公子已经来了,您看,是不是……”
王亮冷笑了一声:”怎么?听说侯府来了人你就怕了?”他说着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将腿上的袍子铺展:”我还没有问你,你说了能把楚府的财产都弄到手,那我现在问问,楚府的财产在哪?外面现在还在传我霸占楚家财产,这一点你到怎么解释?”
张有生连忙道:”大人不知道这兄妹两个的可恶,那些外面的谣言就是他们两个故意散播出去的,也就大人慈悲,还不跟他们计较,至于财产,我若不开口,楚靖瑜也不知道有什么都在哪里,等到他们走了,我自有妙计帮大人弄到手里!”
王亮笑瞧了一眼张有生,顿了顿道:”你想办法约了那个秦明轩出来,就说我和他有笔大生意要谈,他为人贪婪好色,捏住他在说,至于那两个小毛孩,必定叫他们知道话不能乱说!”
他说着眼里露出凶狠的光,像是这冬日里结在屋檐下的冰锥。
屋子里摆着两个碳盆,窗台上摆了一盆水仙花,楚靖瑜和王仁远坐在椅子上,楚筱悠靠着素面的靠枕坐在贵妃榻上,带着兔子毛的帽兜,手里握着珐琅的手炉,安安静静的像个别致的洋娃娃,然而说着的话却让楚靖瑜和王仁远汗颜。
“用了泻药,后面抓的药里又给她加了黄莲,我想着她既然没安好心也就没想着给她好脸色,哥哥们说我做的对不对?”
她说着抬眼看了过来。
王仁远自然是一百个赞成,他从小干惯了这种事情就喜欢这种调调。
楚靖瑜咳嗽了一声。
王仁远想起楚靖瑜给秦明轩设的局,忽然觉得这兄妹两个不是一般的像,都敢下手,瞧着楚筱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也会这么整人,他就笑着凑到楚筱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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