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能怪人家没有讲?
“你家住哪儿?哪天找暗夜玩儿去……”姒寒雨那么想着,一并将近两日“娘不疼、爹不爱”的阴霾扫得干干净净。
“那座,进了醇国,你指过的府邸。”依着斋暗尘,姒寒雨轻了点头,连最后一点儿神智都不留地睡了过去。“……”斋暗尘默笑,没有一个人能比此刻她怀里的人活得更直更纯粹的了,想什么就说什么有时还真像是“愣头青”。
斋暗尘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让姒寒雨舒舒服服地睡在他怀里。
时近寅时,斋暗尘才恋恋不舍地将姒寒雨安置会枕上躺好。这个小女子似乎是太过于信任他,信任的让他都有些许的“罪恶感”溢上心头了。姒寒雨甚至稀里糊涂地连“男女之防”都不曾对他有了,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斋暗尘只能把姒寒雨圈起来,想方设法地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其他人有办法和机会接近她。他私心的不想让人有机会受到他所享有的“特殊待遇”,就算娶回家以后的她还是一辈子都拿他当成是“哥们儿”,她也只能有他一个“哥们儿”!
翌日清晨,说是“清晨”实在是有些扯谎,毕竟没有一个古代的“清晨”是在巳时的吧?
姒寒雨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全身都使得上力气了似的。一直到小诗来叫她,她从不甘不愿地起了床。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诗“摆布”她的头发。
“嘿,这是要干嘛?我不喜欢太复杂的,往常那样就好了。”姒寒雨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没耐心了,她最受不了人家摆弄她的头发,因为每当这时她都会觉得自己像猫。“毛”抚顺了又可以去睡觉了,天知道她刚才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不辞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
“咦?小姐,昨日环师傅可是给了你什么仙药?”小诗有些惊异于她们家小姐许久未见的中气十足。
“怎么?”姒寒雨怎么知道小诗这丫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丫头跟她跟久了也时常有些神神经经的。
“怎地今日气色好多了,讲话也有力气了?”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所言非虚,小诗还特地把她们家小姐的脸摆正对上那比一般人家清楚得多的铜镜。
“不然呢?”‘好像是好多了。’姒寒雨仍是不以为然,想知道小诗还能说出什么新名堂来。
“小诗还以为只有斋公子照料在侧时,小姐才会有这等好气色。”小诗继续把方才梳到一半的稍微复杂的发式编好,丝毫不知她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姒寒雨的深思,‘照料?似乎不全是这样。今天的脸色是比以往的两日好一些,讲话嘛,嗯!不那么费力了。’想到这里,姒寒雨的心中忽然出现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姒寒雨开始细细地回想自己由发病到今日的每一件事情,在遇见的事多了,巧合也便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难道对于斋暗尘,我可有可无,而于我而言却不能再离开他了么?’若真是姒寒雨猜测的这样,人家斋暗尘是不必求娶她这么费力的。而且,斋暗尘说他师傅有能力,青乐师傅却从未出过手。这个“能救”与“不救”?“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思量思量就神游去了,小诗再三的叫他也不应只能轻晃她两下,这才走出自己惊人的“发现”。
“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想自己弄清楚。我不叫你,谁也别来打搅我。”姒寒雨严肃了起来,她是应该把事情捋顺一下了。现在的局势攸关生死,她不能再以插科打诨的态度来过余下的日子。
“可是小姐,你的早膳还没用过呢。”小诗以为姒寒雨服了“仙丹”自有道理,怪不得她们家小姐昨天回来以后就只吃了两块糕点。
“桌上不是有庚伯伯买来的点心嘛?饿了我会吃。”是呢,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力气是哪里来的?两块糕点?现在的姒寒雨,一点儿也不像前两日那么虚弱。小诗出门后,她伏在梳妆台上,‘那个,我昨天晚上好像梦见斋暗尘来了。呸呸呸!又不是死人托梦,说什么胡话?可是,他到底来过没有?不像,最近的他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他了。’就这样,原本说要好好想想的人倒比不想之前更糊涂了。一会儿以后,某某人下定决心,‘真与假,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笃定要想好半天的人,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神采奕奕地出了房门,领着小诗各院串门去了。
到了未时,祖父、祖母处已经混熟了;双亲的房里呆烦了;庚伯伯那儿又不好意思再叨扰了。把大家都弄得迷糊以后,姒寒雨和小诗在房间里大吃一顿。
“这是……”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推在小诗面前,这是姒寒雨刚从祖父母那儿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八章 垂死挣扎(六)
小诗与姒寒雨小眼瞪大眼了一下。
“这个不是给你的。”姒寒雨一边说,一边把从庚伯伯那儿淘回来的纸铺好。用头上拔下来的发簪尖端沾了墨,写着什么。发簪一遍遍地沾了墨再写,‘嗯,虽然汲汁不多,还是比毛笔好用些。’
“我知道,小诗是想问,这要干什么用。”小诗当然没奢望五十两白银是给她的,补问了姒寒雨一声。
“把这个交给斋暗尘,这些事买通侍卫的。还有,再去凤享阁买点儿糕点回来,这个是跑腿钱,要是嫌累雇顶轿子也成。”把纸条卷好放进一个才找来的小竹筒里,她的小诗今日恐怕要化身为“小信鸽”了。除了五十两,还把她之前从家里带来的二十两也推给小诗。
“小姐,我到哪儿去找斋公子?”小诗汗颜,她们家小姐病得太厉害了,糊涂了不成?
“槿王府,我入城时曾指过的那座府邸。”姒寒雨记得昨夜不知是梦还是真事,反正斋暗尘告诉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
小诗很机灵,顺利地出了将军府又来到街上。雇了一顶快轿,她可不打算从城西跑到城北用脚来完成。就算她完的成,时间也未必来得及;就算时间来得及,她买了城西南的糕点到了“家”也就入夜了。小姐把事情交给她办而未经庚总管之手,就说明这事是不能让老爷夫人和一干长辈们知道的。去办这个差事她还可以顺便见一下孤月影,想一想就开心,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雇轿子时,她更因证实了有“槿王府”的存在,而惊讶于她们家小姐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醇国有这么个东方。到了王府门前之后,她更觉得惊了。惊于这府邸的气势恢宏丝毫不亚于忘忧皇子住的府邸。
“小姑娘,无事休在王府门前徘徊。”守门的侍卫见这小丫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立在门外的石阶下犹豫不决要不要上前似的。出于恪守本职地想要驱赶她,小诗幸而穿着不俗,否则就不只是这种态度了。
小诗之所以有些犹豫是因为从未办过这等“差事”,而且也不知道这种门第五十两够分不够分?上次,将军府只是个侧门,每人便得了十两纹银。
“什么事。”孤月影正受斋暗尘的差使,他们王妃每日缠着儿子,他的世子根本就出不了府。远远望见门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不自觉地把步子加快“飘”到了门口。
“孤公子。”小诗盈盈一笑,完全鄙视了刚刚“吼”她的人,‘叫你们不识抬举,这回好了!嘴边的肥肉,让你们连影儿都见不到!’听见小诗的声音,孤月影将身一纵落于她的面前。
“有事?”孤月影依旧木讷,但是掩在衣帽底下的眼睛却温和的注视着这个未见过他真颜就会脸红的姑娘。
“嗯,小姐有信交给斋公子,见到你就太好了。那,这个拿好,交不到公子手上我要挨骂的。”小诗将手指粗的小竹筒塞进孤月影手里,害羞地低下头转身要走。这是古代小女子的情态,即便跟了那样的主子许多年也没有改变。
“回将军府么。”一向不善言辞的孤月影讷讷地叫住了前面因见了他朝气蓬勃的小诗。
“不,我还得去凤享阁买糕点给小姐。”小诗很意外孤月影还会叫住自己,回眸间,眼中全是笑意。小诗本以为能见到孤月影已算是恩赐了,不想他会主动和她说话。
“我正好有事要去将军府,不如带你一程吧。”小诗走进孤月影高大身材挡住阳光的阴影里。
“这样,可以么?”小诗虽面上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心里却开心极了,毕竟街上人来人往,她也要避嫌的。
“我带你穿小巷,快到时放你下马。”小诗用明亮的目光看着孤月影,她当然不知道看似威武的“小月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开口讲出这么周全的话的。
老话讲得好,“当一个人能对你的纠结事事巨细,那便证明你已经在他心上了”。不待小诗发呆完毕,她就已经被他吹口哨后单手带上应声而来的马背上了。
结果?小姐给她的钱,她只花了雇轿子的。还无心地“拐”了一大盒点心回将军府,孤月影也不顾小诗心疼他“辛苦赚钱不容易”就付了账。他只知道姒寒雨吃东西从不落下小诗,所以给姒寒雨“买”,也多半儿等于是在给小诗买,没差别。
当小诗提着食盒向他挥了挥手,孤月影就只是冲着小诗点点头。小诗觉得,他这一次颔首尤为用心。因为孤月影大大的衣帽挡住半张脸,若不是很用力地点,她根本就分不出他点了没有。
回到小姐的院子,小姐不在房间里,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出门找人。
转来转去,终于在老爷夫人的院子里找到小姐。但是除了她主人一家还多了个甚是面熟的人,‘究竟在哪儿见过呢?’小诗的过目就忘,还真是被她们家小姐给影响到了。
“父亲母亲,我去取些东西。一会儿,会同你们在祖父祖母那儿用膳。风齐堂兄,寒雨先退下了。”姒寒雨没料到小诗回来的这么快。坐在亭中,余光瞟见那抹身影,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透过眼睛露出一丝悦色,‘这个姒风齐大老远的被他爹召回来,一定没什么好事!虽然人算是长得俊秀,家世也显赫,关我屁事?为什么非要我作陪?这对祖父母真糊涂,他都纳两房妾室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难道还硬往我身上推不成?别说我不想嫁,嫁必调教个像样专一的。这可是纯纯的近亲联姻,爹娘陪着瞎起什么哄啊?’
这一次可是姒寒雨冤枉她的双亲了,若他们真允了她祖父母的意思定不会进来陪她和姒风齐。况且,因为那些“陈年之事”,即便姒风齐有意,祖父母也不可能允了这桩婚事。
说起姒风齐的父亲姒忘年,他因早时犯下的大过失开罪了姒老将军夫妇,以至于他一直都不讨二老的喜欢。姒忘年膝下也有三子,独这小儿子在姒家二老面前还算是入得了眼。
姒风齐哪里敢留姒寒雨?先不说他这从未谋面的大伯父还在场,弄得整整两盏茶的时间让他的心情都放松不下来。只说那堂妹,虽表面上礼数周全,但是她的性子有掩不住的“寒”。
今儿,姒寒雨本因为心情好换了一身鲜艳的颜色。却不料小诗前头刚走,庚伯伯就亲自来请她,说是祖父母找她。
在祖父母的院子见到了姒风齐时,姒寒雨先是有些意外,一瞬之后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当一身明丽的衣裙上身的白渐变成裙摆的金黄出现在姒风齐眼中,即使姒寒雨仍旧以纱遮面,却真如太阳中走出的“天之骄女”一般让人觉得睁不开眼。
可接下来,人家如昨日冷冰冰的态度又让他捉摸不透,弄不清楚是自己这么不招人喜欢,还是这个堂妹原来的性子就是这样清冷的。
第六十九章 垂死挣扎(七)
姒寒雨拉着小诗稳重大方地退出双亲的院子,一路也没什么话,一进了自己的房间就立刻现出了原形。
“哎呀,我了个去!包办婚姻害死人那!”毫无形象地往床上一坐,立时大发感慨,而后这才瞄见桌上的大食盒。姒寒雨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小诗,指着食盒道,“我说丫头,你该不会把我给你的银子都买了点心,正事没办就回来了吧?”“凤享阁”的东西不便宜,光看店名就知道了。她的小丫鬟该不会“败家”到如此大手笔的地步吧?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她的小诗平时比她还节俭呢!
“不,当然不是。我在槿王府门口遇见孤公子了,他骑马带我回来的,糕点也是他出银子买的。咱们的银子,除了雇轿子的,一点儿银星儿都没少,不信小姐你看!”将装银子的口袋从怀里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紧张兮兮地解释。小诗在姒寒雨面前多是十分认真,一时以为孤月影是因为斋公子与小姐“两情相悦”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