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碗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吆喝:“孩她娘,快出来做饭。”
“诶,诶,……”她正答应着,还没起身离开。门帘再次被捞了起来,隐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红薯稀饭走了进来。
我探探身,看着他,藏蓝色的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眉目俊朗,气度不凡。
农家大婶见隐沉进来,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隐沉坐在我旁边,一脸笑容可掬:“睡了三天,脸色倒比前几日好些了。”
我动了动身子,准备去拿碗。隐沉却随手舀起一勺稀饭,吹凉了喂给我。我一边吃着稀饭,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前几日黑了一些,眼眶周围一片青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隐沉嘴角含笑:“今日上山猎了一只山鸡,晚上我给你做鸡丝粥吃。”
我抿嘴一笑,喝了口粥,道:“头昏昏沉沉难过的紧。”
隐沉道:“等下我给你烧一锅药浴,洗了澡再好好睡一夜。你胸前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将养半个月,大约就可以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颠颠儿地摇头晃脑:“哟~你还亲自给我烧洗澡水呐。”
隐沉闻言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一挑一撩之间都极具风情。
我咽了口口水,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真恨不得剪了半条舌头,对上隐沉这厮我便管不住嘴巴,老是想要和他呛声。
隐沉放下碗,淡淡道:“连衣裳我都给你换过了,烧洗澡水这种小事,娘子毋需介怀。”
我霎时面红过耳,脑补了许多场景,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夺步出门而逃。结结巴巴了半天,只好傻笑。
隐沉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说:“你先靠着独自玩一儿,等下我便给你送洗澡水过来。”
我有些不自在,低头搅着手指头。哪想我大病初愈,填饱了肚子瞌睡虫又来了。我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我醒时,只觉浑身舒畅。连腻了几日的头发,也被洗了干净,清爽地披在肩上。
隐沉背对着我,拿着一只毛笔不知在画甚。我掀开被子,穿上鞋。隐沉回过头来,朝我一笑:“醒了。”
我走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他做的画,瞬间红了脸。
隐沉这厮居然画的是一副色泽艳丽的chun/宫/图,旁边用簪花小楷提字:西施浣纱。
我嘴角抽了抽,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俊眸眨了眨,顺溜地说:“可别小看了这画,一幅画可值百两银子呢。”
嘴角再抽:“其实……。”
隐沉再接话:“其实你想说画的极好是吧?”
我深感无力,我一句话还未出口,他的话已经接二连三的往外蹦。
后来还是农家大婶喊我们吃饭,才结束了这令人牙疼的话题。
养伤的这一阵子,隐沉天天带着我满山遍野的四处跑。农家生活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简单快活。
这一日早晨,隐沉穿着一身锦服朱袍,拿着一把扇子一步三摇,晃悠晃悠地进了屋子。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扔给我一个包袱,面色红润有光泽:“打开看看。”
我狐疑地打开包袱,里面有一身叠放整齐粉色衣裳。隐沉灿然一笑:“换上试试。”
我依然换好了衣裳,隐沉看着我眉飞色舞地说:“我就晓得这身衣裳适合你,”说着,他拿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做流氓状:“多俊的小娘子,本公子一见着你三魂七魄就失了一半。”
我脑中那一根神经,在隐沉毫不靠谱的言行举止中越发强韧有弹性。我淡定地瞧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拿手挑着他的下巴,娇滴滴地道:“爷给奴家笑一个!”
隐沉勾唇,笑的花枝乱颤。
我两相互调戏的场景被破门而入的农家婶子撞见,她连忙用手捂着眼睛,退了出去。
我慢悠悠地收回手:“走吧。”
隐沉啪嗒展开扇,笑眯眯道:“娘子与我当真是心有灵犀,为夫只给你一身衣裳你便晓得该走了。”
我心情好,慢慢渡步走了出去:“一点通的夫君,你可晓得我现在在想甚?”
隐沉笑不可支:“当然是你威武雄壮的夫君了。”
我回身斜眼:“嗳,可以矜持点吗?”
隐沉点头:“准!”
农家大婶晓得我们要走,大清早的起来给我们蒸了十个肉包子让我们带着路上吃,隐沉笑眯眯地谢过农家大婶。
我们搭着村里驴车往城里赶,我和隐沉懒洋洋地躺在稻草堆上,看着蓝天白云,内心洋溢着汹涌澎湃的热情。
隐沉撇过头,只拿一双桃花眼幽深沉闷地将我望了半天,我也拿一双眼极其真诚善良地对望着他。过了片刻,隐沉欢天喜地地从袖中摸出一坨白乎乎地东西,凑到我跟前:“娘子,看,好东西。”
我脸色有些难看,他手里那坨白乎乎黏哒哒还在滴水的东西,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想法?才能毫无顾忌地放进袖袋中的?
隐沉牵开手中的东西,嬉笑道:“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你值得拥有。”
“诶,诶,我需要这东西么?”
隐沉眼巴巴地瞧着我:“娘子你被上清派通缉了,为夫特意给你做了这爱心牌的人皮面具。戴上它除了为夫任何人都认不出你来。”
我极其沮丧:“好难过,怎么办?”
隐沉拍拍我的头,宽慰:“乖,这张脸貌比天仙。”
我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视死如归:“来吧。”
隐沉哈哈一笑,将人皮面具套在我脸上。过了半响,他才捏捏我的鼻子,收回手:“好啦,睁开眼看一看夫君量身为你打造的脸。”
我睁开眼,伸手摸摸脸颊,入手是微凉的皮肤,摸起来和平时没甚不同。
我狐疑:“好看吗?”
隐沉点头,认真无比:“此脸只因天上有。”
我满意:“如此甚好。”
在驴车上颠簸了一上午,晌午十分才到达镇上。赶车的大爷,见着我浑身一哆嗦:“……这位夫人你………?”
隐沉从袖子里扯出一块白色的纱巾,围在我脸上,再塞给老伯一块银子:“没事儿,我家夫人貌若天仙老伯看呆了小生也能理解。”
老伯两只手接过银子:“两位慢走,慢走。”说完这话,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驴子一撅屁股,四蹄齐奔,激地尘土飞扬。
我嘴角僵了僵,一颔首对上那张笑的灿烂无比的脸,仿佛是要开出花儿来。我撩眼:“脸抽筋了?”
隐沉一直笑个不停,我挑了眉毛,悄声无息地远离这个笑点奇葩的男人。
忽然前方一行身穿上清派弟子服的人迎面而来,阚自珍也站在那一群人当中。我紧张地扯扯衣角,有种做贼却害怕被逮的心情。他经过我身旁时,我连忙垂下头,心却不受控制的咚咚乱跳。
我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他,他微微倾身,半垂目,脸颊苍白,一身青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消瘦。我握紧手指,如玉君子从我身旁经过,我却不能不敢认他。
手被人牵着,隐沉责怪道:“指甲都掐进肉里去了,怎么不晓得疼?”他拿衣角擦干净我掌心的血迹,我缓缓转身,目光追逐着阚自珍。看着他和那群人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再看着他从客栈走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只要我上前一步,便能触碰到的位置。
却是咫尺天涯!
忽听一阵极其悦耳的鹤鸣声,天空飞来只大鸟,羽毛似雪,尾部却拖出数道五彩的尾羽,摇曳晃动,气势辉煌。飞的近了,我才瞧清楚那只大鸟的头上站着一个白衣乌发的女子。衣衫飘动,她轻落在地上,大鸟亲昵地拿头蹭了蹭她,才依依不舍的飞走。
阚自珍神色复杂的上前一步,迎向那个白衣女子。待她转过头,朝阚自珍嫣然一笑。我看清她的模样,瞬间觉得脑袋发懵,她怎么会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那个和女主一模一样的女子是哪个?她曾经出现过的。
猜中有奖哦。
舍弃了那个让女主变成老虎的梗,最近码字都毫无动力了= =
☆、真真假假
作者有话要说:
午时阳光炙热,照在身上弄地人心慌慌。
眼睁睁地看着阚自珍同那个女子并肩进了客栈,我心里一着急,连忙提起脚步追了上去。
隐沉伸手将我拉住:“你这样鬼鬼祟祟地走进去,是人都看得出来你有问题。”
我着急的不得了:“那该怎么办?他都跟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了。”
隐沉咧嘴:“山人自有妙计!”
我耸眉,乍然回头,看清了隐沉,下意识往旁边一挪:“你何时换了一张面皮?”
隐沉笑容灿烂,足以刺瞎所有人的眼:“娘子,可是觉得这张脸英气逼人?”
我扬扬嘴角,却是无精打采地望向客栈。
隐沉一声长叹:“儿大不由娘,罢了,为夫还是完成你的心愿再说。”
隐沉牵着我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客栈,土豪范儿地朝柜台扔下几锭白晃晃地的银子:“一间上房。”
掌柜捡起银子,笑哈哈地喊店小二带着我们上了二楼。
隐沉展望着客栈内的装饰,毫不经意的说:“方才我夫妻二人,在外面见到了仙女。小二哥可晓得那仙女是哪里人?”
店小二笑眯眯地答:“那仙女是仙家青蓝派掌门的千金。”
隐沉脸上升起一抹笑意:“唔,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有福之人,能同仙女共住一个屋檐下。”
店小二与有荣焉地点头:“你们住的院子可是同仙女挨着的。”
我闻言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咸不淡的。
隐沉眼风轻轻飘了过来,我连忙挺直背脊,眼观鼻鼻关心,做出一幅心无旁骛的专心模样。
隐沉眉一挑,慢悠悠地走在我跟前。我看着他步伐轻快的背影,唇角的笑容也跟春天绽放的喇叭花一样开的灿烂无比。
财大气粗的结果就是,我们住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我坐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望着院墙的那一头。碧绿的翠竹从粉白的的围墙那边冒出了头,随风而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窗外阳光明媚,院中花红柳绿。陌生的景色,我无心观赏!墙的那一头,就是阚自珍他们住的院落了。不晓得他现在在干嘛?练剑还是看书亦或者是在同那个女子谈天说地?
我合上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响之后,又睁开,隐沉笑眯眯的坐在旁边的桌上,提着笔正在作画。见我回头,他眨眨眼:“转过头去。”
我扶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柔声问道:“你在画我?”
他得意洋洋,将笔搁在笔洗中:“来看看。”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看着画满头黑线。
画中风景优美,水流潺潺,一只白胖胖的猪正趴在溪边晒太阳。更可恶的是,隐沉画的那只猪穿了一件粉色的裙衫。
我垂头看着我身上的粉色衣裳,扯了扯嘴角。
隐沉嬉笑,拿着那幅画在跟前左蹦右跳,活似那副画是一块闪闪发光金子似的。
我蹙眉:“你能不能别像跳大神似的胡乱蹦跶啊?”
隐沉扑哧一笑,撩了撩头发,站在我面前:“为夫不过是高兴,自然比不得娘子心烦意乱。”
我耸眉拉眼,心中憋屈。
隐沉咂嘴道:“你这是作何模样?无精打采的,且听为夫给你唱上一首情歌。”跟着他扯开嗓子,高声吼道:“妹妹你坐门前诶,哥哥趴在墙头看。看着我那心爱的好姑娘,哥哥心儿跳的慌。”
我脸红白交错好一阵子,连忙捂住耳朵,背着他坐在凳子上。他扬眉,眼睛笑开了花:“好妹妹哟好妹妹,哥哥伸进你闺房的竹竿儿,你可要拉稳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无奈道:“有这闲情逸致,还不如过来和我下盘五子棋。”
隐沉收了口,哈哈大笑,懒洋洋地倚靠在桌上,陪我下起了五子棋。
好不容易等到日照渐渐西斜,一轮上弦月慢慢升了起来,天空繁星灿亮的时候。
我乘着隐沉沐浴的时候,悄悄地跑出了去。临出门前,我将覆在脸上的白纱收放进怀。偌大的房间里找不出一面镜子,我只好将头发简单的梳了梳,觉得没有不妥之处才略松了一口气。
按着如鼓作响的心跳,我慢慢地走到了阚自珍他们一行人住的院落。院中很是清静,只有夜风吹过拂动竹叶的声响。
忽然传来一阵平和淡雅的笛声,和着夜风,笛声如水般荡漾起浮。月色之下,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一株合欢花树下吹笛,她静静地在站在树下,长发齐腰,发鬓古朴,白色的衣衫随风轻轻舞动,只一眼便让人再也忘不掉她的容颜。
我呆呆地看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脸可以这样的陌生,脚步有些胆怯。
一曲之后,她偏过头,嗓音清冷:“不准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