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半晌没有说话,陈禄的话如同一面镜子照得他无所遁形,一想到孟苏以后会跟别人结婚生子,他胸口将像塞进了无数的碎玻璃渣子,抠不出来,也融不进去。
她说,我等着你两年后来娶我,如果你不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可秦子一回想起她的语气就觉得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我爱她,但我克她。山南水北,天大地大,除了远离她,找不到任何对她伤害会小一点的方法。
“陈禄,我发的毒誓,是会应验在孟苏身上的,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会应验,我也不会去试,怎么敢拿她的性命安危做赌注。”
秦子嘶哑着嗓子,眼眸里透着死气,似沉沉的潭水,暗哑无声。
从陈禄的角度看过去,秦子完美的侧脸弧度似弯月,流畅简洁,干净帅气。他白色的衣领盖住了他一小截脖子,说话的时候,喉结在上下滚动,他眼角眉梢流转着的全是认命的悲怆和孤寂。
就像是已经笃定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一般,孤沉决绝,满目苍痍。
陈禄鼻尖轻嗤,骂了声娘,对于那个毒誓,他是在几年前秦子酒醉的时候听他谈起过,现在想想都是背脊发凉。
姜红英那个老人不得不说是个狠角色,哪怕人死了,局也早就布好,她拿死逼着秦子发那样的毒誓,不过是料定他一定不会违背誓言。
“我答应你,这辈子再也不会跟孟苏有任何瓜葛,如违此誓,孟苏不得好死。”
这句话似一把斩刀,悬在孟苏的脖子上,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秦子,不得违背。
你以他最爱的人立誓,他怎敢违背。
陈禄没有继续说话,他陪着秦子小坐了一会儿,最后要了孟苏的电话,那个姑娘,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样,是不是还是笑得甜糯,会温声的喊他陈禄。
和秦子分道扬镳之后,陈禄就驾着车回了家,楚落最近脾气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妇都喜欢这样,反正她娇贵着,喜欢耍小性子。但陈禄还真爱她的那些小性子,谁叫她是他最爱的老婆大人呢。
陈禄一回到家,就见妻子正低眉顺眼的织毛衣,她织得不好,反反复复拆了好几次,陈禄叫她别那么多讲究,她又要追求完美,偏偏自己手又笨。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楚落身上,她肚子微微隆起,最近圆润了一些,多亏陈禄把她照顾得好,气色非常的好,整个人娇媚似水,娴静端庄,半点没有高中那会儿的戾气。
陈禄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真是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世间最美不过如此。他回来的时候楚落不知道,她还在纠结着针脚的问题,陈禄蹑手蹑脚的从背后轻轻把她揽住。
她轻轻一惊,片刻就安宁下来,知道是陈禄回来了。“怎么啦,不是说和秦子吃饭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公司不是有很多美女吗,你不多看两眼。”
陈禄一听楚落这话就知道她酸了,上次他去秦子那里,有姑娘找他要电话的事被楚落知道了,一口一口的酸着他,醋劲特别大。
他倒也不气,巴不得老婆紧张他,陈禄想起秦子和孟苏的事,不禁悲从中来,他和楚落再幸福不过,结婚生子,还能捻点小醋吃吃,可他们两个,见面都成了奢侈。
楚落见他今天没立马表示忠诚,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觉得果然是自己胖了,他就看不上眼了,气得眼泪汪汪的。
陈禄见她哭了,立马心肝宝贝的抱在怀里,密密切切的吻着她的热泪,最后进行一个浪漫的法式长吻之后,才喘着气跟她呢喃。
“孟苏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禄和楚落还是很幸福的,他们算是最和乐的一对了,取名字的时候我就有讲究,陈禄和楚落的名字都是CL,绝配啊。
本来想让他们也坎坷一点的,后来想想,这三对,已经有两对苦不堪言了,就给最简单良善的陈禄一点甜吧。
快来夸奖我,么么。
☆、陈禄电话
楚落一怔,孟苏回来了,那个为秦子执刀杀人的姑娘终于回来了,七年的漫长岁月,她几乎都记不清少女的模样,回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双温静沉阔的眉眼。
当初她并没有马上知道孟苏入狱的消息,当时开学听说秦子孟苏两人都没来,她还问了陈禄,但即便是对她有热烈感情的陈禄,也闭口不言,缄默无声。
当时她也以为秦子和孟苏私奔了,有些不以为然,后来还是从大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孟家姑娘杀了秦家媳妇。
被消息震慑的楚落,立马跑去找陈禄,再三逼问下他才痛哭失声,那是怎样一段灰寂的岁月呢,她生平第一次见一个男生哭得那样厉害。
向来不惮任何事物的陈禄,总是嬉皮笑脸的陈禄,没心没肺的陈禄,狠决的保住她,双手收紧了她的腰腹,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似个泪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悲怆的哀伤,如一个暗沉的大网,罩住了他的全身。
彼时的楚落,听着陈禄哽咽的哭诉,眼泪也不由掉下来,曾几何时她以为她是全世界最爱秦子的那个人,可当得知孟苏的所作所为之后,她才幡然醒悟,自愧不如。
倒也不是说以杀人的方式来证明爱一个人有多明智有多深沉,只是感慨于孟苏对秦子的维护和执念。
即便是她当初那般欺负她,她最后也不过是逼不得已踹了她一脚,那个姑娘的隐忍岂是常人能比,本是再镇定从容不过的一个人,必是愤怒哀伤到了极致,才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这七年,陈禄经常给孟苏写信的事,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从不回信,也拒绝探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与外界隔绝,被密封在黑色暗沉的空间,寂寥生长。
如今她回来了,楚落更多的不是高兴而是悲戚。秦子和孟苏的那段感情,不用猜也能想到阻隔的力度有多大。
当年孟苏入狱的时候,楚落的父母就警告了她离秦子远点,不要执着,大家指责最多的都是秦子,向来美色惑人,自古以来,大家都习惯把美人称为祸水,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她的父母都如此这般,孟家的长辈自是更甚。
楚落将手里的毛衣放下,陈禄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吸吮着她裸*露细致的皮肤。
他呼吸很急促,眉眼的郁色再明显不过,楚落知道他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担忧。
她将他的手执起来,覆盖在她微隆的肚子上,没办法安慰他,能给他点支持和慰藉的只有未出世的孩子了。
“陈禄,你见到她了吗?”楚落温声出口,她侧过脸,将嘴巴贴在他的下巴上,动作亲昵又窝心。
陈禄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眼圈有点红,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动作细致而温柔。
“还没有,待会儿我给她打电话,我们一起去见见她好不好,楚落,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害怕,你陪着我好吗。”
楚落抬手附在他的手上,温声说了句好。
她不问他怕什么,他不说,她也早已明了,他怕多年未见,自己会情绪失控,他怕孟苏过得不好,他怕没办法提及秦子。
孟苏是在周三的时候接到陈禄电话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最近找她的都是陌生号码,她也一一每条接过来。
“喂,你好。”轻缓的语调从电话那头传来,女性清亮温和的声音听上去很悦耳。陈禄轻咳了一声,情绪有些激慨难鸣,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句话。
“陈禄,是你吗?”孟苏把手中的书本放下,走到百叶窗下,疏朗的语调如泉水般缓缓流出,她无声地笑了笑,眉眼一片明媚,多年的老朋友,真的很想念呢。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紧张就会先咳嗽两句,算日子,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回来的事情了。
陈禄被这一声呼唤激起了澎湃的情绪,有些激动得握紧了手机,宽阔的手掌里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热汗,比他当初和楚落表白的时候还紧张。
这就是孟苏,总能清楚的知道每个人的心意,并且温声笑意和你交流的人。丝毫没有处事圆滑和谄媚的痕迹,也不像有些人虚于表面的八面玲珑。
她是良师,是益友,哪怕有着难以言说的过去,但一和她说起话,你总是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陈禄喉咙滑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以前能说善辩的能力一下子在她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对于陈禄的想法,孟苏再了解不过,她轻声笑开,面色缓缓动人,女孩眺望着这个城市斑斓的景色,想起了那个阳光活泼的少年。
他如今已为人父,去年结的婚,这些她再清楚不过。简单的人总是最先得到幸福,这一点毋庸置疑。
孟苏先于陈禄开口,再次打破这无声地沉默。
“宝宝还好吗,应该有四个月了吧,上次你给我写信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想着,真好,到时候能亲眼看见你的孩子出生。”
她面色沉静,眉眼光泽动人,窈窕的身姿倚立在青绿色的墙纸上,似一朵暗自妖娆的水莲,妩媚动人,温情如水。
想当年我们还是一起打闹玩笑的孩子,如今你已成家立业,哪怕我还孤家寡人,至少在一群人中,还有人笑着,也算是不负韶光。
陈禄见她还记得孩子的事,一股暖流没入心田,当时得知楚落怀孕的事,他第一件事不是告诉爸妈和亲人,也没有打电话给秦子,而是提笔给孟苏写了一份信,他想把他的幸福传递给她,告诉她即将有一个小侄子或者侄女出生。
孩子就是天堂给人间送来的小天使,他载着所有人的期盼出生,享受最温暖的善意。
也许是开启了一个孩子的话题,轻松而又和谐,没有半点阴霾,两人很快就聊开了,似乎从未分别一样,就像是昨天还在一起上过课,今天不过是随便打个电话调侃一下。
“孩子很好,医生说胎位稳,不用担心,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有太闹腾,别人都是害喜海得严重,吃不下饭,老想吐,楚落倒不这样,胃口很好,就是有时候喜欢耍点小性子。
现在想来,你是我和楚落的媒人呢,要不是你当初支持我去追她,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个单身汉呢。”
陈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喜悦自然也感染了孟苏,她柔声笑了笑,语气轻柔缓和。
“那就好,也谈不上什么媒人,你们两个本来就很配,没有我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之后两人聊了很多,多半是围绕着楚落和孩子的事,陈禄闭口未提秦子,孟苏也佯装不在意没有问起。
事后陈禄约孟苏周末出来见一面,孟苏自然答应,挂断电话之后,孟苏弯下腰坐在位子上,看着玻璃橱柜里那些珍贵高昂的古董,兀自出神,良久她意识才清醒。
许是因为陈禄,勾起了她过往许多的回忆,那些模糊掉了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回忆里的人一一向她走来,或忧伤,或欢乐,彼时的自己总是不忘弯起嘴角,而如今笑得却如此苦涩。
忙忙碌碌一天过后,孟苏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不料却被同事小吴拉住,“孟苏,今晚我们有聚会,在水上人间那里,一起去吧,听说大boss也会来的。”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有些东西没处理好,得回家再弄一下。”孟苏对传闻中的大boss自然是没多大兴趣的。
这个老板,人一直在法国总部,很少回来,前几天她就听小吴花痴说老板要回来了,顺带请古董行的人去吃饭。
对于老板的事,收取消息的渠道自然是花痴的小吴,小吴每天都说老板有多帅,气质有多好,而且还是单身,诸如此类种种。
孟苏对老板不感兴趣,她不过是个小助手,就算不去,也应该没人会在乎,老板见的不过是他认识到几个人,其他人不过是礼节一起去而已。
谁又能真正和老板说上话呢,据小吴所说,老板是在前年和她说过一句话,“不好意思,借过。”这句话从此让小吴一蹶不振,拜倒在老板的西裤下。
没想到正说话的时候,陈旭就来了,他自然听到了孟苏的推脱,笑得爽朗俊雅,漫步走来,同样热情要约她一起去,他笑得倒是坦然大方,和初次见面一样不容她推托。
“去吧,孟苏,事可以明天再干,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前两次我们聚餐你可以不去,但这次不得不去,苏先生是一番好意犒劳一下大家,他是个非常有见识见底的人,到时候我帮你引荐,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受益不会太浅。”
陈旭的字里行间不自觉的流露出对老板的崇敬和钦佩。倒不是狗腿的趋炎附势,他谈及苏先生的时候,眉眼都是喜色和钦服。让孟苏不得不对如此高评分的老板刮目相看。
况且陈旭把话说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