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合上浴室门,到厨房点火烧上水,顿时有点头大。除了真真一时兴起屯在冰箱的土豆、鸡蛋与面条,并没有别的食材。
仔细想想,即使食材充足,似乎她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食物。即使当初一同前去黑暗料理王国的留学生毕业后个个成了厨神,她仍旧桀骜不驯的从不开火,过着有饭蹭饭,无饭上学路上买一盒鱼薯条吃的日子。每年只用过三次电磁炉,都是在大小店铺均不开门的圣诞夜,会做饭的情侣们成双结对出门旅行,她只好凄凉无比,躲在家里捣鼓着给自己下碗堪比吃糠的清汤面吃。
她叹口气,动手削了三个凹凸不平的土豆。看土豆的丑样子,她于心不忍,又切成一片比一片粗的土豆片和块。默默安慰自己:不论好不好看,吃进肚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于是又打了三个鸡蛋,和土豆面条一齐丢进开水里。
看着锅里迅速腾起一锅不明物,她向她的谢先生诚挚的默念三声抱歉,将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掀进一只陈盛隆蓝釉大碗里,端到饭桌上以后,一面提心吊胆,一面忏悔着等待谢择益的驾临。
她拧着眉毛等了许久,直到那碗滚烫的大乱炖里的面条糊成一团从汤里凸了出来,谢择益仍没出来。
她起身穿过走廊,敲了敲浴室门,小声喊道:“谢先生?”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提高嗓音:“谢先生!”
窗外电车一趟一趟隆隆的驶过去,偶尔夹杂着一点自行车的响铃与行路人的交谈声。
浴室里仍没有一点响动。
她也顾不得其他,将浴室门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去:他闭着眼睛,仍着着衣服,一动不动仰躺在水里。
她心里一惊,推开浴室门冲进去碰了碰他的鼻息。
想是累极,倒进浴缸里便睡着了。
松了口气以后,却也更加的心疼。
用手探探水温,早已有些凉。
她自知没法将他从浴缸里拖出来,于是用手碰碰他的脸颊,叫了他几次,仍皱紧眉头睡得死死的,想是靥在什么梦里醒不过来。
这样躺水里怎么会舒服?
她伸手在水底下探到木塞,将凉水放掉一些,又拧开热水管,往里一点一点注入热水。
尔后伸手,一颗一颗替他解开衬衫纽扣,艰难的将因湿透而紧绷着他手臂的衬衫袖子摘下来。
费了好大力气替他脱掉衬衫,她累到出了一身汗。下水管与热水管仍哗哗换着水,水温也温热了不少。
他仍没醒。
她看了看紧绷着他腿部轮廓的靴裤,突然有点紧张。仔细思考出一个最不涉及要害的方案,咽了口唾沫,便硬着头皮动手解开两排铜纽扣,拉开裤腰。
之后脱下靴袜,拉着裤腿扯了几次,都因沾水而亲肤的羊毛材质使得这个动作有些吃力。
他本背靠着浴缸,两手搭在外头;她替他脱掉衬衫以后,已将他冰凉的胳膊都浸进温水里。这下给她捉着裤脚一扯,裤子没扯下来,几乎将他整个扯进水里。
她吓了一跳,忙冲过去将他头托着搁在桶沿,以免他被水呛着。
做完这些,她凑近去看他的脸:眉头仍锁着,呼吸极轻极浅;头发与睫毛上都沾了些水珠,偶有几滴湿哒哒的滴落下来;唇色发白,却又几道红痕——她干的。
这样都没醒,是该累成什么样了?
仔细端详了一阵,便放心的走到浴缸中央,保留最后一条亵|裤,将西裤从他胯间一点一点将裤子剥至脚踝。过程中,她尽量使自己忽视一点别的东西,全神贯注于西裤上,脱下来以后将它扔进脏衣篓里。
之后取了肥皂来,在手上搓出泡泡,从他沾湿的手开始一点点打上肥皂。
尔后是脖颈、胸口……泡沫沾到他身上就散开到水里,在水面浮起越来越厚的白色肥皂泡沫。洗到他腰间时,泡沫几乎淹没到他腰际,她手搓上去时,能感觉到随着他一呼一吸带起腰际与下腹的肌肉,在她手掌里慢慢的起伏着。
她本抱着一点心疼的心态给他洗澡,洗到后来又抱有一点好玩的心态。直到掌心与手指触摸到随呼吸运动而鼓起的坚硬、属于男性生物的肌肉时,她才察觉到这动作的格外暧昧。
想到这一点,她脸上发烫,手上动作也一顿。拿着肥皂正想着要不要接着往下洗时,视线无意识的便落到她一直试图忽视的、男性特有的部位。即使仍还有最后一层遮蔽物,却因被水浸透而在两|腿之|间若隐若现。
其实这本没什么,刚才替他脱掉裤子时,她无意间也瞟到一次。那时被四角绸裤包裹着,尺寸也还没有现在这么惊人。
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在她给他打肥皂泡的不知哪个时候起,他身体有反应了……
这倒不是最令她惊恐的。
最令她惊恐的是——男人的某个部位,怎么好像和身高是成正比的?
她给震惊住的同时,手里肥皂吸溜一声滑了出去,既准又狠砸到他小腹上。
“咚——”
安静的浴室里顿时响起一声硬|物拍打到湿润肌肤上的巨响,她手仍维持着握肥皂的姿势,整个人却呆住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因吃痛而低沉喑哑的“嘶——”声。
浴缸里的身体缓缓动了动,她迟缓的将视线上移,正对上那双刚从困顿醒来、艰难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
他摸了摸被不明物砸痛小腹,一伸手,从水里捞出那只凶器疑惑的看了一眼;尔后单手撑着浴缸坐起来一些,仍旧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也没、没多久……”她说,“醒来得正好,那么剩下你自己洗!”
丢下这句话,她急急忙忙冲出浴室,留待尚未彻底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谢择益望着猛然合拢的浴室门。
之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迷茫与不解。
——
她回屋取出一床被罩床单,折回谢择益屋里替他铺上。
他房间隔壁便是浴室。隔着隔声不算好的墙,浴室里传来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水声。她总算松口气,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将他从浴室搬出来。
床铺好,隔壁也传来极响的水声。
听到这声响,她快步从他房间出去,想趁他没出浴室前躲进厨房去。
哪知刚从他房里出来,他也正好推开浴室门走出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只有一条浴巾。
走廊本就狭窄,他一站在那里,几乎没剩下多少路可供她穿过去。
偏偏他睡精神了,没有要让她过去的意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挡了去路,神采奕奕的看着她,像不怕冷的样子。
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极自然的主动索吻:“亲一口。”
不等她答应或是拒绝,谢择益已微微躬身,单手搂着她的腰贴紧着自己的身体,手上用力一托,便使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来。
她身上一条薄薄的棉麻裙子,这么一抱,他赤|裸肌肤上没干透的水珠透过她的衣服,贴到她身上。
她挣扎了一下,“吃,吃的都凉了!”
他低头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又偏着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得逞后却没有再造次,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她去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脱离魔爪的小鸡崽儿,撒丫子的跑进厨房里去。
仅存食材被她捣鼓得没法再煮出另一碗食物,只好搭上蒸笼,将那一碗浆糊上锅蒸了一次。
端着蓝釉大碗走到他房间门口,他已换上她刚买的崭新黑色睡袍坐在她新铺好的床沿上,大小意外的还挺合身。
她将碗放在门口留声机的立柜上时,他听见响动,侧过头沉静看向她,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
“先吃点东西。”她立在门口扶着门框,一动不动。
谢择益声音又轻柔了一些,“过来让我抱一下。”
“饭都热了两次了……”她抱怨着说道。
不等她话说完,谢择益从床上折身站起,大步走过来,躬身将她横抱着放到床上坐下。
她挣扎要站起来,“袜子很脏……刚换的床单。”
说罢,谢择益蹲在床前,两指钳着她的脚踝,将她沾了泥浆的白色长筒袜一只接一只的脱掉。
之后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像这样?”
她看着也沾了泥浆的黑色长裙下头两截光溜溜的小腿和脚丫子,吞了口唾沫,再说不出什么“长裙也很脏”之类的话。
“不吃东西不会饿吗?”她尝试着最后挣扎一下。
“当然饿。”他眼神亮亮的,笑着回答。
尔后她感觉自己被他轻松的抱了起来亲了亲面颊,微笑着喊道,“谢太太。”
坐到床边,抱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等她坐稳以后,一手扯过她一只脚丫环到自己身后,轻吻她的额头,鼻尖。
“谢太太……”
他突然将头埋在她肩窝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似乎极为眷恋这个称谓一样,又唤了她一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低沉而满足低|吟,像是个在沙漠跋涉长途的干渴旅人,终于寻到一口甘霖一般满足。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在他将头埋在自己肩窝时,突然不安起来。她身上只有一条薄薄的裙子,这个姿势坐在他身上时,除了四角底裤,连最后遮蔽也没有了,空荡荡两条腿正紧紧环在他腰际……
她脚趾有些发凉,在他身后不安的蹭了蹭双脚拇指,莫名的因紧张而开始胡思乱想。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倒不至于像个旧时代妇女一样抗拒这种行为,更何况她跟谢择益两情相悦,而且已经是合法夫妻。
她担心的是谢择益那个……部位,这个身体吃得消吗?
除此之外,她隐约记得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好像生育死亡率不低来着。不过统计的数据也包括贫困指数高达百分之八十五的平民,两家都不穷,应该能接受较先进的无菌的医疗,但似乎依旧不算太|安全……
这个年代有套套吗?她记得大概是有了。避孕几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了吗?感觉似乎没有。她记得似乎是有中药避孕的汤药,效果大约和短效避孕相当,可以养人也能避孕,但问题是她从未想过要做这类准备,也没有来得及喝任何类似成分的药。
她想起这时避孕套未必有中文名,便贴着他脸颊极小声的,试探的用英文问:“有……有condom么?”
问完这一句,她感觉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长时间的沉默,使得空气仿佛都凝固。
谢择益抬起头,神情怪异的缓缓问道:“你……想和我做吗?”
想起浴室那一幕,她看着他眼睛,耳根有些发烫,别开脸,“有点怕。”
谢择益于是笑了,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见她躲躲闪闪,似乎真的很怕自己似的。
他有点不解。他说想抱一抱,是真的只想抱着亲一亲,贴着肌肤闻一闻他日思夜想的味道。即使偶尔会想一想,也从未想过要将这类歹念付诸行动。即使可以造次,也应该是在真正名正言顺之后。否则,不止葛太太,他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便将她吓成了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她似乎是在宽慰自己似的,声音更轻了一些,“谢先生,请你……温柔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要学会享受两|性|关系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还有,我没有卡在这里,只是想撒一撒狗粮,毕竟借老谢一百个胆……
☆、〇四五 光之六
话音一落,她明显察觉谢择益的身体瞬间僵硬。
几乎立刻的,她被他的双手钳着大腿外侧整个朝上掀倒在床上,温柔全失。
猛得掉转方向,她躺倒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谢择益伏了上来,双膝与肘撑在她两侧,身体在她身上弓起一个弧度——野生食肉动物的猎食成功最后一个动作,也是咬断咽喉前最后一个姿势。
光线被高大的身体几乎尽数遮挡,几乎使她很难看清他的脸。
稍稍适应这个视野后,她看见他眼睛里充斥的东西——忍耐着的情|欲驱使下,他眉心艰难的蹙起,连带眼神都变了。
他似乎在努力看清她,所以眼神变得迷蒙而凶狠;动作稍显迟疑,大约正用本能在度量着该从哪一寸下嘴享用才能让她尸骨无存。
随着吞咽动作,他头偏了偏。
紧绷的脖颈线条下,喉结迟缓而危险的滚动了一次。
捕捉到这个极为明显的进攻信号,她难以抑制的心脏狂跳,眼睛睁大。
谢择益俯下身,捧着她的头吮吻她。耳垂、脖子,向下……咬着衣领狠狠衬衫衣襟扯到一侧肩下。
她肩膀与胳膊一凉。接连几声轻震,衬衫扣子被他扯掉三粒,其中一粒金属圆纽滚到地上,叮当一响,沿着木质地板的轨迹滚出去。
啪哒一声,撞到衣柜上,房间又再次安静下来。
纽扣、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