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不错。能在萧如鸿和神宗天佑面前偷走飞芒针的人,可想而知其有多厉害。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也能知道那人的智商绝不在这里三个人之下,所以才能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倘若是分开行动,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难道他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次一次的赶着时间去事发地了么?
江湖至宝的拥有者有四个,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临走前林无枉向唐门现掌门说明了这件事,自己也派了不少人守着唐桥,姑且能保证唐桥暂时不会有事。
或许花阳是对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留在泉州彻底查清这件事,现在他们的情况岂不是已经变成了被“那个人”牵着鼻子走了?
向阳喃喃起来:“拿到江湖至宝,又有什么用呢?”
荣誉?金钱?成就?这些岂不是身外之物?为了身外之物而让自己的良心感到不安,岂不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花阳颔首赞同道:“那人若不是个疯子,便就是个傻子。”
向阳道:“有这点时间,倒不如好好喝上几杯酒,这才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不是么?”
“不错。他若能明白喝酒的乐趣,就不会有心思去做坏事儿了。”
向阳刚想附和花阳的话,身后却传来个声音打断她:“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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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自船舱中传来,稍嫌粗犷,被风一吹,便在江面上回荡。不消片刻,林无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船舱门口。他看着花阳,抱起胳膊来:“会喝酒的人虽然不会有心思做坏事,不过,他们却有心思去惹些麻烦事儿。”
林无枉在说话的时候,还故意露出鄙视的表情来。向阳立刻明白过他的意思。
花阳点点头:“不错。”他眨眨眼,嘴角一弯,“譬如说,总把自己负责的案子推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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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自然不是会吃亏的人,向阳已经笑开。
林无枉大概并未料到会被花阳先冠个罪名,挠挠头,嘿嘿笑了笑:“让你帮我查案,是为了防止你偷我家里埋的酒喝。”
花阳瞪眼:“小的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替林大人查案,林大人莫非连口酒也舍不得赏给小的?”
向阳已经笑出了声。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有趣得很!萧如鸿也咳嗽几声,摇头笑了。
“你不必和我装可怜。”林无枉脸上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直盯着花阳手上的酒杯看:“我不给你酒喝,那你喝的酒又是如何来的?”
花样一本正经道:“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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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枉开始摸起自己鼻子来。
能有一个敢理直气壮偷捕快酒喝的朋友,他除了摸鼻子外,还能做着什么?
好半天,他才长长地吐出口气,看着花阳,肯定道:“我俩到底谁更麻烦,比了十多年了也没个结果。不过有一样东西你一直都能赢过我。”
花阳似乎觉得很惊奇:“老林还有认输的时候?”
“当然,这件事我必须认输。”
俊脸上满是好奇:“我什么能比过你?”
林无枉缓缓笑了起来:“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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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肚子都快笑疼了,拍拍花阳肩膀:“你脸皮确实挺厚的。”
花阳却叹了口气,侧身看着她,负起手摇头:“这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脸皮没别人厚,你说他脸皮厚不厚?”
向阳诚实的点点头:“都厚,刀枪不入!”
花阳依然叹气:“如此说来,这船若是有脸皮这么厚,就该少了许多麻烦了。”
林无枉笑道:“你该再去偷几壶酒。”
萧如鸿也开了口:“一壶酒的确不够四个人喝。”
花阳摇摇头:“有个麻烦在这里,偷酒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向阳听的一头雾水,刚想说话,不料,她身子却忽然腾空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中小屋(上)
等……等等……!
出什么事情了?!
眼角的余光瞟到自己脚下的甲板竟然变成了奔流的江水,向阳的脑回路一瞬间堵住了。
他们现在不该是去金陵么?为什么要离开船上?这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风擦着脸畔划过,耳朵里面满是低泣的风声。
脚下风景急速转变着,不消片刻,她四周已是参天古木,脚也踩在了岸上。
与此同时,背后“轰”的一声震天响刹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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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鸿和林无枉也紧随着掠到两人身边,转过身去。
江水裂开了一个圆形,圆形边缘水花飞溅而起,足足有两尺余高,仿佛是一层水帘,隔了人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平静的水声因为这一变故破碎掉,“哗啦啦”的声音就更响亮了。自江水中间泛起层细浪直直涌到脚边,拍打着岸边裸露出的岩石块。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尚未让人松上一口气。就又是两声“轰轰”,比之方才更加响亮,火光炸开,浓烟滚滚而起,直逼青天,顺带着掀起一层巨浪,噼噼啪啪的木头断裂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的细浪里面又掺进一层层细浪,汇成巨涛怒吼着砸向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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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被这一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方才他们还在船舷边听着江声聊着天,但是眨眼功夫,就发生了这意想不到的事情。若是刚才再慢一步离开船上……向阳不敢再往后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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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帘终于落回江里,又卷起几层浪拍向岸边。那后面的景色终于能看清楚了。
雁过低咽,寒蝉鸣泣。
刚才还被他们乘坐着的船,已经支离破碎了。
大半的船体粉碎掉了,船上的东西飘散开来。林无枉藏的酒坛子被炸裂,酒水混入江水之中,淡黄色、琥珀色、紫红色互相晕染开,被阳光一照,发出格外炫目的光亮来。
酒味混合着硝烟的味道,传了过来,很是刺鼻,向阳止不住咳嗽起来。
几块木板顺着江水飘走了,波涛涌涌,又将几片残骸推到他们脚边。
看到这番光景,向阳腿都软了,死死拽着花阳,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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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鸿面上笼了层冷冽寒意,看着水面上渐渐飘散开的东西,紧抿着嘴角,不语。
他们的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动的手脚?
林无枉忽然道:“看来那人和你一样,也是个偷酒贼。”
“不一样。”花阳摸摸鼻子,苦笑起来:“在下偷的是好酒,那人偷的却是劣酒,他若是当了偷酒贼,岂不是最笨的偷酒贼?”
“他偷酒的时候虽然笨了点,杀人的时候却聪明着呢。”
火药是藏在几坛劣酒里面的,当然,里面的酒早就被倒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空坛子了而已。
林无枉是标准的酒鬼,有好酒在面前的时候,酒鬼还会喝劣酒吗?当然不会。而花阳是合格的偷酒贼,他自然也不会挑劣酒下手。
萧如鸿脸色有些发白,目中竟然隐隐浮现出愧疚之色。
林无枉看他一眼,拍拍他,摇头:“那人早就该逃走了。江上杂音本来就对,足以掩盖别的声音了,所以萧兄不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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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水声、叶声、蝉鸣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就已经遮完了别的声音了。
向阳开始明白起部分头行动的原因了。
“那个人”做事不光聪明狠毒,还很会挑时间地点。譬如说刚才,如果他们分开行动,如果不是花阳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想到那个人就潜伏在他们的船上,却无人察觉,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对手究竟有多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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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也皱着眉,目光闪动,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却不发一言。
向阳四处环视一圈:“我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河边有足迹。”花阳侧身看向林无枉,“这附近应该有居住的人家才对,不如先去问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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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树木丛生,头顶鸟声高亢,密密的树叶几乎挡住了全部阳光,叶上凝着的露珠随着她的走动润湿了她的衣角,有的还钻入了衣领,划到皮肤上,凉意更胜。
地面上并没有路,只有藤蔓植物缠绕着,不时绊着她的脚。脚底隐隐有白雾飘摇,昏昏然更让人看不清楚。
这林子,着实有些阴森!
萧如鸿与林无枉在前面探着路,一路三人都未曾说话,向阳心里本就有些惴惴,凝重的氛围让她心跳愈发厉害了,偶尔几声鸟鸣,也能惊得她身上汗毛一竖。
老实说,这里还真是适合杀人藏尸的地方。
古木参天而立,树干粗厚,若是有人藏于树干之后,那可是一点都不奇怪。“那个人”如果还要追击他们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该动手了。毕竟这里于攻于守都太容易。
如果是要杀人的话,选在晚上众人熟睡的时候不是更容易一些么?但是那个人却偏偏选在了白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说“那个人”是选定了地点故意将他们逼上岸?到了这片林子,就开始真的杀戮了?
她越想越觉得恐怖,一瞬间,看过的许多恐怖剧都浮现在脑海里面。
说不定那个人是个变态,就喜欢玩猫捉老鼠、欲擒故纵的游戏呢?等他们害怕到了极致的时候,就将他们一一虐杀……
对了,脚步!刚才他们是因为看到了脚步,推出这里有人居住。但是搞不好……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居住,那个脚步,就是“那个人”的!
她越想越惊骇,恰好背后又有异响传来,吓得向阳一个踉跄,死抓着花阳不肯放手了。
“呱——呱——”
翅膀扑棱的声音传来,不过是只老鸪飞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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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这鬼地方!
她虚惊一场的样子倒是引起了花阳的注意。俊逸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扫而光,他有趣的看着她,双目中渐渐浮起笑意。
这个人难道都没有一根叫做“害怕”的神经么!向阳瞪他:“你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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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声音,前面的萧如鸿与林无枉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
向阳方才自己吓了自己半天,现在一头冷汗,面色发白,这副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林萧二人对视一眼,林无枉关切道:“小阳,你没事吧?”
因为出了一层汗,衣衫紧紧贴在了背上。被风一吹,冰凉的感觉一直透到了心底。
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吓到了吧……向阳立刻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萧如鸿皱起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你脸色不太好。”
向阳伸手摸摸自己脸颊,掌心一片冰凉,看来刚才的确是吓坏了……
她咬了咬唇:“没事的,放心好了。”
花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许久后,才摇摇头,喃喃起来:“有的人平时脑筋不够用,腿也跑不快,自己吓自己倒是挺在行。”
两人俱是一愣。
待明白过花阳的话之后,林无枉便是“噗嗤”一声,萧如鸿也摇摇头。
向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说谁!”
花阳继续往前走去:“在下谁也没说。”
她虽然嘴里喊得大声,却依然不敢放开他的袖子,死死拽着,撇撇嘴:“谁害怕了,我才不怕。”
“对,你不害怕。”他摇摇头,“你只是拉在下袖子拉得比较紧而已。”
“我是看你刚才一直不说话,以为你在害怕!”
“在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事情?”她丢个白眼,嘀咕,“说不定就是在自己吓自己……”
“在下只是想到,这里以前怕是死过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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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猛地一顿,刚要说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里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鼓起眼睛使劲瞪着他。
林无枉和萧如鸿也走了过来。
林无枉皱起眉:“怎么说?”
花阳四下看了看,朝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子拾起了个东西:“你们在前面探路,自然顾不得周围。在下倒是看见,这一带草丛灌木里面,都有着这些毁坏的兵刃。”
他说着,走了回来,将手中东西交给林无枉。
正如花阳所说,这乃是一截断剑。剑面锈迹斑斑,上面还布了些苔绿,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萧如鸿点点头。
花阳接着道:“而且,这附近不少树上,都留着划痕。”
他侧过身,微微仰起头。几人也随着他往上看去。
树木也是有一定治愈能力的,这些划痕虽然还残留着,但是已经很浅很浅了,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更何况经过了一段时间,曾经的树木也变成了参天大树,划痕高出一大截,很难让人注意到。
林无枉道:“这里以前怕是发生过小规模的战争。”
“不错。”花阳点头,“人数不多的小型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