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竭力想要将安哲的过去封锁起来的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而上辈子完全将安哲当做自己亲儿子来养的周玉婷,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安瑞用力地闭了闭眼:或许一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上辈子自从知道了他母亲的死因之后,过于激进的他几乎变成了一条毫无理智的疯狗。整整十年的谋划、算计,他几乎将精力完全放在了周玉婷那个女人身上。但是——安瑞倏然睁开了眼,心中猛地一沉:他却忘了一点,与安海成初识的时候,周玉婷到底不过是个才二十岁的女人。
而单凭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当初又究竟是怎么和安海成成功牵上线的?
安瑞紧紧缩着眉头,抬头看了看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在被仇恨蒙了双眼的上辈子,他究竟是忽略了些什么?
☆、第26章 如果
第二十六章
安哲是在上完补习班放学回家的路上,偶然遇上周玉婷的。一反之前的华丽花哨,她穿着一身极朴素的连衣裙,脸上带着个大大的墨镜,单手微微按着自己的包,步履匆忙地从某个小区走出来后,四处看了看,随手拦了一辆的士便坐了进去。
安哲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小区的名称,记忆中好像在某个传单上看到过,似乎是个才开发不到半年的新区。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毕竟与他没什么干系,低头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半了,随手拉了拉书包的带子,转身快步进了地铁站。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王嫂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外边有声响,将手头上的菜装了盘,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小哲少爷回来了?”
安哲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客厅,没有看见安瑞,便问道:“瑞瑞呢,在房间里?”
“可不是。”王嫂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已经冰镇好了的柠檬水递给安哲,“外面这么大太阳,热坏了吧?”
“都九月末了,也没有那么热了。”安哲接过柠檬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我去楼上叫瑞瑞下来吃饭。”说着,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拎着书包便上了楼。
安瑞的房门是关着的,安哲伸手敲了敲门叫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想了想,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凉飕飕得呆久了甚至觉得有些冷的慌。安哲走进屋子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然后走到趴在桌子上正紧紧地裹着毯子的少年身边,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身上的毯子:“瑞瑞,别在空调风口下吹风,会感冒的。”
安瑞皱了皱眉,然后将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毯子里去。
“先起来吃饭,吃完饭到床上再睡好不好?”安哲小心翼翼地将毯子往下拉了一点,好让安瑞呼吸顺畅,“早上我走的时候不是精神很好的吗,怎么现在又困了?”
安瑞终于睁开了眼双手扯着毯子捂住嘴,望着他,闷闷地出声:“难受。”
安哲脸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难受?哪里难受?”伸手摸了摸安瑞的额头,“是不是又发烧了?”
“嗓子疼。”
安瑞靠在安哲的身上,有些蔫蔫的。
“嗓子疼?疼得厉害?”安哲将安瑞稍稍拉开一点,捧着他的脸道,严肃地道,“张开嘴给我看看。”
安瑞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耐不住安哲坚持,最终也只能妥协,仰着头“啊”了一声。
“扁桃体都肿了。”安哲凑近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头,“瑞瑞是不是晚上又贪凉把空调温度调到十几度了?”
大概还得加上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之后回来还冲了个冷水澡的缘故。安瑞心下想着,嘴上却只是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下去让王嫂给我拿点药就好了。”
向来顺着安瑞来的安哲却是难得沉了脸:“不行,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有多差!按照这个情况,晚上肯定是又要发烧的。”伸手将人拉到了床上,“你先在床上躺一会儿,我去拿药过来……待会儿我去让婶子做点清淡的东西,今天桌上的酸菜鱼你是别想动了!”
安瑞看着安哲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因为吃惊竟一时忘记了去反驳,等到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安哲用薄毯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再去瞧那人,却已经出门下了楼了。
安哲下楼的时候王嫂正忙着端菜上桌,王嫂见只有安哲一个下来,有些奇怪:“小少爷呢?”
安哲道:“大概是这几天贪凉,刚才是说嗓子又不舒服了。”安哲熟门熟路地将医药箱找了出来,“就怕这嗓子疼是个引子,晚上还有的折腾。”翻了翻药箱,“正好里面有些药也快吃完了,我下午再去药店买点回来备着……我现在先上去让瑞瑞把药给吃了,婶子麻烦你再做两个清淡点的菜吧,这一桌太辣了,我怕瑞瑞吃了不大好。”
王嫂立即点了点头:“那我再去炒个青菜吧……唉,小少爷那身体,怎么就……”摇了摇头,看着安哲,带了些感叹,“安先生又是个忙的,平时不着家,这个时候也多亏有小哲少爷帮忙了。”
安哲拿了两盒药,又倒了杯温水,朝着王嫂微微笑了笑:“婶子放心吧,我会陪着瑞瑞的。”
仔仔细细地侍候着安哲吃了药用了饭,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周玉婷在中途回了家一趟,但还没坐下来几分钟,却又被一通电话给催走了。
安哲帮着王嫂收拾了桌子,然后看着靠在沙发上没什么紧抿着唇,没什么精神的安瑞,坐过去问道:“要再上去睡一会儿吗?”
安瑞摇了摇头:“不想睡。”
“那我给你削个梨?”安哲让安瑞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问。
安瑞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
见安瑞应了声,安哲便拿了个梨仔细地削起了皮:“对了,今天我在外面看见周阿姨了。”
“嗯?又是参加什么聚会?”安瑞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她倒也真是大忙人了。”
安哲将梨切成一块块地喂给安瑞:“应该不是……”想了一下,将遇见周玉婷的事简单地同安瑞说了一下,“那个小区也不是什么豪宅区,应该不是去参加聚会的。”
安瑞眼神微微闪了一闪,咽下了嘴里的梨肉,若有似无地笑了笑,道:“算了,她怎样也不管我的事,还是不提她了吧。”抬眸看了安哲一眼,“说说你吧,从上学开始就一直在补习,感觉还吃得消吗?”
安哲安安静静地看着安瑞,伸手拿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汁液,然后微微笑了:“我想要早点和瑞瑞在一起。”
侧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半了,再不动身下午的补习班该迟到了。安哲起身将茶几上的果皮收拾干净,然后转身对着安瑞轻轻地道:“瑞瑞要是累了,下午就去屋子里睡会儿。等我回来我会去叫你的,不要担心。”想了想,又嘱咐道,“空调的温度不要调太低了,我会让王嫂上去帮忙看着的。”末了,微微弯着腰和安瑞对视着,郑重其事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直到安哲背着书包出了门了,安瑞才若有所思地微微眯了眯眼睛: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他养的小狼狗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有了点上辈子大尾巴狼的神韵了?
虽然从目前来说,事态发展还算良好。不过,如果最终还是养不熟,那么——
安瑞站起身,倒了杯水,拖着步子慢慢地上了楼,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遮挡住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
☆、第27章 甜食
第二十七章
安哲走后不久,安瑞就接到了老k打来的电话。
“我说,你们这种豪门大家过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奢靡嘛。”那头老k带着笑,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怎么的,还是你们安家虐待新媳妇了?那周玉婷好歹也是你们安家的少奶奶,怎么现在居然还要靠变卖首饰过活了?”
安瑞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透着窗子看着外面过于明媚刺眼的阳光,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扣了一扣,问道:“怎么回事?”
那边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上午你不是让我去查查你那个后妈么?所以我就简单地调查了一下她最近的行动方向,谁知道,嘿,这还真是巧了,我一朋友前几天刚巧从你后妈那里收了点东西……听说是当初拍卖到了一百多万的蓝宝石项链?转个手五十万就给贱卖了,啧,待会儿我把图发给你看看?”
“我知道了。”安瑞应了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伸手将窗帘拉上了:“最近她似乎是手上缺钱,这种买卖也不会只做一次。你帮我继续盯紧了,我要她最详细的动向资料。”
“明白!”老k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安瑞结束了与老k之间的通话,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封彩信。彩信上是一件极美的蓝宝石首饰,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安瑞隔着屏幕用指腹轻轻划过那些宝石,而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上辈子周玉婷有没有贱卖首饰变相圈钱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这辈子,有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他若是不好好利用利用,也实在是太对不起他的这个后妈了。
安哲下午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将买来的几盒子常用药放到药箱摆好,向王嫂打了一个招呼,便直接上楼去了。
开了门,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空调上的数字,见是终于调到了合适的数值,这才放了心朝着安瑞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瑞正在写作业,见安哲进来了,却是眼都不抬,只一边动着笔一边控诉:“安小哲,你进来居然不敲门!”
安哲看着安瑞,大约是中午吃了药,精神看起来要比之前好多了,眨着眼无辜道:“我怕你跟中午一样睡着了,敲门你听不见。”而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安瑞身边去,“下午怎么不睡会儿?”
安瑞侧着头审视了安哲一番:“吃了睡,睡了吃。小哲,在你印象里,我就是头猪吗?”
安哲特别真诚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低头看了看安哲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转移话题,“做了一下午的作业了,累么?”
“累的。”安瑞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安哲非常给面子地顺着安瑞的话往下接。
“想吃蛋糕。”安瑞乖乖地道。
安哲皱了皱眉:“你的扁桃体还在发炎,蛋糕是甜食,现在不能吃。”想了想,“等瑞瑞好了我们再去买好不好?”
安瑞竖了竖手指:“一个。”
“一个也不行。”安哲坚决地摇头,“炎症症状会加重的。”
安瑞睁着眼睛望着安哲,突然笑了:“就算加重了难道不是还有小哲照顾我吗?”
于是,安哲在安瑞的眼神再一次中彻底溃败。
安瑞是安家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对于吃食方面挑剔得厉害。安哲花了半个多小时走到安瑞指名要的那家蛋糕店,等排完队再赶回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侍候着安瑞吃了药,又盯着他吃完饭,这才进了厨房,将本来就只有杯子大小的抹茶蛋糕又硬是仔细地分成了好几份。
“只能吃一点点。”安哲将盘子端到安瑞面前,想了想,道,“反正刚才光是吃饭,瑞瑞也就差不多吃饱了吧?”
安瑞哭笑不得:“那剩下的怎么办?就算放在冰箱里蛋糕味道也会变的。”
安哲微微笑着,拿着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喂到了安瑞嘴里:“没关系,我已经让婶子拿去吃了。”
“……”
晚上九点多,洗完澡的安瑞回到屋子里正准备上床,突然看到在自己的床旁边,安哲正抱着几床被子,认认真真地打起了地铺。
“……你在干什么?”安瑞走到了安哲身后,“打地铺干什么?”
安哲将地铺打好,又将枕头摆了上去:“照顾你。”
安瑞看着安哲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往常:“不用了,我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
“应该是说嗓子更难受了吧?”安哲站起身,转过来,走近几步,伸手将安瑞稍稍拉下来了一点,然后一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唔,还没有发烧……”拉远了点看着他已经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但是晚上估计还会有些低热……我已经跟婶子说了,晚上就在这里看着你。”
安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哪怕是上辈子,他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在同一个空间入睡过。安哲在这里——哪怕并不是跟自己一张床也不行,这简直像是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人强行入侵了一样。
“不用了,我……”安瑞努力想要心平气和地拒绝面前这个人,但是话还没说完,却又被他的声音截断了。
“我不想让瑞瑞难受,”安哲拉住了安瑞的手,乌黑的眼睛眨都不眨地对视着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