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澜祁闻言轻哼,冷笑道:“国之栋梁?明国公未免言过其实了!朕没有这样的国之栋梁!他堂堂大将军,倒是出息了,先是与人在青楼为了个姐儿大打出手,如今更好,还是为了个青楼姐儿闹事,连命都搭上了,他倒有脸了!”
明国公与厉尚书都是一愣,并不敢反驳这话。
真说起来,陆宗这死法还真是不甚光彩。
“皇上,”明国公咳了一声,道:“瑕不掩瑜,陆大将军纵然私德有亏,对我东澜、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的。正因为他死的不太光彩,更显出那害他之人手段之阴损、心思之歹毒,不彻查个清楚明白,恐怕要寒了众臣子们的心啊!”
东澜祁在心里冷笑,明国公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嘴里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想要借此机会搞事?
陆宗之死牵涉到好几家勋贵之家,重伤之时场面混乱,之后就医路上场面同样混乱,想要彻查,哪有那么容易?
他东澜祁做事会给他们留把柄吗?
他瞟了厉尚书一眼,厉尚书亦称是,极力赞同明国公。
“也罢,”东澜祁淡淡道:“此事的确有必要查一查。太后寿诞在即,三国五城六部已有祝寿使者进入我东澜境内,相信很快便会陆续有人到达京城,趁此机会刑部会同九城兵马司将京城里里外外理一理,以免再生事端,那时需不好看!”
☆、第467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锋一转,东澜祁又道:“此事到底牵扯阳春侯等数家勋贵在内,若将他们撇在一旁毫不作为,倒显得朕包庇、朝廷包庇。这样,着阳春侯亦参与彻查此事,查出真凶,还勋贵弟子们一个清白!”
明国公、厉尚书均是一愣,脸色都不太好看。
“皇上,阳春侯从未办过政务,只怕——”明国公好言相劝。
东澜祁却是主意已决:“此事撇开勋贵不像样,朕可不想让人说朕的闲话、说朝廷的闲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朕看阳春侯还不至于蠢到这等地步!”
明国公便不再言语,心中却暗自鄙夷,心道皇上真是越来越粗俗不堪了,这等市井之语何等大雅之堂?
厉尚书更不敢有意见,老老实实从命。
偷偷与明国公交换了个眼色,均自悻悻。
原本二人私下商量好,厉尚书是打算打着“奉旨查案”的名头狠狠的查一查阳春侯等勋贵,给他们点苦头吃。
反正他是奉旨办事,阳春侯等即便要怨也怨不到他的头上。
要知道勋贵一系虽然在朝中任实职的凤毛麟角,但其底蕴之厚、在朝中人脉只宽广,谁也不敢小觑。
勋贵们一旦发怒联合起来,那绝对是一股惊人的势力。
勋贵是老牌贵族,虽然辉煌时代已经不再,但无不自认出身高贵,尤其瞧不起明国公这等靠着裙带关系飞黄腾达上位之辈。
谢家发达之后,明国公自认为自家也算的上是贵族了,曾经兴兴头头的想要结交笼络勋贵、往勋贵圈子里挤。
结果勋贵们压根不买账,理都不理他一下。
明国公气极,却也忌惮,拿那些人无可奈何。
他早就想借力打力给他们点苦头吃了,眼下正是个大好机会。
既可借着东澜祁的手教训他们,又能让他们恨上东澜祁、没准便转而与自己结盟了。
谁知,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东澜祁这混账却当头敲了一记闷棍。
偏偏他又蛮横又强词夺理,自己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东澜祁将这两人交换眼神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心里冷笑:还当他是当年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小娃儿吗?
当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所敬重的人在他们的屠刀下惨遭灭绝,如今,他们休想再牵着他的鼻子走。
“陆宗也是没福,”东澜祁叹了口气,道:“其实他是九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最好的人选,虽犯了点小错、惹出了点乱子,正如明国公所言,瑕不掩瑜嘛。朕本想着冷一冷他,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等事情过去了仍旧让他恢复原职,谁知他又闹了这么一出,索性连小命一并玩掉了……”
东澜祁说着摇头叹息,一副惋惜遗憾、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明国公和厉尚书面上陪笑应是,不得不附和着他的话。
心里边明国公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没给喷出来,心里的小人在一声声的大骂东澜祁“无耻”!
☆、第468章 补缺
陆宗是自己钻了空子弄回来的人,他东澜祁好不容易才有个由头将他拉下马来,会只是冷一冷他便让他官复原职?放屁!狗屁!
不过是这会儿人都死了他乐得说大方话罢了。
这倒好,什么好处都叫他这个皇帝给占去了,陆宗死的冤枉不说,还背了这么个臭名声,还要叫人说一声“没福气!”、“沉不住气!”。
明国公觉得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心里恨恨道皇上在市井间游走惯了,别的没学到,市井小人那一套无赖流氓的做派,倒是学得十足十。
感慨惋惜了一番陆宗,东澜祁话锋一转,又道:“九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总不能一直出缺,明国公,你看看还有谁合适这个位置,说来给朕听听,参考参考。”
明国公嘴角扯了扯,心里冷笑,心道说给你听听?参考参考?
真从我口中说出的人选你会用?
他是深知这位年轻皇帝的“不靠谱,”有句话概括得最好,那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谓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分开来看,意思就是他想做什么事情不一定做得到,但他想要破坏别人的事情败坏别人的好事肯定能如愿以偿。
陆宗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老臣惭愧,”明国公一脸感慨,叹道:“之前推荐了陆宗,谁知闹出这些事来,如今老臣也不知谁合适了,此职位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定夺。”
他可以破坏,他也可以。
倒要看看他会任命谁。
东澜祁想了想,笑道:“明国公考虑得甚是周到,朕也没有什么好人选,明日上朝,再廷议吧!”
“是,皇上英名。”明国公说不清是失望他没说出人选,还是得意他也忌惮自己,恭敬施礼,无他事便欲厉尚书退了下去。
一时御林军统领霍奔又前来复旨,表示严羽受杖刑不过已经身亡,请示御林军副统领空缺了一人该如何补充。
即便自己不要严羽的命,谢太后也不会容他活着乱说话,东澜祁不在意这个。
对御林军副统领出缺补充,直接便指令了一人,名为刘光。
霍奔心里一惊,惊的是他对此人竟毫无印象。
东澜祁淡淡笑道:“朕偶尔见过此人一面,看着是个老实沉稳的,御林军中,正要这样的性子好,办事踏实。”
霍奔心头一跳,哪里还敢多言?当即老实答应了下去。
事后一查,此人年已三十八,在御林军中已经待了二十年,之前也不过是个小队长。
其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确是个颇为沉闷老实之人,跟各方都没有瓜葛,更是半点儿错处都没有,想要抓他的小辫子比在鸡蛋里挑骨头还难。
当东澜祁踏出御书房时,已是暮色初降。
寝殿中,洛言心已经醒来,抱膝靠坐在窗台前榻上望着外边发呆,从他进门的方向看过去,愈加显得小脸尖瘦苍白,不由心中一软怜意顿生,放轻了脚步过去。
挨着她坐下,东澜祁伸手圈抱着她,小心翼翼将她揽着靠在自己怀中。
☆、第469章 朕有点后悔了
洛言心早察觉他来了,只是懒洋洋的不想动,此时顺势靠着他,微微仰头抬眸,望进他一双深沉漆黑的眸子中,莞尔一笑,笑嘻嘻道:“不过受点儿轻伤,换那淫棍死的那么狼狈,我觉得挺值得的。”
东澜祁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屑闷闷道:“他?他不配跟你比!朕只可恨光死了他一个,该诛他九族的。”
他的女人,他拒绝的态度那么明确,那该死的还敢那么胆大妄为打她的主意,死一百次都不够!
连累她在太后那一场惊吓遭遇险境,更是罪该万死。
“言心,朕有点后悔了!”东澜祁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满都是矛盾。
封她份位眼下是绝不可能的,那等于将她推入险境;然而没有相应的身份,别人也就罢了,太后、甚至是皇后想要趁着他疏忽的时候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他安慰自己,这也是对她的磨炼,眼下还不到最残酷、最惨烈的时候,多经历一些对她也有好处,至少,可以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更好的面对激烈的斗争。
可是,看到她受伤受委屈,看到她闭上眼睛身体软软的倒在自己怀中,他又心疼不忍起来。
他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
“要不,朕送你出宫?送你到一处没有人能够找得到的安全所在?等一切尘埃落定,朕再接你回宫。”几番纠结,他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
洛言心没出声,片刻才笑道:“这种感慨之语皇上说说便算了,说过这一次也算了!否则,你要送我出宫还不如让我自己走呢!唔,我保管走的安安全全,谁也奈何我不得!”
“那还是别走了!”东澜祁本来就舍不得离开她,听她这么一调侃心头猛地跳了跳笑道。
“太后面前朕已过了明路,今后她想要装作不知朕与你的关系也不能了。不过,以防万一,以后太后再传召,你就说病了,皇后那也是一样。”
“好!”洛言心眼中划过一抹冷意,这回太后叫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总得回敬回敬太后才行。
吃了亏吞回肚子里,那不是她的风格。
两人说了一会话,东澜祁便命传膳。
一同用了晚膳,东澜祁陪着她在乾清宫花园里散了会儿步,仍旧带她回了寝宫。
“你就住朕这儿吧,等过两日大好了再回你那院子去。”东澜祁道。
她心脉再次受损,不由得他不担心,留她在身边,时刻好看顾着。
虽服了药,但心脉之伤,伤在本源,光靠外药不行,最好是靠身体自身温养恢复,才不会留下后患,或者损伤本体。
洛言心本是懒散无谓之人,又见他因为此事心里愧疚,便点头应了下来,好教他安心,横竖她也不在乎授受不亲。
东澜祁果然露出几分欣喜,看着她安置了,在她额头吻了吻,笑道:“朕去一趟御书房,你先睡。”
洛言心刚服了药,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唔”了一声打个哈欠含糊道:“你回来的时候动静轻点儿,别吵着我了……”
☆、第470章 又是梦吗
洛言心刚服了药,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唔”了一声打个哈欠含糊道:“你回来的时候动静轻点儿,别吵着我了……”
东澜祁失笑,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对着那张可恶的小嘴用力咬下一口来,笑笑离去。
寝殿中帐幔帘幕重重,倒映着昏黄的灯火,一室悄然静谧。
迷迷糊糊半醒半睡之间,洛言心恍惚看见有人走近,身形修长,轮廓高大,拼命看却看不清容貌。
是做梦吧?不然眼皮子怎么这么沉、睁也睁不开呢?
温凉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脸庞,带着一抹恍若熟悉的感觉。
是东澜祁吗?
洛言心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深陷梦境什么也说不出来。
“唉……”
似有若无的叹息响起,带着无限的心疼和怜惜。
她再次恍惚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他又是谁?
她此刻——不是在东澜祁的寝殿吗?除了他,还有谁能来去自如?
“再忍忍……”
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低语叹息,她看不见他此刻眸子中的无奈与怜惜。
最终,她的意识沉沉一坠,瞬间堕入黑暗的深渊,沉沉睡了过去。
东澜祁夜深回来的时候,洛言心到底是醒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身体,这会儿,不是做梦了。
之前——真的是梦吗?
东澜祁见她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却有点迷瞪瞪的,睡眼惺忪恍惚,不由笑道:“到底把你吵醒了。”
洛言心回神,笑笑:“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着天快亮了呢?”
东澜祁失笑,“说起来你今日睡的确实有点多了,要是睡不着,起来坐坐咱们说说话也好。”
洛言心坐起来笑道:“我刚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来看我,像真的一样。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我想叫你,可拼命的睁眼却睁不开。”
东澜祁笑道:“是吗?那便当真的是朕好了,在乾清宫,除了朕,没有人能随意出入,你啊,大可放心的睡。”
洛言心想想可不正是如此?东澜祁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生活起居的地方出现纰漏?乾清宫里伺候的人绝对是过了粗箩过细箩,筛了又筛的,或许是白日那场有惊无险的事故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