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弄不懂了,段文蕙如果不在海沧庵,那是还留在忠勇侯府么?如果根本没这回事儿,侯府干嘛放出这个消息?
“你还会再查吗?”
“当然。”祈允灏刮她的鼻子。“我可是从来不想留疑问的。”
琉璃去咬他的手指,两个人滚在一处。
吴子薪现在每月都会来给她开药方,经过一番调理,她倒是真觉得身子爽利很多了,又跟从前未受伤一样,每日精神大好,睡眠也十分规律。有了这样的效果,祈允灏每每与她亲近,也觉得愈来愈和谐欢畅。
这日吴子薪又来诊脉,给琉璃看了。便点头道:“姑奶奶现如今的脉象愈来愈稳。吃了这副方子。也就不必再吃了。”
蕊儿道:“多开几副吃着,稳定下会不会好些?”
吴子薪摇头道:“药不宜多吃,是药三分毒,这个时候元气定了。只要每日里按时作息,注意情绪,自身给养自身,才是最好的。”
琉璃点头,送走了吴子薪,便让蕊儿拿方子去抓药。
蕊儿走到门口,忽然一阵作呕,扶住门框干呕起来。月桂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惊问:“蕊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吴太医回来?”
琉璃也看过来。蕊儿摇头。冲月桂笑了笑,“许是昨儿吹了点风,不妨事,我回头吃点驱风的药就好了。”
琉璃蹙眉打量她:“真没事?”
“真没事!”蕊儿笑道:“你们瞧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说着快步出门去了。
琉璃看她真像没病的样子,才又把目光收回来。让春香去厨房安排晚饭,然后让冬梅去吴忠那里拿这个月丫头们的月钱。
经过了几个月的观察,如今春香冬梅二人渐渐得用了,有时候会被琉璃特意安排些本属于月桂和海棠的差事。月桂海棠转眼要嫁人,房里头到时总得有人添补,这二人虽然不像当初月桂海棠初进府时那么老实敦厚,可是琉璃如今有能力满足她们的*,也就不怕她们会对她不忠诚。
所幸也还是规矩的,顾嬷嬷有两回曾经着意跟她们套过近乎,月桂暗中看见了,她们并没有上钩,反而回头把事情跟她说了。月桂故意道:“顾嬷嬷是夫人的亲信,亲近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二人沉吟了一下说道:“月桂姐姐不必说了,我们都不是夏至。”
夏至被打出朝庆堂,旁的人纵使当时不明所以,过后也多少有些风闻。春香冬梅暗自庆幸没曾中招之余,也确是自省了一段时间,反正到哪儿都是奴才,跟谁不是跟?蕊儿月桂海棠三人如今跟在大奶奶身边的风光她们谁不羡慕?不说别的,蕊儿的丈夫成为了大奶奶手下的干将,月桂又与将军身边的副将成了亲,这都是将军与大奶奶身边靠得住的心腹,大奶奶还赏赐了他们宅子和财物,这些都是恩宠啊。就是未定亲的海棠将来自然也逃不过一个好归宿去,于是这使她们明白,只有忠心依附于这位大奶奶获得来日的风光,才是最可靠最便捷的路子。
所以,在回答月桂这番话时,倒是十成十的真心。月桂将话转告给了琉璃,琉璃这便开始锻炼起她们来。
至于当时未曾处置的秋霜,后来也被蕊儿找了个由头撵出去了,虽没被撵出府,不过也去了后院子里扫长廊。而毕嬷嬷还得留着,她跟二房有染,没那容易放过她。
吴忠后来送来的四个丫头除了舞月以外,果然按照琉璃交代的,个个温实少言,做事也够勤勉,如今朝庆堂正院里,气氛倒是真的比过去好了很多了。
一晃到了十四,出了元宵,年就算过完了。
定北王没对元宵节有什么特别指示,因为这天晚上他自己也被裕亲王请去喝酒,而梅氏娘家母亲近来身子又不大好了,她兄弟新近又添了孙子,则准备回娘家一趟。琉璃翻了记事本,一看也没有什么特别急着待办的事,便就让蕊儿吩咐下去,明儿去白马寺上香。
琉璃总觉得永信跟这个铜匣子有莫大关系,可惜他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此次过去,只希望还能有别的人知道铜匣子的下落。
翌日早上轻车简行,只带了月桂海棠以及叶同刘威二人上白马寺。南城门仍有人把守,不过听说是定北王府的人,便立马挥手让通行了,多话都没有半句。
初八就已经立春了,年初时下的一场大雪还没融尽,路两旁草堆里时而有麻雀在积雪里觅食,山上雪更深,石阶有些打滑,抬轿僧人穿着草鞋,走得比平日缓慢许多。
初一十五都是进香拜佛的日子,山门前人流穿梭不止,琉璃一路拜佛烧香进内,到了通往后院的穿堂门口,她回头跟叶同刘威道:“我们进去拜拜观音,你们在这里候着。”
叶同刘威迟疑了一下,琉璃道:“寺庙里不会有事。等着吧。”二人只好留在门口。
琉璃进了观音殿,拜完南海观音之后便又绕到后头去拜弥勒佛,然后便从后门往内,往原先永信呆过的那座禅院走去。
永信虽然不在寺里,但上回她来时见着的那和尚说不定会知道些他的事,她只能从那里着手问起。
不一会儿便就到了,此殿还是檀香缭绕,清静异常,跟原来的模样并无二致。到了门前,佛案前跪着颂佛的一人也还是那个白眉僧人,看起来仿佛琉璃就是去了又立刻回转来一样。
琉璃让月桂海棠守在门外,在佛前上了香,拜了几拜,打量了一下这佛堂之内,然后站起来,冲这僧人合十弯腰:“大师。”
僧人放了木槌,将签筒递到她跟前,说道:“老衲永成,请问施主求什么签?”
琉璃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今儿想跟大师问一枝签。敢问大师与永信大师是什么关系?”
白眉僧人这才抬了眼,看见是她,目光倒是闪了闪,“原来是大将军夫人驾到。”
琉璃道:“请大师回答我。”
永成默了默,“永信是老衲的师弟。”
琉璃点点头,再道:“敢问永信大师还留下什么东西在寺里么?”
永成盯着佛案,“施主问这个做什么?”
琉璃道:“我有位故人,也是永信大师的故交,他有件东西曾寄放在大师手上,如今托我取回去,还请大师明言告知。”
她当然并不确定那铜匣子就在永信手上,不过他既然有原著的《齐国策》,铜匣子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不管怎么样,如能够见到永信留下的东西,凭着她身上锁片,也能判定究竟有没有这东西。
永成道:“施主的故人贵姓?”
琉璃不语。
永成收回目光,盯着身前的木鱼,半日道:“是不是姓徐?”
琉璃一震,说道:“大师何以这么问?”
永成道:“若是姓徐,老衲此处倒是有件东西可以转交。若不是,那就没有。”
琉璃略顿,挽起袖子,手指沾着香灰在案上写了“徐原”两个字。面前这僧人手上如果真的有她想要的东西,那他知道徐慎,就一定知道徐师叔。如果他只是诳她,那就多半是不认识。
“你写的这人,乃是施主故人的弟子,是也不是?”
永成紧盯着她,目光已隐有精光闪现。
琉璃握紧袖口,站起来,“大师似乎知道很多?”
永成面肌抖动着,片刻后才渐渐恢复镇定,“施主请随老衲来。”
313 终于到手
他站起身,缓缓往后门走去。琉璃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是古怪,跨门槛时他后脚一抬,袈裟撩起露出他右脚,这才看清他走路时右脚是店起来的。什么样的人才会踮脚走路呢?只有脚有残疾的人。没想到这个长年坐在佛院内殿等人问签的僧人,竟然是个有腿疾的人。
琉璃不觉放慢了脚步,以便他能走得舒服些。没一会儿到了座砖墙上长着厚厚青苔的院子里,永成把门推开,先自进去,然后再让了琉璃进来。
琉璃进得门内,发现院里与院外竟截然不同,外面看起来久未有人住,可是院里却四处光洁,连落叶都未曾多出一片。门窗虽然陈旧,但是保护得极好,没有一处破损的地方。
“这是大师的院子,还是永信大师的院子?”
琉璃回过头来问。
永成看着她,走到院中一人粗的大玉兰树下,说道:“这是御笔侍书徐慎徐大人的院子。”
“徐慎?!”
琉璃讶然,“徐大人在此处住过?”
永成扶着树干,说道:“说起来都近三十年了。徐大人当时风华正茂,辞官之后便在鄙寺住了段时间,那时候老衲与永信与他年纪都差不多,又素仰徐大人为人,便被方丈拨过来陪伴了大人几个月。那个时候,夫人的外祖母与母亲也都住在此处,徐大人每日里牵着徐小姐的手在廊下教她认字,这些,都像是还发生在昨日似的。”
他望着玉兰树梢,似有无限感慨,琉璃听得他说起外婆与许娘,才知道他早就已知道自己的来历。
诚然如是,他既然早知道她要找的东西是徐慎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琉璃突然在此听他提及外公及母亲的过去,心里早忍不住汹涌起来。
“夫人稍等。”
永成说着,忽然转到屋内。拿了一把矮锄,在玉兰树下一锄锄挖起来。永成看起来苍老,可手下却十分有劲,不到片刻,完整的土地便被他挖出个两尺深的小坑来,而再挖了两锄下去,锄头忽然碰到了个硬物,只听哐当一响,锄头已被弹了开来。
永成蹲下去,徒手将上面的浮土拨开。然后就见个暗黄色刻着花纹的物事露出来了。琉璃一阵激动。连忙也蹲下来。
很快。完整的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扁匣子已经露出了完整面目,永成拿锄头抠住匣子边缘一撬,铜匣子便被撬出来了。永成将它捧起来,对着琉璃道:“这就是夫人要的东西。徐大人留在此地已经许多年了。老衲与永信也在后殿等侯了许多年,终于可以把它交还给你了。”
琉璃看着匣子上繁复古老的纹路,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夫人上回来寻永信之时,老衲就觉得应该是你了。故而夫人走后老衲也去查探了一番,确定夫人就是徐慎的外孙女无疑。如今就请夫人拿出钥匙比对一下,当面给老衲作个确认,等老衲归天,也好与徐大人交代。”
琉璃印了印眼眶,从荷包里取出徐师叔给的铜钥匙来。插进了钥匙孔。
永成看着她插进去,便合十道:“夫人请把东西收回,老衲终于可以跟徐大人交代了。”
琉璃抱着铜匣站起来,又冲着永成跪下去拜了三拜:“大师与永信大师乃世间至诚至信之人,懿贞在此替外公谢过大师!”
永成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夫人不必如此。”
琉璃平了平心情,看着他那右脚,又道:“敢问大师的腿疾,还有治愈的可能么?”
永成摇头:“夫人不必费心了,老衲这腿疾由来已久,早无治愈可能。”
琉璃见他说的斩钉截铁,只好打住了。于是又冲他弯腰合十行了个礼,随他一道又回到后殿。
想到外殿里还在等候的叶同和刘威,琉璃走到门槛边又退了回来,与永成道:“大师可否赐我两本经书,一张包袱皮?”
永成点点头,拿了两本《金刚经》并一张包袱皮给她。她把铜匣子才放进包袱内,然后再将经书放在上头,将包袱打了结,才又告辞出了殿门。
月桂海棠早等得急了,见得她出来才把心放下。一路出来到了外殿,叶同刘威也正急得不行,见了她来已顾不得礼数了,上来便道:“奶奶怎去这么久?”
琉璃哦了声道:“我去听永成大师说了会儿禅。”
叶同又看向她手里的包袱,她便把它转到月桂手上:“这是大师赐我的经书,好生拿着。”然后与叶同道:“下山罢。”
一路上琉璃真是归心似箭,外公留下的东西终于拿到手了,眼看着就要破解铜匣子内的秘密,她要如何才能按捺得住这份激动?
好容易回到府了,在叶同刘威面前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先进房把妆卸了,衣裳换了,又吃罢午饭,才又将包袱拎到书房。
直到这会儿,她才得以仔细观察起这铜匣子来,除了纹路繁复一些,其实看起来与平常装笔纸的匣子差不多,四处都被浇了密实的蜡油,以保证藏在泥土里不会被雨水浸湿。琉璃将铜匙插进锁孔,长年没曾活动过,锁蕊有些沉重,不过稍用力也就拧转了。
但是匣盖还没有打开。琉璃上下左右看了几眼,先拿小刀将密封着的腊挑开,直以挑得足够干净,这才发现方才的锁孔之上,被蜡油封住的地方,赫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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