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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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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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别人信,我却不信。”
    圣元帝用力握了握她指尖,朗声笑道,“这话我也不信。咱们走吧?”
    关素衣从来没走过如此难行的道路,半尺深的黄泥,一脚踩下去便会被吃住,老半天拔不出来,更糟糕的是她长长的裙摆早已沾满泥水,变得又厚又重,越发成了拖累,身上到处都很粘腻,恨不得立刻跳进热水里从头到脚洗一百遍。
    金子和明兰跳下马车,快速跟了上来,帮她拎起裙摆。
    圣元帝丝毫不敢放松,一只手牢牢握着她胳膊,一只手紧紧搂着她腰肢,低声询问,“还要继续走吗?走不动我可以随时抱你。”
    “走,怎么不走?”关素衣用力把脚拔出来,苦中作乐地吟唱,“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圣元帝听得面红耳赤,哑声问道,“这唱的是什么?怪好听的。”
    “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民间小调。捏塑、打破、调和、再塑,真正的夫妻之道正该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不离不弃。”关素衣将嗓音压得极低,涩声道,“只愿你我二人不要走到再塑之后却又破碎的地步。你我本不是寻常夫妻,更该互相扶持才是。”
    圣元帝眸光暗了暗,反驳道,“在我心里,咱俩就是寻常夫妻,你终究还是不愿信我。”他既感动又苦闷,竟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夫人。她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上一刻还说着让他欣喜若狂的情话,下一刻却又猛泼一瓢冷水,令他心肺凉透。
    “不信你,我何苦与你走这一遭?”关素衣拽了拽忽纳尔胳膊,让他看看自己被泥卡去鞋袜的光脚,“你说哪个大家闺秀愿意陪你受这种罪?”
    方才还苦闷不已的圣元帝,转瞬便心怀大悦,立即脱掉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探入泥里,替她挖出鞋袜仔细套回去。他忍了又忍才没去亲吻夫人泥泞的脚背,动情道,“夫人待我一片真心,我自然不敢辜负夫人。还是那句老话,倘若我这辈子有负于夫人,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关素衣可不会矫情地去捂他的嘴,而是晃掉鞋底的泥块,告诫道,“你别忘了这句誓言便好。”
    圣元帝搀着她慢慢前行,低笑道,“夫人方才说话好像有些偏颇。咱们此去是为了探望岳祖父,不是你陪我走这一遭,而是我陪你才对。”
    “嗯,那是我的祖父,也是你的岳祖父。你去给他送医送药,我去陪他聊天喝茶,咱们一块儿尽孝,这就是夫妻一体的最好诠释。那些外道的话谁也不许再说,否则婚期便继续往后推。”关素衣笑得十分狡黠。
    圣元帝哑了,不敢再反驳半句,沉默片刻才紧张追问,“若是不往后推的话,婚期定在何时?”
    “不急,先处置了卞敏儿再说。你最近在调查卞兆雄?可有什么切实的罪证?”
    “只影影绰绰抓到一些线索,并无实证,若想处置卞家,还得徐徐图之才成。”圣元帝深恨自己为何要当仁君,否则现在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灭了卞家满门。
    “那就把影影绰绰的线索交给我,我帮你捅破卞家屋脊。”
    “如何捅破?”圣元帝笑着看她。
    “届时你便知道了。等处置了她,你再来帝师府提亲。”说完这句话,二人终于走出泥泞,踏上青砖铺就的小道,互相看了看彼此裹慢黄浆的双腿,齐声笑起来,笑罢你牵着我,我牵着你,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朝隐没在葱绿水烟中的皇庄走去。
    因为一路有你,再坎坷也能行得稳当。
    …………
    两月之后,季婷带着御赐嫁妆风风光光过门了,她的夫婿是个厚道人,把岳母、妻弟、妻妹一块儿接去奉养,离开季府,日子反倒过得更和美。
    这日正逢科举放榜,众多学子守在公榜前等待消息。李氏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街道,行至帝师府拜会关素衣。
    “来就来,作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关素衣捏着礼单嗔怪。
    李氏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救命之恩,如何能不重谢?这也是凌云的心意,你若是不收,我俩一辈子难安。”
    “救命之恩?这话怎么说的?”关素衣明知故问。
    “幸亏有你提醒,凌云才在族长那里放了些人手,否则我差点就被害死了。你当怎的?他竟想偷偷把我骗回去沉塘,然后把他家的孙女儿嫁给凌云为妻。燕京再没有比他更歹毒,更无耻的人!如今育民之法已经颁布下去,他这才消停,却又厚着脸皮让凌云纳妾。凌云忍无可忍,胡乱给他安了个罪名送去吃牢饭,也不知何时才能放出来。如今李氏全族都得看我脸色行事,日子倒也清净。对了,我准备改嫁了,婚期定在九月初九,你可一定要来。”
    “那是当然。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关素衣掩唇轻笑。
    李氏脸颊红了红,转移话题道,“你听说了吧?徐雅言如今得了个燕京第一蠢妇的名头,走在路上碰见大长公主,被剥了外衣推入人群,直说她被外男看去,贞洁已失,合该送去家庙清修,若非临湘郡主及时赶到为她求情,一头青丝差点被剃光。大长公主养了那么多面首,看见处处针对她的《女戒》,哪有不发火的道理?徐雅言真是够蠢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言论合不合乎世道。”
    关素衣摇头莞尔,“她缺的不是远见,而是权势靠山。倘若上头无人驳她,这本小册子必会长长久久传播下去。”
    李氏抖了抖,后怕道,“幸好你驳了她,皇上也驳了她,否则我与凌云这辈子都无望了。徐雅言受辱之后,徐广志终于熬不下去,已经变卖宅院,筹集盘缠,准备回老家去了。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也算一号人物,口才了得,学识渊博,文采斐然,只是运气不佳,遇见处处与他做对的你,偏偏你又有皇上护着,一来二去竟绝了仕途。这就是他的命啊,再怎么算计也是一场空。”
    关素衣沉默良久方点头轻笑,“姐姐说得对,这都是命。”她最大的幸运或许不是重生,而是得遇良人。
    
    第159章 敲打
    
    新科进士榜单已经出炉,状元、榜眼、探花竟是三位此前并不显山露水的寒门学子,而呼声最高的齐豫和季承悦,一个因妻子作奸犯科受到牵连,不得不中途弃考;一个因父亲逼害子侄,断人姻缘,虽然中了魁首,在评定德行这一项时却被刷下,只得了二甲头名。
    关素衣捏着金子报上来的名单翻阅良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重生一回,果然与上辈子大不一样,原本的状元该是齐豫,榜眼乃徐广志的嫡长子,探花为季承悦,然而如今考中的三人,她竟一个都不认识。
    也正是因为齐豫拜入关门,徐广志忧心祖父和父亲借此入仕,才会费尽心机毁了自己和齐豫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关家崛起的最后一丝希望。她一直都知道,单凭后宅争斗,绝不可能把新科状元牵扯入内,其中必定还涉及权力之争。但是这辈子,所有的灾祸都已经远去,她再也不是那个无权无势,纵有满身傲骨也被人一一敲碎的赵夫人。
    想罢,她放下名单,彻底释怀。
    金子取出几套礼服平铺在床上,笑道,“小姐,您想穿哪件衣裳?再不拾掇,待会儿夫人又该来催了。”
    “穿那件正红色烟云蝴蝶裙,配这套金镶玉嵌宝头面。”关素衣对着镜子照了照,漫不经心地道,“不急,今儿族里来人打秋风,想必又是跪求,又是磕头,又是哭丧的,没一两刻钟绝无法脱身。也是怪了,当年我家那般支应族里,也没见他们记一点恩,如今我们自请除族,反倒天天上门念叨咱家的好。原来不是他们不明白善恶好歹,而是一直装傻充愣罢了。”
    “这样才更可恶呢!得了人家的好,又不念人家的恩,典型的白眼狼。也是他们不积德,刚到手的六千顷良田,这才两个月就被屯军占光了,全族几百号人也不知往后该怎么活,不求帝师府又能求哪个?”金子颇为幸灾乐祸。
    明兰一面给小姐上妆一面讽刺道,“求也没用,夫人彻底冷了心,会搭理他们才怪。你说他们要不要脸?先前死活不肯帮小少爷上族谱,如今帝师府自请除族,他们反而巴巴地写上小少爷的名讳,还拿着族谱来献媚,真是恶心透了。”
    关素衣用小指沾了一点口脂,细细涂抹在嘴唇上,曼声道,“大好的日子,总说这些作甚?也不怕晦气。”
    金子和明兰讪讪住嘴,伺候小姐穿戴整齐,这才去了前厅。关氏宗族的人还死皮赖脸地坐在堂上,看见华光照人,美不胜收的关素衣,皆愣了一愣,然后没口子地奉承起来。
    “好了,琼林宴快开始了,作为主考官家眷,我们不能迟到,还望各位海涵。祭田被夺一事,我们帝师府也无能为力,文臣与武将本就势如水火,能避则避,你们另请高明吧。”仲氏边说边摆手送客,态度冷硬。
    族人哭哭啼啼求了一路,终是被家丁撵出去,想起往日对他们有求必应的帝师府,这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良善人的确可欺,然而一旦令他们彻底寒心,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凡当初关文海被抓的时候他们能站出来谴责一二,或主动将其除族,都不会闹到如今这个田地。
    一家人登上马车,朝皇宫驶去。关素衣与木沐趴在窗边,隔着竹帘往外看,街上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很是热闹,刚过一台红绸花轿,紧接着又来一台,竟似赶集一般。
    仲氏笑着喟叹,“今日皇上举宴为新科进士们庆祝,百姓便认为这是个好日子,结亲都赶在同一天。我方才数了数,一路竟过去四台花轿,真是喜气漫天。”
    “怪道我今日特别精神,却是人逢喜事的缘故。”关素衣抿嘴轻笑。
    “可不是嘛。中原刚经历一场百年浩劫,人丁凋敝,赤地千里,正该借新婚大喜冲一冲,也好涨涨国运。皇上忧国忧民,心系天下,魏国会更好,太平盛世指日可待。”仲氏凝望满脸喜色的人群,长声喟叹。
    而关素衣的感受只会比她更深刻。上辈子的魏国何曾有这等欣欣向荣的气象?何曾有如此喜气漫天的景致?一切都变了,却变得越来越好。思忖间,马车到得宫门,一行人递了牌子入内,被内侍带往琼林苑安置。苑内花团锦簇,春和景明,大门牙道皆古松怪柏,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美轮美奂。在此处举行宴会,足见皇上对新科进士的重视。
    宴会带有浓烈的九黎族特色,男宾女眷无需回避,反而按照辈分与亲缘关系混坐一处,显得越发和谐融洽。新科士子与皇上同坐,极大地拉近了彼此距离,以供皇上随时垂问考校,饮酒交谈。
    关素衣刚带着木沐坐定,正想与李氏和长公主打个招呼,就被一名宫女叫住,“敢问您是关小姐吗?”
    “正是在下。”
    “太后传召,请关小姐随奴婢走一趟。”宫女表面谦卑,眼里却藏着审视与倨傲。
    关素衣正犹疑不定,却见长公主微不可见地点头,暗示她此人的确是长乐宫女官,但去无妨。她这才微笑颔首,把木沐交给仲氏照顾,带上金子与明兰一同前往。
    曾经金碧辉煌的长乐宫,如今已火尽灰冷,大势皆去。正殿空空如也,内殿放置佛龛,处处都是浓烈的檀香与摇曳的火烛,不似太后居所,反而更像一座庵堂。太后正跪在佛龛前吟诵经文,神态安静祥和,却不知内里压抑了几多怨恨不甘。
    殿中除了几名伺候的宫女、内侍,还有一位穿戴奢华的少女,闻听响动侧过脸来,正是卞敏儿无疑。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关素衣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
    卞敏儿站在殿前未曾回避,直接受她一拜,目光像淬了毒,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太后仿佛没听见一般,大约过了一刻钟才放下佛珠,徐徐开口,“起来吧,赐坐。”她只敢小小刁难对方一番,若像上回那样下死手,却绝没有胆量。
    要知道,这佛龛上供奉的并非菩萨,而是忽苏力雅的一截白骨。圣元帝命她每日跪够四个时辰,反复吟诵往生经,否则便会送她与几位小皇孙下地狱。她的命脉已完全捏在对方手中,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却又害怕鱼死网破。
    “听说忽纳尔很喜欢你,欲纳你入宫?”她开门见山地道。
    关素衣但笑不语。分明是娶,怎么在太后口中就成了纳?莫非她笃定卞敏儿能当国母不成?
    太后并不需要她回答,自顾道,“忽纳尔终究是九黎族人,不能乱了皇族血脉,他的嫡妻只能为同族,这是所有九黎人的共识。你到底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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