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这是不舍殿下劳累,想让老奴侍候着殿下,这才没带老奴走啊……”哭的更伤心了。
太子心里厌恶之极:个老阉狗!谁要你来侍候?!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表现出他对田西的尊重来,也拉着田西的手,执手相看泪眼,不想再应酬这老官宦,索性放声大哭。
其余众人见田西与太子哭的这么伤心,不甘人后,立刻加入了哭灵的队伍,哭声差点将宫殿都掀翻了。
停灵的宫殿里,前殿是太子带着朝中重臣,后殿便是皇后带着太子妃以及宗妇外命妇。
前殿的哭声传到后殿,皇后原本是心里高兴真宗帝终于死了,还想着他既然一心思慕梅妃,就早点去地下与那个贱人过快活日子,将位子腾了出来给她的儿子坐,也算是识时务了。
皇后与太子这对母子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致,只觉得真宗帝死的晚了点,悲伤之情极淡。
不过此刻她必要做出个悲伤的表率来,哭的就更凶了。
太子妃还要尽孝,又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跪的十分艰难,还要边哭边劝皇后节哀,真是觉得真宗帝死的有点早了,再拖三个月,待她生了皇孙做月子之时再死,岂不免了这跪拜之苦。
真宗帝薨了的消息,在整个长安城都引起了震荡。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每天哭完了灵,还要处理朝政。不过田大将军有话说:“殿下近日悲伤过度,且要好生将养着,待丧事办完了,以后要殿下操劳的日子多着呢。”
太子就好比是才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势必要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尝尝权利的滋味。他被真宗帝闲置在东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接了江山,就算对朝政一窍不通,也要看看奏折的。
但真宗帝临终前有遗命在先,田大将军熟悉朝政,与温超等人一起辅佐太子登基。
太子还未举办登基大殿,就算宫人们已经呼他为圣上,躺在棺椁之中的真宗帝呼为先帝,他还是名不符实,实不能拿田西怎么样。面上还要堆出点愁苦的神色来,“多谢大将军体恤本王,以后劳累大将军的地方还多着呢。”为表谦逊敬意,他如今还自称本王。
温超是只老狐狸,对太子与田西之间的关系瞧的一清二楚。
田西还妄想着独霸朝政,而太子定然不甘心如此,他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只要哄好了这位新主子,何愁以后自己做不到权势遮天?
不等太子登基,他就私下向太子投了诚。
太子最缺熟悉政务的老臣,虽然很想自己大刀阔斧的重建一套领导班子,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如今就暂且将真宗帝手里留下的老臣拿来用一用。
当下就接受了温超的投诚。
温超回府之后想一想未来在朝廷之上,要如何帮着新主子与田西斗法,借着新主子的手,让温家权势更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往宫里塞个孙女,才能安心。
这就抬脚往后院去,与温老夫人去商议进宫的孙女人选了。
政客行事,历来都是利益为先。与卫佑那等热血武人不同。
卫初阳可不知道,因为京中这番大变故,她的某一位表妹就此要深锁后宫,与其他女人无声厮杀,度过一生。
她自己如今正带着手下训练了两月的山匪们,与山下的官兵对垒。
本着检验自己劳动成果的想法,此次拒敌由她带兵(匪),袁昊成压阵,萧衍从旁相助。至于宁湛,他表示:我留在后方准备药草。
谁要断胳膊断腿的,倒可以来找他。
血肉横飞的场面,他真不感兴趣。
“胆小鬼!”卫初阳觉得,自己揪着他苦练了一段日子,也不见把这厮的胆子练大一点,当下就考虑,等打完了这一仗,回来就加大训练力度,力必要将这小白脸训练成个好山匪。
大家都是混这碗饭吃的,好歹也要称职些。
萧衍一本正经:“三哥是大夫,胆子小一点也没关系。二当家别恼,还有大当家和我呢。”反正由我陪着你就好。
他深受军旅文化熏陶,那些军中的老兵痞们提起女人来,倒有一句话让他记住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讨厌,似乎恨你恨的要死,但心里却巴不得你事事陪着她,黏着她……
萧衍深觉军中前辈们的经验很有道理。
卫初阳再讨厌他,也没见她拿起梅花枪来,跟戳汪兴思似的,一下将他给弄死了。亦或如对付他二叔萧泽一般,给他身上来俩大窟窿,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再生他的气,还是没舍得下手。
因此,他表面上倒真是听卫初阳的话,与她保持距离,就连称呼也不逾距,与山匪们的称呼一致。让卫初阳挑不出毛病来,但实质上……还是要时不时刷一刷存在感的。
卫初阳对袁昊成与萧衍一起下山迎敌倒没什么意见。
袁昊成是大当家,在阵前能提高士气,而萧衍如今也算是山寨的一份子,四当家也不能白当,总要为寨子里尽一份力的,下山打架这种力气活,自然不能缺席。
三人带着山匪冲到了卧龙山下,见足有两千官兵列队,人数相差悬殊,也没什么可废话的,袁昊成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今日也不是抢劫,还要废话,开打就是了!
卫初阳气的要死,她训练了这些日子,轮到袁昊成指挥,也不说列个阵长长气势,或者依山设个什么埋伏,以少胜多,仗着武勇,这就直接开杀了?
当下恨不得将袁昊成给揪回来暴揍一顿。
偏偏此时,萧衍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倒提了一句:“大当家心急了,咱们依着山险,倒可埋伏设袭,让这些官兵来攻山的时候有来无回!”
卫初阳肚里的火更是压不下去了,回手一鞭子就挥在了他的马臀上,“废什么话呢?”早干嘛去了?!
袁昊成的马儿还到官兵面前,萧衍的马已经从他身边急驰而过,直冲向官兵队伍。
袁昊成嘀咕:四当家也太心急了些!
定然是想起了萧家被抄家之仇。
他对萧衍的勇猛颇感谅解,随后跟着他往官兵群中冲了进去,所过之处,双锏舞动,勇猛如虎,两侧立刻倒下一排军卒,但听得惨呼声,以及被砸断了胳膊,或者击中了脑袋的……
事到如今,卫初阳只能提着梅花枪也往战团中冲去了。
萧衍与袁昊成在人群中冲杀,前者从前还在军中效力,下手之事尚有两分顾虑,后者从小不在政府管辖范围之内,就算不曾与官兵正面对抗,那也是做好了随时与官兵对抗的心理准备的。
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袁昊成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半山腰的浓密树林里,冒出来两个小脑袋,萧毓极力伸长了脖子去瞧,指着萧衍激动的大叫:“看我阿兄看我阿兄,他方才一枪就扫倒了两个人呢。”
卫华也睁大了眼睛去瞧,这时候亦不甘示弱:“我阿姐比你阿兄更厉害!你瞧瞧她在刚刚枪挑了两个人,旁边的人还往后退了呢,他们害怕我阿姐了……”
“我阿兄厉害!明明是我阿兄厉害!你阿姐只不过是个女人……”这话最近辛氏常在萧毓耳边叨叨。
“卫小姐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男人厉害?到底还是要嫁人生子才是正理呢。”萧家败落,她被绑到人市上去买,萧衍带着王呆下山,将她从人市上买了回来,仍让她侍候萧毓。
萧毓被辛氏在耳边叨叨的次数多了,便隐约生出一种“女人再厉害也不如男人厉害”的念头。此刻与卫华争执起来,便顺口说了出来。
况且在他的心里,自己的阿兄萧衍定然是比卫初阳厉害的。
卫华立刻不乐意了,眼睛里都冒出火来:“我阿姐是女人怎么了?山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怕我阿姐?我阿姐就是比你阿兄厉害,比男人厉害!”总归他家阿姐是最厉害的!
山下打的火热,卫初阳训练的那帮山匪最近总算没白辛苦,比起钱志业带领的那帮平日少于训练的官兵来说,体能好过太多,况且带兵(匪)的三人又极为勇猛,在官兵队伍里如入无人之境,直杀的官兵哭爹喊娘,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命不及。
就连钱志业也深悔不该听信了施阳明的话,被他许的利益所诱,为着能在衡阳府里多捞些钱财,拍着胸口接了这趟差使。
他原还想着,区区山匪,就算有萧衍与卫初阳的加入,到底人数有限。他手下两千军士,比之山匪多了许多倍。若是将盘龙寨给灭了,不但是大功一件,且山寨定然有藏品,这又是一大笔横财。
这就奔着袁昊成家里世代积财来了。
哪知道两方打起来,钱志业就吓坏了。
他手上是有点拳脚功夫不假,但与袁昊成,萧衍以及卫初阳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更别说让他与这三人之中的一位交手。
山匪们在三位当家的带领之下气势如虹,而指挥着官兵的钱志业心存了怯意,便只退守后方,督促着士卒们往前冲。
谁也不是傻子,两方士气天差地别。
官兵们见领兵的将领尚且不敢与山匪一战,又有身边袍泽不断丧命,胆子都被吓破,不等钱志业开口,便有人往后退了过来。
只要有人带头,后面自有人跟着,就算是钱志业也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兵败如山倒,他自己忙乱之间也掉转马头逃命,却被卫初阳赶上来在屁股上扎了一枪,钻心的疼痛差点掉下马来。
萧衍紧随其后,在他马臀上扎了一枪,马儿惨叫一声,驮着他如飞一般驶去,倒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回去之后钱志业惊魂未定,以养伤为名躲在卫所不肯出来见人,又派副手去清点人马,发现此次折了一半人手,便思忖着如何向朝廷汇报此处山匪成患,与朝廷对抗,拟求援军助战。还顺带着陷害了施阳明一把,道他忝居知府之位,却对山匪视而不见。
此是后话。
却说盘龙寨与官兵一役大捷,那些素日被卫初阳虐成了狗的山匪们都在搏命的时候尝到了甜头,深觉自己抢劫的能力更上一层楼,如今连官兵也敢对抗了,皆当面向卫初阳表达谢意。
连战场都未及打扫。
卫初阳也觉得自己成果喜人,今日难得面上带着笑意,待众山匪也和气许多。她本就是美人,容貌出众,再带了笑容,更令得山匪们各个咧开了大嘴傻乐,待得她骑马回山寨,还有山匪傻呼呼感叹:“二当家平日不笑的时候跟冰山似的,一笑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其余山匪均表同意。
“二当家这般美人,又有一手好功夫,也不知道谁能消受得了这美人儿……”
“就算是娶不了这样的美人,能每日瞧着她多笑笑,也是赏心悦目的!”
“……”
众山匪边打扫战场,边从战亡的军士身上搜罗战利品,边议论寨子里的几位当家。
打了胜仗,袁昊成心情愉悦,与卫初阳并绺而行,身后萧衍紧随,倒与他们错开了一匹马儿的距离,才到了半山腰,就听得山上负责防守的汉子连连喊:“快住手……我的小爷们,快别打了……”
卫初阳忙驱马疾行,还未到得近前,只见山道旁的树丛里骨碌碌滚出来一团东西,顺着山道往下滚,似乎是个人,还能听到对骂声:“男人就是比女人强……”
“女人就是比男人强……不对,我阿姐就是比男人……强……”
骨碌碌滚到了卫初阳面前,她伸出梅花枪来,一枪就将这团东西给挑了起来,挑到近前细看,原来是这俩小子,素日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形影不离,今日却快打破了头,身上全是草屑,头发也散了,只剩下抓破了对方的脸以示仇怨了。
两人在山道上滚下来还在打,打到一半忽觉不对,齐齐停手,才发现两人一起被卫初阳挑在枪杆上。
“你俩这是在做什么?”
卫初阳脸都黑了,他们在山下与人拼命,这俩小子在山上上演全武行,这又是演的哪门子戏?
卫华看到卫初阳,立刻闭嘴了,被她挑在枪上也不吭声,小脸涨的通红,跟个小疯子似的。
方才他与萧毓在山上争执,从兄姐之争上升到了性别之争上,卫华在打架的空档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一个小子也不能代表女人,又忙改口。见到卫初阳的脸色,一则害怕,二则丢脸。
怎么打架的时候能被阿姐瞧见呢?
萧毓才不怕卫初阳,而且觉得萧衍到了近前,又有靠山,气咻咻开口:“华哥儿非要说女人比男人强,明明就是男人比女人强!”
卫初阳见他这倔强的模样,虽然不是出于要助卫华的意愿,还是张口就来了一句:“你觉得男人强,那你是妇人生的还是男人生的?”
萧毓颇为不服:“就算我是女人生的……那也不能表明女人比男人强。”
卫初阳今日难得有兴致,居然不曾采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