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两刻?’姒寒雨本来是既困又倦得很的,觉得环青乐说的话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不知何由,原本沉重的眼皮忽然轻松了。还容她有心力去琢磨此事,几经辗转面向床的外侧。
‘暗尘?’床帐之外,厅边上,斋暗尘落座在圆桌旁边。姒寒雨一惊,但是没有叫出声来,‘皇帝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回来的。’姒寒雨从现在开始明白环青乐话中的含义了,这样一来心下有些沉重。
‘难道我已经这么喜欢他了么?好好地竟会出现幻觉?’用这招诱姒寒雨出幔帐的幕后之人,如果听到姒寒雨此刻的内心独白也许会被气得口吐鲜血。要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千娇百媚地冲到相公身边以偿“相思之苦”了。
使出眼不见心为净的办法,翻身向床内侧。床帐中的一块儿都被环青乐施了法。那“诱饵”自是不能到床里面来作怪。
“暗尘哥哥,那个丫头那么不解风情。哪有我体贴你,谁家妻子那么凶悍?怎么能留得住相公的心?”娇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暗自点头。
‘有道理,可以借鉴。’也许挑拨之人了解到姒寒雨如此心境会被振出“内伤”也不一定。
“九妹妹的确比她更贴心,只是一个人,特别是男人大概都喜欢征服难以驾驭的女子。等她真正成了我的人,我再娶你。岂不是两全其美?”听到前面敷衍的话语,姒寒雨本来还唇角带笑。可到了后面,她的心突地停了一拍。整个人本能地想窜出床去狠狠地抽“斋暗尘”一下,不可否认的,她曾有过斋暗尘只是在利用她的想法。
“坐起身”心没有像刚刚一样的狂跳,想到环青乐的话又要“躺回去”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睁圆了双眸。因为,她看见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那儿,而且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姒寒雨试着压下恐惧倒向“躯体”,却被反弹了出来。抱紧双肩,手指要是没有衣料挡着甚至就能嵌进肉里,‘尘、尘!我不相信他们的鬼话,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以后除非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我谁的话都不相信。你快回来,回来保护我,好不好…我好害怕!’再一次猛地躺下,身子一震,姒寒雨以为自己又要被弹出去。可平复了一下,她却灿烂地笑了。因为,鬼是不会有心痛难忍的感觉的。
姒寒雨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活着,但是因为她想到了斋暗尘,她也因想到他而重回躯壳。所以声音开始相信,真的信了!即使帐外娇—吟连连,她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竟有一种莫名的饱足感。身体上的虚脱无力甚至因为这种感觉被冲淡了许多,她不敢搭腔。一个人之所以能被鬼魅引诱,就是因为他们先心动了。
两刻钟?
半个小时,开始的羞人喘息变成了房内的一片死寂,还有就是门外一大一小的犬吠。而后,傲雪稚嫩的叫声变成了“胜利”的嚎叫。
‘难道它们又抓到了老鼠?’姒寒雨打趣自己道。转念又想到了宫中的斋暗尘,‘你…现在可是真与九公主在一起?真想不到,对自己的再三警告却丝毫不顶用处。你可千万不要在我打算让你搬进我心里的时候,做出什么我不喜欢的事!’
正在心中挣扎着,就听到房外环青乐与一个人对话。
“好端端的,怎么打破了我对你的好态度?”环青乐压低了声音,但是姒寒雨还是听到了。
“各为其主。”‘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他……’姒寒雨几乎不敢向她笃定的方向去想。‘小月影?怎么可能?他不是从小就与暗尘在一起么?他为什么要害我?’攥紧被角,她和斋暗尘还说要把小诗嫁给他为妻了呢,不是么?心中冒出个想法,‘难道,是暗尘他…不!不会的!要是他真的嫌我碍眼,我们说好了的,我不会干涉他的好事。况且,青乐师傅那么护着他,若他想除掉我,青乐师傅又怎么会对此事加以阻拦呢?’姒寒雨缩在被子里,只伸出头在被子外面。她在思考方才的幻象,开始发现、正视,那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想到这里,她就更害怕了。
“主?你平心而论,尘儿这二十几年来待你如何?是不是比不上你那只把你当奴才使唤的主人?若你非要跟从前主也罢,留下孤月影的人,没人拦着你!”昔日冷清的人待他若兄弟一般,是人或其他生灵都该为之动容了。想一想也罢,占了孤月影肉身的本来就不是长了心的主儿。
沉吟片刻。
“你该了解,这次任务你完不成,一旦你祭出那东西就会有人万劫不复。”对方也是一沉,为发出声响。环青乐又道,“可想好了?那丫头和尘儿是分不开了,小丫头的心与性命都系在尘儿的身上。要是强行争了去,也不过似手中之沙,握得越紧失得越快!让他安心治理一方吧!我的希望,尘儿归府时,孤月影还是孤月影!以你现在的实力,哼!泥牛入海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吧?你很期待你主人顿悟的那刻,你已经不在了么?”二人的言谈让姒寒雨很是好奇,但她并不确定现在听到的这些是不是幻象,所以没有任何行动。
姒寒雨很想知道,青乐师傅对面的那个敌人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怪。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除掉对神奇之事的相信。“穿”了以后,就更加相信了。良久,环青乐又道,“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当年,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一百年过去了,怎么仍执迷不悟?”听到这里,姒寒雨有一点点明白了,‘那个占了小月影身体的,快走!快走!我家小诗的夫君可该是个纯纯的好男人。’听清环青乐说什么“一百年过去了”,姒寒雨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只觉得很是神奇。
“你呢?假若当时……”那个声音悠悠如鬼魅,好似可以一点点地渗入人心。按道理说,姒寒雨该害怕的。
“你的话变多了,是和那丫头在一起呆太久了,才有了‘人气’吧?”环青乐似乎很不想让对方提及“当年”,姒寒雨却为对方不忿了,‘青乐师傅还是这么不讲道理,只许自己说,都不让人家说话。’
“无论如何,会再见面的。”那人的声音越飘越远,姒寒雨只能心下默叹,这两刻钟收获不小,‘怪不得我们家相公长得那么帅,原来还真是沾点仙缘。可是,神仙不是不能与人有…等一下!青乐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几日之内该不会就是为了避讳这个吧?还说于暗尘的下几辈子有损,嗯…青乐师傅说的日子还有几天来的?’于是乎,某某人在被窝里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
终于算出结果,心也一惊,‘还有十来天,咦?姒寒雨,你身为一个现代过来的独立女性,那么期待和斋暗尘那个么?脸皮可真是厚!原来孟婆汤不是为了清除人上一世的记忆,它还有长远的功效!比如说,防止厚脸皮!啊~~丢死人了!’
折腾了许久,房间外面传来斋暗夜的声音。
“医仙师傅!父王说,若能稍作保全,他甘心选后者。父王还交代,有劳医仙了!”听着暗夜的话,有人心里不淡定了,因为她完全听不懂,这是最大的困惑。
‘什么东西?前者后者?耶?青乐师傅去找过王爷公公了呀?那暗尘谁来救啊?反正我是不去了!万一撞到什么美女不宜的场面,我不原谅他吧,对他残忍;原谅他吧?自己又对自己于心不忍。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这头姒寒雨自欺欺人还未唠叨完,外面就有人叫她了。
“知道了,小丫头!走!去救你相公!”环青乐一回眸,轻易洞悉了房间里的人在暗自纠结。
“青乐师傅,徒媳我…没有…力气……”姒寒雨声音喑哑,弦外之音就是让环青乐自己去救人。可是……
“……”姒寒雨在被环青乐提了后衣襟带出房间腾空而起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只是一瞬间的事后,才不得不让自己淡定地问环青乐,“您不觉得…寒雨这样…咳咳…很像…女鬼么?”
“独这‘鬼样’才救得了尘儿!”提着手中对于环青乐来说基本上等于没重量的人,‘让这丫头知道也没什么,依着她那纯良的性子,只会更加疼惜尘儿。’环青乐每跃一段,脚尖便轻点一下高楼之顶。
话说在环青乐提着自己出门的那一瞬间起,姒寒雨真心不觉得她的相公有多么行事异于常人、多乖张了。哪有一个当师傅的,强行从卧室里把徒弟的媳妇拎出门满大街走得?
第九十八章 恐吓与威胁(一)
姒寒雨之所以用“女鬼”来形容自己,就是因为她在床上睡了许久、外加一头未经梳理披散的青丝,重点是她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贴身衣物。整个人悬在半空,不是鬼魅是什么?
“我讲你听。”跃至皇宫外的最后一个高顶上,环青乐停下了继续的脚步。
闻言,姒寒雨知道不能戏闹了,只得点点头。
“槿王的父皇临终之时,本来是要把国家托付给他的。是他当时年纪尚轻,中了他兄长的计谋,所以让位给了当今的醇国皇帝。后来,他知道自己的四个皇兄都是被现在在位的人害死的真相,追悔不已。就连当年与之最为要好的小妹,也因为想告之真相而死于非命。再后来,你的公公才暗自招兵买马。可笑的是,他竟不是为了除之而后快!斋家小妹死的时候,与你年龄、身形皆是相仿,连声音都有几分相似。你蓬头而去,尽可展现你那机灵鬼的性子,不必有丝毫收敛!”此话一完毕,声音心中明朗。咦?让她装鬼吓唬人呀?可是她自己又不会“飞”!而去,她根本就没有力气。
环青乐见姒寒雨没有作声。
“你与尘儿这些日子朝夕相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百米之内你都会感觉到他就在身畔一般。至于凌空之术……”像是可以看穿姒寒雨的心思一样,将她心中的疑难尽数解决。最后的迟疑,是在姒寒雨额上居中,三指轻拍了一下,“三个时辰,救了尘儿不必回槿王府,直接到我住处去,走吧!”姒寒雨闻言时,还在想着上一个问题,‘原来那个皇帝见了我那般无礼也未有动怒之色,就是因为他杀了自己同胞的妹妹。可是,王爷公公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会被欺负到如此地步也不吭声的人呀?’姒寒雨已被环青乐从身后一推,向着斋至醇的寝殿飘去了。
姒寒雨甚至还没来得及问“百米”指的到底是多远,毕竟九百九十九米也算是百米的范围,不是么?
许是夜色未散,所逢季节又是昼短夜长的,姒寒雨浮在半空竟避过了众多侍卫的耳目。
“谁……”大殿门前的侍卫见了飘在半空中,乌发遮去了半张脸,看不清楚面容的姒寒雨吓得话不成句。
‘抖!抖什么抖!站得这么高,我还害怕呢!再抖就吓死你!’当然,这些都是姒寒雨内心的抗议。‘死暗尘,不是说过要向青乐师傅给我讨要治疗恐高的方子吗?方子呢?次次都要我来救你!我的理想是小鸟依人,不是女超人!哼!’小的时候,姒寒雨也幻想过自己可以有特殊的能力。例如,法术、仙术什么的。可是,拥有这种力量也不是专为了救人用的呀!
姒寒雨不开口,只是幽怨地望着宫殿的门。结果那些守门的侍卫,呃,晕了!
他们这边的异响惊动了周围的侍卫,众人齐集而来时,姒寒雨心里一急就“撞”,不!应该说是“穿”进了烛火昏暗的宫殿里。如果不是自己还记得是环青乐陪她来的的话,她也真的会怀疑自己是死了。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低而冷清的声音似乎因摇曳的烛光更显阴森,窃喜这座宫殿的回音声效不错。飘到外殿与内殿中间的帘幕前,帘幕应姒寒雨的来到而中开。一层一层,最后到了皇帝的床帐之外。
床帐里面的人,显然已经醒了,只是未出声应答。
小手隐在袖子里,向床头一侧的幔帐一指,幔帐应其动作而飘起。‘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在呢!’见到斋至醇睁圆双眼看着自己,她轻吐了一口气。却没料到,自己轻轻地一吐,让床两侧的幔帐都是大幅度的飘动。乌发下面,某某人撇了撇嘴。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见“深谋远虑”的皇帝搂着怀里的爱妃一直不做声,姒寒雨又一次悠悠地讲出了诗的最后一句,‘皇室夺权我听过,像你这么无耻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吓死你,你连小植植(曹植)他哥都不如。杀了五个弟妹还不罢休,活该你生不出儿子!’
“你……”斋至醇好似终于攒足了力量,点了怀中人的睡穴,话只一字就被姒寒雨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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