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厚实,温暖,有力,脚步虽然快,但是稳,一步一步地出了荣福堂。
到了荣福堂外的僻静处,秦铮转过身,将她按在了墙上。
谢芳华因为他突然,猝不及防之下,低低地呼了一声,身子紧贴在了墙壁上。
秦铮低头吻了下来。
谢芳华抬眼看着他。
他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撬开她的贝齿,品尝她口中的味道。
谢芳华似乎由深不见底的山谷里被人拉了一下,又似乎在黑夜里,有谁点了一盏灯,她被细微的光灼了一下。
她呼吸一旦稍微地紊乱,秦铮便疯狂起来。
谢芳华的手若不是仅仅地拽住他的衣襟,几乎从墙壁上滑落。
忠勇侯府本来就人少,老侯爷喜好清静,尤其是夜晚,院内院外没有闲杂人晃悠。
但谢芳华也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秦铮,这样的疯狂灼热的吻,一下子打乱了她心中那些高如山峦的黑压压的云,似乎劈开了死死关闭的闸门,水倾泻流下。
一溃千里!
谢芳华身子软软的,手再没有力气抓住他时,被秦铮紧紧地拖住。
许久,秦铮放开她已经被他揉虐的红肿如水蜜桃的唇瓣,气息不稳地贴着她唇边,沙哑至极又低沉至极地开口,“我是谁?”
谢芳华一时不能开口说话。
秦铮等了她片刻,又问,“我是谁?”
“秦铮!”
“嗯?”秦铮看着她。
“秦铮!”
“确定?”秦铮扬眉。
“嗯!”谢芳华似乎被抽干了所以的力气,低低地应了一声。
秦铮将她柔软的,纤细的,不盈一握的,娇嫩的身子抱住,紧紧地搂进他的怀里,“告诉我,外公找你,是怎么救李沐清的?”
谢芳华心下一颤。
“你今日白天对我说,说试着爱我,你不会的,不懂的,我可以教你,哪怕你做错了事情,我对你失望透顶,也让我一定不要放手,不要放弃,任何时候。”秦铮重复谢芳华的话,“我对你说,你这样的话说出来,就算到死,我也不放手。你别后悔!”
谢芳华不吱声。
“你可知道,试着爱,最基本的,就是坦诚?”秦铮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指腹从她眼睛滑下,轻轻地摸着她被他吻的唇,微微用力。
谢芳华“咝”了一声。
“痛吗?秦铮指腹放轻了些。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似乎笑了一下,眉目间有些愉悦,贴着她的额头,温柔地低声道,“我被气狠了,才没了轻重,下次轻些。”
谢芳华脸一红。
这样的秦铮,她知道他今日被外公推开,又被她派人支开,被气狠了,可是哪怕是气,也没有甩脸子大怒地质问她,只是这样的将她圈固住,打碎她的设防,打破她笼罩的乌云,这般风流的,缱绻的,温柔的,却如火焰一般地要化开她的心。
她心底某些东西轰塌,不得不承认,秦铮换了一种谋略,在情事儿上,她不是他的对手。
“对我说吗?”秦铮抱着她,轻轻温柔地摸着她的后背,低声问。
谢芳华对于魅族和她娘和谢云澜这些事情自己也没理清,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不说话。
秦铮等了片刻,眉目笼罩上一丝失望,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放开了她。
温暖如潮水般地褪去,谢芳华一下子感觉到了冷意。
无名山顶的山风似乎也不敌这冷意和凉意。
当然,这冷意和凉意不是来自秦铮,而是来自他的失望,他都这般说了做了,她却不能对他开口,他的失望如此的明显,使得她心底一寸寸发寒发凉发冷。
人都不是石头做的!
秦铮当然也不是!
她谢芳华,也不是!
她虽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但是知道若是失望一次两次再三失望之后,鸿沟便会铸成,便会成为一道跨不过去的砍。
她想和秦铮成为那道跨不过去的砍吗?
她到底想不想嫁入英亲王府,嫁给他?
她到底想不想试着爱他?
若是他失望太多……
秦铮见她一动不动,眉目间的失望加深,看了她片刻,慢慢地转过身子,对她寻常地道,“我送你回去!爷爷说得对,你还没有吃饭,要好好地养身子。”话落,伸手拉住她的手,拽着她离开。
谢芳华僵硬地抬着脚步,跟着他的步子向前走。
秦铮对英亲王府很熟悉,避开了芝兰苑,走了另一条饶过芝兰苑的比较远的路。
一路上,他再未发一言。
谢芳华也跟着他沉默地走着。
夜晚的忠勇侯府,各处灯光明亮。假山、石雕、水榭、亭台、回廊、白玉桥、竹林、花景,因为人少,景色现出与白日里不一样的柔美,但也正因为人少,却是太安静了。
一路上,谢芳华只听到他和秦铮两个人的脚步声。
足足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回到海棠苑。
海棠苑门口,轻歌等在阴影处,见谢芳华是和秦铮一道回来,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太过低沉,他想了想,没开口,避了下去。
“不用避了,有什么事情?”谢芳华自然看得轻歌了,对他轻声吩咐。
轻歌露出讶异之色,主子不让他回避了,那是要当着铮二公子的面回禀了?
有些东西,他适合知道吗?
“你说就是了!”谢芳华道。
轻歌看向秦铮,见他转头看着谢芳华,夜色太深,他看不出这位铮二公子什么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垂首恭谨地道,“言宸哥哥已经启程回京了,如今在路上,戌时之前,定然是能到了!”
谢芳华一怔,“你给他传的信?”
轻歌摇摇头,他是亲眼目睹了齐云雪,也亲耳听到了她对谢芳华说的话,主子既然决定不告诉言宸哥哥,他自然也不会传信的。
“那他为何急急赶路?是谁给他传的消息?”谢芳华问。
“不知言宸哥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轻歌摇头,看了秦铮一眼,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齐云雪呢?”谢芳华又问。
轻歌摇摇头,“自从她出了南山坡,便寻不到她的落脚之处了。”
谢芳华沉默片刻,“既然已经启程了,那就进京吧!”顿了顿,“你见到他,告诉他,李沐清的媚术已经解了,让他进京后,安置下来,不必来寻我了,休息吧!”
轻歌垂首应声。
谢芳华刚要摆手,忽然想起一事儿,又道,“你去找找谢云继,爷爷说半日没见他了。秦钰既然对我点破他的身世,今日又因为计较李沐清之事,应该不会对他出手,皇上为了修建临汾桥,找谢氏盐仓要银两,面前自然也不会拿他如何,但是难保不出事。”
轻歌点头,见谢芳华再没别的吩咐,他离开了忠勇侯府。
“你进去吧!”秦铮松开她的手,见谢芳华看向他,他笑了笑,“你不会是想要我下厨吧!爷今天可没心情给你做饭。”
话落,他转身就走。
谢芳华一把拽住他衣袖,豆蔻指甲紧了紧,低声道,“若是我告诉你些事情,嗯……就如你说的,我既然说了试着爱,就要对你坦诚……你还有没有心情给我做饭?”
秦铮猛地转过身。
谢芳华慢慢地抬起头,眸光有一抹坚毅和决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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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坦诚
试着爱最基本的若是坦诚,那么她既然说了,是不是就不能把这条试着走的路给堵死了?
未来如何她不知道,若是瞒着秦铮,一味地让自己陷入某些纠缠,是不是对秦铮不公平?
毕竟他对她摊开了一颗心在眼前!
毕竟,他是她的未婚夫!
爱之一事儿,情之一事儿,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是两个人的事儿,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他知道这些事情了,才能想办法和她一起去解开这些事情,若是他和她一起都解不开,或者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她也算是做了最大的努力,哪怕他们以后因此走不远,那么,也怨不得她了。她也能不后悔,也能问心无愧!
“你……确定?”秦铮看着谢芳华,眸子忽然深深端凝,声音低浅,几乎随风吹走。
谢芳华看着他,摊开一颗心在他的面前,也不是那么难吧!她点点头,“确定!”
秦铮忽然笑了一下,背转过身子。
谢芳华一怔,看着他,有些拿不准,她既然应了,他这是什么想法?见他久久不回过身来,她低声道,“若是你这次不听,错失了机会,我以后恐怕就难说了。”
她想告诉他,摊开一颗心,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勇气的。
她压的赌注,也就是她对秦铮的信任罢了。
这么多隐秘的事情,若是压错了,错信了人,传扬出去,那么,会掀起怎样大的风浪,对忠勇侯府,对谢氏,对她,任何不利的事情,她都要受着。
秦铮没吱声。
谢芳华又不由得攥紧了衣袖一角,既然他不开口,她就等着他。这么长时间,一旦秦铮有这种情绪的时候,她发觉他就看不透他。
夜风吹来,忠勇侯府一样的静。
过了片刻,前方大门口忽然传来热闹的声响,伴随着隐隐的说话声。
谢芳华向前院看去,隐约知道看来是宫宴终于散席了,舅舅和哥哥回来了。
皇上对于秦钰做的事情,既然派了皇室隐卫跟了他去漠北,自然是知道的,对于舅舅被革了漠北的军职,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安抚的目的,总之这半日的宫宴,也算是让人看到武卫将军虽然革了军职,但也不是灰头土脸回来的,他这么多年驻守漠北,一过也抵消不了他近二十年的功绩。
秦铮忽然回头,对她问,“你想吃什么?”
谢芳华正望着门口,听他忽然出声,立即收回视线,看着他。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坦白了吗?
“嗯?”秦铮挑眉。
谢芳华抿唇,想了一下,说道,“包饺子吧!”
秦铮眉头蹙了一下。
“你不愿意?”谢芳华想着一顿饭换她这么多事儿,总不能太简单了吧!
“你确定大晚上你要吃包饺子?”秦铮问。
谢芳华点头,“确定!”
“想吃什么馅的?”秦铮看了一天色。
“你做什么馅我吃什么馅的。”谢芳华也随着他看天色,今天折腾了一日,他也累了。
秦铮攸地笑了,“这回倒是好说话了。行,你回屋等着去吧!”话落,他向小厨房走去。
谢芳华见他脚步轻松,她心情也忽然好了些。
秦铮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他,目光落在她衣袖上,笑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每次你紧张的时候,就爱用手抓着衣袖边角吗?”
谢芳华一愣,低头去看,果然她的手还抓着衣袖边角。
秦铮说完这句话,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谢芳华在门口又站了片刻,直到秦铮的身影去了小厨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了紧攥着衣袖边角的手,连她都没发现的事情,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慢慢地抬步进了院子。
侍画、侍墨在芝兰苑侍候,侍蓝、侍晩、品竹、品青等人见秦铮和谢芳华虽然回来,但是站在门口说话,都避开了,如今,见一个人去了小厨房,一个人想着心事儿进了院子。她们对看一眼,迎上了谢芳华。
“小姐,铮二公子去厨房做什么了?”侍蓝低声问。
“他去包饺子!”谢芳华道。
几人都睁大眼睛,侍晩立即道,“要不要奴婢去给他掌灯打下手?没有人帮衬着,他能行吗?”
“你该问的是铮二公子他会包饺子吗?”品竹道。
“你们分两个人去给看看!”谢芳华摆摆手,她也怀疑秦铮会包饺子吗?
侍蓝和侍晩立即去了。
品竹过来扶着谢芳华进屋,一边打量她脸色,一边低声道,“小姐,我看您有些累,让人烧水,您沐浴吧!铮二公子包饺子我看得个时候了。您沐浴完了,他也差不多了,用过饭后,您就可以休息了。”
谢芳华点点头。
品竹立即指挥人去烧水。
谢芳华迈进门槛的时候,忽然回头瞅了一眼,小厨房已经亮了灯,她想了想,对身边的品竹道,“若是一个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毛病,小动作,都知道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品竹一愣,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因为她们八人是世子从小培养给小姐的婢女,小姐和她们没从小培养,感情不深。她们八人也不过是能在小姐回来的时候,打点一些她吩咐的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而小姐又性格冷清,沉静,凡事有想法和主见,只需要她们执行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