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他早就醒了,大概还是太累。
纪桃起身,给林天跃盖好被子。轻轻关上门,朝院子里走去。
门口站着陈氏,她眼眶通红,看到纪桃后很是激动,伸手一把拉住她,道:“妹子,你千万随我去看看我家夫君。”
纪桃回身看了看屋子,随口问道:“怎么了?”
陈氏很急,催促道:“妹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脸色很不对,你能不能快点?”
纪桃见她实在是焦急,还有些害怕,点头道:“我回去拿药箱。”
于启明养好身子没多久,乡试就开始了,好在他养好了伤,才没错过。
纪桃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怪味,有些酸臭,闻起来有些难受,她抽抽鼻子,陈氏已经上前,回身催促,“妹子,你赶紧看看,他回来就睡着了。”
纪桃上前,查看一番后,发现于启明正在发高热,唤也唤不醒,把了脉后,问道:“他回来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越是靠近于启明,纪桃觉得那味道越发重,她也闻出来是什么味道了。
看着于启明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怜悯。这娃,坐的大概就是那传说中的臭号了。身上的衣衫都是那股味儿,也难为他能坚持到最后。
“他说肚子痛,吐了两日了。”纪桃了然,大概就是林天跃说的那样,吃了馊的饭菜。
“我给他配药,你煎了给他喝,得注意他身上的高热,最好用温水帮他擦身。多擦!我可告诉你,可不能再高了,要不然该烧坏了。”纪桃打开药箱配药,一边嘱咐。
陈氏一一应了,听到会烧坏,面色更紧张了。又问:“妹子,他这严不严重?”
“退了热,如果醒来再不吐,应该就差不多了。”纪桃将配好的药分开包好。又嘱咐几句,才背起药箱离开。
刚刚出门,又看到瞿倩在她门口探头探脑,见纪桃从于家出来,她上前,忙道:“嫂子,你赶紧帮我看看阿然,他回来就睡了,我有些怕。”
于是,纪桃又随着她去看了何然,何然早已经睡着,正在打鼾,屋子里的她们来来去去也没能吵醒他。
“方才我看他还好好的,他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纪桃皱起眉,询问道。
瞿倩摇摇头,“他一回来,我说给他烧水,他就靠在这里等着,我水都给他怼好了,招呼他洗漱,他好像应了一声,我就去做饭了,谁知我饭做好,看到他还在这里,唤都唤不醒。我有些怕……”
“没事,他是睡着了。”纪桃答。
瞿倩松口气,又发愁,“但是没吃饭呢,这一身皱巴巴的也得洗漱,味道也不好闻。”
吴氏端了饭菜进来,就听到瞿倩的话,接话道:“倩儿,让他睡,大不了洗被子,我给你洗。”
纪桃和瞿倩对视一眼,吴氏这话,显然是不高兴瞿倩嫌弃何然了。
纪桃自然不会去搭这个话。
瞿倩却不是个软的,闻言皱眉道:“娘,被子是小事情,我就是怕阿然他饿坏了,方才他说,好几日都只是把馒头烤烤就着水吃的,这怎么行?万一坏了肚子不是更加麻烦?”
“呀,那怎么行?”吴氏也着急起来。
纪桃背起药箱,“没事,等他醒了再吃也行,不过最好还是吃饭了再睡。”
瞿倩送她出门,闻言问道:“林大哥吃饭了吗?”
纪桃已经走到门口,回身笑道:“他吃饭了睡的。”
瞿倩点点头,又咬牙,“我去让他先吃了饭再睡。”
纪桃突然觉得不对,想起什么,问道:“倩儿,我那表姐夫呢?”
瞿倩一愣,随即茫然道:“他还没回来呢。”
实在是袁子渊只住了一日,两个晚上就走了,只有屋子里的换洗衣物能证明他住过。这十来日过去,瞿倩早已忘了这回事,今日一大早就忙着接何然,谁也没想起还有个袁子渊。
当然了,对瞿倩来说,那就是个借住的房客。
但是落到纪桃这里,真的一点不管不问好像也不太好,万一他真的晕倒在外面……
“我得去找找。”纪桃突然道。
瞿倩看了看屋子,道:“我去嘱咐一声,和你一起去。”
纪桃刚想要拒绝,瞿倩已经进屋去了,很快出来,纪桃也不再拒绝,两人往贡院的方向找去。
刚刚出了巷子,就看到袁子渊远远而来,纪桃的位置看着他走过来,似乎在飘,其实是踉踉跄跄着,稳不住身子一般。
“表姐夫,你没事吧?”纪桃上前,袁子渊走走停停,正靠在别人家院墙上喘息。
听到纪桃的唤声,他抬起眼看了纪桃,又看了看瞿倩,勉强笑了笑,“没事。”
他想要站直身子,却往前一头栽了下去。
瞿倩吓得后退一步,纪桃也先是想退,随即觉得不对,她不接就没人接住他了,下意识伸手,却也只接住了袁子渊的头,顺着他的力道,纪桃也差点摔倒,好容易将人平放在地上,纪桃才看到袁子渊面色苍白,唇角干裂,眼眶一片青黑。
纪桃上前,推了推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背,觉得不对,伸手探上他额头,入手一片滚烫,比起于启明的更甚。
林天跃醒来时,外面一片漆黑,他伸手就碰到了边上熟睡的纪桃,伸手揽过,继续满足的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纪桃起床做饭,林天跃睡了一觉,已经觉得好了许多,只是头还是有些晕。
听到厨房里传来声音,他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切菜切得利落的纪桃。
门口站了个人,纪桃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笑道:“你醒了?”
林天跃笑着走进去,帮着纪桃添柴,很快饭好了,两人坐下,纪桃皱起眉道:“我那表姐夫,昨日好久都没回。我和倩儿沿着路去找,他倒是自己回来了,就是一看到我们就晕倒了。”
林天跃觉得头昏昏沉沉,闻言清醒了些,“那你们怎么把他弄回来的?”
“路过的人有些多,我们就让他们帮忙给他送到了倩儿家里。”纪桃见林天跃停了筷子,又夹了菜过去,催促道:“赶紧吃。”
林天跃点点头,只看着她。
“他还发了高热,我让倩儿找人照顾他,等他醒了,自己付银子。”纪桃放下筷子,正色道:“何然还没睡醒,总不会让我和倩儿给他擦身吧?我让倩儿找了个大叔。”
林天跃听完,颇为满意。
“桃儿,我好像有点头晕啊。”林天跃扶着头。
纪桃伸手一探,得,林天跃也发了热。
忙扶着他进屋躺下,配了药煎给他喝。
“你呀,身子骨太弱,小时候根本就没有调理好。”纪桃将药递给他,嘴里念叨。
林天跃含笑听着,“我觉得我现在好了许多。”
比起小时候得卧床,现在的他确实好了很多。
纪桃沉默下来,看着林天跃喝了药睡 下,她起身去收拾了碗筷,又拿了药箱去看袁子渊。
何然已经醒了,只是精神不佳。瞿倩也松了口气,带着纪桃往袁子渊的屋子走去,“他已经醒了,高热也已经退了。”
高热来的快去得用快。
纪桃点点头,走进去就看到靠在床头上发呆的袁子渊,“表姐夫,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袁子渊摇摇头,看向一片的大叔,道:“表妹,你能让他回去么?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纪桃心里一动。
让他回去?
瞿倩可是说过,照顾袁子渊有银子拿,人家才来的,要不然一个陌生人,人家管你去死。
现在袁子渊让纪桃来让人家回去,岂不是潜意思就是让纪桃付了这个银子?
不管是不是,纪桃多想也好,反正纪桃才不想管这么多。只道:“表姐夫,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知道,若是觉得可以了,你就让他回去。”
袁子渊想要再说,纪桃给他把了脉,道:“药还得再喝两副,应该就差不多了。”
袁子渊点点头,“多谢表妹费心了,要不是遇上你,只怕我就要倒在大街上了。”
纪桃不答,她本就是看在柳香香面子上,也是袁子渊找了他们给他找房子,要不然纪桃才不会管。
配了药放在桌子上,收拾了药箱,正打算告辞离开,就听到袁子渊笑道:“表妹医术精湛,表妹夫有福气。”
纪桃浑然不在意,只当他是客气,“只会一些简单的,治个头疼脑热而已。”
背起药箱,纪桃临出门前,淡淡道:“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让倩儿来唤我就是。”
走出何然家,纪桃正打算回家,又被人唤了去,这两人来找她的人格外多,基本上都得煎些药喝。还有像于启明那种发了高热两日都没退的。
两日过后,林天跃已经好了,来找她的人也没那么多了,纪桃还是得去看看袁子渊,林天跃也要去,说是和何然一起去找瞿炜,几人一起去找老师看看此次答题如何。
何家院子里,袁子渊站在树下看着地上的落叶,看到纪桃进来,笑道:“表妹来了,我已经好了。”
纪桃点点头,“我再把脉看看。”
林天跃随着纪桃进门,看着纪桃给袁子渊把脉。
这时,照顾袁子渊的大叔从屋子里端着茶出来,纪桃见了,眼神微闪,低下了头掩饰住面上的异色。
早就说要让全叔回去,两日过去了,人居然还在?
“已经差不多了,不必喝药。”纪桃收回手,淡淡道。
袁子渊点点头,“多谢表妹,那全叔就回去吧?”
纪桃不接话,林天跃帮着她收拾药箱,也不接话,袁子渊有些尴尬。
全叔点点头,道:“那日瞿姑娘说了,照顾公子一日给我十文,算算到今日已经四日了,我们住得近,瞿姑娘也是为了照顾我,这样吧,今日就不算了,只收三十文。”
纪桃跟没听到似的,袁子渊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口头谢她,丝毫没有提诊费的意思。她也并没有问袁子渊收诊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再想要让她出银子,根本没可能。
袁子渊听了,看了看纪桃和林天跃没反应,他想了想,道:“表妹,你能不能帮我付了这钱,等我回去还你。”
语气虽是询问,却更像是告知一般。
纪桃收拾好了药箱,淡淡道:“表姐夫,我只走到这里,根本就没带银子,今日我也未出诊,直接过来的。”
这话分明就是说她出诊以后就有银子,而袁子渊却丝毫不提这茬。
袁子渊根本就听不懂这话一般,看向全叔,“全叔,我现在不方便,过几日给你可好?”
全叔看了看纪桃,又看了看屋檐下看着这边的瞿倩和何然,点点头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纪桃皱眉。
瞿倩离他们近,自然听到了这话,走过来道:“全叔,你是不是还要去买米?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先拿回去花,再怎么样也不能饿肚子。”
说话间暗示性的朝袁子渊看来。
袁子渊坐不住了,道:“我回去看看,好像有些零散银子。”
看着他进屋,瞿倩对着纪桃得意一笑,低声道:“看他模样,若是现在不给,日后只怕是会落到你我头上,这钱虽不多,也不能惯他这毛病,有银子也不是这么冤枉花的。”
袁子渊很快出来,将钱给了全叔,又道了谢,将全叔送出门外,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
日子慢慢流过,丰安郡城中的气氛随着月底到来却越发紧张,比起那时快要乡试时更甚,赌馆甚至是开了赌局押解元和亚元。
学子们却大多都没有回家,聚在酒楼里讨论考题,又是担忧又是忐忑。
最先的几日过去,众人的病都基本上养好了,便开始担忧起成绩来。
第六十章
就连于启明,昏昏沉沉病到八月二十几,醒来还不忘问陈氏日子。
外头气氛越发紧张。
他的高热反反复复,一会儿退热,不过半日又烧了回去,大概还是前些日子被揍以后的身子根本没有恢复好。
陈氏担忧得不行,经常问纪桃于启明到底怎么了,问得多了,纪桃也有些不耐烦,主要是看陈氏的模样,分明就是不相信她了。
这一日,陈氏又问。
“于嫂子,我们两家住得近,又是一两年年的邻居,我这个人习惯直来直去,你若是实在担忧于秀才,不如去街上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我不会介意。”
纪桃一番话出来,陈氏面色一变,尴尬道:“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他病了快十来日了,这病反反复复也不见好,便有些急。”
纪桃背起药箱,面色不变,只道:“我说的真是实话,没有跟你客气,你再找大夫我也不会多想,若是外面的大夫能药到病除,算我医术不精,我本就年轻,这也是正常的。”
纪桃这么一说,陈氏更加着急了。
这话分明就是纪桃承认自己不如街上医馆里坐堂的老大夫了。
纪桃刚刚回家,就听到外面隔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