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迟默了默。方才阿狸好像是这黑袍男人抱着的……
“你好,不知你有没有看见它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珠子。”颜迟问道。
“大胆!竟敢如此对王爷说话!”一蓝衣男人大声斥道。
王爷?
颜迟看了前面的王府。黑袍男人是那什么七王爷?她直直地迎视着黑袍男人,半晌后,抱着阿狸跪到了地上。
为了先保住命,跪就跪吧。
“拜见王爷。”她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话。
“起来。”
颜迟迅即起来。阿狸咬了咬她头上垂落下来的束带。颜迟扎好的头发散了一些下来。颜单手托住阿狸,把束带往后一拨。
“过来。”黑袍男人睨着阿狸。
“王爷,这猫是————”
“过来。”他打断她,声音比方才更冷。
阿狸躲到她的臂弯里,背脊抖着,小声地喵呜着。
“你吓着它了!”颜迟一句话叱过去。叱完后,她摸了摸阿狸的额头,“别怕。”
突地,她摸着阿狸额头的动作卡住了。
刚刚她好像……她抬眼看了看黑袍男人。本以为他会动怒,却发现他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颜迟抱紧阿狸,下一刻,小臂被黑袍男人捏住。
骨头仿佛要被捏碎的疼从小臂处生了出来。
“放开!啊!”
她被他猛地一扯。他拉着她往王府里走。阿狸落到地面上,跟在他们后面。
他拽着她往里走。颜迟快痛死了。她痛地什么也顾不上了,“放手!放手!”
“你放手!”
“轻点儿!”
“你有病啊!放开我!”
“砰!”
门被关上。
颜迟被他扔在了椅子上。她皱着脸,抽了抽气,把袖子掀开,小臂上一片紫青的指印。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疼。她爸妈从小就疼她,就没用力碰过她一下。
她火气一上来,看到旁边的杯子,一把抓起来,向黑袍男人摔了过去。
杯子在墙上碎裂开。
“喵!”阿狸蹿到她脚跟前。
椅子扶手两侧撑下两条手臂,黑袍男人弯着腰,凑近,将她围在椅子上。
颜迟朝后面仰着。
凉气侵入她的身体,颜迟拢了拢衣领。看着越来越近的他。
“本王见过你。”
他说。
“我没见过你。”
她说。
他俯视着她,她仰视着他。
一冷一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时间好像被冻结住。
许久后,阿狸怯怯地喵了一声,打破了冻结的时间。
黑袍男人倏然站直,“你是谁。”
“朱朱。”
他沉默良久。“从今往后,在这里,照顾阿狸。”他道。
“不。”
他眉头一拧。
“阿狸是我的猫,我当然会照顾它,但是不会是在这里。”颜迟挺直背,椅子硌得她有点疼。
方才她那么骂他,肯定把他得罪完了,她这时候也不用再装什么,她不怕,不就是一条命吗,死了就死了,死了说不定她还能穿回去呢。
“它不是你的。”他看了看阿狸,说。
“它是。”颜迟顿了下,又道:“它身上戴着的珠子呢?”
他不答。
颜迟就站起来,可是才起来就又被他摁了下去。
“坐好。”
肩膀被他钳住,她扭不开,也掰不开。
颜迟怒道:“你要做什么?”
“你走,本王就杀了它。”
颜迟僵住,旋即轻声笑出来,“你杀就杀。”
他把阿狸杀了,她就陪它一起死。
这时候,阿狸从椅子下爬到了她的腿上,肉掌贴着它的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歪向黑袍男人。
“阿狸不怕。”颜迟轻哄道。
阿狸把她的袖子用爪子撩开,看到那片紫青后,它用肉垫子捂了捂,然后伸出粉粉的舌尖舔着那块地方。
还疼着的地方,被它这么一舔,更加疼了。她戳了戳它黑乎乎的脑门儿,“别舔了。”
阿狸不听,硬是要舔,可是才伸出舌尖又迅速收了回去,它乖乖地钻到她怀里,成了圆圆的一团。
软绵乖巧地惹人疼爱。颜迟还没碰到它,怀里的阿狸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阿狸!”颜迟怔然地看着空空的膝盖。她猝地一抬头,看见了旁边还睡着的陆致。颜迟从回忆中彻底抽出身来。
她盯着陆致。
为什么陆致与她第一次见面时说他见过她?
她可以确定。在她穿过来之前,她从未见过他,也不可能见过他。
陆致睫毛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醒了。他一醒就急急地寻向她,看到她在他身旁后,他低喃道:“朱朱。”
颜迟一凛。阿狸与陆致如同混合在了一具躯体里一般。
“我不叫朱朱。”她说。
陆致还带着稀疏惺忪的眼眸开合几下。
“把手拿开。”颜迟说。
他抿抿唇,移开手。
“我要走。”
他眸光变幻着,最后软和下来,“不走。”
“你没资格管我走不走。”颜迟冷笑。
“去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致勾住了她的小指,眸子里映出她漠然至极的面孔,“不要走。”
颜迟甩开。她不想再这么煎熬了。
离开,离开这里就能摆脱这种矛盾又痛苦的煎熬。
阿狸是陆昀也好,陆致是阿狸也好。她不想再管这些了。她凭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她不该活成现在这般模样。
她的阿狸凭什么就变成了陆致,陆致又凭什么变成了阿狸。
这样的结果又凭什么要她来面对,她来承担。
她没做过什么孽,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颜迟想到了死。
死多好啊。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了。
“你不让我走,我就去死。”
这句话她好像才对江修玺说过。
不知怎么的,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淌了下来。
陆致紧紧箍住她,周身骤然蒸腾起让人窒息的,无法喘气的戾气。
颜迟像一具木偶,任由他紧箍着。
第112章
颜迟像一具木偶; 任由他箍着。
“你还想让我再死一次吗?”
陆致浑身一震,紧接着他恐慌地收紧了搂她的力道。
颜迟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断了,她费力地喘着气,“你若是还想像从前那样用链子将我困住; 我现在就去死。”
那样没有一点自由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就是个疯子; 变态。
她为了青染他们一家的性命; 跟他妥协,妥协到到后面她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有了。完全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不许她和任何人接触; 尤其是男人; 甚至是阿狸都不可以。前一刻才和她说过话的人,下一刻就被他残忍地杀掉。
血在他剑尖滴落下来,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溅的血; 红至妖冶。他唇间含笑,把她圈到怀中; 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吮进口中,而后在她耳边轻语; 你属于我,生生世世一辈子。
如同密密麻麻又带着刺的网; 将她缠住,永远无法挣脱。
她记得她死的那一天。
身体衰竭到最后一刻,她的灵魂从躯体里脱离出来。她看到陆致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她; 捏着她的下颚,还在不停地给她喂东西吃。
他的表情很平静,机械地往她嘴里喂东西。直到她嘴里塞满了吃食,从嘴角漏下来。
玄七在旁边说她已经死了。陆致仿若没听见,仍然往她嘴里喂着东西。阿狸狠命地咬着他,将他的手咬的血淋淋的,他依旧面色平淡,掰开她的下颌,继续喂她。
颜迟的灵魂在空中飘荡着,透明的手指穿过在她尸体旁留着泪的阿狸。
阿狸用爪子刨着她,想要让她醒过来,一边刨她,一边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颜迟触不到它,她轻轻地唤着阿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它,可是阿狸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突然间,陆致摔下筷子,说,她没死。颜迟看向他,却发现他也看了过来,视线与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她有一种错觉,他似乎能看见她。
那一刹那,颜迟的灵魂颤抖几下,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就穿到了现在的身体上。
“我恨你。”颜迟说。
他全身僵硬住。
“你放过我吧。”颜迟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上流下了温热的液体。她怔怔地抬手,碰了碰流到颈上的液体。
她试着推开他,一推就推开了。
他的眼眶血红着,淡到看不见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到地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泪不停地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安静地流着泪。
颜迟静静地望着他。直到她的衣领湿成了一片,她才发觉她也在流泪。
许久后,陆致慢慢地弯下腰,他蹲下来,抱着腿,高大的身躯蜷屈成一团,泪水落在膝盖上。颜迟下意识地伸手要摸他的头,却又猛然停住。
她擦了擦脸,看看也没看他,直接从他旁边掠过。
裙摆被他拽住,颜迟回头。他没有看她,仍朝着他那一方,拽着她裙摆的手缓缓地放开。
“走。”他说,带着浑浊暗哑的颤音。
颜迟愣住。
“走。”他重复。
颜看着他曲起来的背,他在发抖。
指甲陷入血肉里,她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王爷?”玄七拦住才踏出门的颜迟,回身朝屋里唤了声。
少顷后,王爷从屋子里出来,额发垂到了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眼睛。玄七辨不清他的神情。
“谁也不许拦她。”他听见王爷说。他有点犹豫,最后还是从颜迟身边让开。
颜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爷,这……”
王爷转身,进了屋子。
陆致真的放她走了。颜迟走到大街上,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从现在开始,她自由了。
然而却没有想像中的快乐。她捂着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着。
缓了许久后,她整理好情绪,去衣铺换了件男子长衫,而后去雇了辆马车。
她斜靠着车厢内壁,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事物。
陆致蜷缩在地上背对着她的画面闯进脑海中,颜迟拍了拍胸口,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黑暗的室内,男人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抱着头,剧烈地抖动着,野兽般的嘶鸣从他胸腔里一阵一阵地漫出来。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痛苦地流着眼泪。
“朱朱……”
突然,他脖子上爆发出两道光,深红与亮蓝的光芒从他脖子上戴着的珠链上泛开,而后变成细细的光线,从脖子上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脸上。
光芒瞬间消失不见,室内恢复到之前的黑暗。
男人倏然睁开眼,刺目的蓝红色光芒从他瞳孔里迸发出来。
他把珠链取下来,链子上的蓝红珠子已经不见了。
收拢掌心,再展开,链子化成了一堆碎片。他缓缓地扬起唇角,眸光湛亮异常,“小莲花……”
只用了不到六日的时间,颜迟就到了边陲之地。
这里人烟确实稀少。颜迟在这里的小镇上买下一间小房子,在这里安居下来。
她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好后,数了数剩下的钱。还有很多。足够她一个人用很久了。
但只用不挣,也不是个办法。她干不了苦力活,思来想去后,终于在镇里找了个抄书的活计,虽说挣的也不多,但够她用了。
每日过得虽重复单调,但也安宁自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烦恼。
这正是颜迟想要的生活。
这一日,颜迟正抄着书时,脖子忽地痒了起来。
一月一至的痒痛又到来了。
她拼命忍着不去挠脖子。这里没有江修玺,她只能靠自己把这阵痒痛熬过去。
一开始她就想好了的。不能一直靠着江修玺来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她根本就离不了他。
她赶紧从门口的抄书小摊前离开,回到房间,把自己泡在木桶里,用冰凉的水来止住这痒意。
牙齿咬在唇瓣上,咬出了血,她支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颜迟被冻醒。
她哆嗦着从木桶里出来。
脖子已经不痒了。
她熬过去了。颜迟拿镜子照了照,脖子还有点红。她吁了吁气。
以后如果还出现这症状的话,就还是用这方法,虽然过程很难受,但她熬得过来的。她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找个大夫再看一看。
其实她在聚山寺的时候就悄悄去看过大夫,大夫也看不出来她这是个什么原因。
但她还是想再找大夫试一试。总得有个原因吧。
心里如同去了一块压着的大石头。她回到小摊,继续抄没抄好的书。
将将要收尾时,她闻到一股酒气冲着她喷了来。
抬起头,她看见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站在了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