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着机会,孟沅将那小妮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漫画都是虚构的,小小年纪读书才是正经。”
苏乐很不以为然,“谁说我小小年纪了?我知道的可多了,什么‘腹黑忠犬攻’,什么‘柔弱美少年受’……”
“你——”
“柔弱?美少年受?”
苏于溪突然出现,孟沅瞬间石化。
苏乐笑得花枝乱颤,对某人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扬长而去了。
“小、小酥鱼……”
“孟大神,我也要追你的漫画,麻烦拿来给我观摩观摩吧~”
囧,孟沅瀑布汗,若是让苏于溪知道他在那本漫画里加入了多少yy脑补s(哗——)m十八禁……他敢肯定,他一定会被残忍地雪藏的……
不过话说回来,苏乐那小妮子是怎么回事?不会她其实——
孟沅呆傻了。
晚上将近十点,苏于溪准备送孟沅下楼,临走的时候,苏乐才想起来电脑有问题,要孟沅帮他看一看。
苏于溪只好又回客厅等着,苏母这时正在他卧室里,今天天气好,她把她的床单被罩都洗过了,现在正在铺床,苏于溪便走过去跟母亲一起收拾。
“妈,您今天做得那道鱼真好吃,以前怎么没见您做过呢?”
苏母略一回忆,“你说那道芝麻鱼球啊?那是我跟小沅今天刚研究出来的,他想的点子,就说你肯定喜欢吃。”
苏于溪哦了一声,稍垂下眼,唇角却无意识微微上扬,苏母心细如发,还是注意到了。
“以后再有这种节日,就叫小沅还有他爷爷一起过来吧。”
“……妈?”苏于溪有些不确定。
苏母抬起手,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过节都是要阖家团圆的,咱家人多热闹,两家子凑在一起更有氛围。”
苏于溪心跳有些不稳,他状若轻松地调侃一句,“又不是女朋友要见公婆,妈您这样说我都不自在了……”
“你这孩子,”苏母捏一捏儿子的脸,爱怜地说,“就算是男朋友,也一样要见岳父岳母的,又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你过得好,妈就放心了。”
苏于溪不知这是否是玩笑话,但苏母的眼神宽阔包容,他终于由衷地体会到一句话,母爱如海。
“谢谢妈……”
“傻孩子。”
78…3
刚刚走到一层的单元门口,孟沅就停了下来。
“今天太晚了,就送到这儿吧。”
本来按以前,他是一定要走到更隐蔽的地方,跟苏于溪来个吻别的,不过比起让他送完他再一个人走夜路回来,孟沅还是稳妥起见选择了委屈自己。
苏于溪将打包的月饼递给他,“这是妈给你的。”
“啊,替我谢谢阿姨。”
显然孟沅忽略了苏于溪话里少了的那个字。
不过苏于溪并不打算提醒他,他只接着道出一句话,“妈还说,祝你中秋节快乐。”
孟沅刚要答话,忽然想起来这“中秋快乐”不是在餐桌上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那这句话为什么要特意……
等等!
“小酥鱼,你刚刚说——”孟沅大喜过望,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么?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关键事件啊?
苏于溪微微一笑,清澈的眼底映着柔和的月影。上前一步,他轻轻握住孟沅的手,“走吧,去你那儿。”
孟沅心砰砰跳,“去、去我那儿做什么?”
苏于溪晲他一眼,“不是说,柔弱——美少年受?”
孟沅顿时一阵恶寒,连着干笑两声,“哈哈,哈哈!那是……那只是……”
艾玛!竟然还没蒙混过关?这可该怎么解释啊我去!
“呵,慢慢想吧你!”
苏于溪已经甩开他手,几步小跑到前面,孟沅赶紧追了上去。
“小酥鱼,你还是真是属鱼的啊,滑不刺溜这么难抓!”
夜色已深,小区里、街道上空旷安静,人们或是忙着团圆,或是已经歇下,两个人的身影被皎洁月光无限拉长。
孟沅没有喝酒,这一路道路畅通,车速如飞。苏于溪现在已经不怎么会晕车,不过当车终于在车库里停好,他却反而感觉又有点儿晕车了——
某个急色鬼严格贯彻落实白天的话,竟然妄图在车里就把他给“办”了。
开始自然是一通推搡挣扎欲拒还迎,孟沅费了好半天口舌,才终于刚刚开始手忙脚乱进入解扣子阶段。
不过,此夜还长,春意正浓,他们有的是时间,却孰料——
放在后座的手提包突然紫光四射,直将两个人吓了一跳。
孟沅立时想到什么,赶紧打开提包一看,那个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锦囊,竟然莫名有反应了!
“这是什么?”
苏于溪第一次见到这个锦囊。
“……是我原来的师父留下来的,是个护身符。”
锦囊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向他们传递什么信息。孟沅看了一会儿,伸手碰上那锦囊,霎时间仿佛紫气东来,整个空间都彻底被映亮。
下一刻,光线骤暗,苏于溪定睛再看时,那锦囊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
“放心,”孟沅搂住苏于溪的腰,耳鬓厮磨,“这护身符一直在保佑我们,它现在消失了,就意味着,我们已经修成正果了。”
“是这样啊……”
苏于溪还在想那锦囊漂亮的紫光,但是孟沅有的是方法让他再也想不起来,让他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那锦囊……
程奕。
孟沅想,他终于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78…4
耳边一片宁静,从来没有过的静,但又似乎不是完全没有声音,依稀有风吹过耳畔,很轻的风,送来阵阵清雅荷香……
奇怪,怎么会有荷香?
程奕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玄色的床帐,并不是他预想中的景象。
预想中,若上天堂,应该是纯白的云海,若入地狱,则应是黑红的火光。
程奕坐起身,张了张手掌,然后伸手按住左胸的位置,心跳规律平稳,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竟然没死?
第一反应,程奕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周围。雕花木床、紫檀桌椅、墙上挂着的字画……古色古香的房间,莫名熟悉的感觉。
程奕意识到什么,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几步掠至门边,略一迟疑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
院子被皎白的月光照亮,今天大概是十五,中天银盘完满无缺。左侧几杆翠竹,右侧一大片荷塘,荷叶田田连成碧涛,荷花残败却只剩下几朵。
暑意清凉,将退未退。
栖凤国,太子府。
他是在做梦?可若是做梦,为何梦见的不是那个人,却反而是这个地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程奕警觉地眯起眼,就见沿着竹林小径,快步走过来一个人。
灰衣灰裤,中年人,在程奕对面五步开外单膝跪下。
“禀殿下,已经查清楚了,这次苏府进贡的锦鲤的确有猫腻,并不是出于苏元昌之手,但真正那人隐藏颇深,苏家府内颇有忌惮,属下未能探知,还请殿下指示。”
程奕浑身剧震,他下意识探向腰间,果然摸到那里触感冰凉,是他一直藏着的一把护身匕首。
灰衣人一直静静等着程奕说话,突然,他感觉眼前冷光掠过,映着月色银亮,像一匹白练骤然划破空气。
下一刻,顺着程奕左小臂,几缕鲜血沿着指尖蜿蜒流淌,滴落在他脚下的地面上。
灰衣人大惊失色,“殿下!”
程奕恍若未闻,他浑身剧烈颤抖,却并不是因为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他此刻只能意识到一个声音——
这不是梦!
灰衣人见程奕放任自己血流如注,那双目中狂乱之色尽显,心中顿时大骇不已,顾不得会不会僭越,上前一步就要替他止血。
“殿下,得罪了。”
刚说出这句话,眼前又是猛地一晃,程奕已经赫然立在他身前,高大的身影压迫下来,灰衣人刚要跪下,却被他一把扯住。
“你刚刚说……苏府的锦鲤有猫腻?”
灰衣人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总算恢复正常了。
“是,属下刚从苏府回来。”
程奕又问,“今天是不是昭元1558年中秋?”
灰衣人虽然诧异,但还是如实点头回答,“是的,殿下……”
最后这个称呼还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程奕身形疾闪,已经施展轻功从竹林上空掠了出去,转瞬无影。
空气中徒留淡淡的血腥气。
程奕脚下不敢有丝毫停顿,血一直没能止住,他隐隐觉得头晕,但他根本停不下来,所有的举动都完全凭着一股急迫的意识。
直到——
他终于见到那熟悉的一角墙瓦。
幽静的别院,满园栽着梅树,现在不是梅花的季节,遒劲枯枝尽是苍凉颓唐之感。
然而,却偏偏就是在这灰败的世界里,静默的寒潭边,坐着一个在他眼中,足以令万物生辉的人。
白衣胜雪,遗世独立。
那人回眸望见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澄澈眼底毫无惧色,唇角甚至还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程奕一步步走近,心像是已经不会跳了。
随着他逐渐靠近,白衣人微微皱起眉,他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他就注意到程奕袖子上的血痕。
“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也与他的眼睛一样干净,宛如最温柔的雨滴落在心上,能够洗去一切浊世烦恼。
程奕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痴痴凝视眼前的人,片刻也不敢移开视线。
他见他撕下自己的两角里衣,用其中一角在旁边的水池里浸湿,缓慢而小心地掀开那截已经跟血凝固在一起的袖子,仔细清洗过后,才用另一角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这样应该暂时可以了。”
白衣人刚要收回手,却被程奕一把抓住。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以至于白衣人虽然吃惊,却并没有挣开或是显出恼怒,大概在他看来,程奕只是个虚弱的伤者。受伤的人总是会格外脆弱,他懂那种茫然无措的感受。
“别担心,没有伤到筋骨,回去以后再上点药,两三日就能恢……”
“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抬起头,正对上程奕热切的目光,他握住他的掌心也很热,而他一身玄衣,面容冷峻,却无端给他一种炽烈如火的错觉。
白衣人静静地看向程奕,后又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的名字么……
风吹过,一片残叶坠落,水面漾起圈圈涟漪,惹来几尾锦鲤轻啄嬉戏。
它们尚且年幼,以后却会造就栖凤国“十大铭鲤”的一代传奇。
终于,他有了答案。
“我叫……苏于溪。”
“‘得一锦鲤,放之于溪’的‘于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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