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这咄咄逼人的腔调倒真是与我那女儿学了个五成像。”又一次不在预料之内的事发生了,姒伯年携妻子亲自来她的院里。对斋暗尘为何又变回“小版”的事还一无所知,素来沉得住气的“姒老爹”又来了。姒伯年向半愣在原处的女儿道,“怔在那儿做什么?去收拾细软呀!”
“……”姒寒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不成是各个器官先产生混乱了?什么情况?’纳闷是自然的,她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嫂子就别再忧心我大哥了,我和你一同去收拾。姒伯父先去车里吧!我和嫂子随后便到。”斋暗尘在姒寒雨“以了化小、以小化大”之前自己一跃起身,把她带到二楼闺阁门前。礼数周全的嘱咐了姒伯年,在众人看来,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孩子。没有人会在意,他拉没拉姒寒雨手臂这件事。
“斋暗尘,你想干什么?”细品着斋暗尘刚刚的话锋,他是打算带上她的双亲一同上路。以她的“现代人角度”来看,这根本不现实。先不细究他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姒伯年的,单单是姒寒雨一家集体出城。只要是休原下令不放人,他们就必被逮个现行不是么?斋暗尘想到带她爹娘一起走,说她一点儿也不动容那是假话。只是这么走,太冒险了吧?
“我对你是有所图的,”斋暗尘立在门边,看着姒寒雨略有迟疑的整理动作缓缓开口,“正如你看到的,远离了你,我便会以正常岁月稍快的脚步长大。”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应该只有这么大。而且,正有什么事迫使他不能安于现在的“成长速度”,急待去办。
见姒寒雨闻言而不作出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带姒伯父、姒伯母一起走,并不是要以此做以要挟。若你怕我还有其他的企图,我送你们出忘忧以后,找个远点的地方让你们安顿下来。只有我和孤月影知道的地方,到时我每月去你那儿呆上几天,可好?”若论城府,姒寒雨绝不相信斋暗尘是个心思“净如泉水”的人。他的城府,不亚于朋来、休原,只是他既有城府却偏偏又在此时“开诚布公”,一时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斋暗尘。
姒寒雨与斋暗尘相遇至今,他从没对她正正经经以这样的商量口吻说过话。
“讲好了是要去你家玩儿的,我方才只是好奇,你是如何说服我爹的。”姒寒雨选择相信,但不是相信斋暗尘,而是相信姒伯年。不论如何,他是不会坑害自己女儿的。姒伯年向来都是个极其古板的人,回忆起姒伯年之前和她讲话时是一副欣然的表情,姒寒雨便不担心斋暗尘是以什么“米已成炊、木已成舟”之类的荒诞无聊理由将她父亲说服的了。
所以,姒寒雨麻利地找了两件压箱底的合身男装放进包袱里。
“咦,是我眼花了不是?”姒寒雨松了口气,尚未出言反对。斋暗尘心中也舒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痞里痞气的“小流氓”作风。特别是隐约见到男装以后,嘟了嘟唇。
“自不是你眼花,要走也得婉转些。”姒寒雨还是比较习惯斋暗尘这个样子,撑起一件已折好的男装比量在自己身前,冲斋暗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穿太惹眼了。”不用姒寒雨穿戴整齐,斋暗尘就能想象得到,着了男装的姒寒雨会多“扎眼”。
“会么?”扯着衣衫低头仔细看了一次,“我就是觉得怕溜出去玩儿太明显,才让小诗去帮我做的。好在这几年,身子没太长,应该还能穿。”这两件衣服都是她三年前让小诗偷偷跑出去给自己做的,那时她以为会有别的用处,现在也确实有了用处了。
“是…没什么变化。”斋暗尘上下打量了一番姒寒雨的身材,除了脸蛋越来越漂亮,性感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总结一下,‘这丫头的确不适合勾引男子,呃……’斋暗尘想到这儿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咋舌,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歪了。
“斋暗尘,得罪我,对你有益处么?”姒寒雨黑着一张脸,语气也阴沉了许多,把手中的男装往床上一扔。
“是没有,即刻出发!我在外头等你。”话一讲完,方吐了下舌头人就不见了,空留了已和好的门与姒寒雨对望。
直到上了马背,她才知道自己这个老爹还真是纯纯地被她给“貌相”了。三个大男人外加她们三名女子,正好用三匹马就搞定了。她原以为,他们是要乘车的???
老爹自然是美美地抱着她娘,姒寒雨主动打起了孤月影的注意。悲剧的是,父母双亲都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她指着斋暗尘问二老他不是男人嘛?二老干干脆脆地以“他还小”回绝了姒寒雨,小?等他变大了,爹娘一定后悔死!
他们出了城,他们就这么出了城?只用了半天,入夜就跑到了都城外的小镇里。仿佛是事先安排好的,他们直接敲开了一所民居。用斋暗尘的说法,是他哥哥为他们打的头站。三间相连的简单屋舍姒伯年夫妇一间,姒寒雨和小诗一间,斋暗尘与孤月影一间。斋暗尘的房间居中,理由是保护二老亦或两个弱女子都较为方便。
‘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这词,似乎在哪儿听过?’姒寒雨正伏在窗边琢磨姒伯年白天与敏慧说的话,想了一会儿,‘大略是鸟儿飞离深谷,迁到高大的树木上去。贺人乔迁或官职升迁的辞,爹爹讲话必有深意。什么意思呢?深谷?忘忧那么大的都城那般繁华,怎么能用这么不恰当的诗来形容呢??’
姒寒雨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原以为自己又生在了一个其乐融融、平凡安逸的小户人家,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最近这阵子,愈是遇到事儿,就愈发现她这世的父亲是个高深莫测的人。所以,她执着的去揣度父亲的话。就连平时要先守着她睡下的小诗都伏在摇曳烛火的桌边睡着了,她还是在想,因为无聊又偏偏失眠了。若不是有好事存在心里急待它发生,姒寒雨是不会失眠的。上辈子是,这一世更是如此。
忽然,窗边晃过一个人影,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一缩。她可不会傻到往外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心上人,重复电视里的剧情?她图什么呀?不仅没有出门去,反而向房间里面蹑手蹑脚地移过去。
“出来,有事找你。”走不到两步,脚跟还未落稳,窗口便传来依稀可闻的声音。
“不去,我倦了。”听那语气,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异样。‘那个人,是长大后的斋暗尘吧?’姒寒雨心里这么猜测,白天的时候斋暗尘让她坐在他身后,因为“小版帅哥”身形略低些。可是姒寒雨非要坐在他前面,不为别的,就为和他较劲。
当时,母亲还苦口婆心地劝她来着,以失败告终。现在,她从那讲“悄悄话”的音量听出了“哪一版”。为防止“打击报复”,哪里还会乖乖地去“自投罗网”?要是去了,岂不是侮辱了她的“半世英明”?
第四十七章 乔迁(三)
恍惚间,身体一紧又一松,自己就已身处月色之中了。
“什么事,说吧!”不是站着,而是坐着。垂眸一看,好家伙!‘这小子也太阴了!’心下暗骂,自己此刻正坐在房顶上。身边还躺着双手垫在脑下的“成人版”,鼓了鼓腮向他身侧再凑近一些,并扯住他的衣服。
说有事要讲的人反而一声不吭,就那么躺在那儿望月。被带出吹了一阵凉风,好不容易和“周公”培养出的“感情”也消失殆尽了。干脆往“成人版”身侧一躺,头就枕在他这侧的手臂上。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与天上的明月对望了一会儿,忽然喃喃地念出很具有童趣的几句小诗来。说是“忽然”,大约也就是触景生情吧!
“姒寒雨……”斋暗尘闻其诗,发现他似乎还很不了解身边这个常常不拘小节的女子。例如现在,她就算得上是躺在自己怀里,可她又明明对自己讨厌得紧。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卡在了唇边。
“有事就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做什么?”姒寒雨还是比较喜欢“现代普通话”,反正斋暗尘也听得懂,她干什么为难自己说那些“之乎者也哉”的话。又向他怀里蹭了蹭,‘嗯,还是这样比较安全、舒适。’美滋滋地做起了“小广告”,大概忘了她身边的是个应该“授受不亲”的男人。
“我问你答,可否?”斋暗尘急待解决的问题,还不止是“长大”这一件。
“嗯,说吧。”身上被盖了一件披风,是应了那“可否”二字而后来的。见人家这么献殷勤,她也不好再拂了斋暗尘的面子。微微合了合双眼,惬意地应下了。
“你心中可还有相悦之人?”犹豫了一下,斋暗尘还是觉得姒寒雨是帮他最合适的人选。
“你知道的,我恨那人入骨,已经‘埋’了。”那两句合辙押韵的诗不是他给添全的么?明知故问,有必要么?“我觉得你之前讲得不错,还是小孩子好,不必劳心这等事。”声音越来越低,斋暗尘周身散发出暖洋洋的温度,“烘”得她有些困意了。
“那…我有事相求,对我而言是一举两得,但对你会有些麻烦。”斋暗尘思量再三,还是开了口。见到了姒寒雨就如见到了多年不相逢的朋友,不似与其他女子在一起让人心烦。他既然开了口,就下定决心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哄姒寒雨做自己的“名义老婆”。
“只要不是嫁给你,你随便讲。”听了这话,斋暗尘哭笑不得。他低头见姒寒雨眯起了眼睛,想着她半梦半醒,正是说服她的好时候。
“为何不嫁我?”斋暗尘好奇地问怀里的人,只觉得姒寒雨“防备自己”更激起了想要说服她的欲-望。
“你总欺负我,我未来的相公是被我欺负的。”仿佛困糊涂了,忘了自己是在微陡的房顶上,侧起身子伸出手环住斋暗尘的腰。边动作边加上一句,“我可不像她们,唯唯诺诺的。同样是人,为什么妻子一定要让着丈夫?我的相公,必定只疼我。”碎碎地念了一大堆,因为今天的“床”有“自动控温”功能。
“那,做你相公,岂不是很惨???”姒寒雨的理论恐怕是这个时空的女性都不敢想的。斋暗尘会心地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姒寒雨的鼻尖,‘这女人,不吵不闹的时候,也很好。’
“惨?是挺惨的,不能三妻四妾、不能大呼小叫、不能…哎呀!反正那样的好男儿已经绝种了…我是不打算嫁人了……”困意越来越浓,讲话也是有一句没半句的。这样的月下闲谈很是温馨,只是,一人浅笑、一人不知……
“你的想法甚妙,那么苛刻的要求,哪个男人能恪守得住?”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记念了几回,‘怪不得她如此绝然地对待忘忧那么尊贵的人,试问一个即将成为王者的男人怎么守得住这种条条框框?别的不提,单单不能三妻四妾这一条,一个一国之君就断然做不到。’
“谁说的,那是在你们这个时代。在我们那里,只有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娶许多女人是触犯法律的。真是个老古董,孤陋寡闻……”姒寒雨已经坐在“周公”的棋盘对面等着与其对弈了,所以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怎奈斋暗尘天生就听力异于常人,小女子“编排”他的话,他可是一字不漏地听了个遍。
“时代?那……”再问这话时,斋暗尘浅浅一笑,闪烁的眸子如星辰一般在秋之夜深邃。静好如这夜,一向聒噪的人儿恬静如婴地窝在他怀里沉沉、毫不设防地睡着了。
唇边溢出了由心而发的笑,‘时代?那该是一朝或是几朝的意思吧?可是放眼望去,还没有哪个王朝立下过她口中所讲的一夫一妻,还会犯法?准是哪日在梦中嫁了如意郎君,此时又犯糊涂了。孤陋寡闻这词倒是不难理解,只是这老古董?大约也不是什么好话!’以手指在姒寒雨鼻尖上刮了不轻的一下,惹得睡梦中的人儿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还不算,像是“报仇”一般,小手胡乱抓住了方才那只让自己不舒服的“魔爪”。斋暗尘没有抽回身,一是怕惊醒姒寒雨,二来也想看看这个泼辣的小女人都睡着了,还能对他怎么样?
许是他的手“太大”,而她的手实在小。小手很努力也不过擒住了“五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结局?让斋暗尘后悔不已的事情发生了。姒寒雨的“攻击性”不仅在清醒的时候这一点,他算是深深地明白了!
小女子抓住他的手以后,直接就把他的手指送到唇边,“狠狠地”咬了一下。方进口时,斋暗尘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随之而来的真实痛感把他拉回现实中。
翌日,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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