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师兄大手一挥:“行,一日给你三个馒头吃。”
我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师兄~。”
九华山上只有几座小茅屋,我刚到山上,因着淮师兄许诺每日给我三个大白馒头,我便舍弃了师傅溜溜的跟在淮师兄身后。
吃饭时淮师兄吃着烧鸡,我吃着馒头。
睡觉时淮师兄睡着床铺,我打着地铺。
练剑时淮师兄的剑招尽往我头上招呼。
你以欺负我为乐,我以狗腿子卖萌为荣,这便是我和师兄的童年写照。
我趴在淮师兄背上,想着以前的事情,头上不免挂满了黑线。我有些哀怨地扯着淮师兄的头发,淮师兄“嘶”一声,抱怨道:“谋杀了师兄,可再也不会有人背你下山了。”
我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来阚自珍,我捂住脸,觉得白天被他指尖抚过的地方烫呼呼的。淮师兄见我半天不说话,便把我在他背上颠了颠:“嘿,小蝎子你睡着了?”
我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连忙小声道:“没……没呢!”
淮师兄偏过头,斜眼瞧我:“脸怎么红了?”
“被风吹的。”
淮师兄噗嗤一笑,立马又痛心疾首的道:“小蝎子有小秘密了,师兄心都碎了。”
我把头埋在他背上,含含糊糊地说:“没……没有。”
淮师兄闻言无语,只好背着我朝山下走去。厚重的乌云散开,月亮悄悄的露了出来,月光从两旁的竹叶的缝隙里洒楼了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风轻轻吹过,拂过面颊,带着晚日的清凉。我双手环住淮师兄的脖子,在他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眼睛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灵犀
我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我此时是个虚弱的游魂摸样。
如若不然,此时此景,我与隐沉相见,我真不晓得该是用一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画面。还是与他把酒共酌,再谈欢笑的场景?或是双眼泪汪汪地谄媚看着他,像儿时一般喊一声“淮师兄”
隐沉神色仓惶地在乱石堆里寻找着什么,平时自信翩翩的模样全然不见了。我飘到他跟前,盘腿虚坐在空中,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
曾经唇红齿白的清俊少年已经长成眉目俊朗的年青男子,他的手被尖锐的石头磨出了血迹,他仿若未觉,焦急地把每一块石头都仔细仔细地翻捡了个遍。汗水冲洗着满身的尘垢,他掌心的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浑浊的血迹随着他的移动而滴落干涸在每一块石头上。
天将破晓,他衣衫凌乱,白色的衣摆沾满了泥污,他忽然眼神一亮,如释重负地从凌乱的石堆中拣出了一只发簪,一只金丝嵌银的桃花发簪。
晨曦破晓,天边的绯红将墨色的苍穹浸润,看着他唇边勾起的和悦笑容,我眼眶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来。
我想,我近来大约是太容易被感动了。
隐沉轻轻吁出一口气,拿袖子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放入怀中。他起身,颔首朝我的方向望了望,我心底又惊又喜,难不成他能看见我。我活动活动了面部表情,朝他挤眉弄眼一笑。隐沉却沉默无语,良久他才渐渐垂下头,睫毛微微颤抖,过了很久,他缓缓伸出手,颤抖出声:“……时歇,你在么?”
我在他身旁飘忽飘忽地飞来飞去,奢望能刮出一阵风,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大约上天垂怜,听到了我心中的期盼,一阵微风拂来,轻轻吹动他的发梢,隐沉低低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扬声道:“跟着师兄回家吧。”
我松了一口气,美滋滋地想着我大约同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跟在隐沉身后,飘回了客栈。
我的肉身被稳妥地安置在床上,阚自珍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前,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我的肉身。我有些感概,以前这双眼只要静静地凝视着我,我便满心欢喜。此时此刻,我的一颗心却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隐沉懒洋洋地靠在门边,送客之意明显:“多谢阚道友照顾在下的娘子。”
阚自珍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隐沉。
隐沉挑眉,讥笑地看着他:“阚道友还有何事?”
阚自珍抿唇,面无表情,他沉默良久,才起身离开。路过门口,阚自珍同隐沉身上的气压瞬间降低,空气中隐约能感受到雷鸣电闪的气氛。
我抽了抽嘴角,这一幕还真是狗血地眼熟。
阚自珍前脚刚走出了,隐沉后脚立马把门关上。
他坐在床边,摸摸我身体的脑袋,低声道:“败家子,师兄给的发簪如此重要,怎能落在那种地方呢。”
我飘在空中,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又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发簪戴在我的头上:“还是这样漂亮些。”说吧,他又叹了口气,动了动胳膊开始解衣裳。解了外衣,他往我身旁一躺。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卷住我的手指,放在他胸前。
我飘在空中,眼里噙了泡傻泪。
他笑眯眯地歪头,抬起左手在我脸上一捏,嗓音轻柔:“傻时歇,师兄在这儿,睡吧。”
傻泪终于落下,我的欢脱师兄啊,你师妹我还神魂不附体,你老能歇一歇别在折腾我了可好?
屋外阳光通透刺眼,屋内隐沉正搂着我的肉身睡午觉。
我颇觉无聊,看着隐沉那安稳的笑容,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鬼能入梦,我现在虽只有一魂,入梦这种小事情还是难不倒区区在下!
隐沉的梦中是一片翠绿的竹林,他正坐在一把竹椅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磕着瓜子。不远处有个红衣的小姑娘正撅着身子,拿着一把小锄头在地上挖着新鲜竹笋。
他磕着瓜子,慢悠悠地看着红衣小姑娘的背影:“别急,慢慢挖,挖了竹笋为兄给你炒肉吃。”
那红衣小姑娘闻言,回头灿烂一笑:“好嘞!”
我黑了脸,那个红衣小姑娘不正是我当年的我么?
彼时我刚过十二岁生辰,羡央师姐送了我身大红裙子,说是给我沾沾喜庆。
淮师兄从山下捉妖回来,我屁颠颠儿地跑过去,仰着脑袋喜气洋洋的问他:“淮师兄,淮师兄,羡央师姐给我做的新裙子,好看么?好看么?”说着,我还地牵着裙角美滋滋地转了一个圈。
淮师兄拿手摸着下巴,笑吟吟将我抱了一抱:“好看,小蝎子就是披块麻布口袋也好看。”
那时我还傻兮兮地以为他在夸讲我,遂在他脸上亲了亲,且自告奋勇地说:“后山的竹林今年长了好多春笋,我去挖一些来炒肉。”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春光灿烂,竹林里起了一阵风,柔顺的拂动衣角。我飘了过去,慢慢地抬起手想触摸他年轻带着朝气的脸。
他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梦中的红衣小姑娘!
春日和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起来,我俯下身子,与他梦中年幼的我合二为一。我站起来,一下子冲进他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低低地唤了一声:“淮师兄。”
他抚摸着我的脑袋,温柔的应了一声!
我忽然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心爱的人,在这里!
头忽然被人敲了一下,他坏笑:“小丫头别以为撒娇有用,还不快去给爷挖竹笋!”
我捂着头顶,飘着泪花看着他。
能不能让人先文艺一把,再来煞气氛?
见我呆住,他哈哈一笑,嗓音开怀:“傻啦吧唧的……”他将衣袖捞上去,捡起我扔在一旁的小锄头:“来,来,来,师兄给你挖笋吃。”
见我半天没动静,他蹲在地上拢了拢眉,撩眼看了:“傻了?”
我呵呵一笑,谄媚地凑了过去:“淮师兄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被淮师兄的英俊面貌闪瞎了一双狗眼。”
他笑容一绽,拿手捏我的脸,笑的怀好意:“乖,你还小,如此色眯眯地看着师兄便罢了,莫要色眯眯地瞧着别人。”
我扯了扯嘴角,为何以前我没听出来他这话中隐隐饱含的警告之意?
我抬头看他,眼神真诚:“这一辈子只看淮师兄,别的男人都是浮云!”
作者有话要说:
☆、铿将告白
因着在梦境之中,我对隐沉言听计从。
那厮挖完竹笋之后,竟然让我跳舞给他看。
我一手拿着一颗竹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底云雨暗涌。
自小我便是一个没有跳舞天分的人,他,他,他,居然让我跳舞!
隐沉眼一眯,朝我玩世不恭地笑道:“怎么?师兄让你跳个舞,很困难?”
我扯了扯嘴角,将竹笋扔进他的怀里,侧眼:“不会。”
隐沉眉一撇,耸肩失落道:“小蝎子,师兄的玻璃心快碎了一地!”
我眨眨眼,心下不忍,便摸了摸鼻子,红着脸小声道:“我跳,你不许笑。”
隐沉连连点头:“不笑,不笑。”
他一撩衣摆,正襟坐在竹椅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灿烂一笑。我心虚地的脸上一紧,视死如归地折了跟竹条,虎虎生威地舞了一曲剑舞。悠扬清越地笛声响起,高天流云,微风吹来,竹叶摇摆,我忽然想起来,曾经我与他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也曾这般吹笛演武。
那时候,他一双眼透着风情,我在一旁假装镇定。
我情不自禁的看向他,这是他的梦境,他醒来之后未必记得清这梦里的点点滴滴。
一曲落尽,我垂眉内敛,肃穆从容地朝他走近,伸出手扶住他的脑袋。隐沉俊眸眨了眨,试探地看着我。我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阴测测地大白牙,利落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隐沉身体一抖,手忙脚乱地将我推开,他自己却没坐稳,从竹椅上跌了下去。
我嘿嘿一笑,一下子从小孩模样变幻成如今地模样。我拿手抹着唇,做流氓状:“哟,被吓到了!”
隐沉张了张嘴,一双桃花眼茫然四顾。
“师妹,你怎么长大了?”
我满面笑容:“我长大嫁你做妇好不好?”
隐沉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只见他拿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脸颊:“这是在做梦,小蝎子不会这么生猛的……”
我默然无语,正准备再接再厉地表明心迹。哪想,隐沉硬是把自己给掐醒了!我摸了摸脸,头一次豁出脸皮铿锵告白,以失败告终!
从梦中醒来的隐沉,无力地摊在床上喘着粗气。
突然他喟叹了一句:“时歇啊时歇,托梦为何要这般不正经。”
我飘在空中弯弯嘴角,就是因为在梦中才能肆无忌惮地这么做!
隐沉似乎是听见我心中所想的话,他了然地“嗯”了一声,撑起身子,拿手把玩着我的头发:“你这般想对为夫不正经,那就快些醒来。”
“…………!”
隐沉话刚落下,我便愕然地看着我的肉身,先是嘤咛一声,接着蹙了蹙眉,而后缓缓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隐沉。她忽然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裹着被子往床脚里面退:“你……你……你是何人……?”
隐沉默然片刻,面色阴郁地开口:“你不是她!”
她镇定片刻,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公子你奴家的亲人吗?”
我有种爆粗口,想掀桌的冲动。
不晓得哪一路的孤魂野鬼,居然乘人之危,在我魂不附体的情况下占据了我肉身。还恬不知耻地问隐沉这样的话!
隐沉惊讶,指着我的肉身严肃且认真地道:“我是她的夫君,却不是你的亲人。你是怎样占据这肉身的?快些离开,不然别怪本大爷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为隐沉的话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不是我。我飘到隐沉身旁,同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肉身,想看出里面是哪一个孤魂野鬼。
占据我身子的孤魂野鬼,语气诺诺:“公子,奴家不晓得你说的什么?”
隐沉皱着眉头,脸色冷漠,声音亦是淡淡的:“怎么来的,怎么离开。不要拿着时歇的身子做这样一幅唯唯诺诺地表情!”
我赞同点头,想我地府一代孟爷,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气宇轩昂的英武面貌,何时做过这般跌份的动作表情。
她脸蓦地涨红,强自镇定地停止了背脊,奈何手还是哆嗦不止:“奴家,奴家,不晓得公子所讲为何意?”
我捂额,近来,别人总是顶着我的面皮做一些我不曾做过和说过的话语。
萱绯是易容,这个更好,直接用了我的肉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几近透明的魂魄,越发无奈。再不身魂合一,我这一魂也快保持不住了。虽此处是阚自珍的幻境,所有生物景象皆由每人心底的念头而生。在幻境之中,便如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会跟着原来世界的轨迹相连。
如果我在这里魂飞魄散,便真的是灰飞烟灭,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