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吗?”
许泠猜出这多半是许沁这次进宫得的,到底是谁赐的,她也不敢妄加猜测。
于是许沁就坐在了她身侧,拉着她的手,看进许泠的眼里,一字一句的说:“这是皇上赐下的,他说,许家姑娘都是温婉淑珍,纯善可爱。”
许泠没料想到盛揽琛竟说得出这种话!她的心都揪起来了!
“还是在表姐的寝宫说的。”许沁垂下眼睑,静默了许久,才又道,“他说你这样好的姑娘不应该被摄政王染指。”
“皇上与你说这些?”许泠不可置信。
许沁冷脸道:“确实是皇上说的,隔着帘子说的。后来表姐说太后那里冷清,难免寂寞,我心中疑惑,记得你明明被接去陪着太后,表姐又为何说出这番话。随即我就起身去向太后请安,这时才发现你根本不在太后那里。”
等许沁说完,许泠的后背已经有些汗湿了。她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与赵显的关系。
许沁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几日不在太后身边,就是在摄政王那里?”
许泠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意思不言而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将女儿家的闺誉置于何地!若是叫人知道、被人议论,你还有脸面吗,又该如何自处?”
被这一通话砸下来,许泠没有反驳,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她心里明白,如今虽不似前朝一样对女子束缚过度,但也要女子遵从基本的三从四德,若是有姑娘家不循礼道,多半会声名尽毁。
见许泠似有悔意,许沁心里一软,满满的都是心疼,继而放柔语气:“你如今还小,又美貌,被人惦记也难免,但是你莫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去,你可知道,若是这事被人知道了,轻则被一顶轿子抬去做了那人的妾室,重则削发入庵,只能做姑子去了!”
许泠沉默不言,待许沁还要开口说服她的时候,才抬眸,与许沁说:“二姐可知我在宫里那几日见过太后几面?”
许沁一怔,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之后,满脸的惊慌错愕:“你。。。。。。”
“我只见了太后一面就被皇上软禁在从前永安郡主住过的银角殿,第二日也见了太后一面,见完就立马被送回了银角殿,半步也不允我出去。”许泠的眸子水光潋滟,里面分明写着后怕与不安。
许沁听了这话,本就十分诧异,见了许泠的表情才信了十分,顿时心中一跳,警铃大作,忙握着许泠的手,问她:“他可对你做什么了?”
见许泠摇摇头,许沁才稍稍松一口气,心中对盛揽琛的印象坏到极点:“没想到皇上竟存了这心思!龌龊至极!”
“若不是杨表姐忽然传出怀孕的消息,你日后若要见我,只怕要请旨进宫了。”
许泠说的平平淡淡,许沁却从中听出了有多危险。况且那人是当今皇上,大盛名义上最有权势的人,想做什么,有谁敢拦?
“后来呢?”许沁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了!按时间来算,许泠应是不止在宫里待了一日,第一日是躲过了,那后来呢?
“不知二姐有没有看到一处儿宫殿被烧了?”
许沁心里一沉,就听许泠道:“先前小皇帝就是把我软禁在那里,火起的时候我就被困在里面。后来若不是摄政王赶到,救了我,只怕。。。。。。。”
还没有说完,就见许沁的眼泪已经落下了,那是被吓的,还有无尽的后怕。
“后来的事二姐应该能猜到吧,摄政王赴小皇帝宴时中了毒,我就在王府照顾了他几日。”
许沁把许泠搂在怀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口中喃喃着:“委屈你了。”
这晚许泠在许沁这里歇息的,姐妹两个睡了一张床。许沁身上有种暖香,闻着很舒服,许泠就闻着这味道睡着了。而许沁,几乎是一夜没合眼。
翌日一早,姐妹俩收拾利落了携手去顾氏那里请安。
却没料到顾氏院子里的气氛异常沉闷。顾氏身边的芸香慧香通常都会在她身边说些逗趣的话,若是她见管事、掌柜之类的人,抑或是忙碌时,院子里虽是安静,但总有几分生气在。
而如今,院子里只剩下叫人不安的寂静。
许沁和许泠忽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门口的慧香给她们悄悄使了个眼色,许泠和许沁俱是心中一沉。
帘笼刚挑开,许泠迈步进去,就见一个茶盏将将擦着她的额头飞过,砸在门楞上,碎成一片。
许泠还没扭头,就听到顾氏气愤异常的声音:“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小天使希望摄政王跟永安赶紧成亲生娃~嘿嘿嘿,这章是过渡,摄政王很快就能说服未来岳父岳母了!哈哈哈。
☆、疯狂
许泠和许沁齐齐跪下; 跪的端端正正。
“沁姐儿你起来,只有你妹妹犯错,你不用跪!”顾氏铁青着脸。
许沁一脸倔强; 背部挺直:“妹妹性子纯善,素来乖巧。女儿不知妹妹犯了何错; 索性与妹妹一起跪,况且我是她姐姐,她犯错,也有我看管不力的责任,母亲若要责罚; 就连我一起责罚罢。”
这几年顾氏与许沁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与寻常的母女也没有多少差别了,顾氏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也愿意把乖巧懂事的许沁当做女儿疼。但在她心里,最亲的女儿还是许泠。
许沁是顾氏的继女; 顾氏不好责骂,而这一席话下来,叫顾氏的脸更冷了几分。
虽然顾氏心里对许沁护着许泠的行为满意,但是在这件事情面前,什么都抵不过她的怒意。
当下就道:“你是她的姐姐; 而我是她的母亲,你跟着一起受罚,莫不是要我这个母亲也一起跪着?”
许沁面色一凛,口中道着不敢; 却是起身了。
顾氏又道:“你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她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且问问她,前几日到底去哪里了?”
许泠低垂着头,没有言语,许沁却是心里一跳——顾氏怎的也知道了这事?
顾氏见到许泠这样不言不语,也不争辩的样子,又是失望又是气愤,简直怒不可揭,直接把手旁的一卷明黄色的布昂扔在许泠的脚边。
许泠没有抬头,许沁悄悄瞄一眼,顿时心都快跳出来了!
以为,那是——一卷圣旨!许沁被赐婚的圣旨就在许家收着,被许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许沁早已对圣旨的模样熟烂于心。
再定睛一看,那卷圣旨并没有盖上印章,只是草拟的。
许沁心中惊疑不定,对于顾氏的反应也很是错愕。那可是圣旨!被寻常百姓供奉在祖庙的东西,就被一怒之下的顾氏直接砸在了女儿脚边!
好在房间里的下人们早已经自觉的出去了,许沁才松一口气:若是叫人知道顾氏就这样对待圣旨,可是要全家掉脑袋的!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拿起来看看!” 顾氏的胸口起伏的厉害,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许泠就垂着眸子捡起了手边的圣旨,面无表情的展开。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妃钮祜卢氏,乃许寺卿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后慈命,以册泠为皇后。尔其娴熟大方、品性纯善、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徽柔之质,钦哉。
许泠的手一抖,明黄的圣旨就落在地上。
“这是。。。。。。”许泠有些不可置信。
顾氏冷冰冰道:“是什么你还看不清?你这几日不好生侍奉太后,竟做出勾引皇上的行径!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学的《女戒》、《女书》就是教你这样做的?”
许沁先替许泠喊冤了:“母亲明察,妹妹素来懂事乖巧,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她又生性单纯,生的一副好颜色,被人惦记上也是难免。”
顾氏的面色缓了缓,还是沉着声道:“她若是没有做出格的事,会有今日的圣旨?今日一大早,就有宫里的人骑马而来,送了这卷没有刻印的圣旨,代小皇帝传话,问我和你父亲意下如何。”
许桐和顾氏的意见一样,他们都希望女儿嫁到普通人家,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逸便好。不曾想许泠竟蠢到自己去勾小皇帝,她就这么贪恋宫里的富贵?
想到这里,顾氏就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她以为随着年纪渐长,女儿已经不似幼时那般小家子气了,没想到如今她竟做出这事!
生生叫顾氏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其实昨晚顾氏就发现了端倪,只不过当时只以为是两姐妹闹了些不愉快,也没往心里去。她知道如今两姐妹要好,有些事情一旦她插手了,难免会有些偏颇,有失公平。
然而没有想到竟是发生了这事!顾氏开始恨自己当时为何不留个心眼!
许泠僵直着背:“回母亲的话,女儿确实没有见太后几面。”
话音刚落,就听到顾氏手边的另一只茶盏也碎了。
随后,就听到许泠倔强的声音:“在母亲心里,女儿就是那般不知廉耻、贪恋权势的姑娘吗?”
顾氏呼吸一顿,没来及开口,只听许泠又继续道:
“母亲不问女儿遭受了些什么,就兀自给女儿定罪,女儿却是不认的。”
顾氏心中一阵激荡,口中似有涩意。她看向以往宠在手心里的小女儿。她笔直的跪在那里,之前一直低垂着眸子,如今却仰起了小脸。
那张瓷白的小脸今日却带着些苍白,往常一贯红润的唇瓣也失了血色,看起来就招人怜。她生的细瘦,肩膀是那样的单薄,就那样跪着,叫顾氏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顾氏看到许泠这般模样,作为母亲的怜爱之情开始翻涌。
她的孩子她知道,许泠是什么品性她比谁都要了解,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比谁都不敢相信。但是小皇帝的圣旨都下来了,她又有何不信的?
而听许泠这样一说,顾氏静下来一想,却是也是这样。她都没有问女儿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责罚她,女儿的心里不定多委屈呢!
况且发生了这事,她第一个相信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女儿,顾氏觉得自己有些不可饶恕。
这样想着,她的面色也缓和了些:“你且说说,那是都发生了些什么?”
许泠没有开口,是许沁解释的。
许沁把昨晚许泠与她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顾氏起先不大相信,但低头瞥见小女儿异常平静的小脸,顾氏心里才翻起无数惊涛骇浪。
小皇帝。。。。。。竟这般龌龊!
顾氏心里涌起滔天怒意,手紧握着,指甲都嵌入掌心里,她却察觉不到疼痛似的。
这要如何解决,总不能真把女儿送进宫?
但圣旨又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顾氏开始心慌慌。
等听到许沁说许泠被困在火里,顾氏再也忍不住了,从玫瑰椅上起身,忙不迭的拉着许泠左右打量:“叫娘瞧瞧,你可有受伤?”
许泠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女儿如今好好的,劳烦母亲挂心了。”
女儿分明是有些疏远了,顾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听到许沁继续描述着:“后来是当今摄政王冒着险情救下了妹妹,但摄政王不幸受了伤,妹妹就留在摄政王府照顾了摄政王几日,今日才回来。摄政王怕您多想,本不想叫你知道,还特地寻了宫里的车架送妹妹回来。”
许沁这话有几分门道,她没有说赵显是因为赴了小皇帝的宴中毒了,只说他负了伤。这样说也没错,只会叫顾氏认为赵显是因为救许泠才受的伤。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顾氏浑身一震,心里突然有浮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当今的大盛,只有摄政王的势力能与小皇帝匹敌,若是摄政王肯娶自己的女儿呢?
顾氏又忽的想起来,在晋北的时候,摄政王就救过自家女儿数次,现在在这样危难的关头,还是他出手相救,把女儿嫁与他,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不知道许泠的经历,顾氏或许就会一狠心把她嫁进宫里了,但如今知道了小皇帝做的事,她心里恨不能把小皇帝生吞活剥,哪里愿意再把女儿嫁过去!
在顾氏眼里,就是路上一个不瞎不瘸饿的路人都比小皇帝那黑心眼的人好!
但对许家来说,与摄政王结为连理却是高攀了。
先不说听闻摄政王痴情无比,自永安郡主去世之后身边只有一个妾室,现在那妾室也被送到庙庵里了,可见他对永安郡主用情多深。
更何况听说他不近女色,叫他娶自家女儿定比登天还难!
顾氏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愣怔了许久,顾氏才想起来叫许泠起来,看到小女儿的腿都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