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岁渐长,斋慕思开始讨厌这样没有自我的场合。
“想不到生时折腾我最少的,反而最不懂事。小诗,你的女儿也这般么?走吧!我累了!”只称得上样貌灵秀的“妇人”未动几口膳食就起身叫了身边的“仆人”。
斋慕思欲开口向母亲服软已经来不及了。
满桌上下十几号男子都用各种程度一种意味的目光看着她。
“别人都算了,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是我娘!哼!”见到“青梅竹马”也用大家一样的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斋慕思心中极其不忿,‘生辰是我的,我就不想那么过,怎么了?明明就是我的权力!’
一气之下,斋慕思也跑出殿门。
大家都可以有心事,为何偏偏她不能有?
她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公主”。她羡慕哥哥们。
羡慕他们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一方乐土,只有她自己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宫中闲逛。
其实,斋慕思想要的并不多,但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又只能说她想要的是奢望。
她,斋慕思!渊国公主,皇帝和皇后的“心尖儿”,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渊国,环抱醇国,与忘忧中隔“相南”、“灵枢”两个小国。
渊国、醇国和忘忧,是除却周边小国以外。这片大陆上最大的三个国家。
忘忧旧主已逝十多年。主无后嗣。所以忘忧在旧主崩的几年中逐渐没落。
直到四年前,已成“迟暮”之势的忘忧又立新主,才渐渐地从“周国”富商抽掉国中四分之三财力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曾经有人认为,忘忧会因为失去旧主而一蹶不振。
但也有多方有修为者语言。忘忧国势虽初见颓败,可是气数却未尽,他日定有新人崛起。
至于醇国,近四十年前国力的确可与那时的忘忧相较高下。
但,自从国中槿王爷一脉凭空消失后,便国防衰退的极快。
这样的运势也全败一首一夜间传满都成大街小巷的“童谣”所致。
现下的醇国再度“强盛”,但那全仰仗了渊国对其的保护。
醇国的百姓不知,他们如今的君主其实早不是“斋”之一脉。
他们的国家表面上未经大乱,却早已是渊国不“化为己有”的附属国了。
皇后寝殿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妇人依偎在一起,款步慢行着。
“小姐,这样训‘小小姐’会不会太严厉了些?”小诗依旧唤她“小姐”。
二人虽已是几个孩子的娘,却仍是不足而立之年的外相。
“那孩子就是‘福窝’里呆久了,从不晓得人间疾苦是什么。这样宠溺到底的孩子。到头来一点儿小风浪就能让她被击倒,再也站不起来。”母亲做了二十几年的她,当然有“心得”。
而且,她深知“慈母多败儿”的道理,更不会一味的将孩子宠到不可回头的境地。
“有这么多人护着,谁能拿她怎么样?”小诗一面宽慰她家小姐,一面把众人皆知的事实告诉这位忧心一切的母亲。
小诗是看着“小小姐”一天天长大的,她觉得身为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公主,斋慕思已是再懂事不过的孩子了。
小诗眼中的斋慕思从不骄纵,偶尔发些“小脾气”也是女儿家的小权力。
“会有那么一天,谁也护不了她的时候。”像是坠入了记忆的漩涡,渊后仍对往昔的经历记忆犹新。
因为疼女儿,她才不想女儿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
“怎么会呢?”温和而有说服力的声音打破了她心中的“阴霾”,可她还是轻吐了一口气。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是命不该绝,早就…尘?”姒寒雨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回转,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小诗已被丈夫遣回家陪丈夫、孩子去了。
当姒寒雨大发感慨侧目到小诗该在的地方时,小诗却不见了。
“怎么?都是是个孩子的娘了还‘想家’?”对于妻子,斋暗尘只有无奈。
即便自己登上这个王位二十几年了,每次应对时还是小心翼翼。
虽然大多时候,妻子已经不闹“小姐脾气”了,是因为“年纪大了”闹不动了。
可是,像这样的少数情况,他依旧无所是从。
“我只是怕你们太过宠她,让她受不了一点儿打击。以我现在的状况,很怕还没教会她,就撒手……”姒寒雨没想到斋暗尘会追出来,他一向宠幺女宠得紧,“坏人”都是她来当。
最近几年,本来被他守护的好好的姒寒雨,身体忽然有了亏损的现象。
起初,她以为没有什么大碍,不想大惊小怪让全家人担忧。
毕竟,年长的双亲都还在。
一直瞒到今年年初,姒寒雨开始时不时地昏倒。
屡屡被斋暗尘发现以后,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于是,在她没有把话说完,这二位便成了宫中一景。
“撒手去哪儿?嗯?”何止“一景”?
乃堂堂一国之君,大庭广众之下,一吻渊后香泽。
斋暗尘什么都容得下姒寒雨,偏受不了她这副忧国忧民,动不动就觉得自己快死了的“看破红尘”模样。
起腻够了,才放开姒寒雨的唇,给她反驳的机会。
“尘。”其实她也不想说这种丧气话,但她毕竟不是这一世的人。
万一她死期将至,万一她无力反抗,万一……
太多的“万一”在她脑中来来回回、挥之不去。
姒寒雨记不得斋暗尘说的那个什么“前世”,她记得的就是从“夙渊”那里开始到现在。
此去经年,即便“回得去”,那番景象也早已成了“沧海桑田”之境。
她是一个人,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只想与丈夫相扶到死、看膝下子孙环绕。
她想去哪儿?
现在的她?
她哪儿也不想去,不想!
“嗯,你说。”将娇小的妻子拥入怀里,言语情态之间哪有帝王之气?
尽是“模范丈夫”的温柔。
“是不是人当久了,为何多年来,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闻言,斋暗尘的身子一振。
是呀!
自从女儿出生以后,那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再这么说,他还是“夙渊”的本体不是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忆华年(三)(求订阅)
斋慕思冲出大殿不久,身边便出现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袍的男子。
“俎玉你回去吧。”这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就是她的“青梅竹马”。
小的时候,因为别人都比她大好几岁,所以只有她和诗姨家的尔宁、玉海曙和孤止若能和她一起玩儿。
可问题是那三个孩子介于她“公主的身份”,每次和她在一起玩都让着她,她从不尽兴。
现在,渐渐地长大了。
不明所以的,她开始讨厌俎玉。
就因为不明所以地讨厌,所以斋慕思才觉得自己更加烦恼了。
“你要去哪儿?”没有礼仪上的“生疏”,倒是居高临下的“轻蔑”感多一些。
斋慕思想,她大约就是讨厌俎玉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她爹爹是一代帝王都没有对她冷冰冰的。
“我去……”方想回答俎玉,才想起她出门之前是连父兄带俎玉一块吼进去的。
那么,她现在不应该正面回答他才对。
斋慕思觉得自己这么想完全在理,“讨‘寿礼’去!别跟着我!”
其实,斋慕思是在宫里呆够了。
她想去除了宫中唯一能去的地方,去找孤家三兄妹。
她在小的时候就困惑过,为何孤家三兄妹姓的都不一样?
这件事,她不能问爹娘,不想问白又不愿意问其他的哥哥们。
所以,除了就不回渊国的小叔叔斋暗夜,她只能去问师公环青乐。
记得师公一直享有“医仙”的美誉,而且她又总是觉得在师公身上,似乎所有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
师公只是告诉她,孤叔叔早年中了一种邪术。
恐邪术再度波及他和几个孩子,所以前两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必须用那两个名字。
那是她还小,不甚明白。
此番下来虽说懂了,却总有中师公言之未尽的感觉。
“都说别跟着我了,师公!你回来了!”她讨厌俎玉像监视犯人一样的看着自己。她又开口赶人。
但是赶了一半儿又察觉到没什么作用,灵机一动!
她知道俎玉长大了以后对师公“敬畏”得很,虽不晓其内因,但是有用就行。
师公出外云游已经有两载之久了,骗俎玉说他老人家回来了也的确有可信之处。
她煞有其事地冲着俎玉身后叫了一声,俎玉平时很精明,此刻竟真信了。
在俎玉回眸那瞬,慕思就消失无踪了。
从小到大,家人什么功夫都不许她学。
独有母亲和师公力排众议,说是女儿家一点儿功夫都不会太危险。
结果。她的“功夫”用来躲俎玉正合适。
轻盈地像是在飞。师公说以她的天分除了父亲和叔父以外也就是他自己追得上她。
不去孤叔叔和诗姨的家。她大可以去找外公、外婆的,可是自己刚被母亲训完,哪有心情去呢?
“诗姨。”慕思进孤家犹如进自家,依着她的功夫路数。一般的护卫根本看不住她。
白日里孤叔叔经常在宫里,所以她就完全不避讳了。
立在门口先唤一声,是斋慕思和小诗之间的默契。
有时候,斋慕思觉得有小诗这样的母亲很幸福。
无论何时,只要母亲一训她,诗姨总会明里暗里地替她说好话。
诗姨胆子小,所以斋慕思每每唤她时声音都很轻,自不会像与止若他们几个人玩儿时那样。
“公主又被姑娘训斥了。”斋慕思本想上前的步子止住了,因为近日孤叔叔在家。
出于本能的她想转身就走。去找孤家三兄妹“讨寿礼”,离开的脚步又因这问话顿住了。
从她记事以来,全都加在一起,也没听过孤叔叔说话超过十句,她还以为孤叔叔不会说话呢。
这个话题和她有关。“公主”说得是她,那训了她的“姑娘”就应该是她娘了,‘原来孤叔叔是这样称呼娘的。’
“小姐是怕自己不能维护‘小小姐’一世周全。”短短的一句话,寥寥不过二十字。
斋慕思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心下喃喃,‘所以,诗姨比我懂娘的心。这一次才没有马上为我讲话?’
“有劝姑娘宽心么?”小诗倚在孤月影的怀里,静静地扶着小腹。
孤月影听到了斋慕思来时的那声轻唤,否则凭慕思从环青乐哪里学来的功夫,他觉察不到也是正常的。
正因为听见了,所以孤月影太特地开了金口。
“宽心?生了九个皇子的时候也没操‘小小姐’一份心多。”至此,小诗开始为她家小姐累得慌了。
想当年,她家小姐何其“霸道”。
管你是谁!
只要是她不高兴就没给过谁面子。
自从有了小女儿以后,愈发的像个母亲了。
渊后对小女儿的细腻、耐心,严重时让渊帝都妒忌。
“怎么?你不是常说小公主很让人省心么?”孤月影的这句话恰恰问到了斋慕思想知道的事上。
虽然斋慕思的性子怪了些,但是以孤月影的“沉闷”多少猜得出一点儿。
“那是较之别国的公主,可是比起她们来,咱们的这位哪里有那么多宫廷束缚?”小诗轻叹一口气。
借着忧心且为她家小姐着急地道,“除了不能到处乱跑,别的事小姐几乎都不苛责她。”
淡淡地思考,略略的停顿后,“有几次我听见姑爷说女儿家不应该太放纵。小姐却说她的女儿不用做大家闺秀。姑爷再劝,小姐就恼了!”
闻言,斋慕思心中深深地震撼了。
她从不知道母亲这样心疼自己,从小到大教训自己的都是母亲。
斋慕思的心开始动摇了,觉得今日那样顶撞母亲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小诗称呼斋暗尘夫妇仍是“小姐、姑爷”,这也是姒寒雨给的特权。
“姑娘对皇子们不是一样好。”孤月影跟着斋暗尘跟久了,完全了解“教导”公主的心向着“姑娘”是最合主人心意的。
反正已经开了一次口,一击到底,也就不会错了。
“很好?”小诗听了丈夫的话表示否决而非否定。
“生了以后就不为他们操心,那叫好?虽说‘物以稀为贵’这话不假,但是小姐对待诸位皇子会不会有点儿太没个母亲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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