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望向屋顶,不知今夜,可有明月缀满他的窗前?夜风可能为他送去桂花香?空中传来轻摇的歌声,不知是谁站在忘川河畔唱着一首如梦令,勾起了我满心思绪。
我来到三生石旁,三生石光华一闪,显现了阳世的画面。
高楼,华台,日暮,隐沉倚栏而望。
三生石上的回忆清晰,我与他在地府初识,桃花节上二度将他打晕,寺庙里相对而坐,
烹茶焚香,长廊寒冷的夜晚,我们相拥而眠。过往的一幕幕在三生石上掠过,我捏紧指尖,绝然转身离去,我与他应当缘尽于这一世。
身体在抖动,我忍住回头的冲动。
三生石上的画面越渐清晰,耳边隐隐传来隐沉低沉沙哑的嗓音。
“时歇、时歇,你的心当真是那石头做的吗?”
“咳咳……待我这一世死后你还能逃得开么?”
我紧紧捂住耳朵,干枯了千年的眼眶里第一次留下了眼泪。他的话,轻易将我心中一直以为对阚自珍的坚持击碎,对阚自珍的情思这一瞬间便如那瓦砾渣子,粉碎。
我泪眼朦胧地回头,隐沉站在月光盈盈地高台上。我忽然想起来,那年桃花节,他骑在马上,穿着紫衣,衬在一片灼灼地的桃花中,张扬风流。
我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心里纠结的心思,慢悠悠地渡回阎王殿。
如今我认清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只觉身心舒畅。
不过多时,隐沉便被黑白无常带到了阎王殿。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我跟前,
我嘴角带着讪笑:“来的挺快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走到我跟前,伸手将我紧紧抱住。他的脸贴过我的鬓发,惹的我脸
红如潮。我挣扎:“隐沉,好好说话。”
他收拢手臂,将我牢牢的困在胸前,他将头搭在我的肩膀,呢喃:“……我很想你。”
我一怔,呐然无语。
虽然我心底准备接受他这一世的情谊,可他的拥抱,却让我一张面皮涨得通红。
我挣扎:“隐沉啊,你先放开我。”
隐沉道:“你不觉得我抱着你,这种感觉很好?”
“……可是好多鬼看着。”
隐沉黑了脸,然后伸手抬起我的脸,重重地吻了下来。我头脑发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亲密的事情要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净世幻阵
自隐沉来了地府之后,我的日子越发好过了。
每日里他都做好香喷喷地食物让判官带给我,判官也不再天天关着我了。每日傍晚之时,隐沉便来接我回去。
我和隐沉刚走到茅屋跟前,便看见张衡长身而立在那里。我摸摸鼻子,那次我拒亲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张衡见了我,一勾唇角,柔柔地喊我:“时歇。”
我望了望张衡,又望了望隐沉,两人皆是沉默地看着我。于是乎,我只好看着张衡,笑问:“何事?”
张衡眯着眼,看着我乐呵呵地笑:“只是想见你一见。”
我琢磨了一会他的话,正色道:“见着我了,然后呢?”
张衡扑哧一笑,走了过来,肃容道:“然后便尽诉相思意!”
我淡然的看着他,点头:“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
“错!”隐沉拉着我的手,温言道:“该是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张衡眼色一挪,挤到我跟隐沉中间,笑容灿烂,如五月晴空:“此中有真意,一定有个你!”
“…………。”
我淡淡地抹了一把冷汗,抬眼鄙视地看着他两,然后独自进了院子闭门送客。
隐沉跟在我身后,喊我:“时歇,门外只要关一个人便足够了。”
张衡却是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笑了一笑:“前些时日我刻苦钻研厨艺,近来学了好些美味佳肴,时歇可是想吃?”
我虎虎生风地看着他两,道了句至理名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
隐沉与张衡面面相觑,额头都有一滴冷汗。哈,真过瘾,难得我也有如此威风禀禀之时。
让人无语凝噎地是,隐沉和张衡两人在石化片刻之后,一位自觉至极的一个手刃劈开了院子的锁,悠闲而来。一位潇洒利落地直接从不高的围墙跃了进来,身姿优美让人赏心悦目。
我望天,防君子不防小人矣!
隐沉帮我把阴在角落的草药收整起来,张衡进了厨房,生火做饭。我平躺在院子的大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人间的诗人总爱用华丽辞藻来形容飞逝的时间。我在孟婆桥上呆了上千年,我曾以为,我这漫长的此生当如涛涛不绝的忘川河那般,流尽此生。却不想,半路杀出两个陈咬金来。
正想着,忽然发现身边有人走来。我抬头,张衡青衣如水,笑容浅淡地站在我身旁,手中拿着一盘海棠糕,他用手捻了一块递到我的嘴前,眼中的明媚晃的人翩然欲醉,他像哄小孩一般的哄我张嘴:“啊~尝尝看,可还如意?”
我呆了片刻,张口咬住海棠糕,软绵清香,阚自珍第一次做饭给我吃的时候,便是折了他屋门前的一枝海棠花和面蒸的海棠糕。这个味道,像是一股极细的丝线,把我脑海中那些被剪断,残缺不堪的记忆全部连在一起。
张衡扬扬眉梢,弯了弯嘴,我小声道:“多谢!”
张衡薄唇上扬,却是不语。他抬眸间微微一笑,他把盘子放在旁边,束手离去,我看着他清雅脱俗的背影,感觉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拉扯,觉得心里抽的慌。
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和记忆中某个人的背影重重相叠,仔细一想,却是记不起来那是谁。张衡一晃一晃地青色背影连带着我的思绪也飘忽起来,我觉得眼前慢慢模糊起来,便把双手拢进袖中,闭上眼睛私会周公了。
临睡着的时候,模模糊糊听见隐沉气急败坏的声音:“阚自珍,你怎么能这样做?”
阚自珍?我一着急,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焦急之下我只好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声响。
却只听见张衡慢条斯理地说:“我为何不能?她能为了我魂飞魄散,我便以钟情待她。”
隐沉冷笑:“哼,钟情,你大约是忘记了当初是谁让她入了心魔?”
张衡也沉了嗓音:“不管如何净世幻阵我是用定了。”
“有种你放开我……”
“…………。”
后面便没了声音,我迷迷糊之中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我的脸上,我的右手也被人紧紧握住,大约是捂的久了,我竟感到常年冰凉地手上有着丝丝暖意。
我蜷缩在地上动了一动,却觉得心口疼的厉害,那股疼痛随着胸口血液渐渐蔓延四肢。我睁开眼只觉得头昏的厉害。
光线明晃晃地照在脸上,我拿手捂住眼睛,从缝隙中看去,一耸高峰横在眼前,一缕阳光从山峰顶上直射过来,正照在我身上。我挣扎着起身,发现我正躺在潭边的一颗巨石上面,湖光山色,异常迷人。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你醒了?”入耳之声,如玉温泽,琅琅悦耳。
我偏过头看他,说话之人正直弱冠,一身青衣,背后背着一把剑,站在我面前。此人一张面皮生的极好,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神情平静地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张口,想答,却一时想不起来,我叫什么?我蹙了眉头,迷茫许久才看着他,无奈道:“我大约是失忆了,这位公子,你可知此处是何地?你又是如何与我相遇的?”
我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他沉默良久,单手执起袍子,蹲在我跟前,探手二指搭上我的手腕。他凝眉注目,一双好看的眼仔细观察着我。
我朝他微微笑了一笑,露出一个坦坦荡荡的神情:“你知晓我是哪个吗?”
他收回手,顿了顿道:“我在前面的林子里发现你时,你已受伤昏迷。”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缠的纱布,了然地点头:“如此说来,我是被贼子打劫了。”
他睨了我一眼,眼中写着赞同。
我暗想看着我身上穿的衣裳,显然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娃。或许是带着家丁来这地方春游,遭了劫匪,恰巧被这位仁兄所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本想爬起来朝他道谢,奈何手足俱软,只好坐在地上朝他一拱手:“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待我回到家中定携着妻儿老母好生报答一番。”我之所以如此讲,是我从壮士眼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咳,我长得大约有些着急,浓密地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
他愣了一愣,眼中带着隐隐笑意:“罢了,我们先到镇上再说!”说着他将我提了起来,他背后的那把大剑却铮地一下,出了剑鞘,飞在空中。
我看的膛目结舌,我结结巴巴地指着那把剑说:“仙……人……仙……人……。”
那剑还得意的围着我身边飞了几圈,我赞叹,哇塞,太牛了。
他低声笑了一笑:“我名为阚自珍。”
“阚仙人!”
他道了一声:“失礼了。”便抱着我轻轻飞上了剑,剑忽地腾空而起,我“啊”了一声,便伸手死死抱住阚自珍的腰。阚自珍在我抱着他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我讪讪地松了松手,他却把我的双手握住,沉声说:“小心掉下去。”
我呐呐的应了一声,其实两个大男人抱做一团,我也不甚习惯。耳边全是风掠过的呼呼声,周围的景色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腾云驾雾地感觉实在忒好了。
飞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停在一个繁华的小镇上。阚自珍领着我进了一间宅院,我忍不住打量四周,外面粗粗一看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宅院,近的里面竟别有一番天地,水榭长廊,亭台楼阁,精致的房屋隐在翠竹之中,花朵成片成片大肆怒放。
我看着精致的屋舍感叹:“阚仙人,你收徒弟么?”
阚自珍脚步一顿,清清淡淡地看着我:“岁数大了些。”
我羞涩地扯扯胡子,却扯了一把毛。我惊悚了,这、这、这,我难不成有脱发的毛病?
阚自珍含笑看着我,犹如春风佛面,他从袖中摸出两张形似小人的剪纸扔到地上,那两张纸瞬间变成一男一女的两个纸人。阚自珍温言道:“那边有一出温泉,你先去梳洗一番。”
我拿着胡子,纠结地跟在两个纸人身后,仙人使唤的都是灵物,我年岁大了不说,还掉毛掉的如此销魂,只要眼睛没瞎的大约都不会收我入门罢。
我随着两个纸人,来到温泉旁。
温泉三面环山,入口处,修建了一道门,温热的水汽夹杂着花香迎面而来。我畅快地吸了几口气,仙人居住的地方灵气果真十足。我吸了几口气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精神都好了!
温泉当前,洗澡乃第一件大事。
我慢慢的把胸前的绷带解开,只见胸前的血迹已经干透,我拿手戳了戳疑似伤口的地方,却戳到一手柔软。
我囧囧有神的解开衣裳,无语望天,原来我竟是个长着胡子的女人!
我呆滞了片刻,忽地一把拽住胡子一扯,嘶~脸上有些疼。我看着手里被拽掉的胡子仰天长笑,原来吾是个纯正的妞。
了解了自身的性别,我矜持又欢乐的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舒坦地洗了个澡,才美美地穿上纸人带来的裙子。
我先前以为我是糙汉子,行为便有些浮夸。我想我本是一佳人,自然该要有姑娘家的风姿。我莲步轻移地跟在纸人身后,去见了阚自珍。
阚自珍正在一座阁楼上煮茶,他见了我,微微顿了顿,道:“姑娘记忆全无,如不介意便在此处小住,待找回了记忆,我再领着姑娘回家。”
听了这话,我的心不免俗套地砰砰跳了起来,这样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如此懂得怜香惜玉。我笑眯眯地问他:“仙人,你对每个失忆的姑娘都这样好吗?”
阚自珍抬眼看我,我展颜一笑,他无奈地看我一眼:“胡说!”
我点了点头,肃然答道:“晓得了,仙人都爱助人为乐。”心里却有些沮丧,我低下头看着脚尖发呆。
阚自珍指着一旁的竹椅,淡淡道:“坐。”
我立马乖巧地坐下,为他煮茶。
我想我以前肯定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瞧这煮茶的模样,优雅高贵!
阚自珍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刚才的纸人会负责你的起食饮居,在这里安心住下,无需太过担心。”
我心里一阵感激,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
作者有话要说:
☆、暖阳当空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阚自珍却不知去了哪儿。这院子风景虽好,我每日里一个人好吃好喝的住着,却觉得甚无聊。
那两个纸人看着讨喜,却是不会说话。阚自珍的纸人面貌都很好,女纸人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