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江夏还想着尽量跟娘家人保持距离。看到这样纯朴真挚的家人,她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江夏的方向感很强,走过一次,她便记住了回江家的路。许是有了目标,返回的路程倒显得不是那么漫长。
“夏夏,你看,前面就是罐头厂了。”陈淑芬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工厂对江夏说道。
江夏有些茫然,为什么要专门停下来给她介绍?
幸好现在陈淑芬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察觉到江夏的异样。
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说:“结婚前不是许诺过给你找份正式的工作吗?我打听好了,罐头厂里的库管员轻松,工资也不错,一个月有30块钱!怎么样?”陈淑芬说完,扭头看向儿媳。
江夏这才回过神来,“谢谢,妈。”
她这声妈叫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会儿还叫钟行┎惶鲜省
按照这个时代的物价,30块钱一个月的确不算低。要她因为得到这样一份工作而高兴,似乎有点难。毕竟,穿越之前她一个月的收入少说也是五位数。
“夏夏,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不愿意到罐头厂上班?”陈淑芬把江夏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一点也没生气,“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妈妈可以再托人看看别的单位。”
江夏知道,适应环境最快的办法就是接触社会。不管她以后打算做什么,她都要先习惯这个时代。
“妈,我没有不愿意。当库管员……也挺好的。”
见江夏脸上有了笑意,陈淑芬点了点头,“夏夏你放心,少阳他舅舅在罐头厂的生产科当科长,没人敢欺负你。”
难怪她刚才的语气这么笃定,原来自己是走后门进去的,江夏了然。
“夏夏,你先回家,我去买点东西。”她们已经回到镇上,陈淑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骑着自行车走向另一个方向。
江夏松了一口气,没有陈淑芬跟着她反而轻松一些,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看。
这就是书本中新旧交替、矛盾冲突不断的时代吗?
没有高楼,大部分建筑都是瓦房,顶多有几栋平房和三层高的小楼。墙面上用石膏水刷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却丝毫不显得脏乱。
自行车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这一天下来,除了早上看到的那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江夏竟然再也没有看到其他四个轮子的汽车。
春末夏初,人们穿着蓝布衣裳,行色匆匆。在他们的脸上,江夏看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转念一想,现在政策刚刚有所松动,环境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大家伙儿正干劲十足。
突然,自行车被人拦住,江夏莫名奇妙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青年男人目光急切地看着她。
“夏夏,你和陆少阳离婚没有?”
他和原主什么关系?江夏微眯了一下眼睛,心底很是奇怪。
见江夏没有回答,康学斌有些着急,“你放心,我都跟我爸说好了。他们造纸厂还缺两名工人,最迟后天就会安排你哥上岗。陆少阳很凶的,连女人都打。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是他怂恿原主离婚的?
江夏淡淡地开口,“你挡着我的路了,麻烦让一让。”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以给原主哥哥安排工作为借口,利诱原主离婚。
难道他不清楚离婚对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康学斌脸色一变,他一把拉住江夏的手臂,“夏夏,你怎么变了!我们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操场上许下的承诺?”
江夏的眼皮跳了跳,原主这是什么眼光!竟然会相信这个男人的鬼话!
原主结婚之前怎么没见他上门求娶?
看他的衣着打扮,家庭条件一定不差。他们家会允许他娶江夏?别开玩笑了!即便没有原主的记忆,江夏猜到了事情大致的经过。
如果真的和他扯上关系,原主离婚后的日子想必十分艰难。
“松开!”
“不,夏夏,我爱你!”
江夏甩不开男人的拉扯,心中因为穿越带来的不安和烦躁让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康学斌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松开拉着江夏的手,她竟然打他!难道她变心了,不想跟陆少阳离婚?前天他们明明商量得好好的,为什么江夏突然翻脸?
“你是不是不想跟陆少阳离婚了?”
“神经病!”
江夏懒得理会对面的男人,她可不是原主,也没打算了解原主以前的破事儿。这个男人的出现,解答了江夏心中的疑惑。她的心变得平静,未来要走的路也更加清晰。
康学斌不想放江夏离开,他今天就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江夏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陆少阳怎么配?
还没等他再次拉住江夏,一个结实的拳头迎面而来,将他一拳打倒在地。
来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冲过来,此刻凤凰牌黑色自行车正躺在地上,后车轱辘还在高速旋转。
显然对方甚至来不及把自行车停好,随手一扔,便冲了过来。
江夏有些头疼,难道这个后来的男人也跟原主有感情纠葛?
第4章
五分钟前,付卫兵下班回家。他是镇上的会计,家就住在陆家隔壁。
远远地,付卫兵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他皱了皱眉,虽说现在思想解放,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不清吧?
女人侧身说话的时候,付卫兵正好看清她的容貌。
那不是少阳刚过门的媳妇吗?
身为和陆少阳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付卫兵眼色一深,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频率。
拉着江夏的男人背对着付卫兵,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这人胆子可真大,竟然当街耍流氓。少阳媳妇的姿态是拒绝的,这让付卫兵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不想跟陆少阳离婚了?”
听到这话,付卫兵险些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他哥们儿昨天才刚刚结婚,这个男人竟然怂恿弟媳妇离婚?
陆少阳接到紧急任务返回部队付卫兵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知道陆少阳已经同意和江夏离婚。
扔下自行车,付卫兵把康学斌按在地上一顿狂揍,即便他后来认出了这是造纸厂厂长的儿子,付卫兵下手也丝毫没有留情。
什么东西?竟然撺掇少阳的媳妇离婚!
江夏见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骑上自行车转身就走。
反正她谁也不认识,留在那里也是多余。她可不管原主跟谁做出过口头上的承诺,既然现在她穿成了小说中的江夏,她就只会做自己。
打人的间隙,付卫兵抬头发现江夏已经离开,他踹了一脚缩成一团的康学斌,“我警告你,要是再敢骚扰江夏,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脚!”
“呸!”
康学斌吐出一口血水。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付卫兵,“付会计,你可是有老婆的人。难不成,你也看上了江夏?”
付卫兵被气笑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打人的手,然后扔在康学斌脸上。
“人渣!”
转身把自行车扶起来,付卫兵长腿跨上车,轻蔑地看向坐起来的康学斌,“你最好打听清楚我兄弟陆少阳是什么人。别以为仗着你爸爸是厂长,你就可以耍流氓!不信,你可以试试。”
付卫兵走了很久,康学斌才慢慢地站起来。
“嘶!”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嘴角,付卫兵下手可真够狠的。又不是他老婆,他紧张个屁!
康学斌想到肤白貌美的江夏,眼神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但凡是他看上的,就没有到不了手的!
陆少阳凭什么可以娶江夏?不就是穿身军装,有什么了不起。康学斌一瘸一拐地走远,他在心里给付卫兵记了一笔。
江夏骑车回陆家,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一个女人牵着刘阮的手往胡同里走去。江夏有些疑惑,连忙把自行车骑到大门内放好,快步追了上去。
如果对方是坏人,刘阮这么小,肯定分辨不出来。
胡同尽头,入目是一颗上百年的老槐树,这里明显是孩子们的乐园。老槐树周围全是住宅,而陆家就在老槐树的西南面。
男孩子们滚铁环的声音铃铃作响,旁边还有孩子在抽陀螺、跳房子、跳橡皮筋,看起来很是热闹。
没有走近,江夏的脚步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只见大槐树下,刘阮瘦小的脸蛋红肿起来,又青又紫看着很是吓人。眼睛下面不知道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一道口子,正在渗出血珠。
江夏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能先给孩子处理好伤口?
站在刘阮身边的女人扎着两条乌黑的长辫,一身白衬衣和黑色女式西装裤看起来很新潮,她这会儿正在问话。
“刚才,是谁打了刘阮,给我站出来!”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停下了手中的游戏。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孩子面露嘲讽,原来是搬救兵去了。他们眼神不善地看着刘阮。
丑八怪!
其中一个男孩子背着女人做口型,他挤眉弄眼的模样看起来很滑稽,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看刘阮发飙。
刘阮早就对这样的目光免疫,她根本不在乎。倒是身边的苏老师,让她有些茫然。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出头?
刚才在家门口遇到苏老师,刘阮本来是想躲开的,没想到被她带到这里来了。
女人挑了挑眉,似乎孩子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她来到孩子们中间,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孩子。他们的年纪从三岁到十多岁不等,还保持着小团体的站姿,眼神有着防备。
“没人承认是吧?”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你们谁看到刘阮挨打了?说出你看到的都可以有两颗糖。”
孩子们有些意动,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伙伴,对方手里可是有大白兔奶糖!
“我……我看到了,是周深打的。”
“我也看到了,还有李小强和赵永兵。”
被伙伴们指认出来,三个年纪约莫十多岁的男孩子面露忿色,打架输不起还去告大人,简直丢人。
他们威胁的眼神落在刘阮的脸上:下次再看到你,别想好过!
刘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谁怕谁。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女人不仅给检举的孩子发了糖,还给其余孩子每人一颗。
“我听到了,他们骂刘阮是野种!”
“还朝刘阮吐口水,扯她的头绳。”
“她的后爸娶了新媳妇,他们笑话刘阮以后要被后妈虐待,说她是扫把星。”
在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刘阮的头渐渐垂了下来,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转角处,这样的场景江夏再熟悉不过,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如同一个小刺猬一般,竖起倒刺保护自己。因为,身边好多的人都对她怀有敌意。
然而,刺猬的外表有多坚硬,内心就有多柔软。
“你们可真恶毒!上小学了吗?知道野种、扫把星的意思吗?都是从大人口中学来的吧!刘阮的爸爸叫做陆少阳,是一名部队高级军官,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师。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刘阮,我就去找你们的老师和校长,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女人的语气十分气愤,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刘阮现在的表情。
“我告诉你们,如果刘阮的脸上留疤,我一定会去找你们家长。我国刑法规定,故意伤人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别以为你们年龄小,国家专门成立了少改所,就是关押犯法的孩子。现在只要你们向刘阮道歉,我就不去报公安。”
她故意模糊了年龄概念,还搬出法律条款。
江夏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刘阮的班主任老师,可不就是原书的女主角苏晓月?
她明明记得书中的苏晓月并不喜欢刘阮和陆海铭,自从跟陆少阳结婚之后,两个孩子还是陆家父母照顾,她很快去到陆少阳所在的部队随军。
江夏皱了皱眉头,苏晓月从表面上看是在为刘阮撑腰,实际上却激化了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以后孩子们肯定会孤立刘阮,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发生打架事件。
打人的三个孩子听了苏老师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刘阮的爸爸是军官,会不会认识公安?
“对不起,刘阮,我们错了。”
“我再也不扯你的头发,我保证。”
“刘阮,我们都是闹着玩的,对不对?没有老师说的这么严重。”
苏晓月来到刘阮身边,她牵起刘阮的手,“希望你们都是四有好少年,能够说话算话。”
十分钟后,陆家院子里,刘阮见到江夏,立刻背过身去。微微一顿,她抬脚往另一边走去,把背影留给江夏。
“等等!”
刘阮听到江夏的声音不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