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可爱……我能摸一下吗?”喜哥儿探头看向床侧的奶娘。
当然,那是宝宝的奶娘,喜哥儿早就不吃奶了,奶娘自然也没跟着进宫来。
“当然可以了。”奶娘的声音又柔又好听,“小少爷只要轻一点便好,不然妹妹会疼的。”
喜哥儿砸吧着小嘴,探出食指,在宝宝白嫩嫩的小脸上戳了一下。
宝宝反应很快,立刻偏过头来看他。
乐哥儿也有样学样地伸手来戳。
宝宝这回不乐意了,小手一挥一挡,“啪”一下打在乐哥儿手背上,嗯,劲儿还挺大。
乐哥儿有点儿委屈,低着头搓着被拍红的小手,觉得妹妹大概不喜欢自己……
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宝宝哭了起来。
顾榕的大女儿顾万夏已经四岁了,比两个弟弟高出一个头,时时处处都不忘摆出大姐姐的姿态,这会儿当然要教训两个弟弟,捉着他俩的手一人打了一下,“让你们淘气,都把妹妹弄哭了。”
乐哥儿心道:被打的明明是我,难道会哭的才是王道?
这么一想,他自己也咧开嘴嚎上了。
喜哥儿则道:“不关我事,我摸的时候她没哭……”
“长姐训话,你居然犟嘴?”顾万夏对着亲弟弟还要更凶几分。
喜哥儿也绷不住了,跟着宝宝和乐哥儿开始了三重奏……
这回儿万夏也傻了,乐哥儿相处的时间不长不清楚,可她喜哥儿,在家的时候皮猴一个,哪有这么容易哭……
她有点害怕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嘴一瘪一瘪的,终于没忍住,也掉起金豆子……
寅儿,太子殿下,作为唯一一个情绪正常的娃娃,原本正像小狗儿一样趴着看大家玩,发现不对劲,蹭蹭蹭几下十分迅速的爬了到宝宝身边,小肉手一伸,推了喜哥儿和乐哥儿一人一下,“坏!”
然后小屁股一拧,便开始给妹妹擦眼泪,之后还不忘给顾万夏抹一把脸。
他人小,没多大劲儿,但是喜哥儿乐哥儿也不大,一推之下,两个全往后倒,坐了个屁墩儿……
寅儿和宝儿一人有四个奶娘,两两轮班,这会儿在跟前的,正好一人两个,四个大人,五个娃娃,要说照顾得过来,可孩子们哭起来,哪是一下便哄得好的。
哭声把东次间聊天的大人们全引了过来。
于是各娃找各娘。顾婵和卢湘都生了俩,顾婵还好,寅儿没哭,她只要管宝宝便可,卢湘家的两个都扯着嗓子嚎呢,她顾不过来,蒋老太太就把喜哥儿接了过去。
奶娘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大人们全笑了。
顾婵故意戳着宝宝的小脸蛋儿道:“你这个霸道的小家伙儿,怎么连堂哥都欺负上了,嗯?”
本是四代同堂,一家和乐的场面,薛氏却越看越刺眼。
顾姗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之前怀孕的时候小产,一晃两年过去,竟然再不曾有孕,反倒是姑爷的妾室一连生了两个,还全都是男娃。
薛氏暗地里带顾姗看过大夫,那大夫说是小产时伤了身子,怕是再难受孕。
这下母女俩都有点傻眼,无子乃是七出之一,是会被休妻的,于是只能瞒下。
偏偏顾姗本就木讷,不大会讨丈夫欢心,再多了桩秘密藏在心里,更添了数分别扭。
弄得姑爷与她越来越疏远,平日晚间大多都在妾室房中安置,只逢初一十五才来正妻房中点个卯。
薛氏自己没儿子,原指望着女儿嫁个好女婿,生个好外孙,也能长脸,却没想到得了个这般结果。
原本还因为顾婵遭遇更差有点慰藉,却没想到剧情反转又反转,不但顾婵没死,连靖王也活了,这还不算,一个登基当皇帝,一个册立了皇后,还生了太子。
刚才大家聊天时,她已满心泛酸,但到底忌惮顾婵如今身份,强压着不说怪话。
这会儿的情景刺中她心病,便有些忍不住,就着顾婵逗宝宝的话头儿,接了一句:“哎,不是我说,娘娘可得好好教养孩子,这天家事,尽是说不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公主殿下仰仗的也是陛下,若性子太过霸道娇纵,再有什么变故……看那孙皇后一家便是先例。”
韩拓起兵的理由便是拿住了韩启登基并非元和帝本意,自然要将舆论效果最大化,是以无人不知他忍辱负重,诈死偷生,只为聚集力量反击。
再加上当年韩启削减军需之事,实在不得人心,是以,京师勋贵中,除了与韩启利益直接挂钩者,大多认为韩拓成功夺回皇位,是大快人心之事。
而那些与韩启同坐一条船的人,如今自然少不得被清算论罪,其中尤以前兵部尚书孙家,亦既是韩启的皇后孙氏娘家,最为惨烈。
是以,薛氏一番话,表面上倒真有几分长辈语重心长的意思,但拿了孙家举例,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里不舒服。
蒋老太太最先斥道:“大过年的,说两句吉祥话行不行?”
薛氏反应也快,“哎,我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话都不大会说了,娘娘切勿见怪。”
顾家女眷平日甚少与薛氏计较,不是无能软弱,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谁都知道她的来路以及为何会嫁进顾家,再加上她那般性子……
小辈么,那是因为到底要对长辈留着面子。
蒋老太太与另两个媳妇,却是懒得理她。
打个比方,难道被狗咬了,你便要咬回去么?
再举个例子,走大街上有个疯子追着你骂,你不敢进走避,难道也要追着他骂回去?那岂不是比疯子还疯?
在她们眼中,薛氏便好比那咬人的狗、骂人的疯子,与她对吵,根本失了自己风度。
顾婵从前也是这般想,然而毕竟疑心薛氏从前设计拐卖自己,昨个儿已与韩拓合了计。
可是她一来心软,二来也不善谋划,从薛氏来了,便没找到机会行事,却没想到薛氏自己一头撞进网里来。
于是,顾婵先做出大方礼貌的模样表示不会计较,又像才发现自己不够周到似的,询问众人是否想去御花园走走看看,又问母亲是否想去探望宁太后。
宁氏与顾婵是母女,对关于探望宁太后的事情想法一致,自然是表示现在不是时候,只嘱咐女儿将自己备置好的贺年礼送去。
蒋老太太则道:“外面冷风呼呼的,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还是留在房间里看着我的宝贝孙子孙女们吧,他们小,也怕冷,便也不去了。”
她这般说,宁氏、齐氏、顾婵、卢湘与冯鸾都纷纷表示要陪伴。
薛氏却没有这般孝心,而且她毕竟没来过皇宫,要说不好奇,不想四处逛逛,绝对是假的。
“娘娘一片好心,我便代表大家承个情,去看一看,回来讲与你们听。”
同一个意思,有不同表达方法,薛氏愿意的时候,还是能够像模像样的把话说得漂亮。
顾婵便指派了红桦和白桦陪薛氏前往。
没想到这一去,直到日落西山,晚宴开场,也没见人回来。
☆、112|111。110。109。6
大抵是因为实在不招人待见,薛氏那么长时间不回来也没人问上一声。
顾姗又留在婆家未曾来,因而当真一个惦念她的人也没有。
临到开席时,红桦急火火地跑回来报信,说把二夫人给丢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丢?”齐氏最先问了一句。
“适才从御花园返回来的路上,二夫人嫌弃我们跟得太近,让离开远些,我们便退后十来步,没想到因为这样,夫人先转过弯,等我们也转过去的时候,夫人……便不见了。”
红桦跪在地上,低着头,她是女侍卫,不擅长做戏,头低得月底,越不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或许是迷了路,”韩拓发话,“我派侍卫去找找,大家先入席吧。”
这一找便找到了晚宴结束,临别前,韩拓仍在向永昭侯与蒋老太太致歉,“定会命侍卫连夜加紧搜查,绝不怠慢,还请祖父与祖母放心。”
皇帝如此说,便是不放心又能如何呢,顾家众人只好登上马车返程。
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永昭侯夫妇一辆,大房一辆,三房一辆,顾景言腿脚不便没来,薛氏便挤在三房车里。
顾榕等孙辈的男子则是骑马。
返回时少了一个人,却多添了一辆马车,车上坐得是傅依兰与顾枫。
傅依兰来的晚,不是她故意耽搁,而是她今日才进京城。
顾枫从入秋便回到京师,他是被韩启叫回来负责守城的,当时大事未定,仍有危险,自然不会将傅依兰带来。
而后,又因为两人之间的尴尬,直到他与韩拓商量好如何安置傅依兰,才将人接了过来。
“那时候,我那样骂你,冤枉你,真是对不住。”傅依兰看着顾枫,认真道。
这话,从她第一天得知韩拓没死便想要对顾枫说,奈何两人一直分离,今日在宫里见到了,场合不对,人又多,此时终于独处,便再也不愿多等,立刻说了出来。
“嗨,没事。”顾枫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你那不是不知道实情么,不能怨你。”
“可是,我还差点杀了你……”傅依兰攥着衣角,越想越不安,幸亏她没成功,不然不就搅和了姐夫的安排,影响了大事。
她性子直,此时又认为顾枫是个英雄好汉,应当坦诚相交,便将想法讲了出来:“你明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都不肯说,你是不怕死,觉得我杀不了你,还是根本不相信我能保守秘密?”
顾枫在宴席上喝了酒,本就有些头晕脑胀,叫傅依兰这样一问,更觉得脑仁儿隐隐作痛。
为什么女人家这么麻烦?
真是宁愿骑马打仗,快意恩仇,甚至再给姐夫做十次细作,都好过应付唧唧歪歪的姑娘家。
尤其是这个傅依兰,她提剑对他喊打喊杀的时候,他也从来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她说起了软话,他怎么浑身都不自在呢?
马车不大,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几乎相抵,她诚恳又略显不安的面孔近在咫尺,顾枫忽然觉得身上燥热,还有冲动想去摸一摸她的面颊……
真是醉大发了。
顾枫掀开车窗围帘,让冷风灌进来,以期醒一醒酒。
傅依兰毫无防备,被呼啸而来的风呛着,猛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顾枫想也没想便坐到傅依兰那侧,伸手便想帮她顺气儿。
眼看那手已要触到傅依兰背脊,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大恰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说好只做一对假夫妻,便不能借机占便宜。
手缩了回来,视线却粘在傅依兰衣领与发际之间露出的一小块儿白腻的肌肤上……
身体甚至生出某种极为隐秘的骚动……
顾枫惊慌失措,忙不迭往对面的座位跳过去,没想到脚底打滑,幸而他身手利落,撑住了两旁矮榻,才免去摔倒出糗。
“你没事吧?”
傅依兰还是发觉了,关切问道。
“咳。”顾枫端着姿势坐正,清一清嗓子,笑着做出豪迈状,“从前的事儿都别提了。”
傅依兰倒是一怔,然后才想起他接的是之前的话茬,便应下了。
可是顾枫这边还有下文,“那时你为势所逼,不得不下嫁与我,掩护我的身份,实乃为姐夫大业得成立下大功。我和姐夫商议过,他会表彰你的功绩,封你郡主头衔,在京师赐下郡主府,如此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和离,亦不会有亏于你名节,届时再为你挑选咱们大殷第三英武不凡、优秀可靠之男儿做仪宾。”
前面的话并不新鲜,傅依兰不甚在意,只问道:“为什么是第三?”
“呵呵呵……”顾枫酒劲儿开始上头,表现出来的是未语先傻笑,笑够了才答道,“第一当然是姐夫,第二是你夫君我,所以……”
话没说完,已经一头栽倒在矮榻上,睡了过去。
傅依兰檀口微张,半是吃惊半是无奈,盯着他后脑勺看了半晌,在时断时续的轻鼾声中,那些个对英雄豪杰的崇敬,对蒙冤受屈仍不改初衷之人的心疼,尽数消退,最后只剩一个感想:如果手上有把匕首,倒是很想再杀一杀他……
*
凤仪宫里,大殷第一英武不凡、优秀可靠的男儿亦是微醺。
不过,韩拓到底比顾枫幸运,床上有软绵绵的娇妻一枚,可以明正言顺地接受照顾并调戏。
一碗醒酒汤,两个人分。
如何分?
顾婵举着碗喂韩拓喝一口,他便低头擒住她小嘴,将醒酒汤如数哺给她……
闹到后来,顾婵这个根本没喝酒的,到比那半醉的脸更红,气更喘。
“皇上,别闹了……”
她好不容易才在韩拓喂哺的间隙里说出一句话来。
“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韩拓轻飘飘抛出一句回答,然而,到真是不拿那醒酒汤来做文章。
可,他嘴唇一路向下,滑过顾婵小巧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