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就是知道会惹得侯爷生气这才一拖再拖,到了今日才来禀明侯爷。”她也跟着叹息一声,接着道:“这都是我的错,前几日我不该听信谗言,叫了他去询问咱们侯府的庶务,不想我这一问,咱们家大爷便生了气,撂下这一滩子就走个没影儿,妾身原想,小孩子家家抹不开面子,过个几天也就该想明白回来了,重新接掌庶务,帮着侯爷打理,可妾身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这才急了,把春娘叫到我那儿去一问才知,这孩子竟在外面安了家,乐不思蜀了。”
“这个孽畜!”青阳候看着杜春娘,允诺道:“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今晚上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杜春娘拿帕子抿了抿眼角,轻轻摇了摇头做伤心状。
侯夫人看着青阳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夫人还有何事替他隐瞒,不如一齐都说了,我打总和他算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侯夫人叹了口气,“妾身只不过是替咱们凌儿的将来担忧。”
“这话如何说得?”青阳候不解的看着他,“凌儿才学过人,就算今年考不中,反正他还年轻,下年继续考也便是了,但凡考上我便是豁出老脸去也把他弄进翰林院呆上三年,咱们皇上是个喜爱诗词歌赋的,闲暇时最爱和翰林院里的一帮士子文人作诗对弈,只要得了皇上的青眼,便不愁仕途顺利。如此,夫人还有何担忧的。”
侯夫人摇头,眼眶一红便低头抹泪。
“夫人有话直说,怎可在儿媳妇面前失态,可是那孽畜又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痛快,还是……他又嫉妒凌儿,这个畜生,看我不狠狠教训他。”青阳候连忙安抚保证。
“母亲。”杜春娘忙起身来安慰。
“让侯爷见笑了。你也去坐吧。”她推开杜春娘接着道:“倒不是大爷做了什么事惹了妾身不痛快,而是,妾身怕呀,妾身怕等你我二人百年之后,他们兄弟分了家,这偌大的家业,传到凌儿手上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徒惹人笑话。”
“夫人这话……”青阳候略有迟疑。
“罢了,侯爷只当妾身什么也没说。”杜氏暗自冷笑一声,扭过头去生闷气。
“咱们府里不比二弟府里,男嗣众多,家业再大也不够分的,咱们府里统共也就他们兄弟四个,将来我百年之后,大头必是留给咱们的嫡子,剩下的让他们兄弟三个分,只要他们不花天酒地恣意挥霍,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他又是长子,素日虽顽劣了些,可万万也不会往那下作里走……”
“妾身知道侯爷自来疼大爷,刚才的话妾身收回,只当是妾身胡言乱语。往后,说句诛心的话,若是侯爷先走一步,我们母子母女三人由着人家糟践便是。”
“夫人这话严重了。”青阳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向杜春娘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母亲如此怀疑。”
杜春娘为难的扫向杜氏,喏喏低头道:“儿媳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你为难春娘做什么,你也知道,大爷恨我,连同我这侄女也恨着,一月里倒是有大半月都不在家,她能知道什么。”杜氏看向杜春娘,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杜春娘一咬牙道:“儿媳只知大爷在外有几处房产,别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书房里的谈话一字一句都飘进了站在门外的凤移花的耳朵里,他低眸淡笑,挥手让金宝银宝松开捂着守门小厮的嘴,“唱名吧。”
“文宣,文墨,方才得罪了。”银宝笑着往这两个人手里一人塞了一条小金鱼,讨好道:“唱名吧,就说我们大爷到了。”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轻咳一声,文宣便扬声禀报里面知道。
“让那孽畜滚进来!”里面传来青阳候的怒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亲爱的们,今天的更新晚了。
呜,明天某山多多更新,能见到好多花花不?
☆、40我的花儿
“父亲唤儿何事?”凤移花推门而入,玉容含笑;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儿。
青阳候一看见他就怒从心底起;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掷了过去。
凤移花不躲不避,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扬起挂满茶叶的脸看向青阳候,满目愤怒,“父亲;无缘无故为何打我。”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你、你,你简直无可救药!给我跪下!”
“儿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父亲明示。”他疼的龇牙咧嘴,跪到地上埋怨道:“父亲想是恨不得儿立时死了,用这么大劲砸过来,都流血了。”
杜春娘早被青阳候这突来的动作吓的长大了嘴,待看见血珠从凤移花额头留下来形成一条骇人的血线时便轻呼一声,“大爷,大爷你流血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赶紧给爷擦擦,免得惊了母亲。”
杜氏冷撇了一下嘴,很快又摆出一副担忧的面孔,“春娘,你快去叫个大夫来。”
“你们都别管他,让他死了算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青阳候往凤移花脸上一看立马转过脸去,到底是自己曾疼了十多年的儿子,捂着心口气道:“老大呀,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那探花郎的大儿子究竟哪里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侯爷别气坏了身子。”杜氏一边给他拍胸顺气一边居高临下看了地上跪着的凤移花一眼,淡淡道:“想是孩子大了,心眼多了,被外面的风气带坏了也说不定。妾身和侯爷一样,这满心里记住的永远都是咱们那个探花郎儿子,而不是如今这个贪美好色,还敢忤逆长辈的人。”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使得本因看见凤移花额上血痕而消了气的青阳侯怒火重燃,“混账东西,你还不承认,到底动没动过公中财务?”
“父亲该知抓贼拿脏的道理。”凤移花气的“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一双和青阳侯一般无二的眼睛里满是熊熊火气,“父亲如若怀疑儿子,尽把儿子往那下作里想,那便让司先生去账房查,那些账本可都不是儿写的,那些账房先生可也都不是儿的人,也做不了任何手脚,您,尽管去查!”
青阳侯狠狠瞪了凤移花一眼,转头去看妻子杜氏,杜氏依旧稳坐如山,面容慈悲,“侯爷别看妾身,妾身只懂对账,不懂写账,也不知这里头究竟有何猫腻。然,妾身听大爷这般言辞凿凿不畏惧侯爷的排查,想来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是妾身的错,不该听信谗言,回头妾身便将那密告的人打出去。侯爷,依妾身看这事儿便算了,省得伤了大爷的体面。至于大爷对妾身的忤逆,妾身是大爷的嫡母,哪有不护着他的道理,便是看在姜妹妹的面上,妾身也早就不气了。”
“洛水……”青阳候低喃一声,只觉已许久没见过自己这小妾了。
杜氏眼中冷光一闪,接着道:“是她,常年跟着妾身吃斋念佛的,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了,侯爷也是个狠心的人,怎就不想着去看看她呢,要妾身说,姜妹妹是对侯爷思念成疾的缘故。”
当皮包骨头,思念成疾这些词传入凤移花的耳朵里,他所有能为自己开罪的理由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杜氏想听什么,他顺了她的意便是。
“她到是个不争不抢脾气好的。”青阳候轻声道。
“谁说不是呢。”杜氏附和,转眼又看向凤移花,清淡道:“我和你父亲也不继续问你那几处房产了……”
“是了。”青阳候猛的打断杜氏的话,“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孽障,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你说你没挪用过公中的财务,那你媳妇说你外面的那几处房产是怎么得来的?你一个巡视街道的中郎将,权利不过如此,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别人孝敬你的。”
凤移花拢在袖中的手几乎攥出血来,他垂着头,看也不看杜春娘一眼,过了好半响才抬起头来,故意做出个恼羞成怒的暴躁样儿来道:“父亲也太瞧不起人了,儿的官职虽入不得您的眼,可在西市那些胡商富贾眼中却是有分量的,他们做生意的,自然怕被人找麻烦,儿这中郎将做的虽拿不出手,可管着他们的权利还是有的吧,怎就不能被赠送三瓦两舍的,父亲,您也太偏心了,在儿眼中,您也不是十年前的您,十年前,没有二弟的时候,您和母亲哪个不是待儿子如珠如宝的。”
“大爷,快别这样说。”杜春娘又急又气,她就闹不明白了,平常和她对着干的时候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到了侯爷侯夫人面前就这么愚蠢,即使心里嫉妒凌二爷,也别说出来啊,平白的让侯爷看不起。
这人,她再次失望的想,就是个窝里横,对女人横的,真遇上事儿就漏了怯。
“混账,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去和你二弟攀比。”青阳候气到狠处,便口不择言骂道:“你不想想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你能和凌儿比得着吗?”
杜氏可最爱听这话,给青阳候重新斟满茶,温柔小意的道:“侯爷别气了。”
“我不气,为他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青阳候吃了口茶,沉淀了下心情,淡淡道:“往常便有铺子里,庄子上的管事说你行事太过狠辣,对他们太过刻薄,我念着你是我唯一弱冠的儿子一忍再忍,想着府中庶务只能是自己人打理,可没想到你这般不争气,罢了,既你不想为凌儿管理,我也不勉强,你把印信交出来,往后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再也不管你。”
“啊,印信在我这里。”杜氏做出猛然想起来的样子,从袖中托出一只金镶玉貔貅印鉴呈上去,“大爷上次从我那里离去的时候,便把这印信交给我了。”
“既如此,你就拿着吧,回头我去族里寻个旁支,你管着对账,他管着外面的往来奔跑传信和视察,咱们夫妻就不劳驾旁人了。”
他成了旁人。凤移花只觉自己这心已伤无可伤,只能低眸含笑,谁也看不见。
“侯爷,老太太身边的喜儿姑娘来了。”外面文宣禀报一声。
杜氏蹙眉不悦,心头微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快请进来。”青阳候穿鞋下塌。
“侯爷,大夫人,花大爷,大奶奶,夜安。”喜儿蹲身行礼。
“可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如意的,这才遣了姑娘来。”青阳候孝顺询问。
喜儿摇头,一笑温婉,“老太太知道花大爷回来了,要奴婢来叫,说是要教训这不听话的大孙子,让侯爷您别拦着。”
“这个孽障,你怎又把你祖母惹着了。”青阳候背对着喜儿瞪了凤移花一眼。
“侯爷,奴婢能把花大爷带走吗,老太太还在等着呢。”喜儿恭顺询问。
“你还不快点起来跟去领罚。”青阳候甩了凤移花一冷袖。
“大夫人,老太太说,明儿早上她要诵经,想让大夫人过去陪着,您看,可行吗?”喜儿又看向杜氏轻声道。
杜氏点头称是。心里却在埋怨,那老太太起得比鸡早,她这是想着法儿折腾她呢。
“快去吧,到了老太太跟前不许顶嘴。”
青阳候不放心的嘱咐一声。
从始至终凤移花没说一个字,到了外面,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风,他才用袖子抹去了令他看起来狼狈又猥琐的满脸茶叶沫儿。
见他出了门,杜氏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杜元娘行礼告退,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中都是惶惶不安的,颇觉愧疚。
“大奶奶,香汤已备好,准备沐浴吧。”兰翠到了她跟前,轻推了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杜春娘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上下打量了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丫头一眼,但见她梳着简洁的双平髻,戴着纱堆朱色蔷薇花,簪着一支琥珀珠流苏金钗,面白唇红,鹅蛋脸,模样殊为秀美,灵机一动张口便道:“今夜大爷留宿,你为他端茶递水,扫榻熏香可好?”
兰翠一愣,看着杜春娘认真的表情,一张秀气的脸便渐渐白了,“大奶奶,可是奴婢做了什么不合您心意的事儿吗?”
这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丫头。
杜元春歇下心思,拍了拍她的手,道:“罢了,你只当我没说。”
话题一转便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慧娟怎冷不丁就回来了,连和我商量都不曾。她来时,姑母正叫我过去,我也没来得及细问她。你可问了她不曾?”
兰翠微整面容,趴在杜元春耳边详细说了一回。
“私奔了?”杜春娘一下坐起来,“那个小铁匠竟然拐了柳月那个窝囊废私奔了?!”
这究竟是闹的哪一出!
她的本意明明是要那对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然后顺理成章的珠胎暗结犯下弥天大错的。
“怎会拐了柳月私奔了?!”她一会儿气急一会儿又觉荒唐可笑,“就算私奔,拐走的也不该是柳月啊。”
“奴婢听了也觉怪异,心想,难不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