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昱一听愣住,「我弟弟?」
「是的。」柔香点点头,她不安地望著韩尚昱,男人的表情听到这一句後已经不足用愤怒来形容,根本就杀气腾腾,「怎麽了吗?这位客倌有问题?」
韩尚昱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胸腔内蕴蓄的怒火,但额间隐隐突起的青筋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克制,他沉吟了一会,哑然道:「没有,就是跟我有些纠葛。」
纠葛?是呀,纠缠牵连,他跟那位「公子」还关系非浅!
惶恐地瞧著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模样,男人身上不断散发出冻人的怒气,柔香摸摸发寒的胳膊,依然不解。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季之书今日一出门眼皮抽个不停,以为日子过著太安逸以致於颜面神经快失调了,他手摸上抽搐不停的眼皮,突然想起这一句话,随即摇摇头甩开突如其来的不安。
跳灾?还有什麽灾难比穿越邪门的?都穿越了还怕什麽!而且他的「夫君」听其他仆役说他带著来福等家仆上京城办事了,少说也要两个月才会回韩府,现在还未满两个月呢。
季之书啐了一声,暗想自己多疑。
回身跟出来送客的女人笑著挥挥手,季之书步出艳香楼往韩府後门的方向前进。
一个城在怎麽热闹繁荣其背後必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不是去嫖妓也不是去贪图美色,而是对於因为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而感到怜悯,他手上有这些日子白得来的银子,给几个孤苦无依的老头或是乞儿财钱,季之书每几日还会去趟青楼,点了数名悲凄不得宠爱的女子,唤她们过来。
一开始看到那几名女子畏缩一脸胆怯饱含惊恐眼神的模样,季之书心里更加不好受。
妓女,大多是为了家庭因素而不得不被迫来卖身,他想没有女孩家出至於心甘情愿,当然以他那充满金迷纸醉的世界,而以身体来谋取物质需求的女人就另当别论了,起码他穿越过来这世界来说,这里的社会风俗女子依旧是要遵守所谓的三从四德,父权主义至上的价值观。
所以,他想他可以做点什麽。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行为很伪善,因为他解决不了最根本的事,只能偶尔来看她们一次,让她们不用做什麽服侍只需单纯地坐下来休息也好,谈天说地也行,逗她们开心,更甚者听她们诉苦,就是不用在这一天侍奉卖身。
季之书认真地在思索著,是不要该认真在此世界找个谋财之道,以他那世界行行出状元的商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应该不是不可行的,然後他可以真正为这些受尽苦难的女子赎身,还可以雇用穷困的人家,给他们一份可以谋生赚财的工作。
「要做什麽呢?开个美式餐厅?饮料店?服饰店?还是电玩……嗯,这个没办法。」季之书嘴里念念有词地推开房门进入屋内。
作家的话:
第五章 01 夫君要哄的
14 夫君要哄的
推开房门踏入屋内,季之书全神贯注地思索著,没有察觉到桌旁坐著一抹身影,他低著头喃喃自语缓缓地欲步向床榻,抬眼随意一望,就见一双剑眉倒竖,平时冰寒的眼眸此时正冒著愠火熊熊燃烧著,微挑的薄唇紧紧抿著,就差没有咬牙切齿。
一张极为阴森森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妈呀!」
季之书吓得出声退後几步撞到身後的梳妆台,待看清楚此人的面容之後,不满抱怨说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麻烦下次请通知一下好嘛!」没有察觉到男人周遭的暴戾之气,他连忙拍抚著胸膛,安慰自己已经脆弱不惊吓的心脏。
平淡没有起伏的冰冷语调在幽暗的屋内响起,「你今天去哪里了?」
後知後觉的季之书倏地想起男人的身分,想起本不该出现的人此时竟然在他面前,韩尚昱点起烛火,就著幽黄的火光照映下,韩二少爷狰狞的俊脸完美出现在他眼前,一股无形且沉重的寒意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季之书咽了咽口唾沫,柔声讨好回道:「夫君,你回来了呀?」
只除了在第一次见面上语气还尽量遵守男尊女卑,恭敬地唤夫君为「您」,之後季之书就彻底忘记这麽一回事,在他看来,男女平等,就算是主仆,还是人人平等。
面对他的低声下气,男人丝毫不领情。
「说!你今天跑去哪了?」
韩尚昱抑制许久的怒火终於在这一刻爆发,猛地拍桌而起,破烂的木桌禁不起他凶狠的拍打,四条木脚摇摇晃晃彷佛快解体般,眯起眸子,怒指著季之书发吼道;「天杀的!你竟然还装扮成这样!」
雷霆之怒,来势汹汹,吓得季之书的小心肝剧烈猛打鼓著,他呆愣地望著男人异常愤怒的模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打扮,他是男人的「妻子」,可此刻却是不成体统的男装装扮,男人在为这件事生气?
到底谁说他温文儒雅?到底谁说他沉稳恬淡?怎麽那些人形容神采飘逸、优雅贵气的翩翩公子跟他认知上差异是如此的遥远,这韩二少爷根本就是一位爱生气的主,动不动就勃然大怒。
虽然摸不著头绪,但是万分庆幸韩尚昱还是深信他是「她」,这时候赶紧安抚他的情绪才是上上策,季之书继续柔声道;「夫君,息怒息怒,激动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有话好好说,请冷静一点──」
韩尚昱仅存的耐性已经被这人消磨殆尽,他咬著牙恶狠狠说:「快说,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谎?不得饶恕!
季之书犹豫到底该不该诚实以对,支支吾吾半天,就见韩尚昱面容越来越冷冽,大有一步上前杀了他的冲动,瞥见桌上清晰印著男人宽厚的手掌,季之书冷汗直流,韩尚昱的手劲之大可是早已领教过了,如果真的双双动干戈的话,季之书根本没有打握可以打赢男人,而且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
穿越来这里送死?老天爷应该没那麽狠心吧?!
心忖韩尚昱此时的动怒绝不是没有原因,季之书低垂著头选择诚实,呐呐说道:「艳香楼……」
明知道答案,可从妻子嘴里吐出的字眼还是让韩二少爷极度不满,额间的青筋不停突跳著,韩尚昱深深吸一口气,让带著凉意的空气灌进胸腔浇熄炽热的怒火,揉揉皱起的眉心,「哼,去那边干啥?你不会不清楚那里是做什麽吧?」
「呃,知道,好奇……」瞅著对方的脸色,季之书缓缓地拉开跟男人的距离,尽量让自己更靠近门边,以防情况不对随时脱逃。
听到妻子的话,韩尚昱冷哼一声,冷嘲热讽道:「好奇?好奇什麽?『见识广阔,谈吐不凡』,我怎麽都不知道杨家千金懂得那麽多,还给她们说异邦的故事?」
季之书登时一惊,暗道这一两个月他明明不在临江城,「你怎麽知道?!」
方才青面獠牙的韩尚昱已经平静许多,沉著脸重新坐回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在沉思不自觉做出的动作。此时他正思索该怎麽好好教训教训这胆大的妻子,让她这般放肆胆敢不把他这丈夫放在眼里,丢进他韩家的颜面。
季之书就像被罚站一样,乖乖地伫立在屋内的一角,可怜的小心肝随著男人的敲打怦怦怦直猛跳著。
良久,韩尚昱一双尖利无比的美眸扫向他,「万幸我提早回城碰巧去艳香楼,要不,妻子背著丈夫上青楼的丑事,可会被彻底蒙住鼓里。」轻瞥妻子一眼,「你说,是不是去见你的情郎?!你们相约在那种地方幽会,对不对?」
只有为了跟奸夫见面,掩人耳目才会做此男装打扮去青楼,除此之外想不通妻子去那种地方的意图,单纯同女人谈天?哼,天大的笑话。
季之书一听,恨不得冲去撞墙,果然今天一出门眼皮抽不停真的是灾难要发生的预兆,难得老天爷终於肯善待他,可是他根本没有把这警示放在心里,临江城那麽多青楼,偏偏那麽巧合他们同时在同一栋妓院,还正好被瞧见,千金难买早知道,悔不当初呀!
此时在怎麽想搥胸顿足痛揍自己的猪脑袋,季之书没有遗漏男人的质问,急忙摇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任何情郎。」莫须有的罪名他承担不起。
「那你一个女人家去那里地方做什麽?该死的还是我韩尚昱的妻子!还是我弟弟带去的!」一想到两人一同上青楼的画面,韩尚昱的怒火一下又蹭了起来,妻子和兄弟,感情可真好,两人把他当死人还是什麽?
「夫君,别、别动怒。」季之书安抚他,同时脑袋飞速地转动,「我只是好奇……好奇夫君的红粉知己是怎样的女人,想去那边好好见识学习怎麽当一个女人家,你看,我、我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夫君的身心皆不在我身上,这麽做都是为了想要抓牢夫君的……」抬起手用袖口擦擦一双可怜兮兮又无辜的眼眸。
是人,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被捧著高高在上的男人尊严,一听到妻子的行为是为了让自己多看「她」一眼,抛弃了女子的妇徳和矜持去妓院是为了学习如何服侍丈夫,韩尚昱紧锁的双眉霎时舒展开来,但仍不给妻子好脸色看。
「你见过柔香了?」
季之书点点头,觑著男人的脸色已经平缓许多,一颗被吊在半空中的心终於可以舒舒坦坦地放了下来。
「哼,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别再给我耍什麽花样,也别想再藉故接近柔香,跟她说什麽话,听明白了吗?」满意看著妻子猛点头答应,他阴森森地说道:「当然,妓院那种地方你敢再踏进一步的话,想品嚐看看韩府家法怎麽伺候吗?」
「不用,没有下次了。」连忙摇头保证,起码这保证期限也要等到他摆脱掉韩家二少奶奶身分,到时候这男人就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再管他。
在心里咒骂著韩尚昱,也纳闷起他跟柔香姑娘之间的感情,早有耳闻韩尚昱很重视她这红粉佳人,今日一听,果真如此,那麽在乎他的红粉知己,不能成为正室也可以纳为妾,总比好过让她继续待在那种地方陪笑卖身,难不成碍於柔香是青楼女子的身分吗?
唉,又一桩门不当户不对,身分差异悬殊,相爱不能长相厮守的悲情情侣。
难怪韩二少爷对这杨家千金会如此反感。
「你什麽时候跟尚祺感情那麽好?竟然让他带你去艳香楼。」韩尚昱轻弹著方才拍桌沾上衣裳的灰尘,为自己斟一杯茶,顺顺从来没有大声吼过的喉咙,这女人真真切切让他毁了自身的修养。
凝视著男人的脸色一会,季之书知道危机终於解除了,绽开笑容一派轻松地靠过去跟著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压压惊。
「唷,你说小叔呀,撇除他的少爷脾气其实那孩子也挺可爱的啦,只是说话嘴臭了点,脾气燥了点,好好趁年轻教育一番,以後绝对会成为一个好男人的。」一副閒聊的姿态,再次把仍寒著脸丈夫的威严抛到脑後。
他从没有在意妻子语里的敬词,也没计较妻子姿态粗鲁不端庄,韩尚昱此时颇在乎他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再跟我坦白勾引我弟的事吗?」
「噗──」
不只不端庄,是非常不雅观地喷出未饮下的茶水,季之书拍拍被呛到的胸口,庆幸他不是坐在男人的对面,要不然这茶水喷洒在对方身上……他真的要为自己刨坟了。
不愧是亲兄弟,怎麽都有办法把他的意思扭曲到变成他不守妇道,欲让其夫婿兄弟反目成仇,是他的说辞有问题,还是这里的男人们脑袋都有问题?季之书咋舌。
乾咳几声让喉口舒畅点,季之书一脸无奈地瞥著他,「夫君,你多想了,我只是想跟婆家的人增点感情交流,这样咱们韩家才可以和乐融融,祥和融洽呀。」
韩尚昱冷眼斜睨著他,哼了一声,姑且暂信妻子的说辞。
「不生气了?有事就好好商量嘛!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杀人,哈哈!」季之书开玩笑道,阻止并且解决一场如惊涛骇浪的灾难,他放松了心情同时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才智。
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摆软姿态低声下气才是王道,正所谓识时务为俊杰,男子汉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骨气算什麽?生命比较重要。
对於刚才自己一个大男人演深宫怨妇,为了丈夫而上青楼欲求教女人之态的求饶姿态,季之书一点也不感到可耻。
作家的话:
第五章 02 耻辱的污名
15 耻辱的污名
韩尚昱啜一口茶,美眸直勾勾盯著季之书一副閒情逸致的神情,徒地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道:「你去学到什麽技巧?为夫今日就来验收验收你这几日的成果吧!」
咕当一声,手里的茶杯滑落在桌上,旋转了几圈,从桌缘掉了下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