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苏,今天不太方便,明天我就去找你好吗?”
少年抬头望着天上好看的焰火,想象着少女温柔的眉眼,声音自然放轻变缓。
孟苏啊了一声,秦子说他不方便,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少女没有多问,最后还是甜甜的回了一句好。
秦子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因为身后的秦世一已经拿钥匙打开了他的门。室内的灯一下子亮了,少年抬手遮了遮眼睛,有些不习惯这刺眼的灯光。
秦世一大步走向前,他面色阴沉,喘着粗气,一把拉过秦子的手腕,拖着他往楼下走,秦子也由着他,随他是打也好是骂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厌恶了。
秦世一拉着他走到了沙发上,秦翌这会儿已经醒了,他咕噜着大眼睛望着这个长得超级好看的大哥哥,软软的笑了笑。
这是兄弟俩的第一次见面,秦子首次看见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四岁的孩子,但他没有头发,脸色暗沉,看上去很虚弱,模样倒生得周正,有点像自己的小时候。
少年被幼童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得有点慌乱,他下意识的想甩手走人,秦世一把他拉住,声音很沙哑。
“秦子,这是你弟弟秦翌,你看看他,都病成什么样了,今年上半年查出来的病,当时病得没这么严重,只说先化疗看看,要是能化疗治好就不用再移植骨髓。
可是治了大半年也不见好,医生说必须移植骨髓了,我和他妈妈都不行,只有你了,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明天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匹配成功那再好不过了。”
少年避开孩子黑亮的眸子,转过眸子看着秦世一,“要是不成功呢。”
我是不是就对你们没价值了,你是不是继续甩手将我抛弃掉。
其实秦子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他只是想知道他对秦世一而言,除了能救活他的宝贝儿子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意义,少年不是铁石心肠,不过是献骨髓而已,他没那么丧失人性。
但秦世一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以为秦子在诅咒秦翌死,秦世一一巴掌打过去,秦子被他打摊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你怎么这么狠心诅咒他死,你还有没有人性,是不是人!”
秦翌见爸爸打了那个好看的哥哥一巴掌,不由有些心疼着急,“爸爸,不要打人,大哥哥嘴都出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好虐,大家赶紧出来给我们秦子摸摸头(v?v)
最近留言变少好多,平时经常给我留言的有几位都销声匿迹了,小明表示心塞塞,泪儿直流淌啊直流淌〒_〒
☆、相互依偎
秦翌的话,使两个人都一顿,秦子扫了一眼秦翌,眼角抽搐了一下,而后自己慢慢站起来,少年没有擦嘴角的血,开始往门口走,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更没有再看秦世一一眼。
少年的背影很落寞,像一把生锈了的剑,上面有时光残留的灰烬,那片灰烬是他对父亲最后的期盼和爱,然而都被他那一巴掌打得烟消云散。
秦世一望着远走的秦子,这次他没有再追出去,男人眉眼尽是痛心和苦楚,他将沙发上的小儿子抱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安慰着,“小翌,别怕,爸爸在这呢。”
秦翌朝大门口望了望,那个漂亮哥哥已经消失不见,他不由有些担忧,“爸爸,那个哥哥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啊,他好像很不开心呢。”
秦世一摸着秦翌的手顿了顿,他朝大门口望去,秦子早就不在了,男人将孩子揽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脑袋。
他一脸慈爱,声音温沉,“不会的,他没事。”
秦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徘徊,他找不到能够收容他的地方,除了孟苏和陈禄,他没别的相熟的人,可是今晚是大年夜,每一家都在欢欢喜喜过大年,自己怎么看都是个多余的,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少年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拖鞋,脚上没有穿袜子,他冷得直跺脚,手不停的搓着,嘴里哈着热气。他看着万家灯火,到处璀璨明亮,连暗沉的夜色都有焰火来点缀,所有的东西都有了归属和陪伴,唯独他没有,哪里都不容他。
少年脸上还高肿着,他没有来得及照镜子,也不知道面上有没有五指印,秦子狼狈的窝在一个石椅上,石椅上有旧报纸,他拿过来盖在脚上,冷不丁碰到了自己的脚,没有一丝热气,冻得他手疼。
秦子咬咬牙,将手插*进兜里,少年将拉链拉起来,盖住露在外面的脖子,他抬眼望着天空,橙黄的月亮很圆,似乎象征着美好的一个除夕夜。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他在想,自己在这里睡一夜之后,明早有人起来发现了他被冻僵的尸体,会不会觉得大年初一触了霉头。
秦子慢慢闭上眼,刺骨的寒风穿过他的身体,留下一阵战栗,少年意识逐渐涣散,他沉入了睡梦中。
孟苏还是不放心秦子,她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门,少女往秦子家的方向走过去,路灯很亮,灰白色的水泥马路泛出浅黄色。
少女开始拨少年的电话,隐隐听到了不远处有铃声,她疑惑的朝那个方向走去,步伐有些凌乱,心情带着忐忑。
孟苏走近时,才发现秦子窝在石椅上团成一团,脚上还盖着报纸,少年眉眼紧蹙着,他面色铁青,唇色发乌,哪怕手机在嘈杂的响着,他也听不见,似乎有些昏迷。
少女几乎在那一刻要哭出了声,她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发出呜咽的声音,大滴的热泪翻滚下来,砸落在泥土里,寂静无声。
孟苏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还有围巾,她用围巾包住少年的头,护住他的耳朵和下巴,夹杂着少女体温的棉袄盖在少年身上。
她静悄悄的坐在少年旁边,默默地注视了他良久。少女注意到他脸上有隐约的巴掌印,心脏骤然的收缩了一下,像是谁在她心口插了把刀子,她几乎想要咆哮,是谁敢打她的秦子,逼迫他到如斯地步,这一巴掌比她以往受过的任何一个巴掌都疼。
少女掀开盖住少年脚的报纸,她触摸到少年冰冷得刺骨的脚,手几乎要被冻掉。孟苏小心翼翼的将少年的脚放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温热的肚皮温暖他的脚,少年脚有多凉,她心就有多痛。
为什么说好要依赖彼此的人,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也不愿告诉她。少女抹掉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嗓子疼得不行。
半晌,秦子终于醒了,他的脚慢慢热起来,人也没那么冷了,少年缓缓的睁开素黑清亮的眸子,他第一眼就注意到眉眼似附了一层冰雪的孟苏,少女见他醒了,没有说话,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绒毛高领毛衣,秦子蹙着眉坐起来才发觉少女的棉袄盖在他身上。
少年立马把棉袄盖在少女身上,正想开口说话就发现孟苏眼泪簌簌的砸落下来,少女就那样看着他默默地流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非常的安静,却也非常的惹人心疼。
秦子一把抱住孟苏,抬手为她把眼泪擦干,眼里都是慢慢地痛惜,他嗓音有些嘶哑,像被烟熏过一样。
“阿丑乖,不要哭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孟苏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半晌不说话。秦子有些急了,他急忙抬手去摸她的脸,这才发觉她脸冰凉的吓人。
少年将脸凑过去,贴着少女的脸,一寸寸温暖她的皮肤,似两个垂垂暮年的相互依偎的老人。
两人脸贴着脸,心贴着心,相互心疼着对方,又无从开口说起。
倏然一阵鞭炮响起,烟花一簇簇在天空中绽放,几乎所有的喜悦与甜蜜都漫入人们的心头,唯独少年少女心是酸软的。
孟苏抬眼看烟花,而后喃喃的说,“秦子,我们今年还是一起跨年的。”
少年闷闷地回了一句嗯,他看着火光下少女忧伤的脸庞,开始在少女脸上落下一朵朵轻吻,先是她光华白皙的额头,接下来是细长秀致的眉毛,然后再是漂亮的剪水眸子,再到精致秀挺的鼻子,最后才是她柔软甜如蜜的唇瓣。
少女的唇瓣是淡淡的粉色,似初春的樱花,少年开始由浅入深的吻着,两人唇舌相依,彼此追逐勾缠,一阵甜蜜的拥吻下来,少女倚在少年怀里娇喘着,半天没有说话。
少年握住少女冻僵的手,放在嘴里哈气,然后再一脸宠溺的问她,“冷吗,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都过十二点了。”
孟苏凝视着他,摇了摇头,这次倒是没有哭,少女眉眼坚毅,语气决然,她忽然站起来,牵着少年的手往前方走。
秦子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走在她后面,望着少女柔软的发旋开始发问,“孟苏,你要带我去哪?”
少女这才回过头回答他,声音很坚定,“回家,你该回秦家休息,而不是窝在这里挨饿受冻。”
孟苏不想问秦子为什么除夕夜跑出来不回家,他必定有他的理由,她也不想问那一巴掌的来历,少女没办法带他回孟家,只好带他回自己的家,他既然不说,那么她就自己来弄清楚原因,看看是谁敢伤害她的少年,看看能逼得秦子有家不能回的人是谁。
少年突然甩开她的手,蹙着眉的回答,“我不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
月光柔柔地散漫在少年脸上,映出他眉眼间的点点凄凉,少女心里猛地收缩,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秦子对那个家的排斥与厌恶。
少女走过去继续握住少年的手,她的手很软很暖,非常有力的握住了他的,语气温和清恬。
“秦子,我带你回去,有什么事我替你挡着。”
少年脸色一怔,他眉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良久,他才望着少女开始,语气哀伤,犹如风鸣。
“孟苏,我爸爸回来了,带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他不是回来看我的,而是需要我献骨髓给他的儿子治病,你说多可笑,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了吗,就是他刚刚打的,五年时间不过回来两次,一回来就打我。那样的一个家,我真的不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没什么话说,那既然这样,大家可以随意,一人一条评论,不给的话,我就吞粪自尽。 _ /
☆、初见秦父
孟苏倏然怔住了,她从未想过秦子的爸妈竟然有一天会回来,她来这里一年多了,从未见过秦子的爸妈,也习惯了少年寡居的清冷,如今从少年口中得知这样的情况,孟苏不由悲从中来。
她望着少年有些红肿的脸,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对这个家庭的哑口无言,对这个世道的哑口无言。其实很多时候,她比秦子来得幸福,因为从未见过父母,所以可以有漫无边际的想象和憧憬,反倒是他,被现实狠狠地扇一个耳光,却又没有还手的力气。
少女不了解献骨髓是什么样的概念,她从吴妈那里得来的消息很少,了解到的不过是少年少时失手弑母,之后又被冠上恐吓后母的罪名,从此父亲带着妻子远走异国,独留他一人暗自神伤。如今回来并非是为了一家团聚,而是为小儿子获得有用的骨髓。
少女胸腔里有潮热的湿气顺着她的血脉涌入眼眶,她想为少年的悲酸落泪,却是明白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最后终是将眼泪一一吞回去,笑得大方温甜。
孟苏慢慢走过去,再次执起秦子没有温度的手,她用力地握住他,少女眉眼浅月弯弯,瞳仁幽深不见底,嗓音清和温暖。
“秦子,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回去,告诉他们,你不是不想要时就可以随意抛弃,想要时就可以顺手捡起的东西。他们有他们的考量,我们有我们的思想。那是你的家,不是他们的家,为什么不回去,不要怕,万事有我。”
少年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眸无法与少女直视,毕竟有秦世一撑腰的顾宜好不像顾时歌那么好对付。
顾时歌从某种角度来说只是个心里不健全没长大的孩子,他的坏像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但顾宜好不一样,她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一个怀着孩子的母亲能在妊娠期间刻意向另一个孩子提供毒品,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没有心的。
这毕竟是他与顾宜好的战争,他不想拉孟苏下水,那个女人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是孟苏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吓退的对象。
“孟苏,我会回去的,但请你不要插手了,回去吧,晚点你外婆就该担心了。”
少年嗓音低沉,月光投射在他身上,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即便只是一道影子,都落寞哀伤成了一块难以愈合的疤。
孟苏没有因此而退却,这是她唯一一次不愿意听秦子的话,少女第一次任性,她转过身去往秦家的方向走,没有再劝服秦子,因为深刻的明白,如果她一个人去,他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少女心想自己也许是太任性胡为了,就算她找上门,她以什么样的身份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