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次死去,将来策力也会为我们报仇。”
郭照挑了挑眉:“对他如此有信心?那……”
“那当然!他是我男人!”娜钟不等她说完就面带骄傲地回了一句。仿佛示威一样。
郭照淡笑了下,没搭理她直接手搭上商蓉地胳膊,转身就走:眼前这个女人,直爽热烈,她不想过多为难她。
娜钟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狠狠地怔了一下。待她回神,就听见已经走出十几步的郭照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娜钟,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赌这次是轲比能胜,还是策力胜?”
“不赌!”娜钟连想到没想,直接拒绝。就目前来看郭照在她心里已经是摆了鸿门宴,她有病才会想主动撞进去陪她玩乐呢。
郭照倒不以为杵,她回过头,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停住脚,对娜钟缓缓说道:“娜钟,忠告你一句:不要考验人性。永远不要!因为,它实在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郭照说完就直接抬脚进门,不在理会愣怔中的娜钟。
只是她刚进门,就死死扣住了商蓉的手臂,额角缓缓地渗出几滴细汗。商蓉眼见郭照脸色不对头,赶紧对身后许艾打眼色:“去把夫人安胎药端来,赶紧的。”
许艾也不敢怠慢,扭头就往药房快走。
“夫人,您怎么样?要不要去榻上休息片刻。”商蓉满脸担忧地看着郭照,急声询问。
郭照手压着小腹,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却已经不见缓解腹中抽痛,只要惨白着脸色,向商蓉虚弱地点了点头。
商蓉和苏菁一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架着郭照进到里屋榻上。等把被子给郭照盖好,郭照已经是一头细汗,微微喘息了。
商蓉手握着郭照,跟郭照说:“夫人,您听奴婢的。放松,浑身放松。什么也别想,缓缓呼吸。”
郭照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合了眼睛,被子下的手抚上微隆的腹部,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商蓉有些焦躁地看着郭照,又看看门口,期盼着许艾赶紧过来!
索性,许艾办事挺利索,没一会儿就端着煎好的药过来:“夫人,用药吧。”
郭照坐起身,静静地看了许艾片刻后,直接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郭照躺回床上,眼望着帐顶,口气看不出喜怒情绪地问:“不必隐瞒了,直接说吧。告诉我实话。这一胎到底如何?”
许艾一愣,看看商蓉,低下头,卷着衣角,良久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商蓉也是微微一滞,眼望着呼吸轻缓,却已合眸闭目的郭照,面色复杂。
良久,商蓉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夫人体质阴寒……这一胎……恐怕……”
“不必说了。”郭照骤然睁眼,打断了商蓉未完的话。
商蓉心里微微舒了口气,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庆幸郭照这次没有究根问底。因为还有一句她没说,也不敢说,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那句:夫人体质阴寒,很难有孕。若是这胎保不住,伤了身子,那以后恐怕都很难再有子嗣了。
商蓉有些忐忑地望了望郭照,见郭照没什么特别反应,不由更加担忧了。
“夫人……”
“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郭照声音平淡无波,根本听不出她此刻心绪是否在起伏。
商蓉和许艾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沉默退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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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力的大军是在凌晨时分向克瓦城发动突然袭击的。那时人睡梦最深沉,精神最松懈。克瓦城的守军一开始还被突如其来的进攻打了一个蒙头转向,等反应过来时,策力的兵马开始进入架梯疾走,眼看就奔着城池而来。
铁峰一边着人组织守城,一边赶紧派人给郭照汇报军情:铁峰是个谨慎人。攻城这种事,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瞒不住,也不敢隐瞒。告诉郭照一是因为郭照现在明着是轲比能的夫人,实际上克瓦城除了轲比能之后最大的主子。而且眼下这主子还是个有身子的弱女子,他可不敢让她有一点闪失。还是两手准备,一面抗敌,一面给郭照铺好后路,万一事有不济,他就是粉身粹骨也得护郭照平安出城,方也不辜负轲比能知遇之恩。
可是铁峰计划的很好,但他却漏算了他家主子夫人的性情是什么样。
在铁峰派去给郭照报信的人赶到没多久,铁峰就眼睁睁看着郭照带着她身边常带的几个侍女和一溜的牙帐护卫出现在了克瓦城城根之下:那里被安置着从城墙上抬下来的伤兵和忙碌着给伤病员包扎治疗的军医。
铁峰一见这情形,吓的心脏都停跳了一下。他暗自道: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闹的哪一出?这里可是战场,刀剑无眼!外头火星子雕翎箭可还不要钱的乱飞呢。您要上来这不是裹乱吗?
铁峰刚要跑下城垛劝郭照回去,就见郭照身边那位一位不起眼的姑娘以他难以想象的灵巧身法避开匆忙往来的人群,和城墙上不断落下的火苗,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他面前。
铁峰蹙着眉,脸色铁青:他心情好了才有鬼了呢!这么一个身手精妙的女人在身边,他家主子夫人恐怕更有恃无恐了。
“卓蓓见过铁将军。将军,我家夫人让我转达句给将军。”
铁峰阴着脸,心里不甚情愿但嘴上却依旧恭谨地问:“卓姑娘请讲。”
“我家夫人说:无论如何,请将军撑过十天。十天之内,凡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十天之后,凡战功卓越者,许许富贵荣华!当然,这十天里,对待策力不必手染,战场嘛,刀兵无眼。他和大人既然已经是是兄弟相残,便不用顾忌太多了。”
铁峰眼睛一眯,瞬间明白了卓蓓未尽的话意。只是作为一个原则性相当强的人,铁峰还是开口对卓蓓说:“此间凶险,还请卓姑娘护送夫人回府。”
卓蓓淡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对铁峰行了一个告辞礼后说道:“夫人心中自有打算,铁将军无需担忧。若您担忧夫人性命安慰,卓蓓向您保证:有卓蓓,商蓉等人在,任何人都休想动夫人一根汗毛。”
卓蓓说完就又身形轻灵转过身,在几乎算得上危险四伏的鏖战城头上迈着及其轻松的步伐布下了城台。
城台下,郭照正挺着脊背,微抬下巴面色坚毅地扫视着一众伤兵。她嘴唇抿的很紧,脸色有些微的苍白,但是在昏暗的天色并不能看的真切。
郭照从来了以后就没怎么说话,但是她旁边一众期期艾艾正小声地呻、吟叫疼的伤兵们却在看到她表情后不自觉地合上了嘴巴,蹙着眉,一副忍疼抽气也不肯在示弱吱声的模样:这女人身上有种独有的气质,还想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就足够你找到主心骨,不必在忐忑不安。
郭照对这种现象很满意。一支担架从她眼前抬过时,她招手叫停了这支担架:担架上是个十四五岁的鲜卑少年。脸色惨白,腿上和胸口处的战甲早已经被鲜血染红。只是人却咬着唇,死活不肯出声叫疼。
郭照从身后商蓉处接过一双帕子,微弯了身,给这个孩子轻轻地擦了擦说上血迹,然后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扎礼合。”少年声音沙哑,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郭照,似乎在为郭照的举动发傻。
郭照淡笑了下,手指着城门处:“策力就在外面。害怕吗?”
“不怕。”扎礼合很虚弱却很利索地回答道。
“好样的!”郭照笑眯了眼睛轻拍了下少年的脑袋。紧接着她直起身,望着四周伤兵残将后声音不大,口气铿锵:“不过一个策力。三万乌合之众,尚是你们大人手下败将。有何可惧?郭照一介妇人尚且敢身临险境,我鲜卑勇士又岂会怯战畏敌?”
“克瓦城危,诸公热血抗敌,郭照铭记于心。”
“商蓉,把榜文贴出来!自即日起,此战军中赏罚皆按榜文所出。战后议功凡有异议者,可到牙帐直接寻人叫冤。”
郭照话音一落,众将士就看到她身后那位长相清秀的女子出列而立,手拿一卷长长的文榜来到城墙处,从袖子中取出一根长钉,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她如何动作,就见那长钉已经契着文榜,扎进墙内。
临近墙根的几个士兵微微抽了抽眼角,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女子,心里暗自思忖:果然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身手真是出色的紧。这样的力气,这样的功夫,怕是男人也未必能做到更好了。
商蓉订完榜单就转身回到了郭照身边。然后在看到郭照微微攥起的拳头,微微用力扶住了郭照的手臂,在郭照身后说:“夫人,这里交给铁将军。奴婢扶您回去吧。”
郭照眼睛微微闪了闪,没有反驳什么,挂上笑,脊背挺直在一众将士的目送下离开了克瓦城城根。她刚走就机灵的士兵跑到城墙上给铁峰汇报。
铁峰拍副手急匆匆下来拿了贴好的新榜,展开一看,不由愣住:好丰厚的奖赏,好严厉的惩罚。
郭照在榜文里写的非常清楚:该斩首记功为割耳记功。诛杀敌方士兵者,每人赏牛羊十匹,黄金十两。诛将官者,赏牛羊百匹,黄金百两。官加三等。伤策力者,赏牛羊百匹,黄金千两,官近三等加牙帐近卫。临阵脱逃者,杀无赦。里通外敌者,坐族连诛。玩忽职守者,坐全营……
铁峰眯着眼睛,看着让周围大吃一惊地奖赏,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这夫人……当真大手笔!这么厚的激励,也不知道大人回来会不会嫌自家媳妇败家?
但是仔细一琢磨,铁峰立刻发现其中玄妙了:郭照的赏赐很丰富,郭照的惩罚更让人瞠目:她拿掉了鞭刑和军棍,直接以斩首和诛族来代替。这让一向人口稀少,又重视子民传承发展的鲜卑人很是惊悚:灭族呀!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过!为了一个不知道前景的策力把爹妈妻儿都搭进去,不划算!
当然还有一点漏洞是将士们暂时没看出来的——郭照写来写去,她只写伤策力如何赏,却没写杀策力是如何奖赏!一个策力,伤他的可能很多,但是杀了他的却只能有一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策力一个凡人能抵得住多少次伤病?杀了他,一了百了,郭照还得背上杀小叔子的骂名,尽管这小叔子已经和她丈夫撕破脸。伤了他,轻伤能影响思维和动作,重伤?最好不治而亡,一命呜呼,也省的接下来郭照要对娜钟那个爽快女人出手。
铁峰很有眼光地看出新军令将给克瓦宿卫带来的影响,他连改都没改,直接让人拿了誊抄,趁策力进攻停歇之际,在军中宣读。
而这这榜文的效果也很明显,宿卫将士在对上策力的部队时一扫先前低迷恐惧之意,早铁峰带领下,英勇反击,几次扭转劣势,城上城下攻防之态一时焦灼,竟然成了对峙之势。
在对峙情况出现的第四天,算时辰眼看轲比能就要带大军回师,策力终于忍耐不住,开始亲自率领人马集中优势兵力,从西门向克瓦城疯狂进攻。西门守将吃紧,一时间伤亡不断,战况空前惨烈。
消息传到郭照的牙帐时,郭照正被许艾、苏菁等人强逼着卧床休息。听到这事,郭照直接站起了身,蹙着眉抿嘴说道:“去请娜钟夫人和两位公子来。夫人我要带他们看看城头惨烈!”
商蓉几个一听,赶紧阻拦:“夫人,那里凶险,您现在去不得。”
“此时若是不去,待到城破,我们便无路可去了。商蓉,你以为策力会看在我是大汉和亲女的份上饶过我?”
商蓉一愣,还没等她想出下面的劝词,郭照已经抬脚出门,准备车马往克瓦城头去了。
商蓉无奈,只好跺跺脚,赶紧跟上。
克瓦城西城门处在她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她们来的很凑巧,策力的一波攻击刚刚被压下去,令一波还未形成,正是彼此间停顿的间隙。策力一个人正骑着马在阵前焦躁的来回走动。可是走着走着,策力就勒马不动了:因为他看到城墙之上,一个及其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这里遥望。
“娜钟?”策力偏了偏头,轻轻地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在这里喊,娜钟听不到。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想到,克瓦城主事之人竟如此卑鄙,不顾战场祸不及妻儿的规矩,公然把娜钟领来,威胁于他。
策力冷笑着对着城头铁峰喊道:“铁峰,你们汉人不是经常自诩为君子吗?难道君子就是这样对待敌人的吗?”
铁峰闻言脸色一红,偏过头,不去理会策力的质问:其实他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